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卑微的囚犯都没有理由被羞辱:她逃离纳粹炼狱,捍卫法国女性命运|西蒙娜·韦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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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 年,法国最受尊敬的女权斗士西蒙娜·韦伊(Simone Weil)过世了。1944 年,她与母亲、姐姐被送往犹太集中营,78651 的纹身成为了她的终身烙印。死里逃生后,韦伊埋头苦读法律政治。
1974 年,她以政治素人入阁卫生部长,争取堕胎合法化保护女性健康,后担任欧盟首任议会主席致力捍卫欧洲和平。她认为,超越个人悲情冤屈、力求德法和解是唯一出路。
来源:《文茜的世界周报》
你一定听说过女性主义经典作品《第二性》的作者,知名法国作家西蒙娜·波伏娃,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法国人心里真正钟爱尊敬的,其实是另一个西蒙娜——西蒙娜·韦伊(Simone Weil)。那一年她 16 岁,一头长而浓密的黑发,一双清澈动人的眼睛,含苞待放,笑声灿烂的花样年华。
1944 年 3 月的最后一天,这原来应该是蔚蓝海岸尼斯城的人间四月天,她却和妈妈、姐姐一起被抓上了开往地狱的火车。15 天后,火车终于走到尽头,迎接她的是瓦斯房烟囱冒出令人掩鼻的浓烟,和从此烙印在她手臂上的一个编号,78651。这里是一百多万名欧洲犹太人的生命终点,波兰的奥斯维辛集中营。
一道铁网分开了人间和地狱
要想在集中营活下来,必需要有某种战斗性格。美丽可以是一种力量,当一位波兰籍的监管对她说:「你这么漂亮,太可惜了。」才 16 岁的她,竟然有勇气要求对方将自己和妈妈、姐姐一起调到一个没有瓦斯房的苦力集中营,可惜她的母亲没有撑到最后,不幸地在大战结束前一个月去世。
当西蒙娜和姐姐终于在 1945 年 5 月千辛万苦地回到巴黎,战胜的消息伴随着父亲与哥哥在立陶宛集中营身亡的噩耗而来,才 17 岁的她成了家破人亡的孤儿。她是法国 7.6 万名被送入集中营后少数生还的两千人之一,但是在战后重拾自由的欢乐气氛里,没人想听这段故事。
没有任何文字语言可以形容来自地狱的故事,她只能把已经破碎苍老的青春灵魂埋进书本里,选择同时在大学里念法律和政治,试着在 78561 无法褪去的烙印里,活下去。
日子还要过下去
她只能把这段经历掩藏在心底
如果她的美丽能让刽子手心软,怎么可能让年轻的男同学无动于衷,一年之后她嫁给了同班同学安东尼·韦伊,什么都没有了的西蒙娜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和一个新的姓氏。婚后不久,她的先生被派往德国就任公职,勇敢的西蒙娜不排斥地接受到德国生活。她不但学会了和身上的号码和平相处,还了解了德国人民不等于纳粹暴行的宽容与高度。
1956 年回到法国之后,在那个男主外女主内的时代,西蒙娜虽然有着双主修学历,但是先生并不希望她外出工作,更不同意她想成为律师的计划。字典里没有放弃两个字的西蒙娜退而求其次,争取参加法官高考,录取后被派任在司法部的监狱管理部门,那一年她 29 岁。
在法国殖民地阿尔及利亚解放的独立战争期间,她力排众议地为阿尔及利亚籍的女受刑人争取平等安全的服刑环境,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但是她比谁都清楚,再卑微的囚犯都没有理由被羞辱。
1930 年代,西蒙娜花了很多年教一批女学生学习哲学
1974 年,保守派的季斯卡(Valéry Giscard d'Estaing)出任总统,邀她入阁出任卫生部长,她成为第五共和第一位女性的部长级首长,因为要通过堕胎合法化,他认为这是只有一位女性部长才能胜任的提案。
这是 1968 年学运(1968 年,巴黎大学学生发起的占领学校的罢课运动,又称「五月风暴」)之后的法国,但是法国女性还得承受堕胎被判定为刑事罪的威吓,每年迫使 100 万法 42 37424 42 15867 0 0 3485 0 0:00:10 0:00:04 0:00:06 3485女性,冒着生命危险私下堕胎。
大部分人并不知道「78651」的故事,她没有在国会的殿堂上为自己抱屈喊冤,她要捍卫的是改变法国女性命运的堕胎法,不是要模糊焦点,争取任何廉价的个人同情。
她成为了法国人爱戴的官员
1974 年 11 月 26 日凌晨 3 点,284:189 票通过历史性的韦伊法案,成为法国女性主义最重要的里程碑,从来没有从政野心、默默无名的西蒙娜,就此成为季斯卡内阁最亮眼的明星部长。
在一次最平常不过的破土动工典礼中,她以卫生部长身分象征性地砌下第一块砖,一位男士对她熟练的砌砖姿势感到惊讶。「因为我在集中营里做了很多」西蒙娜淡淡地说。在逃出集中营整整 30 年之后,终于有人愿意听她的故事。
她以一张安静和蔼的脸孔,保持着一贯持平沉稳的声音,就连提到和她一起逃出集中营、几年后却在车祸中丧生的姐姐,她也咬着牙别过头去,希望大家记得的不是眼泪,而是事实和历史。
1993年,西蒙娜受邀重返政坛
成为法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国务部长
叙述死亡炼狱的集中营,是西蒙娜·韦伊的终身任务,她从被俘虏到幸存生还,已经成为整个国家的良心。2000 年,她卸下政坛公职,出任法国犹太受难纪念基金会理事长,从此致力于历史的见证与传承。
2008 年,她成为法国科学院院士,她引用了文豪雨果的话结束了 45 分钟的受封仪式演讲:「博爱和未来,在这两个各位可以体会的美丽词汇之下,我很骄傲地成为你们的一分子。」她选择把 78651,刻在院士宝剑上,她以智慧和勇气,拒绝被过去和悲情绑架,把一个死亡的号码,升华为承诺和希望。
她这一生,从未用这串号码祈求同情
2013 年先生过世后,西蒙娜就不再出现于公共场合,89 岁的她在 2017 年 6 月 30 日过世后,72 小时内有超过 35 万人连署,希望她能成为继居礼夫人之后,第五位被安葬在法国先贤纪念堂的女性。
当西蒙娜·韦伊躺在拿破仑行宫中央,场内观礼的官员政要和场外默默致意的路人百姓。这一刻每个法国人的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西蒙娜·韦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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