卢前《中兴鼓吹》

17荷叶杯·帘外

帘外雾烟笼月。呜咽。最是暮潮生。浪花从此暗吞声。夜夜绕孤城。

几个隔江商女。如许。犹唱后庭花。休将流水劝栖鸦。明日又天涯。

18江城子·喜中敏北归之讯

壮夫坐守五羊城。听笳鸣。定心惊。赤手空拳，誓欲斩长鲸。知有男儿三百兆，年正少，尽雄兵。

舳舻江上不分明。锁初沉。悄边声。相见何时，江左始中兴。便算文章能报国，应草檄，讨蛮荆。

19贺新郎·马客谈自海西归，言行近事甚悉，时亚卑西尼亚方受制于义大利

瀛客归槎处。莽苍苍、扬尘沧海，鱼龙掀舞。闻道亚卑丸弹地，不受他人驾驭。任墨相、眈眈如虎。血食祖宗宁敢忘，果成仁、就义谁能侮。卫社稷，安吾土。

酒边初听堂皇语。独回头、蓦生感慨，伤心终古。忍辱包羞多少事，事事都成错误。从此后、中原何主。不论豺狼狐兔鼠。竞一时、驰骋神州路。西望亚，泪如雨。

20雨中花·亚卑西尼亚既败，亚王出走矣

卷土重来知可俟。论胜败、兵家常事。愿再整貔貅，一新壁垒。无忘从前誓（亚王誓师之歌曰：我等为狮王之子孙兮，为战争而生存。将碎敌人之尸兮，以饲鹰隼。）。

接厉还教天下视。岂自馁、万千英气。应备壶浆，来迎车骑。早报收京喜。

21桂殿秋·过虹口

衔落日，照营门。垂杨十里竞无存。东风日日吹青草，未到清明已断魂。

22沁园春·玄武湖晨与东野偕侃儿游

几日商量，且自抛书，向湖上来。趁拂凉初晓，朝阳未起，飞轮奔走，如挟风雷。弟谓晴湖，晨游最好，百亩莲花一夜开。出城后，果碧荷满眼，锦绣千堆。

当年我寓南斋。记日日来游不计回。对鸡鸣古寺，钦天废阁，沉思往事，但觉伤怀。招手扁舟，一时容与，小饮何妨借酒杯。儿无忘，倘东头日出，汝莫徘徊。

23太常引

排阶蝼蚁敢言兵。一穴尚纷争。众志始成城。都不解、江河已倾。

欲凭只手，狂澜挽起，此愿负平生。大鸟止王庭。何必待、三年后鸣。

24鹧鸪天·江小鹣招游灵谷寺，遂至孝陵

陵谷千年几暮鸦。人王佛子两无家。旧时绿鬓惊华发，今日红梅傍菜花。

初月上，晚烟斜。眼中老树尚槎枒。丈夫敢忘功名事，肯向东陵学种瓜。

25前调·喜佛千自西北归

弱宋强唐仗一关。终南山下即长安。飞场（枫注：当为“扬”字。）跋扈人何在，痛饮狂歌汝已还。

烛影当，酒杯寒。相将今夕更凭阑。望中应惜西湖好，不作开天乱后看。

26前调·送别章柱

浮海迢遥岂所期。归求诸己得余师。离杯潭水难为喻，高咏杨花尚有辞。

千万语，两三卮。壶中消息几人知。蓬莱此去真成别，惆怅河梁苏李诗。

27前调·二十四年除夕

换却桃符对一杯。无端悲愤上心来。万言纵有平戎策，三箭终难奏凯回。

争议论，湖疑猜。恩牛怨李费安排。明朝应被湔除尽，莫似今年百事乖。

28好事近·二十五年元日（枫注：《中兴鼓吹抄》题作“廿五年元旦”。）

