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建故事 | 我当“伙头军”的日子

    在繁峙县小屯那片土地上曾留下过我们铁建兵团战京原的脚印，曾洒下过我们的辛劳汗水，那段经历是我一生难得的精神财富。花甲之年的我，想起铁建兵团，常常情不自禁地会想起我当“伙头军”的日子里，同锅碗瓢盆一起演绎铁建生活时的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我把它记录在此，算是对那段时光的怀念。

     我是1970年5月10日随大部队一起去铁建兵团三团六连的，6月初到的炊事班。有人说，在伙房当“伙头军”，这活不错，不用风吹日晒，劳其筋骨。吃的饱，吃的还要相对好一点。在那个年代，能满足吃饱吃好这两个基本条件，也只有干伙房能做到。现在想一想，可不是那么回事，表面看起来是个“肥差”，是人人羡慕的，等你真正干上了，你会发现同样要吃尽人间的酸甜苦辣啊。

     记得那年我18岁，刚到炊事班，那一瞬忽然觉得无所适从，干什么活儿心里都很没底儿，就是喜欢拼死拼活的干。炊事班的陈师傅说，要当好炊事员，可不能死干，来了这，洗、切、烧、炖、煮、烹，十八般武艺有粗有细全都得会。我幼稚的以为在这里干两年就成了“大师傅”了，还写信给家里，要学好厨艺回去给家里人做好吃的，孝敬家人呢。   

     天真的想法，单纯的希望，让后来的现实击的粉碎。所谓的厨艺也就是蒸窝头，熬稀饭，水煮白菜。每天上的闹表，四点早早就起来了，开始捅火做饭，除了为全连人的早餐还要发两袋到三袋面（80—120斤），为中午蒸窝头用。等战士们都吃完了，食堂也都收拾完了，一看点，又要做午饭了，接着又是晚饭了，一天下来，整个一个锅台转。累得直不起来腰。有时候哪个战友生病的话，你还得给加几顿小灶，做病号饭，做好还得送去。

   特别是遇到像“七月大战”“八月会战”这类的大型竞赛活动，连里开动员会，后勤工作要跟上。炊事班写了请战书，承担到工地送水的任务。我也表了决心，主动请战把送水的任务包了下来。记得当时用的是两个大瓷桶，一个桶里可以放三桶水，两个就是六桶水，加起来就有二百四五十斤重呢。水太重，扁担太长了，怕压断，我就把扁担锯短，工地离伙房5五六里地，硬是咬牙不休息，一口气送过去。记得那次到了工地，我的腿痛的都僵在了那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工地现场推车抬土车水马龙，歌声夯声此起彼伏。忽然听见，工地的喊话筒里就传来了战地宣传员王乐意的声音：“大家休息了，炊事班给我们送绿豆水来了。”“我们要学习炊事班这种‘宁愿担水跑断腿，也要让同志们喝上水’的精神，突击完成今天的土方任务。”听到表扬，看到同志们喝水的样子，我忘记了痛苦，心里乐滋滋的。

    那时候，村里没有自来水，食堂做饭每天需要近100多担水，全靠我们从井里一桶一桶绞上来，估摸要几分钟，大约要摇动摇把几十圈。开始绞水还轻松些，摇动较快，随着水桶上升，越摇越累，越绞越紧，直到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打好了再担回去，劳动强度不说也能想象出来。时间久了，经常有绞水的辘轳坏了，我就得一桶一桶地拔上来，拔水的绳子湿了，都磨光打滑了，我在绳子上系上一节一节的疙瘩。开始的时候，我一次挑一担水，后来，我一次就可以挑回来四桶水。常常累得腰酸脖子疼，有一段两条胳膊肿的像木棍。现在想来，真不可思议。 

     还记得有一次，早晨不到4点我就到了食堂了。我习惯性的到厨房戴上手套，担起铁皮水桶，用扁担撞开大门，挑水去了。挑水回来，把几个锅填满水，再把小米焖上，累的就爬在灶边睡着了。朦朦胧胧间好像闻到了一股糊味。我想，坏了，米糊了！这可咋交代呀。我知道有好几次，如窝头做硬了、做酸了、或者碱味大了，菜做得太咸了或是太淡了，炊事员就成了众矢之的，食堂里外乱哄哄的，都是对炊事员的指责之声。那时只要是一误饭，到了这时候可就热闹了，等吃饭的一个劲的敲碗。  

    我正在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炊事班的侯师傅来了。他一边安慰我，一边说，剥几根葱去，我很纳闷。迅速剥了好些葱递给了陈师傅。看他把饭锅打开盖，将十来根葱段插在饭上,再盖上锅盖。几分钟后, 把葱段取出来，饭的煳味也基本消除了。哇，真是的，就这样避免了一次冲突。家人一样的说话氛围让初出茅庐的我感受到的是无尽的关怀。每个人心中都曾有感动的瞬间，每个人脸上总曾有流泪的刹那。而那一次，我是紧张加感动，流泪了。

     我永远也忘不了炊事班这个家，忘不了那些经常在我心中点点滴滴的往事。就在这种同事关心和温馨的环境中，我享受着铁建生活的乐趣。真是苦中有乐，乐在其中啊！我在炊事班不仅仅做饭还喂猪，每当担着猪食到猪圈，放下猪食，一敲桶，所有的猪全都起立，走到猪槽处排队等候。有时候猪不在圈里，不管在那，听到声音都会跑回来。有时候，猪跑的远了，我会找到后，骑着猪回来。一边拍着猪一边说：“你再跑远，下次我还骑你。”哈哈，真的有意思。小屯的老乡说，人家铁建喂猪的太有才了，把猪也训练得和咱村的不一样！

     还有，每次要杀猪时，是我最伤心的一件事，我们去猪圈捉猪，看着和自己朝夕相处、给我带来了许多欢乐的“八戒”，很不忍心让它去“西天取经”。我只好叫来在班里会杀猪的战友帮助，忍痛让他们从最大的下手。平时吃得最多，长得最快的猪，就成了最先挨宰的对象，当猪凄惨的叫声响起时，我偷偷地躲藏到一旁，独自伤心去了。

     1971年9月，我在铁建当了近两年的“伙头军”结束了。想起铁建，那时无论我们做什么，无论是活得悲壮，活得潇洒，活得痛苦，活得迷茫，我们都可以跌倒无数次再找个理由爬起来，我们都可以哭泣一万次再找个理由笑起来。      

    生命中有铁建兵团这杯酒垫底，人生中什么样的酒我们都可以对付。铁建精神，铁建人。回来后，凭铁建的一种精神，一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一种对工作兢兢业业吃苦耐劳的精神，一种蓬勃向上的精神，几年后，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为曾经的铁建人增了光添了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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