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失去多少生命，教育才能停止伤害

［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

［教育大家谈］

还要失去多少生命

教育才能停止伤害

作者｜卢锋

来源｜生命的长宽高

卢锋，教育哲学博士，新教育研究院新生命研究所副所长。本文转自卢锋老师的微信公众号《生命的长宽高》，想了解更多新生命教育的文章，请关注此公众号。本文著作权归个人所有。各媒体刊发须经作者同意。向作者致谢！（《卢锋：生命教育，让家长和孩子一起成长——给家长的12条建议》）

前几天接到一个高中校长的电话，邀请我去他们学校讲一讲生命教育，因为当地最近接连发生了好几起学生跳楼的事件，该校长要我跟孩子们讲讲如何珍惜生命、热爱生活。

可我心里最想讲的对象，其实不是学生，而是家长和老师。因为，在我看来，正是成人世界的伤害将孩子的生命逼上绝路。

为什么活泼可爱的孩子会选择自杀？当社会把矛头第一时间指向孩子的时候，我知道，这样的悲剧还会继续上演。这个校长的反应很说明问题，出了问题赶快教育孩子。

这也道出了这个社会的教育观：孩子出了问题，最需要改变的只是孩子，至于家长和老师，不是最需要改变的，或者是可以不改变的。

就在近期，网上就有这样的一些公开报道：

2018年3月19日，

芦溪县某中学高三学生跳楼身亡；

2018年3月28日，

湖北省某中学16岁学生跳楼身亡；

2018年3月29日，

山西某学校初二学生坠楼身亡；

2018年3月31日，

常州某中学16岁学生跳楼身亡；

2018年4月2日，

山东某小学13岁学生跳楼身亡；

2018年4月3日，

江油市一名高三学生跳楼身亡；

2018年4月12日，

定州某中学高一学生坠楼身亡；

2018年4月19日，

溧阳市一名14岁男生跳楼身亡；

2018年4月26日，

南京市某小学五年级学生跳楼身亡；

2018年4月25日，

长春某中学两名女学生坠楼身亡；

2018年5月2日，

陆丰市某中学一学生坠楼身亡；

2018年5月11日，

深圳某高级中学高一学生坠楼身亡；

2018年5月26日，

菏泽市单县某高一学生坠楼身亡；

……

成人世界摆出一副批判的架势，抱怨那些自杀的孩子说，——他们“受挫折能力低，责任感缺失，生命意识淡薄……”

可笑的是，我们的教育有在帮助孩子提高受挫折能力？有在提高孩子的责任意识？有在提高孩子的生命意识？

更加讽刺的是，在多数孩子当下的教育生活中，充满着教育的挫折，而偏偏没有挫折的教育！

究竟还要失去多少孩子的生命，成人世界的“伤害”不再继续？

说到这里，估计会有很多校长、老师对我的责难群起愤慨：

难道这一切的根源不都是万恶的应试教育吗？

难道我们愿意这样逼孩子成为考试机器吗？

难道我们不也是受害者吗？

难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

说到这里，估计有很多家长对我的责难嗤之以鼻：

难道这一切的根源不都是社会竞争压力吗？

难道我们愿意这样逼孩子考高分吗？

难道我们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有错吗？

难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

很多人都会把罪魁祸首最终归因到应试体制上，而体制是我们的教育无法改变的，所以认为当下的教育是没有选择的，老师没有选择，家长也是没有选择！

于是追求分数成为孩子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所有美好的东西要么给分数让路，要么成为提高分数的手段。也因此，教育沦为一个没有“人”的产业，这里生产的是分数，人（包括老师）被当做生产分数的“机器”、“工具”。产量高的“机器”受到肯定、尊重、关爱；产量低的“机器”受到否定、遗弃，甚至伤害。 

当这样的“机器”走向社会时，就成为一个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冷漠的自我主义者，盲目的现实主义者，佛系的虚无主义者……于是社会的种种乱象和危机也就不难解释了。

可悲的是，教育对此无动于衷，口口声声说都是应试体制惹的祸，错不在我们的教育。

于是，整个社会若无其事地继续“教育”着——校长最重要的事是抢生源，老师最重要的事是抢好班，家长最重要的是抢好房（学区），教育本身成了一场乱象和危机。

当代教育家朱永新曾说，“仅仅是怒目金刚般的斥责和鞭挞，虽然痛快却无济于事。不如通过建设来进行批判，只有建设才是真正深刻而富有颠覆性的批判！”所以接下来我试着谈如何去建设。

