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 旭 | 风 流 街 ( 十三 )
从2018年10月9日开始，平台将连载凤翔县作协主席鲁旭先生长篇小说《风流街》。全书一共25章，24余万字，作者前后六易其稿，终在2017年9月修订完成。凤翔县作协非常荣幸地获得作者垂爱，与读者共享一场文字饕餮盛宴。计划分25天连载完毕，今天发表第十三章。
编者按
第十三章
马得济走后，区亚平立即给张小侠挂了长途电话。没等张小侠问，她就把马得济来店的事讲了。
“小侠姐，我看马老板是真的撑不住了。”
“不就是少赚几个钱吗，有啥撑不住的。”张小侠不以为然。
“事情还不止是赚不赚钱的事。听马老板的口气，好像店里有些人还想闹事哩！”
“闹事？闹啥事？”
“他们闹腾着要涨工资。”
“他们的工资已经不低了，是咱们天兴县城里的头份儿。就是在西安，也算是高工资了。再涨，泡馍馆怕就没有多少利润了。”
“就是。”
“马得济没说泡馍馆现在经营得怎么样？”
“他说都快倒闭了。那伙有本事的和拿点事的人都不好好干，饭菜质量越来越差，顾客越来越少了。”
“他就没有想想办法？”
“想了。可就是治不住这些人。”
“好，我下午赶回来看看。你打听确实了，是不是真的有人闹事。咱们可不能冤枉了人。”
“在马老板来找我以前，我就打听过了，是有人想闹事。带头的可能是张师。”
“好吧。我下午一定回来。”
才半下午，张小侠就给区亚平来了电话。放下电话，区亚平就向“天下第二楼”的老板请了假，匆匆来到了张小侠家。张小侠也是刚刚进屋，她一下车就给区亚平打电话。离开泡馍馆后，她另找了地方住。
“你把马得济找你的事，再说一遍，说详细点。”
区亚平又把马得济来找她的事学说了一遍。张小侠一边梳洗，一边听着。
“亚平，你给紫莲打个电话，让她来一下。”
区亚平说完后，张小侠说。
“这怕不太好吧？要是让张师他们知道紫莲来找过你，对她的敌对情绪就太大了。”
“我倒没想到这一点。好，你就去跑一趟吧。把紫莲约出来，细细地问一问。我等你的消息。”
半个小时以后，区亚平回来了。魏紫莲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不行，我得看看去！”张小侠生气了。
“你不是说……”
“我说啥了？说啥也得讲个义气！走，咱俩都过！”
马得济万万没有想到在这节骨眼上，张小侠会自动跑到得济泡馍馆里来！他激动得大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得济，打烊吧。把饭馆所有的人都叫来，我想说两句话。”张小侠一进来就在中间老板坐的位子上坐下，对马得济说。
马得济还在望着张小侠发呆，魏紫莲已经答应了一声，开始做下班准备。
服务员们来了，大师傅们也懒洋洋地来了。有的人手里拿着小说，有的人手里还端着茶杯，那气派很像政府机关开会。可他们进门后，见张小侠在屋里坐着，突然又都不自然起来。小说被压在了屁股底下，茶杯也悄悄地放到了椅子下边。
看人到齐了，张小侠轻轻敲了敲桌子，开始演说。
“我已经有快一个月没到店里来了，也没有见过大家，你们都好吧？”张小侠笑着问。
“还好。”
“好着哩。”有人小声回答。
“我是已经离开得济泡馍馆的人，这次又回来了。因为我不能不回来。回来了，就想和大家见见面，说说心里话。在坐的各位，几乎都是由我接进得济泡馍馆的，你们混得怎么样，与我有很大的关系。”说到这儿，张小侠望了望马得济。
张小侠进门，并没和马得济讲她要给大家说什么，马得济心里还没有底。张小侠看他，他却无法表态。
“我走了快一个月了，不知道这一个月，马老板是不是给大家把工资发了？”
这几天，“工资”两字是个非常敏感的字眼。张小侠一提说工资，大家知道她就要说正题了，便没有人再答腔。
“张师，四月份的工资，你领了没有？”张小侠点名问道。
“发了。”
“和我在馆子里时发的，一样不一样？”
“一样着哩。”张师回答得有气无力。
