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说WEB3.0｜NFT的财产属性

作者：陈沈卉、陆绍伟

NFT（非同质化代币）是类似于现实世界中具有一定价值的特定物品，是一种可以在线买卖的数字资产，通常可以使用加密货币进行交易。NFT作为存储在区块链上的数据单元，可用于代表一项完整的、不可分割的实体，证明该数字资产，例如照片、音频、视频等数字文件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

由于NFT既是一连串反应在网络上的代码、数据信息，同时其还具备独一无二、不可替代、可被转让的独特性质，那么其是否具有财产上的属性，是否可以被认定为“财产”？该问题一直为业界所广泛讨论。

案件背景

新加坡高等法院于2022年10月21日就原告Janesh s/o Rajkumar诉被告“NFTfi上化名为“chefpierre”的用户”一案，法官就NFT的财产属性进行了相应论证，从司法层面确定了NFT的财产属性。

该案中，原告认为他对其所拥有的无聊猿NFT拥有“衡平法上的所有权主张”，并向法院申请一项所有权禁令，禁止被告以任何方式（包括但不限于出售、处置、抵押）处理无聊猿NFT。那么，法院是否应当发出禁令，限制被告处置无聊猿NFT这一问题，法院必须就关于“无聊猿NFT或一般的NFT是否能够产生可以被禁令所保护的所有权权利”进行论述。

判决核心观点

该案的法官认为：在购买NFT时，人们能够获得的是NFT的代码信息，然而，就加密资产（即NTF、加密货币和代币）而言，将其定性为信息可能并不完全合适：

（1）加密资产背后的全部目的是创造一种可交易价值的物品，而不是简单地记录或秘密传递知识或信息。

（2）一般来说，虽然加密资产是由代码信息组成，但就像合同由文字组成一样，由文字组成的合同可以约定明确的权利义务，比如在通过合同确定的债权债务关系中，债权人基于合同项下的债权有价值，可以被转让，合同约定的债权便是他的“财产”。同样，加密资产也是基于代码信息而在区块上明确了一种关系（如所有权关系，通过代码记录某个NFT或加密资产的归属，所以，加密资产不仅仅是信息。

（3）其他案件中有法官认为：“一般来说，信息不是财产，它通常是向所有有眼可读、有耳可听的人开放的。”这表明信息可以无限复制，也就不把信息视为财产。但这不适用于加密资产，因为构成加密资产的数据是唯一的。它还受到相关密钥的保护，不会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被转移。

除上述观点外，该案法官应用了在National Provincial Bank Ltd v Ainsworth 一案判决中提及的标准（以下称“Ainsworth标准”）来判断加密货币/NFT是否为财产，该Ainsworth标准包含四个条件，均满足后即可视为“财产”：

（1）权利是“可定义的”（definable），资产必须能够从其他资产中分离出来，无论是同一类型的资产还是其他类型的资产，从而加以识别（capable of being isolated from other assets whether of the same type or of other types and thereby identified）；

（2）资产所有者可被第三方认可（have an owner being capable of being recognised as such by third parties）；

（3）该权利可被第三方取得（capable of assumption by third parties）；

（4）权利以及相应的资产具有“一定程度的持久性或稳定性”（have some degree of permanence or stability）。

该案法官认为NFT通过了Ainsworth测试，具体如下：

（1）权利可定义：元数据是NFT的核心，正是这种元数据区分了不同的NFT；

（2）资产所有者可被第三方认可——就NFT而言，NFT的所有者是控制与NFT相连的钱包的任何人。与加密货币类似，没有所有者的密钥就无法处理NFT，因此实现了排他性；

（3）该权利必须可由第三方承接——这涉及两方面：第三方必须尊重该资产所有者的权利，该资产必须具有潜在的可取性。NFT满足这两方面要求：首先，区块链技术的性质赋予了所有者将NFT转让给另一方的独家能力，这凸显了所有者的“权利”。其次，这类NFT是市场活跃交易的标的（如不具有可取性，NFT就不可能在市场上被活跃交易）；

（4）权利以及相应的资产具有“一定程度的持久性或稳定性”——这一门槛很容易满足（该案用门票做了类比，虽然比赛门票的寿命（即可使用期限）很短，但它和货币一样都是财产）。

根据上述说明，NFT在如下诸多方面均符合财产的特性，包括其独一无二且不可复制的数据特性、其可记录于区块链且可被单一客户控制的特性、其可通过区块链转让且具有长期稳定市场需求的特性。因此，该案法官认为，NFT是一项财产。

