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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姑娘的马力克电影|平遥影展

把噗 深焦DeepFocus 2019-04-18

平遥国际影展


深焦

报道

2017

PYIFF

PingYao

Crouching Tiger

Hidden Dragon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马力克与赵婷

倒逆的镜像关系


文|把噗

编|尼侬叁


马力克:

从存在主义到超验主义

伯格曼、尤金·格林,贝拉·塔尔、布鲁诺·杜蒙


泰伦斯·马力克若不是哲学造诣最高的导演,也肯定算得上最富哲学味的几位导演之一了。这样讲是因为围绕着影像哲学这个话题,我们还能想起一些其它导演,比如伯格曼、尤金·格林,贝拉·塔尔、布鲁诺·杜蒙。


米兰·昆德拉(右)


正如米兰·昆德拉所说:尼采使哲学与小说接近,穆齐尔使小说与哲学接近,那么,我们也可以说伯格曼将电影与哲学接近。在此,所列的其它几位导演都曾学习哲学,两位甚至还在大学教授过哲学。无疑,这种背景和经历赋予了我们的导演深入思考影像哲学的问题,而不是简单地将哲学作为文本展开在影像中(后者正是伯格曼的方式)

 

影像哲学,或哲学化的影像,是在影像中移植进哲学思索。不再借助于文本进行哲学探讨,这与通过小说展开的路径没有本质的区别;而是通过影像自身进行着哲学上的思索。对影像本身的处理,即显示出导演的哲学观念。


比如在贝拉·塔尔的电影中,通过构筑一种将一切固化为物的方式(创造唯物影像)潜在地表达出他的哲学观点。以此点看去,马力克肯定是其中最懂得如何通过影像来传递哲学思想路径的转变。

 

穷山恶水 (Badlands,1973)


这条变迁的路径暗藏在他迄今所创作作品的脉络中。年轻时作为海德格尔的信徒,马力克信奉一种“存在主义”哲学,并在求学时便翻译出版了海德格尔的《论根据的本质》(1969)。在处女作《穷山恶水》中,我们能发现这种思潮的影响:个人以荒诞的方式(孩子气)反抗着这个“穷山恶水”的世界。原始、纯粹的自然,在富于诗意的镜头中展示出其潜在的强力。我们能见到,“存在主义”式的命题如何以“超验主义”这种最具美国本土意味的哲学方式展示出来。如果电影的主题是存在主义式的,那么马力克的影像哲学则基于某种“超验主义”。

 

圣杯骑士(Knight of Cups,2015)


时间之旅 (Voyage of Time,2016)


歌声不绝 (Song to Song,2017)


如果我们不曾忘记,今天我们所见的马力克并非向来如此——前者拍出了《圣杯骑士》(2015)、《时间之旅》(2016)和《歌声不绝》(2017)。


穷山恶水(1973)


天堂之日(1978)


细细的红线(1998)


而后者可以几十年如一日就为着酝酿一部佳作:《穷山恶水》(1973)、《天堂之日》(1978)和《细细的红线》(1998)——那么我们就能明白如何自《新世界》(2005)起,旧的风格随着新世纪的到来被重新发明出来:一种呓语般的画外之音加上飘忽玄虚的摄影,组合成了可被称为“影像散文诗”的东西。存在主义的坚实强力被不断地削减剔除,从而将“超验主义”的飘忽本性暴露了出来。

 

生命之树 (The Tree of Life,2011)


如此,便形成了马力克在《生命之树》(2011)后走上的那条模式化道路,我们突然为马力克每年一部电影的创作速度所震惊,想当年可能20年也等不来他的一部作品。主题变得更加宏大:爱情、生死、宇宙……画面也变得愈加唯美,而流于空洞的运动镜头则使他的电影变为视觉的奇观,而不再有任何实质的意义。也就是说,影像变得越来越“超验”了,超过了我们的观看经验,却又未能创造新颖的体验。


赵婷:

从超验主义到存在主义

哥哥教我唱的歌 (Songs My Brothers Taught Me,2015)