“我想马老板也是不敢给你们少发。饭馆亏赚，主要是经营者责任，是由经营方针和经营方式决定的。工人的工资不能少发。这是企业内部团结的保证。”张小侠说着，看了马得济一眼。这一眼，使马得济越发不清楚张小侠说这番话的目的了。
“我离开了咱们得济泡馍馆。不但离开了得济泡馍馆，而且一下子走出了天兴县，进了省城。我这么做，当然有我这么做的原因，而且，我在离开的前一个月，就给马老板打了招呼。那时间嘛，就是在区亚平被炒鱿鱼的那几天吧。
“这几天，我在西安城里，听到你们在座诸位之中，也有人不想在这儿干了，想找个高点的树枝。我可以明白地说，这不是什么坏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么。人嘛，就应该往高处走！如果想到西安那边去干事，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还可以帮忙。
“我离开咱们得济泡馍馆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征求你们大家的意见。现在，我回来补这个手续。你们谁觉着在这里工资低，待遇不好，或者是干得不太顺心，想挪个地方，都可以当面说出来。至于马老板那儿，我可以替你们去说。”
没有人开口。
“这次我从西安回来，那边有几位熟识的师傅，请我在咱们天兴县城里给找个事。我正愁没有能养得起他们的地方。你们谁帮我个忙，给腾个地方？”
没有人开口。
“怎么都不说了？我听说你们意见大得很啦！”
还是没有人开口。张师他们那几个闹得凶的，已经把头低下去了。
“也好，你们都不说，说明你们还热爱得济泡馍馆，还舍不得离开。那我就说明白一点：得济泡馍馆里有很大一部分资金是我张小侠的，我是最大的股东！因此，我有权过问和决定泡馍馆里的事情！我已经和马老板商量过了，鉴于你们这一个月来的工作表现，决定让经理扣掉大师傅和各部领班每人一个月的工资！扣掉服务员和勤杂人员十天的工资！同时，扣留每人一个月的工资做为敬业保证金。如果有人要离开泡馍馆，必须在一个月前向老板说清，并写出书面申请。一个月后离开时，泡馍馆退还保证金。如果不提前打招呼离开的，保证金没收。对这一决定有不同意见的，现在可以说出来！”
没有人开口。
“大家都不说，那就是没有意见了？好。就这样定了！
“还有一条：从明天开始，如果三天之内，饭菜的质量和服务水平，不能恢复到咱们得济泡馍馆的最高水平，各部的营业额不能恢复到开张以来的平均水平之上，我想，那结果可能就不是扣一个月的工资了！”
张小侠讲完了，对马得济说：“你还有什么要说？”
自从有了雇工，马得济还没有召开过这么严肃这么正规的会。他也觉着自己实在说不出什么来，就摇了摇头。
待大家走了以后，张小侠也站了起来准备走。
“小侠！”马得济急忙上前拦住，“我有点话，想跟你说说。”
看马得济的神情，张小侠知道他要说的肯定又是要她留下来。于是，她笑着摇了摇头。
“下次吧。我这会儿还有事。”张小侠说着，和区亚平一起走了。
张小侠开过会之后，得济泡馍馆里饭菜的质量，很快就有了明显的提高，服务态度也有了明显的改变，营业额也明显地在上升。
马得济担心这些人是暂时稳住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爆发出来。要是他们真的爆发了，张小侠不在店里，他马得济可就没得诀掐了。奇怪的是马得济一连等了五六天，这些人不但没有爆发，竟然也没有人议论！竟然一直风平浪静！
敬酒不吃吃罚酒！站着不接跪着接！人啊，你为什么这么贱呢？这叫马得济百思不得其解。
令马得济寝食难安的挠头问题，被张小侠几句话就解决了，马得济又可以轻松地出来走走了。
这一天，马得济收到了一张请柬。他的一位熟人在县城开了家舞厅，今天开业，请他去凑个热闹。
马得济专门打扮了一番，前去贺喜。
这位老弟的气派，比得济泡馍馆开张时的气派还要大！光是县政府就有好几位局长出席庆贺！
马得济的心又动了。
吃过庆典酒席的这天晚上，马得济让魏紫莲照看泡馍馆，独自走进了这家新开的舞厅。
