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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经济学帝国主义者的自白

李华芳 读品贩子 2021-01-24

这篇小短文是之前应《经济学家茶座》之邀,为“茶客风采”写的。我回头查了一下自己与茶座的渊源,发现早年间我还发表过一篇《青年学子不该急功近利》的文章,那个时候我还没有重回学界,看不惯就直言不讳了。现在年岁日增,也就更没有兴趣取悦他人了。



一个经济学帝国主义者的自白


我2003年从浙江大学经济学院经济系毕业,之后留校在浙江大学跨学科研究中心担任研究助理。后来因为偶然的契机,到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工作,主要做些经济政策分析和评论的工作。

 

工作了七年后,2010年时觉得无论是自己写的分析还是评论,都太浅,已不足以打动自己,于是而立之年,赴美求学。只是跨出经济学,来到了公共管理的领域,做了一个经济学的“逃兵”。我先后在华盛顿的美利坚大学(American University)和新泽西的罗格斯大学(Rutgers University)获得硕士和博士。目前任教于密歇根的伟谷州立大学(Grand Valley State University)。

 

以前并没有意识到经济学会在自己身上烙下如此深刻的印记。虽然是一个经济学的逃兵,但我近来却常常回到年轻时的阅读路径,从经济学的宝库里捡一些趁手的武器,然后以经济学帝国主义者的姿态冲进公共管理的领域。每有斩获,便欣欣然。

 

即使是逃兵的武器,借着经济学的锋芒,也不容小觑。来日有暇,再与大家分享背后的故事吧。


现在这个题目和我2007年5月在《经济学家茶座》写过的文章题目是一样的。十几年后,我自己从经济学转到公共管理学,有一些新的感悟,和大家分享一下。 


首先,公共管理学不接受理性人假设,更关心人为什么会“系统性背离理性行为”。比如在美国有不少人从原来做生意到后来加入政府部门,收入会掉一大截,但还有不少人乐此不彼。传统经济学认为他们预期以后从政府出去,能做更大的生意。偶有几个故事能印证这种刻板印象,但经验证据并不支持这点。常青藤联盟法学院毕业生,在背景和起点差不多的情况下,可以选择公职或加入私人律所。但就算考虑公共部门的福利,两种人的长期收入差距还是非常大,私人律师收入要高很多。很难用未来预期收益来解释为什么一部毕业生一开始加入公共部门。公共管理学则提出人有公共服务的动机,借鉴心理学上的测量方式,用一个量表来测量公共服务动机。自然有人高有人低。或许部分解释了为什么条件差不多的情况下,人会有不同职业选择。 


其次,公共管理学也不以提高效率为唯一的目标。我在美利坚大学读硕士的时候,碰到罗慎博(David Rosenbloom)老师。他老人家研究美国行政法,我在他课堂上学到公职人员的第一个目标是“合法”。美国从宪法原则到三权分立,讲究民主制衡,透明问责是常常提到的,但像“效率优先、兼顾公平”这种口号,是不被认可的。对政府部门来说,效率往往不是主要目标。中国的很多政府部门也并不遵循这个效率优先原则。我2011年在《茶座》写过《载不动几多愁:春运火车票的经济学》就提到对铁道部而言,凭什么假设人家在春运期间的工作目标就是效率优先,把人尽快运走呢?可能更要紧的是“安全第一”。 


最后,公共管理学还是从经济学帝国主义中获益。我对经济学帝国主义的定义,比加里·贝克尔时代的经济学帝国主义要宽泛得多,还包括从西蒙的“有限理性”到塞勒的“非理性行为”的行为经济学的进展。与经济学对照,公共管理学不仅考虑微观上人有不同动机(如强调人的公共服务动机),也在宏观上考虑对应的公共政策和公共组织有不同的目标(如强调问责等非效率目标)。如此一来,公共管理学依旧可以从经济学帝国主义中受益。


当然,正如伟大的经济学家马歇尔说过的那样:“要是你觉得一个问题重要,就不要管它是不是经济学问题”。


与诸位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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