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的故事：橘色

编者按：在古代（隋唐之后）橘黄色就是皇家御用色，除佛教外，平民使用是有杀身之虞的。

记得有一次，一位印度密宗瑜伽（Tantra Yoga）的男出家众（某达达）跟我抱怨说，某某信徒不该穿橘黄色的T恤衫，因为该信徒不是出家人，容易误导他人以为该信徒是出家人。

克里斯蒂娜·罗塞蒂（Christina Rossetti，19世纪英国女诗人）的一首诗描述了关于所有颜色的自然联想，除了一种颜色——橘色。什么是橘色？为什么是橘子？不过是个橘子！事实上，橘色的含义远比橘子丰富得多。大自然经常展现橘色，从夕阳到花朵和香料，再到各种多彩多姿的蔬菜和水果，然而罗塞蒂有一件事情说得正确：橘色是英语中唯一一个名字来自水果的颜色。但在其他语言中，颜色和水果的名称是不同的。例如，在南非语中，橘子这种水果叫作“lemon”，但橘色的名称是“orange”。

在调色盘上的橘色，当然是由红色和黄色混合而成，但作为一种独特的色彩，橘色在颜料盒中是相对较新的成员：镉红和铬橙，直到约200年前才被发现。橘色在英语中也是相对较新的单词。世界上仍有几种语言没有形容橘色的单词，包括辛巴语（非洲纳米比亚的一种语言）、纳瓦拉语（非洲加纳西北的一种语言）和毗拉哈语（亚马逊雨林一种原住民的语言）。这也许是为什么橘色的含义比其他颜色要有局限性，仅限于它的阳光乐观、几种迥然不同的政治认同，以及作为一种辨识度高的颜色，被用于交通标识、救生背心、危险的机械与飞机的黑匣子。

橘子的旅程

距今约4500年前，橘子首先在中国种植，然后慢慢通过丝绸之路， 传播到了西方。“orange”这个英文单词起源于印度南部的一种古达罗毗荼方言，意思是芳香。

橘子已有数千年的种植历史，其迈向西方的缓慢旅途意味着在它传播的路径上，许多语言以发音相似的单词来指涉这种水果。

在橘子这种水果到达西方之前，英文中唯一指代橘色的单词是“geoluread”，意思是黄红交融。直到16世纪，“orange”这个单词才得到广泛运用，并且用来指代橘色，因为这种水果的色彩的确是橘色。

橘色的奇怪政治

当橘色进入政治和国家的话语里，便开始和水果及颜色以外的意义沾上了边，但仍然以某种方式与它们重叠。在今天的荷兰，橘色是庆祝的颜色，每年的4月27日，上百万的荷兰人就会身着橘色服装，欢庆国王节。然而，在地缘政治、族群认同和民族骄傲的语境里，很久以来橘色都发挥着重要作用。橘色的典故可追溯到公元前105年，罗马人在法国普罗旺斯的阿劳西奥（Aurasio，以塞尔特的水神命名）和塞尔特人发生战争，结果阿劳西奥成为罗马人的殖民地。后来阿劳西奥的地名和橘子的罗马名称在语言上合并，因此到了3世纪末便有了一个古奥兰治教区（Ancient Diocese of Orange）。接下来，这块地区在12世纪变成了奥兰治公国（Principality of Orange），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一块封建采邑。起源于荷兰—日耳曼地区的奥兰治-拿骚王朝（Orange-Nassau）后来在普罗旺斯获取了一块领土，其中包括奥兰治公国。

到了1544年，当奥兰治亲王（Prince of Orange）的头衔传至奥兰治- 拿骚家族的威廉一世时，他领导荷兰人反抗西班牙的统治，最后赢得荷兰独立。在1688年反天主教联军侵略英格兰（又称光荣革命事件）之后，奥兰治的威廉三世成为英格兰、苏格兰与爱尔兰的国王。

荷兰人身穿传统的橘色衣服庆祝国王节——他们国王的生日，也是一个法定假日。

一年后，比利王在爱尔兰的博因河战役击败了被废黜的詹姆士二世。这场战役中至少有2000名士兵死亡、5万人受伤，确保了爱尔兰新教的支配地位和对天主教会在接下来3个世纪的镇压。为了向威廉三世——他们所崇敬的新教国王及胜利者致敬，橘色变成了爱尔兰保皇派的颜色。他们成立了奥兰治联盟（The Orange Order），以确立组织成员忠于新教君主的身份认同。他们的对手是共和派，后来采用绿色作为自己的代表色。1922年，爱尔兰自由邦终于在妥协中成立，为以天主教徒为主的共和派实现部分的梦想①。他们的新国旗上有三种颜色，一边是盖尔人的绿色，另一边是保皇派的橘色，中间则是象征和平的白色。