马得济来得特别早，舞厅办公室里只有老板娘一个人。见马得济进来，她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又向门口招了一下手。门口的一位服务小姐无声地走了进来，给马得济倒了杯水，又无声地退了出去。
“王老板呢？”马得济问老板娘。上午舞厅开业典礼的时候，马得济是老板的坐上客。如果找见老板，他今晚也许就能少花几个钱。
“他有事，出去了。”老板娘看了一眼马得济，见他不可能是国家工作人员，就淡淡地说。
马得济省钱的想法落了空，便坐了下来，一边喝水，一边向老板娘打听舞厅的服务项目和内容。老板娘把他认做了前来消费的大款，详尽地向他做了介绍。当马得济问起各个服务项目的价格时，老板娘说了价，告诉他还可以商量。
马得济来舞厅的目的不光是玩，更重要的是看看舞厅的生意到底有多么好，是不是真像孙成虎说的，一晚上能赚他的得济泡馍馆一个月的收入。得济泡馍馆这次涨工资风潮，已经使马得济对泡馍馆畏之如虎，改行的念头又重新泛起了。因此，他告诉老板娘，要先到大厅去看一看。
大厅的门已经开了。里边有几个小青年和十几个小姐在唱歌。马得济一进门，立即有人送上了茶水和点歌单。马得济没有急着点歌。他慢慢地呷着茶，听这些小青年唱。等目光适应了舞厅里幽暗的光线，他才打开点歌单，逐个地看去。
马得济已经多年不唱歌，好些新歌他虽然会唱，就是不知道歌名。点歌单上这些歌名都很生疏，他不敢肯定自己是否会唱。翻到点歌单末了，他发现有一张盘都是些五六十年代的老歌，他大都能哼出来。他想点《康定情歌》，写上后想了想又划掉了。
坐在马得济身边的一位姑娘问：“这是个好歌，咋又划了？”
姑娘操着醋溜普通话。马得济断定她是个舞厅小姐。
“这歌是男女声对唱，我一个人咋唱？”马得济苦笑着说。
“我陪你唱，行不？”
“那当然好。”马得济说着，又在刚划掉的地方画了一溜圈。随后，他又点了首《敖包相会》。那姑娘从他手上接过点歌单，随着音乐节奏，扭着屁股送到了吧台。
歌儿很快放了出来。那姑娘站起来，伸手拉起马得济，两人双双站到了屏幕前。
也许是过于紧张，也许是两人配合得不默契，歌儿唱得五音不全。但在场的人都拍了巴掌。马得济不知道这是大厅里的规矩，还以为是自己唱得不错哩！
唱完歌，那姑娘又请马得济跳舞。马得济不好拂人家姑娘的面子，便站起来跳了一曲。
这姑娘独自跳的时候，舞姿相当不错。可和马得济在一起跳，不知道是马得济不会跳，还是这姑娘不善于配合，她老往马得济身上碰撞。那高高的乳峰，那富有弹性的腹部，还有那坚实的大腿，几乎总贴在马得济的相应部位。一曲未完，马得济已经被碰撞得到处出水了！
这一曲舞虽然跳得相当蹩脚，马得济的火倒是被这姑娘给勾起来了。他想进包厢。因为他听人说，在包厢里是啥事都可以干的。
马得济往出走时，过来一个小青年。他告诉马得济：点歌每首五元，共是十元。小姐陪舞，小费十元。
这是花钱耍人的地方，马得济只好掏了。
仅仅十几分钟，马得济花了二十元。他不甘心，又进了当时在县城还是绝无仅有的包厢。
包厢里的陈设令马得济眩目。尽管这时还是春末夏初，室内的空调已经打开。腥红色的地毯上，放了两张暗红色的沙发；一组高档次的音响，配着一只麦克风。墙壁全是粉红色的软包，你就是用头在上边使劲碰，怕也碰不起包来，更不用说碰得头破血流了。
马得济正在欣赏，墙角的音箱突然响了。放的是一支马得济没听过的曲子。
进来了一位小姐。她的穿着令马得济着迷。她在马得济面前弯下腰递茶时，那两只奶子刚好在开得很低的衣服领口探出来炫耀了一下。但这一下已经足够了，相信在短时间内，马得济再也不会忘记那白白的、团团的、倔犟的、挺拔的奶子了！
小姐没有走。她问马得济还要什么饮料或是小食品。马得济说：“你想喝啥，就要点啥吧。我不喝。吃的就不要了。”
小姐出去了一会儿，端来了两听椰风。这次她进来后，随手挂上了窗帘。
电视里的音乐已经换了，放的是一首流行歌曲。马得济觉着这首歌挺熟的。可拿起话筒，他又觉着不会唱了。正在踌躇，忽觉后背一阵温热。他回身一看，那长着漂亮奶子的姑娘不但没有走，而且已经贴到他背上来了！
“哥，咱们俩一起唱吧。”姑娘甜甜地说着，两手从马得济的脖子两边伸了过来，连话筒带马得济的手一起握住了。