迎岁受新生，迎得一天风雪。不爱雪花飘舞，爱雪光莹澈。

被人羞辱已多时，耿耿恨难灭。雪耻今年可待，觉此心先热。

29点绛唇·视绳弟军中

烈日烧空，柳阴多少闲人语。清凉如许。未忍消停住。

密布浓云，应作倾天雨。通光路。我来视汝。柳叶轩轩舞。

30前调·读留侯世家

博浪一椎，何尝欲杀秦皇帝。当初眼里。只有韩而已。

亡命下邳，炎汉因之起。伤心地。徘徊故里。应悔私刘季。

31前调·雨中过岳墓，抚古柏

柏已参天，千年还傍君侯墓。艰难国步。谁向君侯诉。

欲乞侯威，下拜精忠树。风雷怒。一时大雾。隔断门前路。

32前调·闻绥警，书愤

无降将军，冲冠一怒安吾土。战旗开处。战士皆欢舞。

慷慨而前，壮气吞雄虎。堂堂去。吾何惧汝。藐尔穿墙鼠。

33前调·招西北之魂

一发江南，笛声吹老愁怀抱。柳丝环绕。飞絮知多少。

愿汝归来，愿汝归来早。百灵庙。连天衰草。塞上风光好。

34前调·百灵庙既收复，更招东北之魂

鸭绿潮寒，奔流不尽酸辛泪。雄关衣被。尺寸伤心地。

一别辽阳，五度春秋矣。沉沉睡。白山黑水。我欲呼之起。

35谒金门·为蒙古少年格君作

归不得。归也可知何日。草底牛羊关塞黑。东风吹梦隔。

见说浮云西北。不见旧时相识。拍遍阑干寒恻恻。天涯肠断客。

36浪淘沙·海上除夕口号

此夕喜重逢。爆竹声中。街头处处映霓虹。二十五年抛撇了，过眼匆匆。

来岁不相同。发愤为雄。回头还欲语东风。从此蜉蝣休撼树，树已凌空。

37沁园春·论词，示梦野（枫注：《中兴鼓吹抄》题作“论词示孟野三弟”。）

弟学词乎，今日而言，岂同曩时。算花间绮语，徒然丧志，后来柳贺，搔首弄姿。叹老嗟贫，流连光景，孤负如椽笔一枝。自南渡，始天生辛陆，大放厥辞。

於戏逝者如斯。念转益多师吾所师。便白石扬州，遗山并水，豪情逸兴，并作雄奇。天下兴亡，匹夫责在，我辈文章信有之。如何可，为他人抒写，儿女相思。

38前调·仁鹰投诗，有“血战文坛”，亦一奇之语，因广其意以报

欲问东坡，人海一身，其何可藏。想平生抱负，使君与操，几亲戎马，犹复登坛。气夺三军，才吞五岳，岂惜讥弹盛孝章。凌云笔，如万流奔赴，推倒瞿塘。

古人莫笑余狂。看旧日文场今战场。便挥毫扫荡，已成斗士，或诽李杜，或薄苏黄。直废周秦，无论汉魏，不是吾侪孰主张。三千载，只精灵未泯，尚吐光芒。

39采桑子·立春

案此首寓渝感时事。

才从雪后消寒意，不见昏鸦。只见梅花。渐见衰杨发嫩芽。

何须袖手窗前立，过尽风沙。料理生涯。便觉春光到我家。

40摸鱼子·题史督部绝笔家书后

是何人、手泽（枫注：《中兴鼓吹抄》作“爪痕”。）如此，斑斑泪也还血。虽然和墨无多语，落笔尽成呜咽。心似铁。情怎绝。所难忠孝两无缺。国仇未灭。只饮恨吞声，与城共命，先不负臣节。

