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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梦生 | 长辈记闻

本号笔友 丁中广祥 2019-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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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辈记闻

陈梦生

【作者简介】陈梦生:男,1943年出生,1962年江都师范肄业(学校关闭),同年进入信用社工作直至退休。今伴儿孙居于上海。在本公众号发表多篇作品。欢迎阅读作者的其他作品:仙女庙三月三记忆   忆儿时仙女庙担担小吃   老浴室   渌洋记趣   喜鹊与乌鸦   我的启蒙先生

天主堂上学的同学,庄上还有蒋家兄弟,他们都比我大,但辈份比我小,按照庄上古训,叫了我一辈子小爷。谁知,叫我小爷的人竟先我而去。本来想按写长生的路子再写写蒋家弟兄的,但最终还是取消这个想法了。原因嘛,一是他们生活得很辛苦,二是我因年老而至感情脆弱。上次写怀念盛澄文先生时(参阅:《怀念盛澄文先生》),我陷进去不能自拔,三天才回过神来,写长生时亦是和泪而成(参阅:《长生》),故而发誓不写此类文章了。晚辈们要我写写我的父母,或者他们的祖父母、外祖父母,我拒绝了。我已不能忍受这思念的痛苦,而且我己经到了要让晩辈思念的年龄了。

同学不想写了,倒是可以写写他们祖辈的一些趣事。他们祖辈一些言语堪称经典,骂人的话都能留传后世,

其祖辈老弟兄三个,其中老二招到人家做上门女婿,甚至连姓都改成岳父家的姓了,老大老三分承蒋氏祖业。老大去世早。老三是庄上强势人物,是种田聚财的一把好手,一泡小便都舎不得尿在外面。那时他们家是富裕中农,我们家是贫农。记得老娘说过,大姐几岁时老娘曾送她进私塾读书,蒋三在庄上议论:“陈家怎么能不穷?一个女孩子还送去上学,不穷到几时!”

招在人家的老二在上海谋生,其妻仍留在家里,仅生了一个女儿,没有儿子。与我家同在一个庄上,相隔几家人家。

有次老二由上海回家,与老三发生口角。老弟兄二人面貌相似,均是秃头、阔鼻、咧口、络腮胡,但老二由于在上海生活,比老三明显壮胖。老弟兄先是互相摆谱,均是以老子自称。这在乡下很普遍,就象弟兄吵架,当着老子的面互骂狗日的一样,没权威的老子也只好忍气吞声。老二未得家里祖产,且在上海,总归比乡村生活好,便凭此来碾压老三当时,老二站在我家西山墙,隔着一块菜田与老三对骂。老三为人强横,但也只在乡下强势,不过是个土财主。老二就说了:“老子没拿家里一根筷子,照样吃香喝辣,老子吃过的你听都没听过,你爬到老子肚子上,老子把肚脐眼给你闻下子,你要kai三天的伤食味!”(这个Kai字不会写,请教多位老师,有说是嗳,有说是廅。伤食味现在很少有人会Kai了,我小时候Kai过好几次,是由于那时穷,整天半饥半饱。如果捞到一顿可以放开肚皮吃的机会就拼命吃,死撑死涨,吃到真正不能再吃才住嘴。吃下去了不消化,一阵阵像臭鸡蛋的酸臭味从嘴里冲出来,难闻又难受。现在的孩子你卡他吃,他也不肯多吃。可以说,伤食味还是穷人的专利)

老二的这句话堪称经典,城里人碾压了乡下人。

谁知老三也不是省油灯,随即回他一句:“你舍得吃,老子舍不得吃,老子要省给子孙吃!”这句话等于骂老二绝后,触了老二的逆鳞。过去的人哪,你骂他狗日的不要紧,千万不能骂绝后,这是没儿子的人的心病。只见老二像虎一样直接从菜田冲过去,一把卡住老三的嗓子,弟兄俩就在地上缠打了。城里人到底壮些,打得老三不能还手。这时我老娘也在场,赶紧喊邻居来拉架,老娘也死命拽住老二,还好,老二看老娘有孕在身,说:“弟媳妇你走开,我不打了。”(老二老三都比我父亲大好多)老二爬起来不打了。老三自知不敌,也不恋战。

后来,我同学小林承继给老二为孙,也住到上海去了。有一次我去上海,住在表哥家里。当时姐姐也在表哥开的作坊做工,与小林家很近。有一次小林带我到他家玩,他家靠近城隍庙,都能闻到庙里的香烟味。他家在弄堂里,很小的平房,进门就闻到一股臭味,原来他家是大便处,屋内放着五六个大马桶,那种马桶平生有大半人高,下面放一只板凳爬上去才能够坐在桶边上。他二祖父看门,来出恭者给些零钱,拿两张草纸,站着等马桶空下来。

这也是在十里洋场的上海,而且就在闹市区,老上海城的中心地带。当时抽水马桶己经为人所津津乐道的同时,大上海还有这样的马桶间,比我小的上海本地人说不定都没见过。后来看到一些有关旧上海的传记,听说上海能够插手经管大粪这个行业的都是些实力人物。想必是的了。过去上海弄堂有一景:天不亮赶紧将自家的马桶拎出去在路边排队,倒马桶的拉着大车,摇着铜铃一路走过,收受马桶里的粪便。错过铃声,对不住,今天就不敢在家上马桶了。

他家上面有阁楼,人就住在上面。老二(我叫他二大大)在上海的老伴是我父亲的干姐姐,我叫他孃孃。

这样的孃孃有好几个。原来旧上海一些玩得好的小姐妹喜欢义结金兰,很规范地进行结拜仪式。但怕干姐妹感情太深舍不得分离,下辈子投胎到一户人家,这家就会接二连三的生六八个丫头。为避免此事发生,结拜时拉个男的进来,这样就可破了这种因果。因此,我就多了好几个干孃孃。

其中有个老五嬢嬢,跟我父母都相处很好。她无儿无女,弥留时拉着我老娘的手,要我逢时过节烧点纸钱给她。老娘一囗答应。至此,我每逢鬼节敬祖宗时在室外烧的纸钱,除了给公公婆婆外,还有一份是给老五嬢嬢的。母亲的一个承诺,我一直坚持到“文化大革命”时。我对这位老五嬢嬢一点印象也没有,但老娘说她曾经帮助抱过我。

往事如烟,许多己不堪回首,许多已难觅踪迹,所幸尚能记起一二,留给后人一些谈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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