赵婷迄今所创作的两部电影《哥哥教我唱的歌》和《骑士》,都将目光对准了美国的少数族裔。前者是松树岭的印第安人 ,后者是低布鲁勒苏族的训马师。或许是自己的身份(华裔)使然,让她能对这些弱势群体的经历感同身受。后者的拍摄计划源自于前者,是在拍摄《哥哥教我唱的歌》时碰巧遇到了一位拉科塔牛仔 ,具备政治敏感意识的赵婷为其所吸引,遂产生了新的拍摄计划。

 

骑士 (The Rider,2018)


男主角叫布莱迪,因为一次坠马事件头骨受损,可能葬送掉自己训马师的前途,而训马这个职业是他唯一能确定自己身份的事情。他为此深受困扰,并屡次尝试从肉体与精神遭受的双重创伤中恢复过来。在肉体上,他的右手因为神经僵化有时不听使唤,这对一位训马师来说显然是致命的;而在精神上,则来自于他的好友,一位训牛师在声誉正隆之际摔成瘫痪,这个镜像关系因此这次受伤加剧。当然,除了个体意义上的这些原因,他还需要解决外在的困难:照顾弱智的妹妹和年老的父亲,那匹叫做“古斯”的马将要被父亲出售。

 

骑士 (The Rider,2018)


在电影一开始出现在布莱迪梦中的马,以两个特写展示在观众面前:腾飞的四蹄和眼睛。这显示着训马的双重工作:能在技术上驯服一匹马仍然是不够的,还需要在精神上让它信任你。从此点看,布莱迪是一位完美的训马师,电影特别刻画了多处布莱迪训马的场景,从中我们能够看出他懂得马的每个动作,知道如何通过灵性互通来获得马的信任(眼睛的对视)。这种超越现实经验的神秘能力,正是基于一种“超验主义”的哲学理念:万物有灵。

 

骑士 (The Rider,2018)


但这种潜在的设定并未让《骑士》的影像坠入“超验”的陷阱中,这个陷阱正如我们在马力克近几年的电影中所能看到的,也是《哥哥教我唱的歌》中所使用的摄影方式。在这部处女作中,空灵的镜头运动让我们想起马力克的标志性镜头,以配合一种抒情式的表达:人与自然相互契合的关系。而在《骑士》中,人与自然的关系缩减为人与马的关系,而马进一步通过训化脱离了野蛮的自然。因此,真正困扰着布莱迪的其实只是一种人际间的关系:他与朋友、他与父亲、他与妹妹,这三者对他的精神造成了严重困扰。与此同时,来自自我的质疑也在加剧这种精神危机:不再能够训马的为何还要活着?(有一幕,他举起了手枪尝试自杀)

 

骑士 (The Rider,2018)


这种探寻存在意义的问题正出于一种“存在主义”的理念,活着既然如此没有意义(曾经的训马冠军与现在超市售货员的身份对比),那就只能通过抗争来获得意义——无视手疾,无视精神压力,重新走上训马之路。这正是导演赵婷在电影最后为布莱迪安排的结局:再次参加训马竞赛,并得到了父亲与妹妹的鼓励。因而,我们似乎可以说赵婷的这两部电影走上了与马力克相反的道路。如果说马力克从一种存在主义的内里走上了超验主义的外皮,那么赵婷从“超验”的影像走入了“存在”的深刻探寻。从《新世界》走回《天堂之日》,《骑士》中昏黄光阴下低饱和度的画面多么像《天堂之日》中的黄昏摄影(马力克“根本不爱电影,只爱黄昏和哲学”)


钲子

3.5

一场自我内心与现实的搏斗,以西部牛仔为外壳下包裹的却是柔软的励志故事,自然光摄影很棒,非常学院风的作品。



《九三年夏天》

私人电影与客观影像


九三年夏天 (Estiu 1993,2017)


文|把噗

 

回忆总是饱藏着温度。就像普鲁斯特的“追忆”,是重新去寻回逝去的时光。这种寻回的举动,换句话说也就是对记忆重新进行创造。吉光片羽如此难以被客观地呈现,以至于莫迪亚诺不惜以虚构的方式去创造记忆本身,并赋予记忆不曾有过的情绪。一段虚构的记忆,或许尚能以客观的方式去呈现,只要给以发生的动作,以叙述的老套方式传递出来。但对于一段真实经历过的往事,如何还能以客观的方式去呈现呢?回忆的姿态已经预先在腔调中刻入了现在与过去之间的距离。所谓的“零度”,无非是假象。

