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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酸甜的诗和评 | 转个身就可以抱住你

窗户 送信的人走了 2023-01-11

陈美云,常用笔名酸酸甜,浙江金华人,教师,80后。诗集《花生荚里的隔离间》由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

作者已授权

每一朵都有好听的名字,包括无名

          

野花在郊野开了,三月多情

打开怀抱从南到北、自东向西

该遇见的都让遇见,如果欢喜

挂在枝头,你可以随风点点头

一盏茶水的时间,小肋骨上长出小芽

像是星星落在素衣上,你住进我的碗里

                   

 

喜欢的春天

 

一定得有你。风迎面吹来

我转过身,看着你

我的丝巾、裙袂、长发,

甚至心跳,你有注意到都在朝向你吗

 

如果没有,你可不可以再往前走一步

然后把遮住我眼睛的碎发,轻轻拨开

 


——兼赠小青

 

最好是在四月靠近你

人间芳菲正慢慢褪去颜色

我不说话,我只静静地

看着你低下头,沉默

 

抹茶味的甜品,带着青涩的嫩芽

阳光撒下一些暖。你抿嘴吃下一口

半天,再一口

 

嗨,亲爱的,这让人沮丧

我伸出去的双手抱不住你的悲伤

 

 

暗河

 

黑棋攻上来,我没有躲开

东风远去,一路的落花相随

 

马蜂窝的百孔里灌了呜声

师父,薄暮就要填满人间

 

我有很多的悲伤,掉进漩涡

 


 

再见。风声又厚实了一厘米

把春花归还于春天,我把你归还给你

 

燃点有些低,耳根皮像刚出芽的凤仙花

豆蔻那年,没来得及掩藏的纸条

流落江湖。传说,林中大火,幸存者狼狈

该从哪一秒开始倒带?

合拢的水蚌,有半个月亮的神秘

 

还是低下头吧,青烟说散就散了

 

 

在彼中洲

    

露水凉,白霜冷。月如钩

钩不住秋风,空荡荡来回呼啸

不说岁月有牙齿,不说中洲高高突起

 

我遇见的离鸟,也曾交颈相拥

那时月光皎洁、溪水澄澈

那时琴声,和水草一样曼妙

 

现在,它脖颈伸得长长,它在水声里啾啾

它什么也看不到,仿佛一个患有夜盲症的人

 

 

我们的梅花

 

沙发上的小白熊已经不白了

和小白熊相关的书信,以及情绪

也早已躺进书柜深处

凉风止步于玻璃,外面的阳光普照万物

我想起,我们梅花般的爱情

像青铜器,遇冷开始膨胀              

 

 

 

一直在烧水,一直在扫地

一直在发呆,一直在游离

一直在喳喳,一直在静听

一直没长大,一直在抽风

一直在偷懒,一直在潜水

一直在跑偏,一直在西行

一直是0+0,一直是1+1

是的,偏执、一心一意

纷纷,往另一个出口逃亡

像大雪掩盖汹涌,行驶在春风里

 


落雪

      

窗口那张栾树叶,失去水分

它晃了一会儿,掉落了

 

冬天跟着掉落

很多惊呼声此起彼伏

 

我也跟着掉落

我看见张着双手的我

落进张着双手的自己

 

而雪,落进水里

更多的雪,正在密密麻麻地掉落

 


霜降之于深秋


存着很多人的号码

来来回回拨打的也就几个人

一直想拨打,却不能按下拨号键的号码

始终沉默,一如故乡的南山

 

除去有血缘关系的,我都归划为注定

仿佛桃花之于春风,白雪之于红梅

这样的名词组合可以排满很多张纸

 

重要的是,最后一定得写:你之于我……

 

注意,六个小圆点一定要紧跟

 


孤独

 

人群里,潮汐贴着肚皮

五亿分之一的概率,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

合欢缩皱成一团团红晕,那一季的害羞没有生根

隔离间还是狭小,挤不下多余的衣裙和好脾气

而你是月亮,在隔壁,在天边

在花生荚里的另一个房间

 