扬州路，剩有梅花胜雪。登临多少词客。纵教解得苌弘碧，谁识孤怀芳烈。空悲切。东厂狱、恩师当日丁宁说。千回百折。让一纸流传，相逢异世，催我羽音发。

41临江仙·二月十日示侃儿二首

阿侃今朝都十岁，惊心我入中年。堂前老母笑而言。当时儿性劣，最是太婆怜。

儿亦有儿还肖抚，愿他比抚犹贤。文章不值一文钱。父书汝莫读，汝祖已云然（先君南楼杂咏有生子当如李亚子，胡为一读乃翁书之句。）。

42又

阿侃何知天下事，已如不系之船。做人今后勇为先。艰难容百忍，担负仗双肩。

纸上谈兵终可笑，成功岂在多言。休嫌赤手与空拳。从来穷则变，立志要能坚。

43减字木兰花·朱锦江画大明湖寒操，属题其上

铁公祠在。一角斜阳烟柳外。十里晴波。水上风来爽气多。

昔年凭轼。对此明湖无个字。写入丹青。阅尽兴亡历下亭。

44婆罗门引·喜黄绍庭至

载书入峡，重阳时节到成都。七年一梦还如。难得茅苔村酒，能饮几杯无。记浣花溪上，万里桥隅。

归来故居。二三子、信音疏。今日敲门过我，把臂欢呼。追寻往迹，笑何事、先生未蓄胡。天有意，不老吾徒（予年二十三始蓄须，南归以后，薙之，不复鬑鬑者久矣。）。

45南乡子·照镜感赋

秋叶渐凋零。每望春华感不胜。冷眼看人青镜在，分明。白了青青又几茎。

意气总难平。但觉诗书误平生。已是中年应割断，柔情。肯作嗟贫叹老声。

46鹧鸪天·出门（枫注：《中兴鼓吹抄》无题。）

十字街头立足难。出门未觉世途宽。去留不尽踌躇苦，左右都成罪恶观。

荆棘里，岂能安。明知艰险一盘桓。男儿要有刚强气，肯便随人掉首还。

47前调·村居作

世局如期自在看。怀中有铗不须弹。能为狂士终豪杰，岂必才人尽达官。

倾浊酒，坐蒲团。布袍大袖本来宽。十年尝遍江湖味，纵使无鱼也可餐。

48前调·讲席示朱幡

春意于今透几分。相看犹喜得闲身。赏心花事腾腾里，满眼风光日日新。

诗思涩，酒杯勤。少年龙马是精神。字书到底无难字，才觉拿翁最可人。

49前调·题蒯秀君手册

奇侠当年亦艳妆。零脂残粉未能芳。桃花马上秦良玉，杨柳桥边聂隐娘。

刀脱鞘，剑生光。天人不数状头黄。秀君若问今何日，儿女风云正出场。

50前调·黄达云驻防徐海，招游

高峙彭城戏马台。当时仗策几徘徊。也知刘备饶英气，未许曹瞒论霸才。

成与败，等尘埃。门前芳草有余哀。四年梦落徐州道，且为将军一去来。

51前调·北湖偕达云游

北面钟山一发青。绿杨回抱古台城。湖山合有豪雄气，林木时闻剥啄声。

春梦远，暮潮生。踏歌堤上女郎行。休将玉树南朝曲，唱与潭州宿将听。

52鹧鸪天·罗小梅寄梅子也

壮岁还如叶满枝。新苞含蕊是儿时。前头才有青青意，转眼顿成袅袅丝。

桥下柳，试思之。小梅犹复嫩芽姿。东涂西抹都奇趣，一个罗家小画师。

53前调·闻沫若归国，不相见已十余年

张禄辞家变姓名。岛楼拥鼻泪纵横。安排归骨埋诸夏，慷慨题诗付友生。

苏李别，喻心情。十年亡命鬓星星。回头万里河梁上，投笔知君定请缨。

54破阵子·寄达云军中

羊海卫前破敌，夜壶阵里奇兵。说到南塘当日事，绝似潭州古北营。横戈马上行（戚继光止止堂诗有云：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横戈马上行。）。