国内判决引申

类似地，在国内的审判实践中，该等加密资产（即NFT、加密货币和代币）的属性也往往成为涉及加密资产的案件的争议焦点之一，各法院也对其定性进行了初步研判。

多数法院认为加密资产具有财产属性。例如：

（1）在杭州互联网法院首例加密资产纠纷案、闫向东等与李圣艳等财产损害赔偿纠纷二审案等案件中，法院认为获取加密资产需要投入物质资本并耗费时间成本，该过程凝结了人类的抽象劳动力，还可以以金钱对价进行转让，具有价值性、稀缺性、可支配性，符合虚拟财产的构成要件。虽然加密资产在中国不具有货币地位，但其财产属性并未被法律法规所否认，因此具有财产属性，应被法律保护。

（2）在程某申请执行施某某其他所有权纠纷案中，上海市宝山区人民法院亦认定加密资产具有价值性、稀缺性、可支配性等特点，具备虚拟财产属性，并对被执行人名下可供执行的加密资产进行查询。在无可供执行加密资产情况下由双方协商折价赔偿。

然而，也有少部分法院持有不同观点，如河南省济源中级人民法院在冯国仕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二审刑事案件中提出：虚拟货币作为一种虚拟财产，其法律属性是计算机系统数据。因此，国内对于NFT的权属目前尚无明确立法依据，司法实践也有待达成一致。

观点探究

综合国际上和国内的主流观点，我们认为，因为加密资产（即NFT、加密货币和代币）首先具有唯一性，其是被记录在区块链上的“某人/地址所有某项数据”的唯一数据，可以和其他数据相区分；其次，加密资产具有排他属性，即该数据受到相关密钥的保护，不会在未经拥有者同意的情况下被转移；再次，加密资产具有价值属性，这也是因为其具有唯一性和排他性而带来的，简单来说，任何第三人不能随意主张其所有该加密货币，即使复制了加密货币的“元数据”但只要没有被记录在区块上便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加密货币的“稀有”和“独特”，所以其唯一性和排他性便会给它带来相应的价值；最后，加密货币具有可转让性，可被拥有者转让或以其他方式处置。

另外，从实践中，综合上述国内的部分案件可以看到，现行法律和规章未明确对虚拟货币定性的当下，所以也存在不同的声音，但我们理解，我国的司法判例逐渐趋于主流的裁判观点，主要从“财产”的定义和特性出发，认为虚拟货币的获取过程以及可转让的特性与财产具有可比性，因而也同前述新加坡法院法官一样，认为虚拟货币具备财产构成要件。

最后，NFT的法律性质，即NFT是否具有财产属性，是否可被认定为私有财产，将直接影响NFT所有者在法律上可以获得何种权利的保护，具有重要意义。这将加强对所有权人财产的保护，稳定NFT以及整个加密资产的市场，为加密资产的市场繁荣打下良好基础。

版权与免责

本文章仅供业内人士参考，不应被视为任何意义上的法律意见。未经世辉律师事务所书面同意，本文章不得被用于其他目的。如需转载，请注明来源。如您对本文文章的内容有任何疑问，可联系世辉律师事务所。

陈沈卉 合伙人[e-mail]

陈沈卉律师的主要业务领域包括风险投资和私募融资、外商直接投资、收购与兼并以及企业常年法律顾问服务，涉及的行业包括互联网、电子商务、文化传媒、教育/培训、芯片设计/生产/封装测试、零售、医疗服务、人工智能、人力资源等诸多领域。

陈律师在风险投资和私募融资领域有着丰富的法律服务经验，她长期服务于各类知名基金、新经济企业、中央/地方国有企业，包括京东集团、IDG资本、红杉资本、真格基金、高榕资本、华创资本、光速、贝塔斯曼、险峰资本等。

陆绍伟 资深律师[e-mail]陆绍伟律师的主要业务领域包括风险投资、私募股权投资、外商直接投资、收购与兼并、基金设立以及企业常年法律顾问服务，涉及的行业包括互联网、游戏、教育/培训、汽车销售和TMT等；并且在元宇宙领域有丰富的法律服务经验，涉及的方向包括虚拟货币、稳定币、NFT、虚拟人以及虚拟社群建设。

陆律师在风险投资和私募融资领域长期服务于各类知名基金，包括京东集团、IDG资本、红杉资本、真格基金、高榕资本、光速、贝塔斯曼、险峰资本等。

往期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