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眼者《刀石呓语：寒光照铁衣》
吴佳玮，笔名无眼者、桑托。《弯月王朝》西方古珠印文化传播平台创始人，上海青年书法协会篆刻研究会委员，域外古印章和古珠饰文化研究者。
【主持活动】
2016年12月，西泠美术馆《他山之玉—域外高古印展》协作策展人，展品提供者。
2017年1月，上海珠饰博物馆于尚演谷《沉淀千年的美—世界古文明珠饰展》策展人并作展程讲座。
【专著】
《泰坦之境—古典宝石雕刻上的希腊诸神》2017.12出版，第二作者
【刊文】
《滚印—起源于两河流域的古老艺术》《华夏地理》2016.5
《印记戒指—指节上的辉煌史》《收藏•拍卖》2016.8
《在伦敦，逛博物馆会上瘾》《收藏•拍卖》2016.11
《刀石呓语：寒光照铁衣》
无眼者
这个系列将会比较深入地探讨印章纹饰及其含义。感觉“刀石呓语”这个名字比原来定的“它们在说什么”要高大上一些，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这个系列的第一篇文章，还是从希腊神话开始。原因很简单，因为希腊艺术和造型为后世以及受其影响的文明设定了诸多“范本”，在我们讨论那些文明的艺术作品时，不管是罗马雕塑、波斯印章，还是犍陀罗佛像、印度钱币，我们都有必要回到这个范本去看一眼。总会有所收获。
而今天要说的是作为印章珠纹饰的那些武士们。
武士题材几乎出现在所有文明的印章（珠）上，但是在希腊，其描绘手法和式样却更为丰富多彩。比如下面两件印章（珠）。
上面那位拿腔拿调的女性武士全身被甲，下面那位则光着膀子在和狮子搏斗。有眼尖的朋友或许已经认出来这两位是雅典娜女神和大力神赫拉克勒斯了。
关于如何辨认，让笔者先卖个关子。先有一个问题：同样是武士，装备差距咋这么大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先要解决另外一个问题：希腊武士上阵，特别是那些武艺高强的“将领”或“统帅”级别的武士，是不是真的光膀子的？
答案当然是：否！
这也难怪：希腊的艺术作品上很多武士，特别是那些有名有姓的英雄都是光膀子的。再加上《斯巴达三百壮（ji）士（you）》这部电影的影响力。可能给我们一种错觉，也就是那帮大老爷们真的都是光着膀子穿条内裤，或者顶多再戴个头盔就上阵了。
让我们看看希腊彩陶上斯巴达人和波斯人干架时的装束——人老老实实包着呢。
实际上希腊波斯战争时期斯巴达人还是穿铜胸甲的。
虽然勇武鲁莽，但斯巴达人不是傻逼，面对几十倍的波斯大军光着膀子冲上去，不用十秒钟就给你全身开满口子。
后来到了希腊内战期间（也就是伯罗奔尼撒战争），大集团步兵正面冲突的机会减少，武士们往往要适应灵活多变的作战环境，特别是海战，希腊人才逐渐放弃了胸甲。但是罩袍、盾牌、护胫、护腿、护臂一件不少。
所以英雄人物光着膀子上阵，也就是艺术处理罢了。再大的英雄也不可能刀枪不入，特洛伊战争中的阿喀琉斯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武艺超群，还穿着火神特制的盔甲，结果还是被弓箭手暗算，裸露的脚踝中箭，流血而死。
但是这些问题对于上面那位女神都不存在，因为希腊神话的设定是：凡人的刀枪根本无法伤害到神。那她又为什么老老实实地穿着铠甲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又需要扯开一下话题。让我们看看希腊诸神里哪些是穿盔甲的。
虽然希腊的神很多，但是最主要的是奥林匹斯十二大神：宙斯、神后赫拉、海神波塞冬、农神得墨忒尔、智慧神雅典娜、火神赫淮斯托斯、战神阿瑞斯、信使神赫尔墨斯、男瘟神阿波罗、女瘟神阿尔忒弥斯、美神阿芙洛狄特和酒神狄奥尼索斯。
在希腊人的印章（珠）上，十二大神里一直穿着盔甲的其实只有雅典娜一个。赫淮斯托斯有时穿着盔甲，但是很多时候他在锻造盔甲（铁匠神本职力up）。阿芙洛狄特偶尔会拿个盾牌，但是不着甲（这个我们后面会详细说）。
或许有朋友要问：战神阿瑞斯不穿盔甲？非也，他不是不穿盔甲，而是希腊工匠们根本不待见他！希腊印章（珠）上极少出现阿瑞斯，钱币上也只有不多的例子。
阿瑞斯象征着战争的破坏、屠杀、血腥、恐怖，总之是个残暴而无趣味的神，希腊人只有在战时才会专门向他祈祷，平时避之唯恐不及。
话说回来，希腊佣兵和冒险者们在别人领土里滋事的时候确实不会考虑那么多负面的问题。
而雅典娜则恰恰相反，她也是一位战神，却受希腊人尊敬。她象征着战争中的计谋、智慧、战术和勇气。所以工匠们在印章珠上可以毫无顾忌地描绘这位全副武装的女神。
在次级神中，比较多见穿着盔甲的也是一位女生：胜利女神奈基。这位其实是雅典娜的“小妹”。雅典娜手持缩小版奈基的形象我们都很熟悉，在这个主题中奈基代表了雅典娜的一种神性：既通过战争带来胜利。所以又称“带着胜利的雅典娜”（Athena Nicephoros）。遗憾的是最著名的雅典卫城外的那座雕像已经残毁，今天只能看到罗马的复制品。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希腊古典时期的奈基其实很多情况下是“光膀子”的。或许因为她的主要职责是发桂冠庆祝胜利而不是打仗，也或者她的形象就是来源于那些在战场上忙前顾后的希腊光膀儿大妹子们。
然后，阿瑞斯的“小弟”们：迎击、恐慌、畏惧等等，又一次被希腊工匠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尽管如此，如果我们归纳下那些穿着盔甲的神祇，会发觉他们全都是和战争有关系的（没穿甲的阿芙洛狄忒也包括在内，以后会说）。
到了罗马人那里，阿瑞斯的“小号”玛尔斯终于咸鱼翻生，能经常在印章珠上露脸，而穿盔甲的希腊神也就多了他一位。
不过别忘了，希腊人也有一段时间不穿胸甲了，所以这位大神有时候也光膀子（裤子都不穿）。
到此为止，我们可以看到希腊人对于战争的态度：打仗就该穿着盔甲上阵，光着膀子那是英雄干的事情，而战场两边只有士兵。
解决了神为什么老老实实穿盔甲的问题。我们还留下一个问题：英雄为什么要光膀子？让我们下一话再说。回顾一下，这一话说了印章（珠）上三位穿盔甲的神：雅典娜、奈基和阿瑞斯（仅限罗马）。我们在这里标注出了她们的标志物，但是具体如何分辨，就请关注后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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