这时，马得济突然记起了这首歌的旋律，可是他已经不能唱了。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小动物，一只极小极小的动物，正被一只没有骨头的动物吞食。是什么动物来着？对了，是草履虫！他在中学的动物课上学过这个动物！它没有骨头，甚至只有一个细胞！它也没有嘴，吃东西时是用整个身子把对象包围起来！这太像他目前的情况了！他就是感觉到自己整个儿被长着漂亮奶子的姑娘的身子包围了！而且她正在吞食他！他就要不存在了！
长着漂亮奶子的姑娘并没有吞食掉马得济。她五音不全的歌声把马得济拯救了出来。
对了，刚才马得济的歌之所以唱得五音不全，就是因为他老想适应漂亮奶子姑娘，结果是自己也找不着调了！
马得济终于挣脱了漂亮奶子姑娘身体的包围，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沙发上。他感到自己虚脱了，浑身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
漂亮奶子姑娘也放下了话筒，在马得济身边坐下了。她坐得那么近，以至于马得济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突然想起了外界关于进包厢的好多传说，抬头一看，见门窗果然是紧闭着的，室内的灯光也相当幽暗。于是，他相信外边的传说是真的了。
安全有了保证，马得济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浑身重新凝聚起了力量。他不再胆怯，抬起手，搭在了漂亮奶子小姐的肩上。
马得济准备着漂亮奶子小姐躲开。可小姐不但没有躲开，反而顺势偎在了马得济怀里，端起一罐椰风，揽过马得济的头喂马得济喝。马得济一下子激动起来，一把把小姐抱在了膝盖上，恨不得把两个人变成一个！
马得济是个老实人。尽管他已经结婚好几年了，但女人在他跟前这么主动还是第一次。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一口气喝光了椰风，还觉着不过瘾。他把空饮料罐一扔，手便插入了姑娘的胸襟，一把握住了姑娘漂亮的奶子。姑娘略微推了一下，也就认可了。
当马得济要再进一步时，漂亮奶子小姐推开了他的手说：“这是有规定的！”
马得济觉得奇怪，谁会对这些事做规定？是国家么？国家怎么会对男女之间这些事做出规定？
“啥规定？”马得济问。
“得先看看先生是不是具备条件！”
“啥条件？”
“先生还用问我？”小姐笑着说。
马得济想了好半天：他该不是怀疑我不是男人吧！忽然，他意识到漂亮奶子小姐这是在向他要钱！
马得济挖了漂亮奶子小姐一眼，掏出了一张50拍在小姐的手上。他再次把手伸过去，漂亮奶子小姐便不再推他的手了。于是，马得济的手便游遍了漂亮奶子小姐身上那美妙的沟沟峁峁。
古人云：人之本性，既得陇，又望蜀。这时的马得济，怎一个得陇望蜀所能概括！他确实猴急了，一下子把漂亮奶子小姐搬倒在了沙发上。
小姐很温柔地拒绝了。她在马得济的额上点了一下说：“看你，吃了羊肉也不洗一洗，这味儿就像是山上跑羔的老公羊！”
“我要是老公羊，那你就是又白又嫩的小绵羊了？”马得济也笑着说。他很为自己这句调皮话而高兴。刚被稳住的情绪又高涨起来。
小姐不想再这么玩了。她给马得济递过点歌单说：“咱们唱支歌吧？”
马得济玩得正高兴，不想冲淡主题，说：“要唱你唱，我不会。”
小姐问马得济：“你想听啥？”
“只要是你唱的，我都想听。”
小姐点了两首，送到吧台去了。等她进来时，音乐已经响起。她给马得济递过麦克风，马得济不接，她便自己拿着麦克风唱了起来。可她唱了半天，马得济只听懂了一句：“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点的歌唱完了，小姐看了看表说：“先生，两个小时了。”
马得济突然想起了这是在舞厅，每一分钟都是要付钱的！这一会儿消魂，说不定把泡馍馆一天的收入已经搅和进去了！
他突然想办舞厅了。
马得济把漂亮奶子小姐拉回怀里，对着她的耳朵眼说：“如果我的舞厅开张，你愿意不愿意到我的舞厅里来？”
