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科的终点（总第156期）
编前语
近日，有新闻报道严查下福建某高校“几乎所有毕业论文未达标”。毕业论文是判定学生是否能够顺利毕业的重要标准，但是本科生毕业论文抄袭程度高，学术贡献低，格式大于内容等问题常为人诟病。今天，杜老师就这一话题在此与大家笔谈。
本科的终点
问：某大四同学@一个不想说话的大侠
答：杜骏飞 教授
1
您认为我们本科生学习的目标是什么？学校对本科毕业生是否应该用毕业论文来考察呢？
杜骏飞：
曾任耶鲁大学校长20年之久的理查德·莱文
在他的演讲集《大学的工作》（《The Work of the University》）中提到，本科教育的核心是通识教育，是培养学生批判性独立思考的能力，并为终身学习打下基础，“真正的教育不传授任何知识和技能，却能令人胜任任何学科和职业。这才是教育。也是判断一个人是否受过教育的标准。”
我赞同他的观点。如果沿着通识教育的理念，我们必然会要求学生有思考能力、批判能力、研究能力、表达能力。这些要求，其实也很符合写作论文的要求，至少在研究性大学的文科教育那里，应该如此。
但是这种批判性写作，是应该要求本科生所谓学位论文，还是更重视日常培养和课程论文？这就见仁见智了。我个人倾向于后者。理由是：如果学校不重视课程论文的能力培养，只在毕业考核时要求学位论文，无异于不开设体育课只做体能测试——这是荒谬的。
2
本科毕业论文的质量一直以来都难以令人满意，大多是“抄抄改改、毫无创见”，您怎么看？
杜骏飞：
论文质量不尽如人意，且时常流于形式，其背后的原因，我认为，主要有二：学生毕业时面临的压力大，精力分散严重，不得不对论文偷工减料；我们的本科教育本身，对于学生科研能力的锻炼较少，学生做论文能力不足。
如果本科毕业论文有抄袭的现象，那就另当别论了。在任何一个有自尊心的大学里，学术质量是一回事，学术道德是另一回事，属于大学学风问题。一旦发现抄袭，必当严惩。
只不过，今天我们谈论此话题，不是只看毕业论文的现状如何，而是要反思其背后的深层次原因。
3
对于新闻传播学专业，除了毕业论文，有没有更适用于本科毕业考核的方式？
杜骏飞：
我知道你的疑问所在。即使同属于文科，不同专业培养的目标也是不同的；即使同属于一个学科，不同的毕业生的优势方向也是不同的。
如果仅就当下的中国大学来说，我赞同这样的安排：对毕业生实施多元化的毕业考核，包括毕业论文和毕业设计；前者强调学术讨论，后者强调专业作品。
不过，在强化通识教育的世界一流大学，颇多排斥专业教育，他们认为，专业的知识和技能，是学生们应该根据自己的意愿，在大学毕业后去学习和掌握的东西。换言之，硕士研究生才属于专业、职业培养。
我个人认为，在中国，各类大学还是要强调分层、区隔。不同的大学应该有自己的使命、定位，不必人云亦云。此外，不同的发展时期，也应该有不同的办学方向。其间，最重要的准则，大约只有一个：实事求是。
如果长远地看，一流大学的学生在本科生期间，还是应该以思辨、研究能力渐长。未必需要写学位论文，但各类相关课程，是应该对学生的批判性思考与学术写作善加培养的。换言之，研究性学习的课程考核远大于毕业论文考核，有了前者，后者其实可以取消。
在今天这个历史时期，坦率地说，至少我所在的学院还没有达到这个预期。我们从近代以来接受的是西方教育模式，主要还是专业化教育。准确地说，大学本科是专业领域教育辅之以人文教育。
以本学科为例，相当多的新闻传播学本科生，毕业了是要就业的，这时，要考察学生分析、综合和文字表达的能力，单出一张卷子是考核不出来的；写论文，未免可能不接地气，加之日常缺乏必要的养成，论文会流于形式；于是，毕业设计成为最合理的选项。
但是，时代在变，我很希望未来能过渡到一个理想的通识教育时代，来到一个超越功利的本科大学，就像耶鲁那样。
路还遥远，努力吧。
4
那么，如果我们同学遇到不合理的考核，应该怎么做？如果我们自己重视通识教育，应该如何学习？
杜骏飞：
对于一个学生个体来说，遇到时代的局限，遇到地区的局限，遇到所在大学的局限，都在所难免。
我认为，你最正确的应对是：第一，遵守本地规则，安全毕业（当然，如果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像盖茨那样辍学创业，可以另当别论）；第二，如果内心有对大学学习的愿景，那就按照理想的大学那样去自学，你知道，如果你真的像你想象的那样，做到这一点并不难；第三，对自己的人生和职业规划要有长远安排，何时打好通识教育基础，何时进入职业培养，读书与实践如何交叉，本科毕业还是专硕毕业，职业方向与修读养成如何匹配，等等。
至于通识教育的学习方向，你知道，它的英文是，liberal education，即自由而开明的教育，我的理解，是一种重视天赋、兴趣、人文素养和人生价值观的教育。
如果你在读书、讨论、上网、交友、社会活动时，有意识地给自己的心灵以人文滋养，不断让自己确立自由的精神、公民的责任、远大的志向，拥有独立的思考、杰出的意志品质、批判性思维、自省能力。那么你已经得到了最好的通识教育了。
然后，最重要的是：懂了，就去做。
编后语
还处于大四的同学们，
你们的毕业论文有没有写好呢？
那些告别了大学的朋友们，
曾经的你毕业论文是怎么“憋”出来的？
欢迎在留言中摘录你喜欢的句子，
也欢迎和我们分享你的感悟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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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 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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