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杰 | 海滨记事
彭杰，99年生于安徽。
作者已授权
蓝色潜水艇记事
每处散步途径的傍晚，都在回忆的枝杈上
层叠地栖息。缓降的街头艺人莫扎特
你触动航行的失聪，当水管内的暗
渴望揭示面具的重塑面积。
而寒冷的视野渲染
被吮吸焦糖成分的月亮。
水杉沿岸追随，直到昏睡的界限
在灯光隐退之处摇摇欲坠。
是设计的陷阱，无人中递来诱惑，扯动
年幼的纤维。海岸尽头失声的云
贴向细浪。你接连卸落戒备的齿轮
直到微不可察的沉默在毛孔中释放。
是撞击的波纹让河水
渐欲停止。我们交换新鲜的果实
像交换橱窗里并列的玩具，仿佛那样
就可以在彼此身体中做一次短途旅行。
途中的风景
风景，和它们独立的犹豫
相互眺望的商店橱窗，难以否定
星群冰冷的硬度。当针叶林
重新获取扎手感，信件漫长的传递
近乎一种背诵。监视者的相似
与可能的替代，为我们
理顺鸟鸣中疏松的枝条——
一种相互试探的语句，清晨问候
甚至用来捕获河流情绪的曲线。
你会被递来什么？每个量词都具有
契合缺失的能力。一种后退式的谈判
像列车空旷，早就预支了双方的隐秘。
海滨记事
海水的褶皱中有一种掩饰。
瓦片搭在积水上面，他的上面
目睹了盛夏转入秋日的全部过程。
经过楼宇的错落之间
远处的灯塔，时不时经过海灰色的背部。
他收集着栏杆对湿润的汇聚，鸥鸟
抛洒的曲线，像一件未完成的工作。
是不是他也在复刻一座城市？
相互眺望，聆听微风对情绪波频的干扰。
但这些都不足以驻足。暴风雨
将经过城市，半小时后
海水的宁静，将触及礁石的宁静。
幻觉
湖岸的边缘弯曲。
敲打声呈现的建筑工地
空荡而富有梯度。
榆树拢起枝叶的宁静
像积满了透明的瓷器
坐在下面的男人
窗户稍稍敞开。即将临近
白日的边缘塌陷
它浅色的腹部沉溺着
——列车从南方捎来了柑橘
男孩手心温热的银币
在堤岸的小转折处
将再次落下。水面
积攒了很久的眼神
等待着一个人俯下身去
看湖泊消散
灰色的河床凹陷着
田螺壳上转满了声音的残骸
房间外的风景
其间历经过一些事情
午后的步伐变窄。她褐色的曲线
隐忍地等待擦拭。立体式悬挂
一株长满阴影的绿植。她经过时
也浸染了鲸翼的蔓延
积水般垂落，鹭鸶环水的梦游
曾如此承载纵向的低鸣。
而轻的凉意，驻留在橱窗
倾泻的花纹上。更近的距离
敛入果实清脆的犹豫，夜色
将抱湖以眠。他说是粼粼的手
探入涟漪之间，当镜子般的雨声
与举盏者经过彼此的身体
“是湖岸让他们亲密”。
近似风景的房间
水珠滑落下窗台，像有个人
坐着听了很久。盆景帘上液态的琐碎
他心中的潮汐。船只陌生的美德
嗅着波光处，月色中溢出的缓慢
昨日难否的弥散。
他耳边的瀑布
声音的翅翼收拢，一次扇动
就抖落满身清脆的暗。
有别于鲸影的暗涌
树木危离，扇出橘光
鸽群衔着松针，灰色的喙
如果掠过建筑的表层
会成为细雨膨开的裂隙
更多时候，蜡蝉的潮水
低沉下去，就等待它们醒来
蓬勃出满树昏暗的火星。
花之夏
最先从走廊涌来的是潮水的止息
海藻星形的掌纹，与白日昏暗的口吻。
小技巧掺杂有恍惚，微皱的指关节
如果突兀是附身的鳞片
浸过帘幕层叠的纹饰，
直抵近似洞穴的鸣叫深处。
那就继续抱着胸，风景素描占有的半截火车出现前
花的唇部都会吮吸海岸。旧帆布分裂的焦灼感
复印风声，就把柜子敞开，缝纫机上有
弹性的起伏。一场雨有一个下午那么长
后来的每个下午都是那场雨
这是母亲的约定。他坐在椅子上
也许是在等待服用冰？有人在对面坐下
缎纹布、顶针、即将充满夜晚的火机
窗帘上的摇曳仍在积累，没有谁是突兀的
那百合的花蕊还剪不剪
她的眼睛是一把绿皮剪刀。
广场
近乎一种警示，星辰的运转
会代替我们结束对过程的修剪。
“每一天”都在窗外挂着，彼此注视
带来的纠纷，与其说是堆积
倒更像是摇曳的动机。
而你所持有的，只是观看的印章
树脂中宛转的根须。当张满阵风的下午
在林地上空盘旋，山中
堆积的木柴，每次醒来
获得少量的噪音
仅仅是对范畴的遮掩。像往夜晚
掺入越来越多细小的松针——
为了再一次强调。某些时刻
你甚至会说服自己，枝梢在分岔中
已经完成了累加。像还在蜀山区的每一天
广场和人类相互挤压
轻轻趟着，手臂用力
齿轮陷在积水的梦境中
为了什么而要穿过如此巨大的忍耐
忽闪而过的银色飞机，折下便灭了。
夏末
月光内部浮动的船舱
从他身后的阴影中汲水，在整个夏天。
桌面被账单掩起一角，花的缓慢