“只要你不再像臊公羊一样，我就来。”小姐笑着在马得济脸上亲了一下。
“咱们一言为定？”马得济说得煞有其事。
“一言为定。”小姐笑着说，“不信，我给你盖个公章！”漂亮奶子小姐说着，在马得济的额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唇膏印。
“我也给你盖个章，省得你不放心！”马得济说着，硬是摁倒姑娘，在她漂亮的奶子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漂亮奶子小姐假装不高兴了。她撅着嘴说：“要是说话不算数，让你不得好死！”其实，她心里明白，这位先生连她的芳名都没问，是不可能开舞厅叫她去的。
马得济答应着，最后亲了亲小姐，一步一回头地出了舞厅。
他还未当上舞厅老板，就先做了一场春梦。
逛了一次舞厅，花去了好几百元。马得济不但没有心疼，反而精神振奋。他感叹自己活得太累，身边有如此好玩的地方！自己以前竟不知道来玩！这就难怪人家叫他老土了。只是每当想起在包间里，小姐说他身上一股羊膻味，就像是只臊公羊这句话时，他便觉得又亢奋又难堪。
马得济很想过公羊的生活，但他深知公羊身上那种味儿是没有人愿意多闻的。他更清楚这味儿的来源！这使他改行的决心更铁了。他一定要去掉身上这股味儿，从事一种既赚钱又潇洒的事情。他很想找个人，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让他给参谋参谋。想了半天，他觉得只有找雪中达了。
想起雪中达，马得济便改变了方向，向城关镇政府走去。一转到背街里，马得济才发觉已经是深夜了。这会儿，雪中达早就和范秋红进入梦乡了！他只好又退回来。
张小侠离开泡馍馆以后，马得济不敢再上午离开泡馍馆。这是自己的事情，他不操心是不行的。特别是在泡馍馆的师傅们闹过事后，他更是轻易不敢出门。这一天，他惦记着找雪中达商量事情，虽然一直心不在焉，还是坚持到了下午顾客减少了之后。
雪中达不在家。马得济正想回去，范秋红很热情地留住了马得济。在给孙成虎接风的酒会上，马得济给范秋红的印象很好。
范秋红给马得济冲了杯咖啡，给自己泡了杯花茶。马得济见了，笑着说：“你怎么还两般三样看人呀！”
“我知道马老板不爱喝茶，可我只爱喝花茶。这也许就叫‘投其所好’吧。”范秋红也笑着说。
马得济和范秋红是第一次单独相处，没想到范秋红说话会是这么风趣！他高兴地想：范秋红一定是个有水平的女人，我为什么不和她商量商量呢？有时候，女人的看法要比男人强呢！
“你找中达有事吧？可以不可以告诉我？”
马得济思想一走神，半天没有说话。范秋红以为是马得济不想给她说，就开始试探。
“我是想跟你说哩，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正在为难着呢！”范秋红这么一说，马得济越发觉得她是才华横溢了，便巴结地说。
“听马老板这么一说，你找中达商量的，一定是件大事了？我可预先申明，大事情我可参不了谋，你还是等中达吧！”
范秋红这句话又使马得济吃了一惊：“我还没有开口，你怎么就知道我要说的一定是件大事？”
范秋红笑了。她也为自己一下子就猜准了马得济的心事而沾沾自喜：“这还用猜吗！你马老板本来就是干大事的人，再大的事，从你嘴里出来也像说笑话。可你今天说话时神情严肃，每说一句都要想半天，还能是小事情？”
两人这么言来语去，马得济对范秋红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他也不管范秋红如何提前申明，硬将自己改行的想法和办舞厅的打算，一古脑儿说了出来。
据说世界上有人研究过，女人的聪明才智，表现在语言和生活上；男人的聪明才智，体现在行动和事业上。用天兴土话来说，就是女人的聪明是小聪明，男人的聪明才叫智慧。范秋红本来就是个非常聪明的女性，又在和人打交道的行政岗位上锻炼了五六年，看出马得济的心事还是完全可以的。但是，马得济这么看得起她，反而叫她为难了。她知道马得济说的这些，都是决定一个人命运的大事，弄不好，就把马得济一生葬送了。因此，她不敢再开玩笑，更不敢轻易开口。