与此同时，荷兰的殖民统治在奥兰治家族的治下衰退。其中一个例子是南非的好望角，由荷兰东印度公司建立。但当英国人在拿破仑战争期间拿下这个据点之后，讲荷兰语的殖民者跋涉到北方，用他们的步枪从非洲人手中夺走他们祖先的土地。在19世纪中期，他们所获取的领土中，有一块他们称作“奥兰治自由邦”（Orange-Vrystaat）的区域。在那定居、挥舞着橘白相间的国旗的农民，后来投入了布尔战争②，对抗一位英格兰国王的统治，而这位国王与古老的奥兰治家族后裔还有家族纽带关系。

更复杂的是，这些信新教的荷兰后裔受到信天主教的爱尔兰共和派的支持，后者正在爱尔兰的家乡对抗信新教的橘党人。数十年后，当南非的种族隔离政权——他们的国旗包括一条荷兰的橙带——正在劣势中挣扎求生的时候，他们派出打手与阿尔斯特的橘党恐怖分子结盟，后者正在对抗泛绿的共和派后裔，而这些共和派正是南非种族隔离政权的老盟友，90年前曾支持过泛橘的布尔人。

这一切都很令人困惑，但让人感到更加困惑的是，当绿色爱尔兰选择橘色作为国旗颜色的时候，橘色的荷兰早已抛弃了这种颜色。然而， 这跟政治毫无关系，完全是出于天气、染料和常识的考虑。旧的荷兰国旗有橘色、白色和蓝色条纹。问题是由于植物染料的不稳定性，混合白色、蓝色和橘色的条纹往往会在日晒雨淋下变成红色。荷兰人是务实的民族，所以约从1630年开始他们便用红色取代橘色。

因此，今天的荷兰国旗是红、白、蓝三色，而旧的橘、白、蓝旗继续在海上用了一段时间，这就是为什么这些颜色会出现在某些曾经是荷兰殖民地的国家的国旗上。其中一个殖民地是纽约市，当荷兰人建立纽约市时，将其称作“新阿姆斯特丹”，但后来被英国人夺走。英国人先称其为“纽约”，但当1673年英国人输掉第三次英荷战争和这个城市的时 候，它被暂称为“新奥兰治”。然而一年后，两国签订了《威斯敏斯特条约》（The Treaty of Westminster）。这座城市回到英国统治下，又一次变成了纽约，虽然市旗保留橘色直条纹，就像纽约州奥尔巴尼的市旗一样。如今，橘色继续作为一种特别有荷兰味的颜色，被他们所有的国家庆典和运动队伍所使用，尽管现在使用的橘色比以前要浅且明亮一些。

布尔人——奥兰治自由邦的荷兰后裔，正在与英国人作战。

橘色与圆顶礼帽

奥兰治联盟（TheOrangeOrder）成立于1795年，作为一种共济会兄弟联盟，忠于新教和英国统治。这个名称是为了向荷兰人威廉三世致敬，他赢得了博因河战役，确保了爱尔兰新教的优势地位。19世纪时， 每年他们在游行中都像威廉的军队一样系着橘色的腰带，而他们戴的圆顶礼帽则在20世纪初作为英国权威的一种象征被采用。因为女王的卫 官、城市的绅士和北爱尔兰的码头工人都戴这种帽子。他们还会穿戴深色西装和白手套，并挥舞橘色的锦旗纪念威廉三世。

橙带党男人的年度游行，展示了他们的传统图徽。

球场上的橘色

有时候，人们很容易受到颜色含义的影响，橘色也不例外。来自杜伦大学（Durham University）和普利茅斯大学（Plymouth University）的一群人类学家，决定合作开展一个有点古怪的研究——检视足球俱乐部的颜色，看哪个在团队协作上表现最好。红色第一，橘色最末。杜伦大学的罗伯特·巴顿（Robert Barton）教授向BBC解释他的假设：首先，支持者可能长期下意识地被穿红队服的俱乐部吸引，所以俱乐部在社群中的支持基础逐渐扩张。其次，穿红队服也许有正向的心理作用，并反映在球场赛事中。当然，对战时穿红衣服的队伍也可能被其妨碍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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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p  奥兰治国王去哪儿了？

在荷兰，奥兰治国王和女王很愉快地幸存了下来。但是在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就只有一个国王：威廉三世，他篡夺了詹姆士二世的王位，在光荣革命后成为国王。他和英格兰妻子玛丽，在1689 年，一起被授予王冠，作为共同统治英格兰的国王和女王。玛丽在1694年死于天花，然后威廉三世独自统领英格兰。据说他是一个同性恋，也没有子嗣。这意味着当他在1702年死于肺炎时，他没有继承人。因此，英格兰的王冠从讲荷兰语的威廉三世，中间经过他的英格兰小姨子安妮（在位12年），传到汉诺威的乔治一世——一位只会讲德语的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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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比赛成绩也可能与以上理由一点关系也没有，因为相关性和因果关系不是一回事。俱乐部所选择的颜色有深层的历史因素，他们的支持者也是因各式各样的理由而选择这些队伍。无论球队穿何种颜色的队服，它们在排行榜上都时起时落。

穿橘色队服的最成功的队伍，大概是两次夺得NFL冠军的美国橄榄球俱乐部迈阿密海豚队。在足球界，有科特迪瓦队，他们在2015年第三次赢得非洲国家杯。还有荷兰队，他们骄傲地选择橘色队服，就像他们成绩卓异的飞镖选手一样。