又是一年过了，几时才出长城。蚁聚蜂屯关塞黑，缓带将军涕泗横。可怜壮士情（达云戍南天门诗云：南天久戍寂无声。此夜衔枚袭敌营。壮士可能收古北，莫教残敌度长城。）。

55水调歌头

右任先生今年六十，中国公学诸生称觞以祝，即席致辞，语至可味。爰檃括入词，俾开国佳话流传久远，兼寄先生以为寿。

犹愿供鞭策，自视尚如牛。但知耕种，不计春稼与秋收。三十年来飘荡，几万里程奔走，辛苦果何求。为解苍生困，还我旧神州。

闻此语，思奋发，有吾俦。掀髯一笑，或许年少可同谋。收拾边氛事了，整顿炎黄家业，未雨待绸缪。异日公稀寿，高会胜棋楼（楼在莫愁湖上，为中山王建也。）。

卷三

114贺新凉·五月二十五日记事

久矣齐生死。便埋身、一抔黄土，等闲间耳。只惜未能将革裹，孤负平生豪气。剩一点、丹心无昧。自此从容归上界，信诗书、沾溉垂危际。何苟免，我行矣。

钢鸢过尽群呼起。戴吾头、敛魂收魄，又来人世。但觉眼前森鬼域，弹片枪痕而已。炸不了、坚强意志。以齿还牙终必报，肯投降、屈服非人子。重誓约，洗兹耻。

115采桑子·元夜中条军中望月，寄孙总司令蔚如郭原

中条山路团栾夜，笳鼓声中。灯火鱼龙。照我酡颜分外红。

停杯且说三年事，感慨无穷。百战河东。恨不挥戈共总戎。

116朝中措·郑州偕孙总司令荫亭巡视河上作

征衣依旧浼尘多。今日上黄河。眼底波涛浩渺，望中山势巍峨。

与君相约，一呼北渡，万骑飞过。来岁金梁重见，挥毫为谱铙歌。

117齐天乐·二十九年三月于役老河口，李德邻将军招饮秦村，席上赋示第五战区诸友

樊襄千古英雄气，征衣早迎东路。落照中条，凝烟宛洛，旗拥青山无数。匆匆钲鼓。过光化严城，暂时停驻。一角秦村，小窗琖共晚来语。

台庄前事记取。突围飞万骑，呼啸归去。胜概如虹，精忠贯日，都是风云儿女。三年内渡。蓦重遇临淮，酒边深诉。不待闻鸡，只教琨起舞。

118丑奴儿·闻湘北三捷，喜而不寐

汨罗江上横天堑，一捷长沙。再捷长沙。三捷长沙不自夸。

歌铙唤起中秋月，照见君家。又见君家。薛字军旗出海涯。

118水调歌头·壬午生日，用香宋韵（枫注：《中兴鼓吹抄》题作“壬午（三十一）生日，次香宋词韵”。）

四度见花发，今日又春风。天涯依旧羁旅，照影月冥濛。灯底儿曹拜我，楼外江山笑客，未老已成翁。三十七年事，都付捋髯中。

尘生甑，耕此砚，不如农。近来梦也难做，那复辨西东。何以为君称祝，妻自无钗可拔，但指酒尊空。贫亦残僧分，且撞佛堂钟。

120木兰花慢·与公遐别久矣，顷相见中白沙，示北碚道中所为词，有风吹杨柳波成碧，水映桃花影亦红之语，余甚爱诵之，时公遐方练兵合江，以检阅来也

大观山下路，一握手，故人来。有鼓角旌旗，貔貅在望，呼啸登台。江南北亲点检，话近时、踪迹指芒鞋。杨柳迎风弄碧，桃花映水初开。

安排。压阵走湘淮。扫敌卷风雷。应不负平生，绮情壮思，并出新裁。自具王家将略，便踌躇、顾盼亦雄哉。豫计功成可必，凯歌还属吾侪。

121临江仙·三十一年七月七日作

天上鹊桥儿女事，人间但说芦沟。当年于此启戈矛。斑斑留血债，种种记仇雠。

星火燎原闲戏弄，算来五度春秋。要看来日整金瓯。黄河呜咽水，流到海东头。