范秋红越是不轻易开口，马得济越是觉着她成熟，越是觉着她高深莫测，越是想听她的高见。两人就这么不断地用真实的感情客套着。
正在范秋红左右为难的时候，雪中达回来了。
雪中达是去开了一阵子会。这会儿，是回来吃晚饭的。一进门，见马得济在家里坐着，便高兴地上前打招呼。
“中达，你可回来了！马老板找你说话，你不在，他就粘上了我，非要我给他出个主意。我哪儿能出什么主意！正为难呢。你们说吧，我去做饭，咱们请马老板换换口味。”
“饭我可不吃！我是开饭馆的，在你们家吃饭，人家会笑话的。”
“你不吃，中达可得吃。你们坐，我去收拾。”
范秋红走了以后，雪中达笑着问马得济：“你们在说啥事，说得这么高兴？都快叫我吃醋了！”
“你这家伙是该吃点醋才对！我和弟妹就说了一会儿话，发现弟妹不光是个美人儿，还是个女才子呢！我真羡慕死你了！”
“你别把她抬得太高，要么我会怀疑你居心叵测。”
两人说笑了几句，马得济又把他的心事说了出来：“我想改行。”
“改行？你看好事情了？”
“看好了，办舞厅。”
“哎呀！这可是跨出了一大步！不过，听说这一行是‘高压线’，很不好干的。你干得了吗？”
“我想请孙成虎来经营。你看这事怎么样？”
“这我可说不准。不过，按一般规律，新兴行业总是有利可图的，关键是看你会不会办，能不能办好！”
“呐，你说该怎么办？”
“这事我是外行，你还是去问孙成虎吧。”
“你说干这一行行不行？”
“这就看怎么说了。要说么，世界上没有一定不行的行业，也没有一定行的行业。事在人为么。凡事都在于人，在于干的人如何干。就说街道上的商店吧，几乎每天有关门的，每天也有新开的。你说这一行是能干呢，还是不能干？”
“那倒是。不过，我干饭馆干顺了，也干腻了。可真要办个舞厅吧，心里又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总也定不下来。”
“那你就再考察考察，比较一下，再权衡一下利弊。有利可图就干，无利可图就拉倒！你能干得了就干，干不了就另外瞅事。”
两人正说着，范秋红进来了。她笑着问马得济：“你的事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咱们就吃饭。”说着，就拉开了饭桌。
“弟妹真是好手艺，这么快就做好了。”马得济不自觉地又恭维起范秋红来了。
“我有啥手艺！这些都是现成东西，我只是热了一下。”
“哎，马老兄，你别老讨我老婆的好，要不我就把你当第三者对待了！”
说着笑话，雪中达已经取出了酒，范秋红也端出了菜，三个人又喝了起来。
从雪中达家出来，马得济已经拿定主意要办舞厅了。只是他现在还不明白，办舞厅应该从何处下手？到底得花多少钱？
他决定和孙成虎重修旧好。
—END—
作者简介
陕西凤翔县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戏剧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陕西省民俗学会理事，凤翔县作协主席。1978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风流街》、《下乡纪事》等小说作品，《二娃审案》等戏剧作品，《凤翔民俗》(上下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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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 辛 克
文字审核 | 濯 尘
公号维护 | 魏晓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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