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帐号已被封,内容无法查看 此帐号的内容被自由微信解封
文章于 2018年4月25日 被检测为删除。
查看原文
被微信屏蔽
其他

沈从文:大书和小书

2017-01-25 徐佶周 爱派的

青年沈从文   

(郁达夫曾经支招让文青沈从文做贼)


三十年代,京城在云端。京城里的人物面目严肃,乌纱出没,阶级森森,皇恩浩荡。高处的京城卷帙浩繁浩,如一部大书。

而湘西是另一部大书。在京城的几千里之外,沈从文在那里晒太阳,看铁匠打铁,练习碑帖,烹煮狗肉,或者鉴赏杀人:“我在那地方约一年零四个月,大致眼看杀过七百人。一些人在什么情形下被拷打,在什么状态下被把头砍下,我皆懂透了。又看到许多所谓人类做出的蠢事,简直无从说起。这一分经验在我心上有了一个分量,使我活下来永远不能同城市中人的爱憎感觉一致了。”

湘西总是神秘的,血性的,白脸长身地的女子在雾气吞吐的山间林地唱着野里野气的歌子。湘西总是有着多情的水手与妇人,湘西总是和赶尸、巫术、放蛊相联系。那里的深山云腾雾隐,那里的大泽岸暗水明,湘西总是囿于宿命又成其传奇。

高处的京城有如波心月影,而更多人的一生,只能够逐水飘零。

在少年的行伍生涯里,作为书记官的沈从文,做得最好的,竟然是煮狗。不仅是营养的需要和舌尖的刺激享受,更重要的是一种精致游戏。“把那一腿狗肉皮肤烧烧,再用一个小副兵到溪边水里去刮尽皮上的焦处,砍成小块,用钵头装好,上街去购买各样作料,又回到机械处把有铁丝贯耳的瓦钵,悬系在打铁炉上面,自己努力去拉动风箱,直到把狗肉炖得稀烂。”

娴熟精到的烹煮技术,在百无聊赖的生存境况里,作为游戏一样地被看重和重复,是为了“使每个人的脸上皆写上惊讶的微笑,各个人的嘴脸皆为这一钵肥狗肉改了样子”。在打铁、杀人、操课、火拼和换防之外,除了烹煮狗肉,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用来享受和消遣。

前几天在一个视频里看到外国人问中国人——你们吃狗肉?是反问句,眼眶里的惊奇一堆一堆地往下掉。大约是高晓松作了回答——狗肉当然是吃的,但只吃肉狗,吃野狗,吃无主的流浪狗,不吃自己养的宠物狗,我们不是那样的人……,等等。

外国人不吃狗肉么?据说有些教徒连猪肉也不吃,觉得猪能吃自己的粪便,这等腌臜的蠢物臭物,怎么好吞下自己肚腹?人是缺什么吃什么,人也是吃什么,自己也就有了什么样。如怯懦不敢行动的人要吃熊掌壮胆远行,也如海边的人常吃鱼自己的,自己的眼睛就有鱼眼的样子。

中国人是没有宗教的,中国人幸好还有江湖。这个江湖从庄子墨子一路下来,到了沈从文这里,又呈现出特别的亮色。他用野气生猛的湘西生活对照着刻板枯淡枯燥的京城生活,用江湖对照着庙堂,沈从文当然没有说曳尾于涂就一定比陈列在贡案上逍遥自在,但他的过去,从军生涯及至后来的“走出地狱之门,”他走过了凤凰以及沅陵、怀化、常德,顺着水路一直向下,我几乎和他一样,看到了阴暗天气里唯一有光照见的长河。而那些下落的光线,亦是分外安静柔和,有如天籁的。



沈从文:我读一本小书同时又读一本大书(节选)