雨水

 

你今天打的喷嚏,是我下令的

你出门淋到的第一滴雨,是我吩咐的

 

你不要佯装出委屈的模样

东风去过你心里,东风绕到我耳边

 

那么多花苞站在枝头

有一个藏在你心底,我不着急

 

我摇一下头,又晃一下脑

我偏不说——

 

 

给先生

 

北纬30度,神秘。危险。美。

像先生的第十三根肋骨

隔着流水,皮囊和圣经

立先生边上,花椒吐出芬芳

 

太阳东升西落,途经南

现在,我们每天跟着光走

 

江水一遍遍洗白旧物

露出植物的小牙齿

先生,这多像我们的爱情

 


早餐

 

一把米,半锅水,调旋到煮粥

闹铃响后,我总是这样添上烟火

 

你偶尔说想我,说我爱你

字字如米粒,我放到右心房

往里面加进很多水

 

对不起,我又把爱情挤上了朴素的餐桌

 

 

九月

         

转个身就可以抱住你,仿佛月满西楼

窗格子里住过风尘,很小,有一些刚好填补缝隙

 

迎光而来,少年的笑催开金佛手

赤松上空是浩瀚星河,璀璨、多年未见

张开的手指,摊着天地山川

 

术士碎碎念,山南水北为阳,宜居

枝丫的弧度又弯曲一度,果实鼓鼓胀胀

 

我想住到它里面。从此,不再多思量

 

 

树木

 

不说话,就这样站着

太阳带来的风,靠过来

住进水深处,是在云上飞,在镜里端详

 

直到秋天去,腊月来,枝丫爬满皱纹

我爱你,稀薄而多余

酸酸甜,我习惯叫她酸酸,可实际上她的糖份多于酸涩。若说酸甜,便是小女子的娇俏与柔媚使然。她的诗如是。

记得前年,酸酸私下拿诗给我看,整体显得很孩子气,可爱天真,却没有方向。我便建议她写点童话诗。后来,就到现在了。

如今,看酸酸的诗,看她执着于一些呢呢喃喃的语句,清新甘甜,跳转灵动,让人忍不住想起“清泉,水声”这样的词。我知道,一个人的寻找,是一种自我开启,当她触到那个机关时,才会因为这种执着暴发出更丰厚的力量。正像她的一些句子,会在叙述与结构中给人以惊喜一样——                                                           

“像是星星落在素衣上,你住进我的碗里”“江水一遍遍洗白旧物 露出植物的小牙齿 先生,这多像我们的爱情”“暴雨比细雨危险 黑马半路横拦,比白马危险 倾国比倾城更危险”“隔离间还是狭小,挤不下多余的衣裙和小脾气而你在月亮,在隔壁,在天边在花生荚里的另一个房间”“只有一条毛毛虫,背着它一生的车厢路过我,碾压我缓慢且黏稠。”“我也跟着掉落我看见张着双手的我落进张着双手的自己”……她偶然触到的那种“天机”,那种灵光乍现,那种清脆嫣然,可能是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我想告诉她,这就是回馈!看阿固对酸酸的评价,让我想起“香菱学诗”,那个痴,那个真,让人心疼且喜爱。也应证了“精华欲掩料应难”之意。酸酸的诗总体偏轻偏软,诗如其名,当然,如果说像“美好的流云”亦可。一个人有风格是好的,在如今同质化的诗坛具有辨识度,是难能可贵的。但要将这种风格做到更稳定更完美,需要在字词句的陌生化及结构、节奏、主客体融合等上面下更大的苦功,需要把性格和喜好变成一种心性和心气更好地融入到诗歌肌理中去。当然,我相信这个爱诗入魔的小女子,只要诗歌在,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淡若春天  2018.05.24



美云就是一朵好看的云朵

 