122又

剑弩到时还一发，枭除鼠子元凶。即今花发大场红。重来终有日，子弟尽豪雄。

三战长沙应未忘，卷涛挟浪而东。争从龙虎一江风。岂徒规半壁，定使九州同。

123又

极目岭云犹靉叇，珠江日夜何声。王师一旦下羊城。台琉归故土，不独复思明。

漳国勋劳千古壮，楚弓楚得能名。好凭颈血涤膻腥。南强方足恃，海上出奇兵。

124又

师出仰光寒敌胆，扬威萨尔温江。能摧强暴即沙场。微华无正义，忠勇示盟邦。

胜券在操今已再（去年十二月八日前，我抗战已达胜期，后此即同盟国共同作战之日也。），陆沉第一扶桑。几回西望海茫茫。筑城高万丈，共受德倭降。

125探春慢·蜀中忆北巡之乐，次白石韵

持节初过，叩关径出，东风吹输原野。夺眼黄河，流天大月，曾记茅津上马。太息兵间走，问何意、容君抒写。中条千古山川，笳鼓声里闲话。

还似当时洛水，惊景物渐非，杯酒重把。玉殿虚无，铜驼荆棘，纵是好春难冶。迤逦荆襄路，载满鬓、缁尘南下。肯自思量，梨花开又今夜。

126好事近·过桂林，达云邀游相思江畔之李家村，宿军校，明日为学员讲话后留题山壁

江上李家村，故垒路人能识。谈罢松坡遗事，望铜屏山色。

三千子弟尽豪英，吹角度晨夕。今日黄侯留我，扫岩间苔迹。

127南歌子·予过岭诗云：抛却南雄过岭来。望中岭北岭南梅。梅花自具忠贞骨，不到深寒不肯开。闽海诗人爱诵之。梅，我国花也。诗盖为世局咏者，广其意，更成此辞

岭上梅千树，云中鸟一双。曲江犹自向珠江。南望羊城夕照正苍凉。

各抱忠贞骨，先从冷处香。罗浮天外且翱翔。不是十分花好不还乡。

128清平乐·三十二年一月在永安，闻我与英美缔平等新约，收拾百年世局，安得而不喜也。灯下写付诸生歌之

普天同乐。平等成新约。血战六年吾不弱。桎梏一时除却。

并肩共赴疆场。从今盟友相将。试望太平洋上，青天白日旗扬。

129浣溪沙·二月将之闽侯，道出延平，胡子健中与前生长金陵，为总角交，渝城别后，始相见于此。治具道故，悲喜交并，灯下联吟，率成三解

一笑相看又剑津。（前）卅年回首泪盈襟。（健）海隅犹是未归人。（前）

竹马长干前日事，（健）帷灯南浦故园心。（前）风尘萍梗共沉吟。（健）

130又

少日襟期磊落多。（健）依然飙举入吟哦。（前）书生亦有鲁阳戈。（健）

上国旌旗春浩荡，（前）中兴鼓吹舞婆娑。（健）秦淮重见醉颜酡。（前）

131又

领略闽江呜咽声。（前）人间孤孽郑延平。（健）当年喋血此屯兵。（前）

操虑深危今昔异，（健）河梁离别死生情。（前）千秋功罪视燕铭。（健）

132齐天乐·于山谒戚公祠

当门野意晴空阔，神龛羽旗低护。纪效新书，莅戎要略，犹见登坛风度。亲裁奏疏。便无敌名闻，义乌初聚。阵出龙山，果然一战使倭惧。

榕城羁旅劫后，叹亭留醉石，吴客空慕。饮至何年，白云在望，春满婆娑双树。歌传道路。愿觅个封侯，壮怀如故。誓海盟心，莫忘元敬语。

133一剪梅·予居榕城，吴天亨来谈昨岁潮汕敌犯大港，时有少年吴汉伦者揭竿起御，号乌参队。汉伦既没，于其兄复为统率，名二乌，至今犹虎视海上也。天亨请写词张其家祠壁上

