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杰 | 命运交响第五大调
立杰，河北作协会员。有诗集《一个人的仙境》。文字入选各类杂志及年选。《河北青年诗典》《中国朦胧诗选》《星星诗刊》（《中国年度诗人》）《诗探索》《北方》等，多次入选《诗选刊》年代大展、女诗人专刊等。
作者已授权
画竹叶
这些锋芒毕露的叶子
它们终于从墨汁里切到了宣纸上
打开了自己的锋芒
一枚一枚，像刀片
切开旧事前尘
切除着我的不喜欢
我切到了自己的手指
… …
切到了自己的胳膊
… …
突然，我捂住了自己疼起来的心脏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痴迷莲花了
它一直都是寂静的。
叶子稳得住心中水
花瓣一片一片打开
不疾不徐，悄无声息
又一瓣一瓣纷落
莲籽在这样的降落中
慢慢长大。成熟。
冬阳中枯萎的莛干
在大雪覆盖万物时，悄然直起腰身
它一直都是寂静的。
是内心的那种沉寂。
了然轮回不择生死的那种从容
和坦然。是那种不区分季候
不在意你取它的叶子，还是
花容，摘她的莲心，还是
一粒一粒抠掉它的籽粒
让它成为空巢
它一直都是寂静的。
它的寂静屏蔽了所有声音
各种欲望在它的面前都会惭愧
一切的表白和赞颂，都是无意义的。
它，不需要。
亦不累及。
又一个秋天到了
存留美好。
不再为谎言伤心
走在季节更迭中不被迷惑
这，需要历练和判断
腐烂的夏花并不可耻。
长成真实的果实
也站不到的高处
这需要勇气和胆识
陡峭的山崖
蘭无香，竹无影
这，我知道。
今天说说相反的事物
腐烂的坏果子。
残损的存在。
一个主题词
因时间流逝走向自己的对立面。
被美好粉饰夸大掩藏的深渊。
它们自然有存在的道理
训诫严酷，深藏不露的事物
令我们迅速成长
它们伟大之处在于
用牺牲和残损教会我们分辨
美好和完整。关键是，
有时它们掺杂在美好之间
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
有时美好被遮蔽
亦可作正常解
它们才是真正的天使。
因为这个世间，
是它们，教会我们怎么活下去。
秋日私语
哦，我知道。
这是秋天了。
果实是诚实的，
每一分钟都在往熟里长。
美好的事物要拉近和放远看。
连虫鸣都是天籁的一部分。
还有什么，
你不能忽略。
对抗
对抗可以产生奇异的力量
让真正的对手现身
让新的平衡出现
狮子知道狮子的想法
蚂蚁知道蚂蚁的想法
我把你还给你
在这样浓的山水里
你可否拼全自己
我把你还给炊烟
它能否还你一方净土
立地生根，还给一棵树
一棵树还给鸟儿
鸟儿是否，还回你曾经的消息
我请观音去客厅
我再也不敢请观音落座我的书桌
我经历了人生中一连串的不堪
她看到了一夜之间
我所有的辛苦付诸东流
她看到了我的无助，无奈
看到了蚂蚁在酷暑中
在火烫锅沿上的挣扎，折磨和痛苦
她只能安静的端坐着
不能说一句话，不能有一个表示
她一定比我还难受
因为她对这个世界
比我爱得要深厚
一个小提琴手的死亡
那年，天津一条不太宽的街道
小提琴声飞过来，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
一个瘦弱的孩子看到了蝴蝶，满院子盛开的芍药花
看到了田野那条印在麦田的小路
和白杨纷纷落下的树叶。蜻蜓的眼睛
雨水漫过路面。
鱼儿从脚踝上探出头
又倏忽远去。
麦场就在大伯家宽大的院子里
挂满大红杏的枝丫垂在麦秸垛上
清香交汇。
5岁的孩子，停下来脚步。
望向那神秘的屋子
没有人知道在那一刻
她知道了死亡的味道
那些美好的记忆
那些形状，那些颜色
那些纷飞的音符翻卷着
让她飞起来，在妈妈焦急的呼唤中
落回到地面上。就在那一刻
她，知道了死亡的味道
就是飞了那一会儿的感觉
那种甜蜜，有些忧伤
带着无限神秘，另一个世界降临
又倏忽远去。
举着一棵芹菜回家
从公园晨练回家
途中便利店买了一棵芹菜
她通身碧绿，茎杆儿粗壮通透，叶片宽大
让我在盛夏看到了一片荫凉
我把她整株举过头顶
当成一棵移动的树
陪着我，走过喧闹却空旷的马路
走过尘世，虚虚实实的片段
她在我的额头挥舞着叶片
拍打着少心没肺的歌谣
我知道她也是个病体
过于宽大的茎杆
我却说不出她中的毒
我就这样举着一棵芹菜回家
举着她过于宽大的叶片和茎杆做成的阴凉
和这阴凉带给我的片刻欢愉
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朵轻云起身离开
田埂上，我看到了一对蝴蝶
落在闪亮的锄头上
麦穗子在扬花，灌浆
童年的眼神多么清澈！
一切如刚打开的童话
有的直接长进了身体
我疏于分拣和弃绝，折叠积压
占满了所有的书架和抽屉
身体细胞也越来越重
岁暮将至，杂陈需要清理
意外的是，有的珍藏也成了无用之物
感觉轻松的霎那
看到了一朵轻云
起身离开
命运交响第五大调
听理查德的命运交响乐章
在荷塘边，我停下来。
舞出叶子的宽大
每朵花瓣的清凉，和悠然
舞出树木苍翠的远，和远山的虚无
正值盛夏，知了丢掉蝉蜕
藏在柳条深处集体欢唱
盛世，含着哀歌
青草集体整齐的生长着
又被集体割掉，
汁液噙满了疼痛，却吐出芬芳
无花果树供奉着未及成熟的果实
假面僧侣向她伸出了手
在风中，她不动声色
一朵花，收束了颜色
刀剑般锋利的目光切开了往事前尘
剜出了体内，自己的来生
蔫桃子
昨天供过观音的桃子
今天有些发蔫。看上去也瘦小了很多
皮稍有些松。果肉更软了一些。
让人突然想到，一个好女人
老了。走掉了一些水分
留下来的汁液更甜香
果肉更紧实
种子，不单是作为果核的部分
竹叶
画着画着，它们都变成了手术刀
切除着人间罪恶。
急雨中。大雪中。狂风中。
它们也不会变成取悦权柄的物候
雨雪很大的时候，
它们会被压得离地面更低一些
更接近大地
更能听懂青草的耳语
切开的柠檬
这个柠檬太大了
酸涩的汁液，一天盛不下
只好切开，一半留给明天
今天的这半，妈妈切在你杯子里的
和妈妈杯子里的，味道应该是一样的
但又的确不一样
你从里面品尝到了蜂蜜的香甜
柠檬的酸缩在角落里
向你微微张开小小翅膀
而妈妈的，就真的只是酸涩
还有些淡淡的苦
妈妈喜欢，它们一头扎进五脏六腑
交锋干净暗藏的热，和火毒
明天用剩下的一半
勾兑残欢，中和潮涌或不声不响靠近的事物
或提审沉睡的未解，因为懈怠产生的新病
蜜蜂误
入得一园，恰遇月季涂靡
布衣，素衫，清汗，静于花丛
忽蜜蜂萦怀，嘤嗡环绕
余羞，并致歉意
未及蜜可提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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