因而消磨于更窄的辖域。
到处是翠绿的雨意，铜雀般
从枝头铺展，如同须鲸
温润地扫过云端的噪意。并非坚持
预装的夜晚触及危离的景物
声律灰色的弧形，
缠绕潮汐的壁垒。
而坡下有无人察觉的一天，炎热
会代替我们消解鹭鸶所有清脆的震颤
如同枝条从四处汇聚而来，在积水上方
蔓延苍白的轮廓……你还没打算离开：
除非这场观赏会提前结束：江水衔接的缝隙显露
灰暗的河床，像人类那样裸露它的一部分。
中式阁楼
沿着廊沿外漫长的风景
一层层潮汐，被银杏的分支递来。
他的目光像被敞开的门，每个下午
都在不停地落入谷地的空旷。
而仅仅是开始，衔接蝶翅缓合的唇语。
家具失焦的面孔，探入相邻的卧室。
是那座经典的中式楼阁
所有不易隐身的转梯，飞檐的凹陷
干扰雨线的频率。在它下面
山水画作漫出青灰的雾，湿冷
渲染反复的人与物
如同瓷瓶细长的喙上积满了光斑
唤醒四壁星辰的纹饰。当鱼脊
划开慢的模糊，夜幕的枝条
沿着他的身侧垂落
像包围，又像彻底地疏离。
游船
游船从湖心划回来，波纹像银币的边饰。
额外的渲染体系。迫使湖岸感受的压力
并非堆叠或者填充，与水面
仍旧维持艰难的边距。树影
从下方获得加剧的虚晃，如同每个傍晚
挂钟指向同等的数值。未寄出的信
向风敞起一角边界，其中发生的人
从宁静中取出的体力注定要被收回，
像同类在葬礼上回归，腐殖层浮动
回到各自的枝条。同样是那年夏天
湖泊的缝隙中掺入微脱的红色素，
沿着“40/小时”滑下来
浪尖和它指向的语意
都因而发生了垂直的转变。某种程度上
只有租金足以形成永恒的对峙
而货币辗转，回到各自手中。
一次突围
星辰的处境发生形变，日历上的某页
由此度过了裸露的一段时间。风景
从阳台后撤着，距离所生产的新闻
像涌来的汛情，直到注视的另一岸
建筑般错开的字迹。水杯中积满灰尘
如此对话的过程，尚不足以称为倒流。
当男人重新开始他的算法，桥梁
距离为河流添上新的布景，再次
延伸出了一小串字符。凭借递来的名片
报纸，与暴露在35℃中的诚恳的谈话
像山顶上的俯视，从不同的空间
打磨建筑的外壁。作为边界，它遮掩的本能
注定被意识控制，而又无限大。只要从这里
迈过去，就是一片融化了曲折的积雪。林木上
参差的鸟雀，分配各自的领域，像溪流般
回到这里。你见过了大海，余下便足够了。
二次突围
木桌上缺乏管理的灰尘，包含了茶具
的外部和方位。主人参差的手指
像黄昏时停顿的灰鸟，从每一根
线路上，占有了展开的表面积。
这是一片被广场命名的空地，一只黄斑猫
在下方不断跳跃着，像一只手掌
同时搬运着它的正面、反面与侧面
从走廊开始滑翔，直到平坦的停机桌。
当河流必须绘制穿过它的图纸，经由
充斥房间的古老的默契与敌意之手
铅线上会逐渐搭载上材料，而驾驶
仍具有布满疏漏的险境，像Z坐标系中
还在不断攀越的生物，语意的扭转
譬如“疏浚”，在会场下方所带来的哂笑
干扰了它的叫声强度，但不至于波动斑点的
排列。旷野在生长，包括锥形般向上
扩散的天空，而局促在撤销它的轨迹
像一幢丛林收回它溢出的枝叶。你将获得
足够的信心，当窗外站立的敲窗声和咳嗽，
折跃玻璃的结构，并因而具有了不同的方位和色泽。
十一月
昨日的雨，从树间划落。
浮萍的锯齿拉近
相框中愈合的涟漪。
群鱼逡巡出昏视的环视
苇间经营沙音，
枯枝如狼之手
驱使灯楼云吼，晚雾攀援上
你微醺的脊柱，被撇开的绿色署名
轻易站稳了度数。
边境
从高空的停滞开始，星辰像位于
旋转餐桌上，沿着视野定焦的轴线展开
国度伸出彼此的手指，围绕着山脊
握紧又松开。约摸两个小时后降落
理论上就可以从合肥抵达达州
如同银杏在窗外陈述了一下午黑沉沉的概念
表达的程度不会盖过本体。这样的夜晚
作为我们赖以过滤的手段，花瓣在枝头
“未知性”冲刷着它的抵抗，直至外衣滑落
显露出伸手可握的目的。有些时候
他独自走到湖边，平静如同仙人掌直立
提醒着我们的视觉。也许水的深处
还是水，他想，涉禽像教学楼的电梯
不规则地进入水面，再次浮现画面的时机
类似张华牌自行车保持间距的前后轮，
是对双方耐心的较量，波纹哆嗦着嘴唇
预备扩散，在湖畔遇到了无法解释的问题
树枝转过身的反问，充满了回溯。
是的，这暂时还无关于对美的建立，
美需要边境，需要承受我们积累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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