先前那个学校比较近些,虽常常绕道上学,终不是个办法,且因绕道过远,把时间耽误太久时,无可托词。现在的学校可真很远很远了,不必包绕偏街,我便应当经过许多有趣味的地方了。从我家中到那个新的学塾里去时,路上我可看到针铺门前永远必有一个老人戴了极大的眼镜,低下头来在那里磨针。又可看到一个伞铺,大门敞开,作伞时十几个学徒一起工作,尽人欣赏。又有皮靴店,大胖子皮匠,天热时总腆出一个大而黑的肚皮(上面有一撮毛!)用夹板上鞋。又有剃头铺,任何时节总有人手托一个小小木盘,呆呆的在那里尽剃头师傅刮脸。又可看到一家染坊,有强壮多力的苗人,踹在凹形石碾上面,站得高高的,手扶着墙上横木,偏左偏右的摇荡。又有三家苗人打豆腐的作坊,小腰白齿头包花帕的苗妇人,时时刻刻口上都轻声唱歌,一面引逗缚在身背后包单里的小苗人,一面用放光的红铜勺舀取豆浆。我还必需经过一个豆粉作坊,远远的就可听到骡子推磨隆隆的声音,屋顶棚架上晾满白粉条。我还得经过一些屠户肉案桌,可看到那些新鲜猪肉砍碎时尚在跳动不止。我还得经过一家扎冥器出租花轿的铺子,有白面无常鬼,蓝面阎罗王,鱼龙,轿子,金童玉女。每天且可以从他那里看出有多少人接亲,有多少冥器,那些定做的作品又成就了多少,换了些什么式样。并且还常常停顿下来,看他们贴金敷粉,涂色,一站许久。
  我就欢喜看那些东西,一面看一面明白了许多事情。
  每天上学时,我照例手肘上挂了那个竹书篮,里面放十多本破书。在家中虽不敢不穿鞋,可是一出了大门,即刻就把鞋脱下拿到手上,赤脚向学校走去。不管如何,时间照例是有多余的,因此我总得绕一节路玩玩。若从西城走去,在那边就可看到牢狱,大清早若干人带了脚镣从牢中出来,派过衙门去挖土。若从杀人处走过,昨天杀的人还没有收尸,一定已被野狗把尸首咋碎或拖到小溪中去了,就走过去看看那个糜碎了的尸体,或拾起一块小小石头,在那个污秽的头颅上敲打一下,或用一木棍去戳戳,看看会动不动。若还有野狗在那里争夺,就预先拾了许多石头放在书篮里,随手一一向野狗抛掷,不再过去,只远远的看看,就走开了。
  既然到了溪边,有时候溪中涨了小小的水,就把裤管高卷,书篮顶在头上,一只手扶着,一只手照料裤子,在沿了城根流去的溪水中走去,直到水深齐膝处为止。学校在北门,我出的是西门,又进南门,再绕从城里大街一直走去。在南门河滩方面我还可以看一阵杀牛,机会好时恰好正看到那老实可怜畜牲放倒的情形。因为每天可以看一点点,杀牛的手续同牛内脏的位置,不久也就被我完全弄清楚了。再过去一点就是边街,有织簟子的铺子,每天任何时节皆有几个老人坐在门前小凳子上,用厚背的钢刀破篾,有两个小孩子蹲在地上织簟子。(我对于这一行手艺所明白的种种,现在说来似乎比写字还在行。)又有铁匠铺,制铁炉同风箱皆占据屋中,大门永远敞开着,时间即或再早一些,也可以看到一个小孩子两只手拉着风箱横柄,把整个身子的分量前倾后倒,风箱于是就连续发出一种吼声,火炉上便放出一股臭烟同红光。待到把赤红的热铁拉出搁放到铁砧上时,这个小东西,赶忙舞动细柄铁锤,把铁锤从身背后扬起,在身面前落下,火花四溅的一下一下打着。有时打的是一把刀,有时打的是一件农具。有时看到的又是这个小学徒跨在一条大板凳上,用一把凿子在未淬水的刀上起去铁皮,有时又是把一条薄薄的钢片嵌进熟铁里去。日子一多,关于任何一件铁器的制造秩序,我也不会弄错了。边街又有小饭铺,门前有个大竹筒,插满了用竹子削成的筷子。有干鱼同酸菜,用钵头装满放在门前柜台上。引诱主顾上门,意思好像是说,“吃我,随便吃我,好吃!”每次我总仔细看看,真所谓“过屠门而大嚼”,也过了瘾。



闲置的双手会成为魔鬼的玩具

在佛静山看贡嘎山

真正的狼不会变成任何一种狗

独自起舞

一个蓬头垢面的理想主义者

云上(一)

时间在生长

那些往事在变亲切

怀抱一柄无名的剑独自远游

天黑以后不要踩到沙

如果爱 | 徐佶周

爱情是否能够点燃内心神圣的火焰 | 徐佶周





——联系我——


微信:colt_xjz

邮箱:104845576@qq.com

新浪微博:徐佶周

天涯社区:长河饮马

公众号:sichuanfaxian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