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焦 x 张佑振：除了洪尚秀，今年还有这部韩国电影值得关注！

查看原文

其他

深焦 x 张佑振：除了洪尚秀，今年还有这部韩国电影值得关注！

Original 2017-02-25 深焦编辑部 深焦DeepFocus

导演: 张佑振
制片国家/地区: 韩国
片长: 78分钟
又名: 秋天，秋天 / Autumn, Autumn

策划&翻译 | 宋晓佳

采访 | 2miao、胡旻旻

采访整理 | 胡旻旻、2miao

编辑 | 余春娇

“

前言

一个规模极小的剧组，一年的制作周期，十六天的实景拍摄，十五页纸的粗略脚本，这部以小成本独立制作的电影《春川，春川》就这么登上了本届柏林电影节论坛单元的大银幕。而且导演张佑振在编剧和执导本片的同时，自己还担任了剪辑和配音等工作。在整个电影工业浮躁的背景下，这种拍电影的工作方式显得尤为奇特和难得。此时的电影是存粹的私人产物，是自我表达欲驱使下的真挚发声。

《春川，春川》是韩国独立电影导演张佑振的第二部长片电影作品。韩国电影界在商业表现上的繁盛之外，独立电影的生存空间却也依旧狭窄，独立影人所面对的筹资和上映问题其实和中国独立电影界是极为相似的。虽然国内的观众们基本无缘观看这部饶有趣味的小成本制作，但是这位年轻导演的创作经历和想法对现在正在进行独立电影创作或者有自己拍摄电影想法的年轻人来说，是非常好的借鉴材料。

感人的艺术作品不一定需要大肆的渲染和深刻的主题，这位崇尚“极简主义”的青年导演，巧妙运用来源于生活的东西，在影视化还原生活情境的同时，又赋予生活苦涩的真相以柔和的外衣。两段故事，三个孤独失意的人。这是部小成本生活流的影片，结构上的互文，构图和光线的变化，以及其他细节上的设计，不难看出导演在处理相对简单的文本时企图丰富观影体验的努力。《春川，春川》当然有瑕疵，而它内敛含蓄地表达情绪的方式，以及它碎片化且去冲突的剧作手段，也不是每个观众会欣赏和喜爱的。

深焦小分队此次对这位有趣却没什么名气的韩国导演的采访，主要目的是，让大家看到亚洲其他国家独立电影作者将怎样的影片带到了国际影节，而他的创作过程又如何能以小见大的让大家了解到他们国家独立电影的生态。我们或许可以从中受到启发。（文 | 2miao）

”

导演：张佑振

深焦：能首先谈谈您拍摄这部电影的最初灵感来源吗？是什么激发了您创作这么一部电影？

张佑振：春川是我的家乡，我在那个地方有很多记忆，很多事情也是在那里发生的。而对于每一个韩国人来说，春川是个美好的象征，有着非常美丽的风景，是令人向往的目的地。但最近韩国经济不景气，大家的就业状况也不佳，但人们还是向往着美好，有人回到春川，有人去春川旅行散心。我想拍摄发生在这个地方的事情。

而且我的很多朋友的真实经历是，他们生活现状很是困难，有些人很失落和抑郁，活得不太开心。就像电影里展现的那样，他们的记忆也会消退，慢慢就忘记了以前发生的故事，也不记得以前交往的朋友。这种状况触动着我，他们的情绪和状态也会感染我，所以在《春川，春川》里的角色和现实里我的朋友们一样，他们想要摆脱家乡或者父母的束缚，想要走出去，但还是被围困在了这里，这是他们现在面临的困境。他们确实是很苦闷的，想要释放却又无能为力。

深焦：所以电影里的剧情、人物以及其他细节设计的来源是您在真实生活中的所听到或者遭遇的事情吗？

张佑振：是的，电影里发生的事情基本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影片第二部分的主要角色是一对鬼鬼祟祟的偷情男女，人物原型来源于我是偶然一次在火车上偷听到的内容。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我就有一种以往记忆回来的感觉，在去春川这个地方的路上，他们会有一种重新再去经历一次美好过往的期望。

深焦：您拍摄《春川，春川》的过程是怎么样的呢？

张佑振：我拍摄我的第一部长片时，我是按照既有写好的剧本来拍摄的，但在拍摄过程中，我觉得每天似乎都在按部就班的工作一样，没有特别大的乐趣可言。

于是在拍摄《春川，春川》的过程中，我就决定不要按照完整的剧本拍了。但又由于没有具体的本子，所以我每天都得想这一天以及之后要拍哪些桥段，在哪里拍摄等问题，同时我得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和剧照人员沟通，我们会谈论自己的身世以及生活经历，分享对影片的见解，一起讨论我们可以怎么做。这样的工作模式虽然会让身体吃不消，白天要进行实打实的拍摄工作，晚上大家喝酒聊天，商量有关电影的内容，但恰恰是在这样的相处状态下，整个团队的氛围非常的好，所有人的力量都被聚集了起来，这部电影就变成是大家共同创作出来的宝贝一样。所以我是很享受《春川，春川》的整个制作过程的，这是非常美好快乐的经历。

深焦：第一段结束时，那个孤独的年轻人开启手机公放，并让电话里的人给他唱歌并且围着手机手舞足蹈，这是一个非常触动人的场面，即使是固定长镜头，也让人不觉得枯燥，反而将苦涩困境中的那种渴望交流和期待聆听的心境表现得具体而且准确。这个场景的设计也是来源于您在生活中遇到的事情嘛？

