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驹谈京剧琴师、鼓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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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名票友张伯驹早年结交梨园泰斗杨小楼、余叔岩、梅兰芳等京剧大师,自己也精于皮簧舞台艺术。他生前在其书斋“丛碧山房”中曾对京剧著名乐师有所评论。兹将记忆所及缕述于后:
有名耿一者,当年为谭鑫培之鼓师,二十年代之后,余叔岩常向他请教。耿一打鼓之特点是熟知叫天某处之身段如何,因之配合默契,浑然一体。所以谭、耿相处多年,合作共事从无隔阂,可谓珠联璧合。
徐兰沅,绰号“徐督办”,以其体丰腴、风度不凡,而三十年代梅畹华离平赴沪,徐氏培养陆素娟为梅派艺术继承人,为陆操办班社传授技艺,俨然一总管督办之角色。故在梨园界获此绰号。徐氏早年曾为谭鑫培操琴,之后又为梅兰芳操琴,故知谭、梅唱腔最熟,并多知戏剧材料,在北平开设竹兰轩胡琴店,监制胡琴、二胡等乐器,一时生意颇为兴隆。按胡琴内行所谓为“八音”:弦上铜钩为金,杆上之玉片为石,弦为丝,杆为竹,简为匏,松香为土,蛇皮为革,两轴为木,乃“八音”也。
徐兰沅制琴
兰沅酷爱书法艺术,毫底颇见功夫,尝学樊樊山书体,几能乱真。旧日琉璃厂宝古斋曾收售其书法对联条幅。
梅雨田(梅兰芳之伯父)为谭鑫培之琴师,孙佐臣为孙菊仙之琴师,当时皆称胡琴圣手。
琴师中名票为陈彦衡,亦曾为谭操琴。余叔岩之琴师为李佩卿,李故后由朱家奎继其事。
陈彦衡
言菊朋之琴师为王瑞芝,后余叔岩、孟小冬师徒二人皆倚为膀臂。王瑞芝与朱家奎均可谓一时之选。朱以平稳见长,王则以花哨取胜,各有千秋,然皆难与李佩卿媲美。
杭子和为余叔岩之鼓师,打余派老生戏得心应手,严丝合缝。伯驹谓可以“金樽对檀板”喻之。余氏及杨宝森演戏,皆以杭子和司鼓。及宝森病逝,其继室谢虹雯(碧云霞之女)改适张君秋,而鼓师杭子和则入天津戏曲学校任教师(因杨宝忠为该校副校长,约杭赴津),而余派鼓师则后继乏人矣!
杭子和(中)与杨宝森、杨宝忠合影照
杨宝忠早年拜余叔岩学老生,后以败嗓而改习操琴。他演《击鼓骂曹》饰祢衡,击鼓一场最擅长。四十年代后,与马连良分手,为其弟杨宝森伴奏,每于剧场演出时必在台侧立一木牌,上书“特邀杨宝忠先生操琴”。待开锣前,琴师上场时,观众必报以热烈之掌声,表示欢迎之意。及至宝森所扮演之角色登场,宝忠之琴音亦时获顾曲者喝彩,琴师能如此受观众欢迎者,宝忠可谓空前矣。
票界琴师技艺以陈彦衡为最,郑剑西为吴人,与陈在伯仲间。抗战期间,郑曾在洛阳任职。他如丛鸿逵、乐朴荪、张鼐权、黄金陆(后入中国京剧院)、张似云(后人北京京剧院为张君秋拉二胡)、孟广亨等,皆操琴能手,技艺不比内行琴师逊色也。
(《新笔记大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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