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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想再说一声“谢谢”(崔玉宝)

作者:崔玉宝 知青情缘 2024-02-02



还想再说一声“谢谢”


作者:崔玉宝

  

语音:原野


 

   医院的知青相聚,德琮兄问有没有范济民的电话,说要找他。


   范兄也是知青,我们68年12月同一批从上海去的云南西双版纳橄榄坝,和德琮兄在一个生产队,三分场二队。范兄和德琮兄还是中学的同班同学。在知青大返城时,范兄于69年回到上海,在西藏路近南京路的一家商店工作。那时我也在黄浦区工作,时能碰头、接触。南京路区域的商业业态变化快、变化大,所以,范兄的工作单位也是几经变动,后来有一段时间还到温州,帮助一家公司做产品销售。工作单位几经变化,住址也几经变化,加上现在通讯工具日新月异,更换频繁,原先留的电话号码已成空号,渐渐的,就断了音讯。


   德琮兄要找范兄,除了再续知青情谊,说是还想对他再道一声“谢谢”。

   在橄榄坝农场,德琮兄是和我一起学的卫生员,学成结业时,我留在了农场医院工作,德琮兄又回到了三分场队里,做卫生员。72年,德琮兄也调到农场医院,在化验室当化验员,师傅就是昆明来的老知青彭建君。其时我已到昆明读书。


   在农场医院,当然主要从事医务工作,期间,也有大量与医务工作无关的体力劳动。


    医院的东边有一块菜地,医院职工以及病人的吃菜问题就由这块菜地解决。种菜有专人负责,譬如医院里管理人员以及医务人员的家属,农场统称农工,农业工人的意思。而我们这些从事医务工作的也要常常在下班后参加义务劳动,帮助菜地翻地、下种、浇水、收割等等。


   那时的西双版纳,无论农场还是地方,炒菜煮饭、橡胶加工,凡是需要动火的,没有煤,用的燃料都是劈柴。傣族村寨里,村寨边,种有很多我们称之为“铁刀木”的树木。也有称“黑心树”的,是为树心发黑之故。这种树因为树纹扭曲,不能成材,但是极为坚硬,作燃料是最好的,耐烧。因此,傣族人就砍了铁刀木,堆垛起来当作烧柴。这种树还有一个特点,即便树枝砍光了,光秃秃的树头,慢慢的还是会长出枝干,还是会枝繁叶茂。就像现在城市中的马路边、小区的花坛里种的紫薇、玫瑰、牡丹等,每年花开以后秋冬时节都要修枝,让它第二年再发枝长叶开花。所以,对于铁刀木,傣族人只砍树枝,不砍树干。傣族人的这种很强的生态环境意识,虽然出于生存本能,虽然出于原始观念,却很管用。而农场,许是发展快,人数多,种铁刀木不能解决问题,因此多到山里砍树当烧柴。


   当然,由于农场要发展橡胶,就要砍坝、烧坝,山上会留有很多没有烧尽的树干、树根,农场人为了少破坏热带雨林,多会先找这些树干、树根当烧柴。医院也是,为了弄烧柴,经常会组织劳力到下面分场、生产队的山上去找。除此以外,到五乡的地方粮管所打谷子背米,去六分场深山老林里伐木备料,诸如此类,这些重体力活我们在医院工作时都干过。

   76年3月的一天,医院又组织劳力去三分场澜沧江对岸的山里砍毛竹,德琮兄也随队参加。


   版纳属热带亚热带气候,温暖湿润,特别适宜竹子生长。竹子的种类很多,山里的毛竹也称龙竹,粗壮高大。砍毛竹既是重体力活,也是需要技巧的。砍竹子还好,只要有力气就可,磨快的砍刀,几刀下去就能砍断。但是,要把砍断的竹子拉下来就不那么容易了。粗壮高大的毛竹,上面部分的枝杈互相缠绕,十分难拉,十分费劲。所以,砍竹子时先要进行观察,专捡枝杈牵绊少的。也有砍好后拉不下来的,于是放弃,另找竹子再砍。


