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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11

DeepFocus

迦百农

كفرناحوم

导演: 纳迪·拉巴基
编剧: 纳迪·拉巴基
主演: 纳迪·拉巴基 / Zain Alrafeea / Shifera / Treasure Bankole / Fadi Youssff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黎巴嫩 / 法国 / 美国

文 | 2miao

编│往事如烟

室内法庭

ZAIN，一个十二岁的男孩，面对法官

法官：为什么你要起诉你自己的父母？

ZAIN：因为他们给我了生命。

和其他影片宣传手册上正经的剧情梗概不同，《迦百农》截取了剧本的两句对话，以一种激发观众好奇心的方式概括了影片将讲述的故事。除去必将出现的不幸童年和失职父母，法官和律师代表了更宏观的社会机制，暗示着《迦百农》会是一个从悲剧个体呈现通向对社会发问的影片。为什么这个男孩会用如此不寻常的方式来对抗自己的出生？而在黎巴嫩的生活对于他会是怎样的艰难？

导演纳迪·拉巴基出生于黎巴嫩，并在内战环境下成长。在1997年大学毕业后，她就投身于导演电视广告和音乐录像带的工作中。2005年，她参与了戛纳电影基石的The Residence（每年两期，资助年轻的电影创作者在四个月的时间里专注剧本写作，并开展集体研讨会、法语课程等活动），在此期间她完成了处女作长片《焦糖》的写作。2007年，《焦糖》在戛纳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进行了首映。

影片以首都贝鲁特的一家美容美发店为聚集地，讲述了在此工作的四位员工和数位顾客各自面临的家庭、情感和事业上的困境。这部在2006年的以黎冲突前九天结束拍摄的影片，让观众看到战事频繁的地区并非被动荡的社会局势所全然裹挟，贝鲁特还生活着寻找真挚爱情的漂亮女人，和顾客达成了暧昧默契的女同性恋，为即将到来的婚姻而有所不安的新娘……《焦糖》的女性群像不仅十足地根植于当地的社会环境，而且呈现出女性共通的、处理个人情感时的踌躇和敏感。影片在60余个国家进行了院线发行，并收获了极硬的口碑和可喜的票房成绩。

《迦百农 》（2018）

拉巴基在四年后推出第二部长片作品《吾等何处去》，影片入围2011年戛纳电影节的一种关注单元，并获得了当年的“天主教人道精神奖-特别提及”。《吾等何处去》较之《焦糖》，政治、宗教表达更为显著，但不变的则是浪漫主义的、理想化的气质。

黎巴嫩不是一个伊斯兰教徒占绝大多数的阿拉伯国家，它的人口构成中有大量的基督教徒。《吾等何处去》的故事发生在远离宗教冲突中心的偏僻乡村，但这里也有着流血斗争后的创伤记忆。影片开场，一群妇女穿着黑衣齐整地边舞动边走向坟墓，祭奠在以前宗教斗争中死去的丈夫和儿子。而后的故事将聚焦于这些女人如何极尽全力阻止信奉不同宗教的男人们再次火拼。她们需要掩去外来的战争消息，通过各种奇招化解两方对峙的势头。

《迦百农 》拍摄现场

拉巴基不在煽情的时候搞笑，不在搞笑的时候煽情，《吾等何处去》激发的眼泪和笑声都来源明确。影片没有过于高深的隐喻或是有待解密的谜团，通俗且娱乐很强，不同层次的观众应该都能从中找到观影乐趣和感动。直到现在，《吾等何处去》仍是黎巴嫩国内阿拉伯语电影最高票房纪录的保持者。

《迦百农》是拉巴基的第三部长片，这位由戛纳培养出的第三世界女导演，完成了从平行单元到一种关注，再到戛纳电影节主竞赛的进阶。如果说拉巴基的处女作《焦糖》是一部短小精悍、涵盖各方面女性生存困境、但又轻盈舒畅的肥皂剧，那么《吾等何处去》便是远离矛盾中心的一场别出心裁的悲喜滑稽戏。两部前作都没有直接深入到黎巴嫩最触目惊心的乱世之中，而是在举重若轻地处理沉重的题材。而这次的《迦百农》，拉巴基选择没有让该沉重的轻盈起来。