卡内洛与红发辣妹

墨西哥最受欢迎的运动员是一个叫“卡内洛”（Canelo）的职业拳击手，这个名字的意思是“肉桂”。但他真正的名字是索尔·阿瓦雷兹（Saul Álvarez）。他简直是一台杰出的战斗机器。他如此受欢迎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有一头橘色的头发，这在他的国家是很不寻常的。由于拥有橘色头发，卡内洛也被看成一个美男子、一个性感的符号，以及一个值得被注视和欣赏的男人。

索尔·卡内洛·阿瓦雷兹（左），世界冠军拳击手，是墨西哥少数天生具有橘发的人。

在英国，大约4%的人有红发。然而，在别的非西方人群里，天生拥有红发的人大概只占到1%左右。28%的英国人携带着红色头发显性基因，也就是说他们都是遗传性的。对于有橘色或者红色头发的人，有众多的轻蔑称呼，因为有些人借着不一样的红头发虚张声势、哗众取宠。

关于“红毛”英雄人物的历史十分丰富，其中包括布狄卡（Boudicca）、亨利八世（HenryVIII）、克里斯托弗·哥伦布（Christopher Columbus）、托马斯·杰弗逊（Thomas Jefferson）和弗罗伦斯·南丁格尔（Florence Nightingale），还有在染成金发之前的玛丽莲· 梦露（MarilynMonroe）。然而，文学作品里却对红头发的人充满偏见。他们常常被描绘成不正直的、有犯罪倾向的、性生活混乱的、暴脾气的人，因此像“头脑发热”和“暴躁”这类术语常常和有像火焰一样的红发的人联系在一起。

在《格列佛游记》（Gulliver's Travels）一书中，乔纳森·斯威夫特（Jonathan Swift）这样讽刺：据观察，红发的男人和女人都比其他人有更强的性欲且更爱捣乱。红发和坏脾气二者被认为有自然的联系，这种想法非常普遍，同时红发也和道德缺陷相关联。尽管这些态度有着很深的历史根源，之后则变得更糟糕，几乎像是仍被允许的最后一种排外形式似的。在过去的20年，有好几起关于歧视红发的暴力犯罪事件，有一个例子是在一所学校里，一位男孩因为头发颜色被欺负后自杀了。

当然，红头发的人并不常有橘发，因为二者的颜色和色调都不一样。广义的“红发”范围从草莓金到耀眼的橘子果酱色、赤褐色、铜色和深紫红等。人类中的红发基因可能来自与尼安德塔人的少数几次交配， 因为DNA样本显示某些尼安德塔人拥有鲜艳的橘发。这种基因的传播可能受到自然选择的影响，因为它比较常见于住在北欧寒冷地区的人群，并伴随着最浅的肤色和眼睛颜色，以及雀斑和对紫外线的高敏感度。换句话说，红发一开始是一种突变，但没有从基因池中被淘汰，因为寒带的环境意味着那些带有红发基因的人不像在温暖气候带那样不便。

爱尔兰的红头发人口比例在全世界最高，约为10%。苏格兰大概是7%左右，位居第二。在俄罗斯的伏尔加河流域，被称为“乌德穆尔特”的族群里，红发人口的比例也很高。

像这种特定的遗传特质，可能是遗传漂变造成的。当某种随机的基因突变产生的特质在小而孤立的族群中扎根，而没有赋予任何演化上的优势或劣势，并由于中性的特质而得以传播，遗传漂变就发生了。大部分红发人口都来自地理集群的这个事实，暗示与遗传漂变有关。在中国部分地区与亚洲其他区域，就有少数红发人口。在波利尼西亚，红发并不会导致苍白的皮肤，反而被视为领袖与贵族血统的标志。有多种基因类型会导致红发，但常见的是在16号染色体上的一组隐性对偶基因。这会产生一种特殊的蛋白质，这种蛋白质又能组成褐黑素，褐黑素导致了红发。

佛教徒、印度教奎师那派教徒与橘色

佛教徒所穿的长袍据说象征着谦虚和单纯，但是橘色最初并没有这样特别的重要意义。在泰国，佛教徒最初选择橘色是因为用榴莲树的树心制成的橘色染料几乎不需要成本。这个颜色后来就被印度教奎师那派信徒所使用。他们的“藏红花色僧袍”并不是真的用藏红花所染，如果用真正的藏红花染色，那将会非常昂贵，目前市价为7 200英镑/千克。因为从藏红花里摘取花柱头是特别耗费劳动力的过程，因此标价才会如此之高。

注① 共和派的梦想是一个完整的爱尔兰共和国，但至今新教徒占多数的北爱尔兰阿尔斯特省还在英国统治下。

注② 这些定居于南非的荷兰殖民者又叫“布尔人”，19世纪英国取得南非以后，与布尔人发生一系列战争。

本文摘录自《颜色的故事》 作者：（英）加文·埃文斯  翻译：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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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赫巴巴的故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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