赤胆忠肝侠少年。凭仗双肩。凭仗双拳。孤军奋起扫狼烟。大港南边。南隩西边。

两字乌参海上传。战迹昭然。血迹殷然。中流早断祖生鞭。气薄云天。义薄云天。

134念奴娇·八月十三日感怀，用东坡韵，寄达云桂林

那年今日，问将军眼底，跳梁何物。血肉长城东海上，是我铜墙铁壁。寸土黄金，头颅宁惜，战地飘红雪。大场埋骨，可怜年少英杰。

遥想毅魄归来，无名墓道，茙草芃芃发。不见瓯完身早死，不见倭奴摧灭。三峡淹留，两京未复，白了元戎发。也应含恨，吴淞江外残月。

135小重山·因魁北克之会作

独抚危弦花下吟。羽移宫尽变，不关心。等闲笙磬是同音。花无语，重惜好光阴。

密誓久情深。须知春有脚，去难寻。趁春来去且登临。流云远，冉冉日西沉。

136破阵子·饮顾墨三长官祝同，明日遂返东战场，词以为别

蓦地相逢字水，记曾交臂延平。却敌旧时吴楚地，卷土重来子弟兵。东流江有声。

听取虎头快语，尊前狂杀书生。准拟新词三百首，明日沙场千里行。鼓铙歌中兴。

137玉楼春·癸未重九

门前便是登高处。马往车来南北路。明知雨过一番晴，起视秋山花满树。

行人莫把流年误。十月繁霜秋更苦。劝花珍重岁寒心，待得春归枝再舞。

138新荷叶·酬实秋

棋子灯花，有人雅舍无眠。并辔中条，等闲过了三年。男儿四十，取功名、不算华颠。我行吾素，扬眉坐对樽前。

随处桑田，几多过眼云烟。只为池荷，往时曾托诗篇。韶华如再，久江湖、鸥梦都圆。空阶负手，景光还待明天。

139卜算子·记常德战役中汤任元副营长语

三十五男儿，合守东关住。一夜云梯四面攻，誓死心何惧。

血溅水星楼，寇自无归路。弹尽城砖一样飞，飞向阵中去。

140水调歌头·杨仲子六十，再用香宋韵

门外万人海，于我马牛风。雨窗深夜欹枕，方寸接鸿濛。道是沧波一粟，括尽须弥一座，狡狯黑头翁。岂独擅三绝，彝鼎满囊中。

怀殷契，携阿黑，访金农。象牙塔在心上，不在乐园东。岁岁笙簧丝竹，历历人间甲子，无色亦无空。冷却故山眼，湖水夕阳钟。

141采桑子·寄怀康东生绍周福州

腊月一泛洪桥棹，客到门前。笑语梅边。夜半呼卢罢酒筵。

豪情可复如当日，苦战经年。望断南天。烽火关河落日圆。

142菩萨蛮·殁存四首

季鸶（枫注：《冀野选集》作“鸾”，是。）手执陈琳笔。两仪街上初传檄。仲叟发如银。高呼老子军。

悬河奚若口。掉臂滇南走。异日说三张。齐东语应详。（张炽章、张一麐、张奚若）

143又

蟠胸知有羲皇史。生前落墨无多纸。香草祀蚩尤。重逢话汴州。

雄谈惊屋瓦。亦是能言者。笔垒护东南。今年四十三。（胡石青、胡健中）

144又

飘然日向城中醉。一官未抵闲滋味。意气老来平。千杯出性情。

鲁生长偃蹇。卷舌争无辩。舌底有莲华。男儿莫恋家。（罗文榦、罗隆基）

145又

长安阅遍公卿相。贫无锥立诗犹壮。心血贺徒呕。可怜广不侯。

还思今检校。落落多才调。明日过衡庐。狂歌共酒徒。（李仙根、李中襄）

146水龙吟·喜闻达云报龙陵之捷。与达云桂林分别逾年，不图七星岩下今亦成战场矣

两年销尽词魂，眼中真短狂生气。湖南子弟，河南父老，相逢挥泪。幸复松山，腾冲重下，予心稍喜。又传来捷讯，龙陵落入吾兄手，欢呼起。

岩上题名曾记。共相思、一江烟水。而今却被，残阳红湿，埋愁何地。只望旌旗，分师东向，指挥如意。趁檆湖月色，七星秋好，买三花醉。

147鹊踏枝·三十三年十一月十五夜书

伐桂为薪还折柳。曾几何时，斧落他人手。为问吴刚今在否。昂头欲向天追究。

莫道清辉如白昼。雁过衡阳，一去千回首。只怕乌云遮蔽又。恼人最是三更后。

148归朝欢·喜衡阳守将方先觉脱难归，于时黔南警讯犹急

虎口余生终不辱。失喜将军西走蜀。来生再见语何悲，传诸四海吞声哭。可怜湘水曲。一时四万人心目。视江淮、英雄本色，未负元戎嘱。

四十七天新纪录。战报徒伤疆土蹙。但能明耻即奇男，包羞九世仇当复。劳君重督促。桂边莫与倭儿牧。使河池、残余仍在，及早防金筑。

149清平乐·红带老妇

北碚有老妇，三子俱投军去，有殉国者，长吏特赠红带礼敬之。

一条红带。街口婆仍在。为国忘家吾敬爱。日日徘徊门外。

大儿战死湘东。中儿远戍关中。去岁小儿十八，荷枪又复从戎。

150水龙吟·陶园席上逢黄旭初主席，时桂林陷二月，旭初大病初起

当时独秀峰前，断垣残瓦今何地。全州锁钥，曾无一战，湖山轻弃。北府深谭，南窗过客，情犹挥涕。况半生心力，使君廿载经营苦，归流水。

前事聊同儿戏。且开樽、发吾英气。云胡避酒，非关衰病，三花难致。卷土还来，明年百色，义旗重起。看卢生醉后，为公摇笔，写平西记。

151朝中措·齐学启少将既殉国，其同学友顾一樵为言君少年志气及死事甚详，一樵有诗，予以词悼之

仁安羌外战云屯。还忆故将军。独为渡河编筏。救伤抚病躬亲。

文山武穆，平生宗仰，毕竟成仁。他日张（自忠。）齐合传，人间定有奇文。

152满江红·书中央大学三十周年纪念册，次岳忠武韵

闲话成贤，数往事、了无休歇。曾饱听、梵钟耶赞，缅怀芳烈。樱口常携玄武桨，琴心每赏梅庵月。德风亭、南接六朝松，幽情切。

老都讲，头如雪（张士一先生任教三十年矣。）。新志乘，字难灭。又沙坪寄旅，抱持残缺。鱼鹿峡通江汉水，鸳鸯桥继成吴血（诸生参加青年军者，纷赴鸳鸯桥入营。成律、吴光田二烈，则昔年为国死难者也。）。愿鸡鸣、风雨趁同舟，还京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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