纳迪·拉巴基 Nadine Labaki

影片采用环形叙事，并让悬念先行，在庭审的戏份中穿插着展开了对整个案件原因的追溯。主角是一位12岁的小男孩Zain，他犯下了拿刀捅人的罪，同时又在法庭上起诉了自己的父母。第一幕铺陈了Zain和家人的关系，所住街区的景况，以及他无学可上还得做苦力的状态。他疼爱的妹妹被迫出嫁让他心灰意冷，离家出走后Zain被非法移民Rahil收留，当他开始帮助Rahil照看她幼小的儿子Yonas，Rahil却意外失踪了。

Zain不得不担负起照料Yonas的责任，开始在成人世界里游走。这个勇敢的小大人，渐渐发现自己不得不复制起大人们对待孩子的方式，他越发明白不被善待的孩子们在卑微底层生存空间的狭小。在挣扎中，他做出了无奈的放弃，也进行了无畏的反抗。

在《吾等何处去》中，拉巴基把男人扁平化为幼稚冲动的莽汉，而女人则是精明而识大体的谋士。这种处理方便了她个人宗教观的表意。女人们因其对家庭和村落的爱凝聚为一个牢固的共同体，而由信仰联合起来的男性群体实则不堪一击。《迦百农》同样对共生环境下的不同群体做了区隔，大量镜头交代了孩子们如何拥挤于窄小的屋子，于车流和人群里贩卖食物，在角落里迷惘地张望。蒙昧失职的父母不曾给予Zain丝毫关爱，而即使是心中有爱的Rahil也无力独立照顾儿子。儿童继承了成人的血脉，但亲情的纽带是断裂的。两代人好像并非活在同一个世界，他们在孤独地忍受着自己的不幸。

《迦百农 》拍摄现场

镜头时而深入儿童群体之中，时而推出街头巷尾，升上天空俯视破屋密布的城市，配上非职业演员的本色出演，简单利落的剪辑，有急有缓的叙事节奏，《迦百农》无疑是一部好看的作品。

影片的主角Zain使用了其饰演者的原名。在现实生活中的Zain，本就来自一个贫困不济的黎巴嫩家庭，他自八岁起就无法接受合适的学校教育，当他十岁时就开始做起数份帮工。或许我们不该惊讶于他的演技，因为那本就不是表演。他那随口而出的自然脏话，面对家长打骂时不屈的姿势，应该都来自这个男孩自己的生命体验，而拉巴基只是捕捉到了他自然的流露。饰演非法劳工Rahil的演员也同样和角色分享类似的难民经历，作为非法移民的她在拍摄期间还曾被捕入狱。Yonas的扮演者则来自一个在贝鲁特不断搬迁的逃难家庭，就在2018年3月，他随着母亲被遣返回肯尼亚，父亲则回到了尼日利亚。

纳迪·拉巴基导演、编剧并出演了自己的三部长片。《迦百农》里她饰演了庭审时站在Zain身边的律师，这无疑加强了她的表态。生与养本该是一体的。父母们未经孩子的允许就诞下无辜的生命，将他们带来这惨烈的人间受苦遭难，这是无奈的悖论、可怕的渎职。我很钦佩拉巴基的直白，并且在我看来，她的煽情得到了足够的理据支撑，而立场的输出并非本届主竞赛的《太阳之女》那般可笑的口号式呐喊，而是用角色的经历引发观众的同理心。

《焦糖》剧照

在《焦糖》最后，有人拥抱了新的爱情，有人坦然接受了命运，有人迎来了自我解放，女人们都以更积极的面貌迎接下一段的生活。而《吾等何处去》的结局既表明过去的不可挽回，又昭示着新秩序的有待建立，一场滑稽戏落幕，未来说到底仍是明亮的。《迦百农》延续了拉巴基的理想主义，它的结局仍旧是开放而光明的，Zain的父母有所醒悟，失散的非法移民母子得以重聚，人口贩子被绳之以法，而我们的小主角Zain则获得了心心念念的身份证明。

-FIN-

深焦戛纳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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