 


但或许,电影赋予了我们一种比文学更加客观的用来描述记忆的方式。影像永远处于现在时态,它直接地呈示于我们面前,让我们目击到此刻正发生的事,这与电影使用何种手法来暴露回忆的举动无关:无论闪回、时间字幕条还是沧桑的画外音……。与之相对,文学永远都在以某种过去时的方式讲述:写下的当下,时间已然过去。我们说电影比文学能更客观地呈现记忆,丝毫不是说用电影来“客观地”呈现回忆便不具难度。难度仍然巨大,原因在于我们已经接受了两种极端的表达。

 


要么是一种对事件作绝对客观的呈现,好像是在展示他人的记忆,要么是在记忆中附加上某种程度的情感。对于前者,我们构想了一种绝对,但却能轻易实现。它是只能观看的影像,我们看见记忆本身,却不触发任何情动(没有共情的可能)。而后者或通过画外音或通过闪回的方式,实则已是一种情感化的操作:无论有意还是无意,观众已经感触到了某种情绪,他们看见的是过去发生的往事,一种时间距离所产生的情动力量已经悄然发生作用。

 


最为困难的是那种看似客观、实则饱含温情的影像回忆。作为导演自己的回忆,它如何可能是客观的呢?又如何不可能私人的情感。两者间产生的微妙平衡让人难以置信,尤其对一段带着创伤性质的回忆。这就是我们在卡拉·西蒙·皮坎的《九三年夏天》中所见到的情况,它既没有发展为一段私人影像,也没有做到绝对客观。它在私人化的电影中创造了客观影像:它即是导演个人的自传性叙事,此为私人电影;但却是客观呈现的,导演以小演员为替身从影像中抽离了自己。

 


电影中的弗里达实则是导演的化身,却隔着一段不可消解距离。一个独立自主的生命,没有为回忆的强力所侵蚀和困扰。电影对弗里达细腻又复杂的内心做了多重展示:母亲的离去让她开始模仿母亲,与妹妹安娜两人一起扮演母女,并构成全片为数不多的幽默段落,这实则暗示着对缺失之爱的自我补足。这同样反映在弗里达对新妈妈态度的转变,以后者在弗里达某次受伤后细心的包扎为转折,弗里达此后的言行变成了与安娜一同竞争母爱的行为:比如将安娜摘的那株白菜硬说是自己摘的,直到一些偶然事件开始让他们怀疑她在对安娜故意使坏(失踪、溺水)

 


这些细腻的心思不可能是完全虚构的,肯定是源自导演儿时的个人经历,尤其是电影结尾那一声哭泣,因为其难可琢磨更让人动容。


在《九三年夏天》中,观众始终处于观看的状态,不曾共情,却又处处动情,因为它客观又私人的影像性质。这让我想起了今年在FIRST电影节看过的一部智利电影《国王》,似乎与《九三年夏天》恰好形成反观。


国王 (Rey,2017)


电影讲述的是法国冒险家Orllie-Antoine de Tounenes一生的故事,导演以历史事实以基础重新虚构了这位“国王”的传奇人生。这是一部客观电影,因为整个故事与导演没有任何关系;但却是私人影像,它全是关于Orllie-Antoine de Tounenes个人的影像,关于他的野心与举动,导演尝试以各种创新的形式将这位传奇人物展现在观众面前。


车小爷

3.5

 冷静的温柔才能抵达真实。



董肥樂

2.5

精致小品,成长虽有阵痛,但有明亮的夏天。作为长片处女作,完成度高。手持长镜头捕捉到小女孩融入新家庭情绪细腻而克制,直到结局的哭声缓慢推向高潮,迅速收网落幕。一部加泰罗尼亚电影有哭声与欢笑,结合观影当日从西班牙传来的新闻所凸显的政治境况,电影结尾竟愈发像个孩童的许愿。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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