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相渝 | 已到壮年,如这盛夏
吴相渝,青年诗人,文案策划。1987年出生于河南省汝南县,曾游历郑州,现定居驻马店。有诗集《尘世的教育》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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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为人——黄河诗会访庄周故里
蝴蝶召唤着生命从母亲的子宫来到四月的人间
蝴蝶召唤着少年从梁祝故里振翅着十七岁的羽翼
之后是轮回的命运
蝴蝶再次被预言飞不过沧海
尘土与雨水侵蚀的肉身
在世俗中越来越平行于轨道
如钉在社会已罗列好的指针中运行
只是作为万物之主的人啊
还会不由自主的化为蝴蝶在梦境中走神
看书 写诗 出游
生而为人 成家立业
我对得起母亲苦难的肉身
生而为人 混沌无为
我愧对于万物之主的灵魂
愈来愈逼近的中年
秋天的黄愈来愈多 积郁天空
成熟的果实还未来得及细嗅芬芳
已被漫天落叶 猛虎席卷——
愈来愈逼近的中年!
乡下父母草木卑微的一生 已为你燃尽烛火
他们正在排队属于自己的星群
还有在城市户口计划中的孩子
一再小心翼翼地等待问候人间
你以后的生命 只能自己是自己的渡口
看书写字 踱步望云
仿佛是遥远的记忆
抑或打盹时的一个梦境
工作家事 黯然淋雨
正在堆积你的生活
仿佛一列火车把你载入轨道
秋天的黄愈来愈沉重的下坠
最终染指为泥土的色泽
一如你沉淀的肤色——
愈来愈逼近的中年!
只有故乡的月亮是有根的
三十以后 才发现只有故乡的月亮是有根的
它长在树丛里 旷野中 河流上
更长在父母的背影之间
只有在故乡 我才能喊出月亮一样的亲人
在城市 我只能触摸到薄薄的月光
它落在未眠的高楼 未眠的街道
未眠的行者孤独的脸庞
如霜白将一个人的身份打湿 质疑
这些年 本以为如星辰落入了城市
再回到故乡 看看月亮
才恍然发觉 一不小心活成了城市的月光
在遍地棋局中 如人间惆怅客
踉踉跄跄 投错了年代
我喊自己 无人应答
冬天的神谕
多年后的冬天
当我明白冷不能再轻易交出泪水
它是万物驯化人类忍耐的神谕
在尘世终于懂得储藏温热的生活
它足以抵御这些年体内浩荡的风寒
时钟在一场雪中散步
水仙的清香弥漫你恬静的脸庞
深秋去南海禅寺看菊花
成年后的琐事一如少年的心事
连绵着整个深秋
总以为经历了风雨
却走不出岁月
妻子说去南海禅寺看看菊花吧
抵达故乡汝南
仿佛皈依给了众生……
天空湛蓝 纯粹得像一种信仰
南海禅寺在落叶的经文中
安详地沉浸到了一个国度
菊花在游人的目光下
仿佛一处处恬淡的小家小院
我和妻子一路看似无言无语
却始终有情有意……
已到壮年,如这盛夏
已到壮年
如这盛夏
终于开始和树木一样茁壮
在这坚韧的时光中
迎来发育迟缓的成人礼
完成自我的教育
终于在烈日中把背在身上的芒
剥落 最终温暖为内心的光
终于懂得在这喧嚣的世界
停止理想主义偏执的逆行
终于在一片绿叶与时针中
找到了生活安稳的属性
想要春天,春天就会流芳
这年的春天 仿佛回到少年
只是我不再贪恋远方
当我把诗写进麦田 写进炊烟
写进母亲的召唤
这些对于一个差点走不回来的人来说
已经够奢侈的了
其实我还想让春风拂去岁月里残留的轻狂
让阳光遮蔽尘世倒映的阴影
让故乡再苍翠一些
但我相信只要内心像河流一样流淌
想要春天,春天就会流芳
乡下的父亲母亲
乡下的父亲母亲更接近
城市儿女他们身后的田园
那些朴素的爱仿佛日子
在柴禾、炊烟、灶台、饭菜中
浮现于父亲母亲的脸庞
在儿女梦中 神似佛祖的微笑
乡下五月的天空
倒映着父亲母亲生活的村庄
慈悲而安详
路旁的白杨树迎接归来的浪子
从一个人的国度回到众生的土壤
父亲把儿子的诗集放在枕边阅读
在黄土地中活了大半辈子
只知道麦子、玉米、高梁
它们能填充贫穷的胃
结出像果实澄黄饱满的生活
却不曾想他在泥土中喂养的儿子
用粮食漫过身体
看到了天边最闪亮的星星
儿子说:那里是灵魂纵火者的天堂
父亲把儿子的诗集放在枕边阅读
在灯下、在梦里反复的阅读
他读出了麦子的锋芒、玉米的芬芳
还有高梁的品格
这些黄土地所汲取的养分
在儿子身上滚烫硬朗
可父亲竟然还读出了儿子的泪水与远方
儿子所说的星星
父亲打开夜的窗户 凝望
那里真的是放牧的天国吗?
希望总会有的
从来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些日子
更让我觉得和全天下的人命运相连
人们在暮冬禁足 闭门 思过
我在落日下焚香 诵读 祈祷远方
人这一生究竟走过多少弯路
才不至于颠簸错误的一生
一个书生需要打翻多少墨砚
才能医好心口的疼
在人间
没有什么比苦难更懂得忏悔
没有什么比泪水更懂得宽恕……
希望总会有的
春天——是关不住的
阳光鸟鸣是关不住的
我们啊,还有颗春天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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