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90秒+190】张祥龙的“思维风格”

孙教授 陪你学《周易》第 775天

I 别具特色的当代著名哲学家张祥龙先生于6月8日遽归道山，哲学界在深切悼念的同时，也就其哲学思想和为人处事进行了不同角度的省思。昨天晚上，本人在“现象学”公众号上看到其哲嗣张泰苏先生（美国耶鲁大学法学院教授）在张祥龙追思会上的发言，主要从“思维风格”的角度讨论了张祥龙思想的特殊性，内心有些共鸣，就想也借机说几句话。

II 张泰苏说：“父亲的思想特殊性到底在哪里？深切想下去，可能它不在于他的具体观点，甚至不在于他具体的学说，而更多的在于某种思维风格，在于他对整个外部世界的态度。”接下来，他就用父子俩的一次迷路的经历和一次与耶鲁同事的小心翼翼的交谈为例，谈到张祥龙“坚定地认为，人类可以有理性之外的外部世界认知方法，更有理性之外的自我认知方法。这些‘超理性’的认知途径可以通向更鲜活更有生命力的真实（或‘缘在’）。”在批驳张泰苏及其耶鲁同事们过于执着于“纯理性”对话的时候，张祥龙还说：“人类的互动方式如此丰富，为什么一定执着于这一种？这一种真的比其他的互动方式更准确更充分吗？这算不算是一种认知学上的迷信？比如今天晚上这场晚餐，我和你的同事们只敢用符合基础理性的方式交流，是因为我们缺乏其他层面的互相了解，缺乏更直观的交流方式。”

III 是的，无论是从现象学的角度、海德格尔的角度，还是从儒家的角度、《易经》的角度，张祥龙应该都是接受“基础理性”（张泰苏们或谓之“纯理性”），也就是一般的逻辑原则的，但同时他肯定也是对“‘超理性’的认知途径”情有独钟的。我手头正有张祥龙的《复见天地心——儒家再临的蕴意与道路》一书，其第十五章的题目就是“海德格尔与孔子论诗的纯思想性——从‘不可说’到‘诗意之说’”。我们知道，在数理逻辑哲学家（如维特根斯坦）那里，所谓“终极者”本来是不可言说的，但后期海德格尔已经发现，这“不可（被）说”的东西却可以在诗歌的或创造性（dichtend）的语言中被说出或显现出来。张祥龙还由此指出，“孔子对于‘终极者不可被言说’的情况”也有“相当敏锐的意识”，他举的例子就是子贡评价孔子“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那段话以及孔子本人自道“予欲无言”的话，当然，更重要的还有孔子对“诗可以兴”思想的阐发以及他对弟子们特别强调“诗教”的历史事实。其实，这里所谓的“诗意之说”就是一种“‘超理性’的认知途径”，反映在人际交往中，就是一种“更直观的交流方式”。这让我想起《周易》咸卦《彖传》曾说：“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又《系辞传》说：“《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或许诗歌所特有的这种“感发”方式，恰恰是最接近于人性本质甚至宇宙本质的吧？

IV 由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持有这种思想的张祥龙先生，应该是一个多么热爱生活的人了！此正如张泰苏所说：“他完全发自内心地热爱这个世界，热爱生活本身，并且把热爱生活、体会生活作为他最基本的哲学思维方式。多数人的学术研究和其个人生活大致是分隔开来的，研究是研究，生活是生活，于是研究就只是工作，而不能融于更深层的生命体验之中。对于父亲而言，生活本身就是哲学，而哲学的真正内涵只能通过非技术化的认知与思考途径，直接从人生体验中汲取，而不可凭空靠逻辑思辨获得。”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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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福萬（字抱一）：

国际儒学联合会理事

中国周易学会常务理事

中国实学研究会常务理事

国家开放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主任

《论语易解》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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