首先祝贺甜宝宝出版诗集。在这样一个极少数人参与写诗的国度里,她还在坚持写诗,坚持出版诗集,这是一个了不起的事情,出一本书,说是对自己的一次超越也不为过。

她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语言方式,同样,因为勤奋也具备了良好的语言素养。能举重若轻的来开导人们,来唤醒人们心底里的真、纯和更多人们没有发现过的美好。

打开《我们的梅花》来读:“沙发上的小白熊已经不白了/和小白熊相关的书信,以及情绪/也早已躺进书柜深处”。是的,时间就是一把刀子,许多东西因它而改变,这是自然现象。虽然有了更多伤感,但它不是改变人们心深处那种天真和纯净的原因。“凉风止步于玻璃,外面的阳光普照万物/我想起,我们梅花般的爱情/像青铜器,遇冷开始膨胀” 是的,有些东西也会随着时间的久而更加迷香。这首诗很简单很直接,也没有多少层次,更没有多少华丽的语言,但已经把自己的心思写明确了,写到最底处了,简单就是一种深刻,很深的深刻。当然我们的梅花,是我们的爱情,或者爱情之花。

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布局方式。大多数的诗都是抓取非常小的点来进行布局。这是一种技巧,有人常说“细节决定一切”,我想就是这个道理。这样的姿态如果控制好了,就会很鲜活、很炫目,就像亲历一只小小的蝴蝶,静、动、飞、止,始终跑不出你的眼光。

打开《在彼中洲》,布局并不大,叙述也不是向大和深里写,她只是有层次的,层层叙述层层递进,认认真真地叙述所发生的一切,不夸大也不缩小,忠实事物的本来面目,直到最后“仿佛一个患有夜盲症的人”才让人大梦醒来,会心一动。《焚》与这首有相似之处。我最喜欢她诗的层次感。层次是个什么东西?我在想,层次不是平常的简单过度,是一种引力,是相辅相承,是想相互依靠。层次之间需要用思想和智慧来推动,需要作者对各种事物关系有效的洞察之后来进行关联。

写到这里,我还要嫁接一种东西--细节,前面已经提到了忠实事物的本来面目,这个词是绕不过的话题。我理解的细节,是指有真实具体的事物,有姿态,有色彩,有规迹,不是拔高的,不是夸大的,在文字上尽量真实,简单、自由,就像你用眼睛真实地看到一只虫子在动,在怎么动,一朵花怎么摇,摇的速度和幅度。这样客观存在的美,而不是想象中的美,想象中的美是远的,是有距离感的。比如《落雪》,窗口、树、雪等,这些近在眼前的东西,会把人拉入到这里。当然,同样的这些事物,通过自己合理的语言会达到不同的目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庄园,这个庄园里有自己的喜欢,有自己的个性,有自己所爱的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有自己的向往和纠结。她也不会例外的,每个写诗的人都应该不会例外。她写下了《喜欢的春天》、《孤独》、《给先生》、《早餐》等,悲欢、爱和无奈、向往的生活方式都在里面展开了,这应该是写诗人的一种明净和回归,是一个女人的透明状态,是一种本真的呈现,也是一群与她一样的相似人的共同呈现。借诗歌来说话,让诗歌与生活发生关系才是好的诗歌,就不会高高在上,不会是祭坛上的贡品。

诗歌为什么会感人呢?这种感人来自诗歌的内部渗透力,通过事务暴露出来的动作、情态、痕迹、规迹等来影响击打你,让你体味出一种痛,一种爱、一种美好或者一种力量。她写的柔软、真实和平静。这是一种诗者的状态,这种状态来自心理上的,也来自情感上的,也是一种生活的沉淀和积累,“我愿意接受花的凋落、春天的离开/以及孩子的转身,因为她们还会再回来/而它,远远地被我单方面注视、揣摩、想象”

当然,写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她是有变化的,既有个人的情绪,又有普世的情怀。一扇窗户打开了,里面是一个无限大的世界,而她就是窗口里面水汪汪的、无穷大的女人。这是我的一点浅浅的想法,书也许很快就要出来,你们读完之后,一定比我有更好的体会。

                                                呆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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