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蛮 | 初吻时站在那棵树下
余小蛮，女，本名王莎莎，生于七十年代，现居黑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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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头鹰的爱情是深夜
手心落下一只猫头鹰
他歪着头
看我
他爱我吗？
瞳孔很深——我伸手
就推开了那个世界的门：深夜
冒着热气的头顶
如餐桌
如不甘死去的心
带触角的油画记忆
多年之后发现
一言不合
用枪口对着自己所爱的人
和用匕首
戳自己
是一个意思。
我们都已遍体鳞伤
去年蓝色鸢尾花开的时候
你靠在窗台边
一边吸烟
一边
慢慢地说这些话
眯着眼睛
迷宫
你堆砌碎镜子
堆砌柴科夫斯基的琴音
你吸烟
让自己静下来
好继续打碎镜子，堆砌
有一瞬间
你是
萨福
解开我的胸扣和伤疤
现在
你看到了我的跳动
初吻时站在那棵树下
后来树开始分叉我们慢慢地
慢慢地陌生
分叉后树开始长出果子，而我们
慢慢地恍如隔世
直到死。
我们说悄悄话到天明
大雾弥漫之夜
我变成——寄居蟹
和你一起
躲进岩石的夹缝
或是潮汐也有明月的召唤
在水面，看到自己身上也有的神光
你就是我最好的洞穴和雨伞，我也是你的
孤独好像是别人的庭院
薰衣草和海浪的气息，是深夜公园
无人的白色长椅
这些幽冥之物（或是鸽子
和乌鸦）
全都伸出西索的羁绊
但你看，金粒子爬上了窗格
很快它们就会铺满
内部的裂痕
我只好抛下它
我只好在晒麦子的日子
抛下它
在晒麦子的日子我在另外的地方发霉
在明亮的窗子里发霉
在厚实的屋顶下，笑嘻嘻地发霉
流浪的，忧郁眼神的秃鹫
你保持缄默
你保持好自己的良心。
爱与诗
因为成熟，天空收获羔羊
要开阔，因为它们渐渐长大
树要绿得深厚
水草要渐渐收敛那些野生的滋味
这样，水鸟才安详
羊羔才肥硕
而在深夜，才能用笔
写写它们
如果阳光灼伤我们，就用月光
疗伤
我们总俯视这个星球的旋转
也不忘记温暖
来自彼此的身体
女祭司
你有一双牧师的眼睛
菩萨的心肠
雪一样寒冷的肌肤和蓝色海藻长发
你的冷光是海上的月光
你爱的那个男人有一张孩子的脸
后来你怎样绝望才走了那条路
你的袍子被各种声音淹没
尘世，举着众生的目光
女巫
由于我不爱说话，硬币的月亮
转过脸去
四月，樱花的嘴唇会扑簌簌落下诗句
说出沉默的词语：
陌生人领走了我的雪豹，她回头一瞥
或许享受
陌生的抚摸以及
新鲜的操纵感
月光下我的狐独自看花开
月光下陌生人你的眼睛吞噬一切
故乡
我是一棵海草
缠在
孤独中的岩石部分
我是浅绿色的亲吻，头戴花环
我是一株海棠
和细雨
是海天一色和
誓言
我是望眼欲穿
你的故乡
耶塞尼娅
耶塞尼娅拿着一枝粉蔷薇。黑头发真好看
她一直面无表情，在长檐下躲雨。枯叶纷纷
行人来去
耶塞尼娅不等什么人了。她的军官像一个君王
初冬的雨滴，耶塞尼娅，它们也不是冰粒
滋滋的声音是驶过的汽车，卷起湿气和枯坏的叶子
耶塞尼亚，你的卷发在怜悯谁？
像是谜，你的眼睛。睫毛是被施咒的魔法
一只泥泞的狗热切地跑来
轻轻说：“耶塞尼娅，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失乐园
我喜欢你弯曲，你变得面目全非难以辨认
你从树上窥视我——唤醒我
给我戴上玫瑰花冠，让欲望焚烧脸颊
那之后，世界是另外的样子，我是
极度欢喜过后的女人
岛屿
从你的书房到庭院，月光在此时扑向
经过的地方
你点燃一根烟
（香消玉损般美，残忍……灰飞烟灭）
火机嗒的一声轻响
关闭所有的光亮。此刻
你如一座孤岛——在夜晚
或许在你所见物中，你的沉浮。
逆光植物和马尔克斯
虽然你坐在
落满灰尘的旧家具间
吸着烟，漫不经心
仍像个国王——额上的皱纹
让你看起来仁慈
又智慧
阳光照在右肩上的补丁
让它像一座岛屿
而藏匿于阴影处蠢蠢欲动的嫉妒
以及长着尖角的流言蜚语
这些海一样致命的液体
或还有祖先微弱的
灯塔
老屋
没及膝盖的荒草，晦涩的诗句
婴儿的黑眼
细弱和强大
奄奄一息。
墙上爬过那队蚂蚁走成斜线
切割了墙壁
大而虚无的时间图腾和两个人的
默默无语
老屋被穿过的阳光照见灰尘
谦卑又温和。
女诗人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