以下我从最常见语言的角度来谈谈，教育如何停止伤害，选择去爱！以此说明，我们的老师和家长不是没有选择，而是不想做选择！

伤害（负面情绪）

爱（正向引导）

笨死了！

再来一遍试试。

你有脑子吗！

这个问题确实很难，要做对不容易。

我讲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听！

这题确实不好掌握。

你一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我能帮你吗？

你为什么考这么差？

哪些是满意的，哪些是不满意的？

你越来越让我失望了！

你看到自己什么了？

你太不负责任了

不负责任就付代价！

你活该！

这件事你付了什么代价？

你真的没救了

同样的错误，我们如何不再重犯？

你为什么总是迟到！

我相信只要你愿意，下次一定可以准时！

就因为你，影响了全班评比成绩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你让我们班丢脸

每个人都是团队的一份子！

你还想不想学了！

你需要什么帮助？

就你这样，大学肯定考不上！

是什么在妨碍你达成目标？

你就是这么不争气！

你看到自己哪些是行得通的，哪些是行不通的？

叫你爸妈来学校

你有什么困难？

说，谁先动的手

你们当时真的很生气，是吗？

你为什么非得和别人打架不可！

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和流氓有什么区别

除了拳头，还有什么方式来表达你的意见？

你太恶劣了！

下一次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你会选择用哪一种方式来处理呢？

你们两个冤家能不能离远点

你们其实很在意和对方的友谊。

想死？你对得起你父母吗！

除了去死，我们还有哪些可能？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感受到你现在很生气。

邋邋遢遢，你恶心死了

你真的需要好好收拾整洁一下。

你以为你是谁！

我很生气，也很失望，其实你不是这样的人。

吵死了！

你们制造出来的高分贝真让人受不了。

你就不能闭嘴吗！

保持严谨！

你太自私了！

它对你有什么重要性？

你为什么不能像其他小孩子一样呢！

你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你怎么这么慢？

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老是这么冲动？

你想要什么？

你一定要当害虫吗？

你是怎么评价你自己的？

你别嘚瑟！

你如何得知你已经达到了目标？

别无理取闹

我真希望我可以变出你想要的东西来。

你越来越让我失望了！

你看到自己什么了？

你真是无可救药！

说说你目前的现状？

你只是个小丑！

你可以有更好的表现。

你真的很白痴

你一定有好办法来避免

你就是个悲剧！

要对自己负起责任！

我们都是有选择的

其实我们都是有选择的，只是需要付出努力，这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自身生命境界的提升过程，从“小我”向“大我”的超越过程，也是过一种幸福的教育生活的过程。

很多家长、老师说，我也知道有更好的选择，但就是做不到，改变真的很难。这只能说明两件事情，一是他们真不知道；二是那些痛苦和伤害是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他们“小我”存在的依据。

更好的选择意味着遇见更好的自己，当然也意味着离开自己的舒适区，是难的，也是苦的，绝大多数人选择了无奈、逃避、抱怨、指责，甚至伤害！因为这是每个人内在“小我”最享受的存在方式。

因此，在教育中，不是我们没有选择，而是我们不愿意选择，或者说我们的教育选择了伤害。

前不久，一位初中老师向我发牢骚：“卢老师，你知道那个孩子怎么对我的吗，我那么信任他，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失望，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他了！”我理解这位老师的处境，她觉得自己没有选择。我经常说，相信是一种能力，其实，她可以继续选择相信这个孩子，只是她没有这个能力了。从知识教育的角度，人们常说，要给孩子一碗水，我们老师要有一桶水；如果从生命教育的角度，我们要教育孩子去相信，那我们的老师自己该有多大的相信力呢？

生命教育最需要提高的是我们的老师和家长，这本身也是成人生命幸福的必然路径，没有家长的幸福，就不可能有孩子的快乐；没有教师的相信，就不可能有孩子的成长。

面对社会对教育的伤害，我们决不能无视，对某地的教师维权讨薪是绝对支持的，提高教师待遇是必须要争取的，这毫无疑问，但是绝不能够把受害的教育演变为让孩子受教育之害！

教育是让社会变好、变美的唯一，也是真正的动力，因为人是最大的生产力，生命是这个世界最美的事物。

让我们呼唤生命的教育，让我们的教育选择去爱，不再有伤害!

（本文写于2018.5.29 北京-温州的高铁上。）

（文章转自卢锋老师的微信公众号《生命的长宽高》微信公众号。想了解更多新生命教育的文章，请关注此公众号。著作权归个人所有。各媒体刊发须经作者同意。向作者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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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教育实验，是一个以教师专业发展为起点，以通过“营造书香校园、师生共写随笔、聆听窗外声音、培养卓越口才、构建理想课堂、建设数码社区、推进每月一事、缔造完美教室、研发卓越课程、家校合作共建”十大行动为途径，以帮助新教育共同体成员过一种幸福完整的教育生活为目的的教育实验。

什么是新教育？对于我来说，当一些理念渐被遗忘，复又提起时候，它是新的；当一些理念只被人说，今被人做的时候，它是新的；当一些理念由模糊走向清晰，由贫乏走向丰富的时候，它就是新的；当一些理念由旧时的背景运用到现在的背景去续承，去发扬，去创新的时候，它就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