张佑振：是我的真实经历，这原本是我的朋友说给我的话，在电影里，我把这段故事赋予了我的主人公。包括在做泡菜时出现的老阿姨们，她们在片中说的话也是我自己的长辈们会跟我说的话，或者是我的朋友们的家长曾经对他们说的话。我喜欢把我直接或者间接听到、看到和了解到的东西组装和糅合进我的电影里。

深焦：可以问问您在构思结尾部分时是如何考虑的吗？一对男女分别进入了卫生间，男人出来后在门口等待并转悠了一圈后，选择了离开，而女人一直久久地没有从厕所里出来。这一幕的设计非常精巧，在经历了一场不尴不尬的出轨关系之后，两性对于爱情和家庭的考虑和选择就在这样一个非常接地气的场景中体现出来。

张佑振：其实在最后一段之前，他们本坐在了相邻的位置上，但是那个男人其实是坐错了位置的，他的车票是前面一排的，只是他以为自己能够成为这个女人身边的人，但其实他并不能。这一幕也在暗示着他们不是在一起的。对于那个女人其实也一样，她以为身边的男人可以依靠，实则不是这样。所以在最后，两人心照不宣地选择各走各路了。

在韩国，出轨的人确实也挺多的，但我觉得没有很多人会有勇气选择一直见面，一直去保持这种不忠的秘密关系。我想表现的就是，大部分出现婚外情状况的人，他们面对此事时，他们倾向作出的选择。也包括他们之间的情感变化，他们所面临的社会压力。在我看来，片中的这对中年男女所作出的选择是很具有代表性的。

深焦：电影里“螳螂”这一类的意像，是刻意而为有什么深意的吗？

张佑振：我拍摄的过程中是先拍摄后面一章节，再拍摄前面一段的，这是很即兴的内容。也可以理解为年轻人在爬山之后，心情愉悦了一点。而且观众可以有自己的解读。

深焦：《春川，春川》从准备拍摄到最终完成一共花了多久呢？

张佑振：花了一年的时间。

深焦：请您谈谈您在《春川，春川》以前的创作经历，有拍过其他怎样的影片？

张佑振：我之前还拍过一部短片和一部长片，长片处女作《新出发》入选了洛迦诺国际电影节。

《新出发》（2014）

深焦：您会一直延续这种写实的电影风格吗？您会坚持描摹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情吗？

张佑振：我应该会坚持这种风格。我偏爱写实的电影，我很喜欢洪尚秀的早期作品，也很喜欢纪录片，所以我拍摄的作品也是更偏向写实的。但我也有在思考讲故事时可能的、更加多样的表现手法，以后我或许也会用其他方式讲述日常故事。《春川，春川》拍摄时其实是没有剧本的，我自己只是写好了十五页的大纲，我的下一部电影或许会有更加完整的剧本，或许直接摒弃掉剧本，一切都是不确定的，我还在摸索当中。

深焦：《春川，春川》的成片结构是很精致的，感觉您在拍摄时是很有计划的。您是在电影进行实际拍摄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电影要拍成以及剪成什么样子吗？

张佑振：拍摄的时候，即使没有明确的剧本，但我的心里已经很清楚要怎么拍摄了，我想好了电影的大致框架。不过拍摄的时候追求一种类似于纪录片的写实质感，所以看起来像是没有计划，画面很自然，但其实是很有心思的东西在里面。

我不喜欢按照剧本来拍，也是因为如果一切都按照分镜头来拍的话，过程反而就不受重视了；而我自己是很享受拍摄的过程的。我自己就是一个很享受事物过程的一个人，比如现在，我在这个咖啡馆的空间里坐着，就觉得是很舒服的一个过程。但如果一切都设定好了，那么从公司、投资人的角度出发，他们要求的就是结果，一旦拍摄结果和计划有出入，就会很有压力；也就没有办法很开心地完成这件事。所以为了享受拍电影的过程，我就采取这样的方式拍摄。

深焦：我们从您的影像中看见的韩国是真实的韩国吗？

张佑振：是的。我觉得我对韩国的现状是很写实的。但是韩剧里面都是大家想看到的故事，我的电影里是我们不想看见，却事实上我们生活在其中的现实。

深焦：这部电影算是韩国的独立电影吗？

张佑振：当然是。我以前在首尔租房子的时候，把租房子的押金拿出来拍摄这部电影。因为那个房子不是我的，是我租的，但我拍摄出来的电影是我自己的。

深焦：那这次之后，您的资金从哪里来呢？

张佑振：我现在其实是有一个自己的工作室，虽然还是没有很多资金。但是如果我们想要从大公司里拿到资金的话，我们肯定首先要拿出一个剧本。我就打算先写一个剧本，等拿到钱之后就把剧本扔了。（笑）

深焦：您可以谈一下韩国国内的独立电影状况吗？

张佑振：还是非常困难，拿到资金就很困难，拍摄过程也不容易，想要放映也很难。因为韩国国内也有很多商业大制作，所以独立电影的放映机会是不多的。

深焦：您看中国电影吗？您对中国电影有什么看法呢？

张佑振：中国导演里面，我喜欢侯孝贤、贾樟柯。高中的时候也看王家卫。

深焦：很多韩国商业电影很火，您作为独立电影人，是否会觉得心动？如果有契机去拍摄商业片，您会选择尝试嘛？

张佑振：其实我不进电影院看商业片已经四年了。我很少去电影院，去了也是看艺术电影。但是拍摄商业电影，我觉得我做不到，我认为自己没有这个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