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马 ‖ 月亮看多了就不想干活 ‖ 人间有诗
本期作者
四马，60后，摩羯座。写诗画画，现居云南。2008年出版个人诗集《四马诗选》。2016年江湖精锐出品《画诗》。有诗入选磨铁诗歌月报。
本期配图：四马
◎ 在公交车上听陌生人讲话
27年前，我在北京乘公交车
站在我旁边的小姑娘问她妈妈
妈妈，为什么我说什么
同学们都要反对
同一件事，我说好
他们说不好
我说不好，他们说好
小姑娘的妈妈跟她说
这些人，是表现欲望非常强
不要跟他们争论
这句话我牢牢记在心里
按现在的网络语叫杠精
秋冬之交的北京
五点钟天就黑了
只隐约记得小姑娘的发型是刘海
她妈妈身材不错
披肩长发
2021.11.1
◎ 上坟
十多年前
我到碧色寨去写生
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叫孙果
我看着小女孩很好看
就跟她说
等你长大了做我媳妇好吗？
孙果用手指着说
等我长大了
你早就埋在啊根高山上
如今
房子也拆了，人也不在了
我就是想来看看
当年孙果给我安排的那座山
◎ 万人坑
我妈说
我出生的第二天
就武*斗了
能记住的事
是从7O年代开始
那时看的电影
清一色是战争片
玩的，是打战游戏
我模仿旧社会挖个万人坑
其实，只有脸盆般大
放学后就去捉几个小动物
最大的也就是麻雀、螃蟹
其余是各种小虫虫
略微举行一个仪式
胡乱定个罪名
就把小动物杀死推进万人坑
每过几天
看着坑里的尸骨增多
会有一种成就感
还经常请
小朋友来参观我的万人坑
2021.1.17
◎ 冬天，看着马路
吃完米线
从米线馆抬板凳坐在马路边
看天空，地面
天气冷，就变得有点憨
灰白的天空，地面也灰白
感觉在装
昨天还有零星的太阳
人不多，但都在动
轰隆的声音来自穿梭的汽车
今天不是星期天吗
干嘛这么多车子跑来跑去
他们要干什么？
我抽完烟，怪叫一声
接着，打三个喷嚏
真过瘾
再看一看灰白轰隆的风景
他(它)们都带着一个马达
我指的是一切会动的物体
2021.11.13
◎ 月亮看多了就不想干活
现在，我多半是
在书里看月亮
看别人写的
看科学家认识的月亮
古人爱看月亮
是因为古人没电视看
黑暗中最吸引人的
就是光
古代没电灯
古代的夜就特别黑
特别黑的夜空
月亮就特别亮
小时候我常看月亮
主要是对外太空
宇宙；外星人好奇
我们家
看月亮的人只有我一个
一个家庭
有一个看月亮的人就够了
因为
月亮看多了就不想干活
2021.9.16
◎ 小说家的笔
小说家的笔
是一只好奇的小松鼠
面对森林
它只有把头埋进去
它东张西望，描述
每一株植物的细节
跟踪审视会动的小虫子
思维如树枝，布局，分岔
时而爬高，时而抖动尾巴
但有一点，是小说家的共同命运。他最终
像头大黑猩猩走出森林
让他费解的是
他不知道这片森林属于哪个国家
2020.3.1
◎ 我举着酒杯说到了鱼
对鱼拍张照片
水也就在里面
鱼游到哪里
水就跟到哪里
鱼下了油锅
水变成酒
2021.7.5
◎ 一条虚构的线
假想有一条线
从下往上
或，从上往下
反正就是一条线
其实，就是有两个面相遇
它才存在
线的两头如果不碰到另一个面
线会无限延伸
谁知道这风要吹到那里才落地
管它的
谁能跟着这条线
一直走到底
2021.6
◎ 我把无意或错别字称之为野
花盆里的野花开放了
凡不是我有意栽培的
我都称之为野花
这次我没清除，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用手机给它拍了两张照片，第一张
不清晰，被我删除
突然意识到
我删除的这张照片
它将到另一个维度
不知是否会被另一个维度的我，再次删除
我一生写了不少错别字
而我制造的这些残缺孤儿
不知流浪到何处
2021.2.22
◎ 这个下午
这个下午
周围
变换着各自的温度
空气传播着
繁杂的音频
地面的物体不断移动
我坐在地上，背靠石榴树
梦中
满满的
未成年的石榴
都是我的私生子
它们看上去，一个个
都是小流氓
2017.5.22
◎ 突然间
突然，一股巨大的浮力上升
重心消失，脱氧的空间
我用打火机
点不燃一堆干草。接着
心脏没了，它在周围扩散
发慌。我赶紧抓起笔
写点什么发黑的句子
拴住它，让它滴两滴血
红色是生命的液体
当恐惧来临时……
2019.11.25
◎ 父亲一直没回家
也许天上
或者地下
谁知道呢
他走的时候
就没说到哪去
◎ 竹节虫
不知为什么
突然想起竹节虫
我从小就喜欢竹节虫
它们可以按它们的心思
长得像竹子，树枝
如今，我很想知道
我混在人群中
是个什么模样
2021.6.24
◎ 树
这么好的身材
是怎么长出来的
光穿过她
照在地上也很美
我说的是树
映射在地面上的影子
褪了绿色
2021.6.27
◎ 第三只眼
当你闭上眼睛时
你能看见
很多，很多
我想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第三只眼无处不在
◎ 平面与圆球
把一个圆球掰开，摊平
这意味着
一块平面受到惊吓时
就卷曲成一个球
◎ 你的影子
你的影子
是你被照亮后的补充
◎ 发现饥饿
失眠时
肚子饿得快
那么问题来了
当老虎下山
按照这个逻辑
是否
森林一夜没睡觉
◎ 草变毛
天空下是土地
土地上是草
草地上有羊
羊长满了羊毛
从草转变为羊毛
这个过程
只消不断的咀嚼
而你的发现
是看到垃圾桶上
微微发抖的一根羊毛
2020.10.27
◎ 一只猫蹲在原地
钓鱼的人
走了
一只猫蹲在原地
◎ 她把脏水泼在后半夜
一个小姑娘
提着一桶脏水
从我门前走过
这跟诗有啥子关系
老弟，如果
她把脏水泼在后半夜
人间有诗
主编 | 鲁稚
配图 | 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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