    这种砍后没有拉下来的竹子最为危险。因为竹子都是成堆蓬生,竹子由于干枯腐朽,牵挂少了,在砍其它竹子时,或者在用力拉扯砍好的竹子时,会自己掉下来,让人避之不及,防不胜防,德琮兄这次就吃了枯竹的苦头,遭了劫难。

那天,正当德琮兄专心致志地低头砍竹、抬头拉竹时,不料一根枯竹如箭般飞快落下,砸到脸部,伤到右眼,顿时鲜血淋漓。一声惊叫,扰动了边上的同伴,赶过来一看,只见德琮兄的胸部衣服上满是血迹,初时以为是胸部砸伤。人受伤了,尚不知伤情如何,必须赶紧送医。坐船摆渡到了澜沧江对岸,三分场一队用拖拉机急送农场医院。


   农场医院有昆明医学院毕业的老大学生缪应超,做眼科,不巧正在景洪参加上海医疗队组织的心电图培训。德琮兄到了医院,就由妇产科主任戴云辉接诊。巧的是,这次掉下的毛竹,正好扣在德琮兄眼睛的正中部位,竹子中空,所以,眼球没有受到伤害,仅是眼睛周围组织遭到了破坏。检查、清创、缝合,手术很快就结束。

说是没有伤到眼球,仅是眼睛周围组织受到破坏,但是,弄得不好,还是会牵连眼球。缪应超听说后赶了回来,为德琮兄作了进一步检查,发现创口已经严重感染,随即进行拆线清创、抗感染等对症治疗,力争要保住眼球。经过积极治疗,眼球最终是无恙了。然而,伤了眼睛毕竟不是小事,为了不留后患,少留后患,二十几天后,医院批了假,德琮兄回上海,到九院作进一步检查、治疗。


   德琮兄的这只眼睛从外观上看,有一点向里洼陷,如同装了义眼一般,而眼球则如农场医院诊断的,没有大的问题,视力不受影响。可是,由于眼眶周围组织受到破坏,右眼的泪管断了,需要再造。泪管再造一般都用金属材料,医院说最好是黄金材料。如果用黄金材料,则需自己解决。


   已经吃了苦头,当然希望有最好的预后,所以,德琮兄想用黄金材料。无奈那时正值文革期间,扫“四旧”的缘故,穿金戴银被视为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一般人家少有藏金。


   真要感谢知青情结。都在西南边陲当知青,知青们亲密无间,知青家长常有来往,知青与知青家长也多有接触,大家彼此都很熟悉。德琮兄与范兄父亲就很熟,这次就是范兄的父亲给予了帮助。


   范兄的父亲在北京东路一家大的五金商店做负责人,家里可能原本就比较殷实。听说德琮兄眼睛受伤,十分关心,又听说泪管再造需要黄金,便毅然拿出了家里的一枚足金戒子给了德琮兄,解了他的心结、愁思。


   黄金有了着落,医院说手术时黄金泪管可先垫上。只是手术过程中发现眼眶内已经形成疤痕组织,无法用人工泪管。迫不得已,只能改用尼龙导管埋入,从眼的泪点连通鼻腔,数月后让尼龙导管周围长出新的组织,形成一个瘘道,再拔去尼龙导管,以瘘道代替泪管。所以,黄金泪管最终没有用上,这枚足金戒指也就物归原主,还给了范家。


   现在黄金已经不稀奇了,一根泪管也用不了多少黄金,值不了几个钱。但是想想看,四十几年前,黄金还是稀罕、珍贵的。又是那个人性扭曲的年代,能有如此的无私、慷慨,实是难能可贵。为何?知青情结也。这次是知青家长对知青的知青情结。


   当时德琮兄对范兄是谢过的,对范兄的父亲也是谢过的。这件事德琮兄以前也曾几次对我们讲过。然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德琮兄依然铭记在心,依然念念不忘,还想找到范兄。问他,说是只想对范家父子再道一声“谢谢!


  由此可见,知青时代,既有苦难的伤痕,更有不舍的真情。




作者简介


崔玉宝,1968年12月上山下乡赴云南西双版纳橄榄坝农场,长期在农场医院工作。1979年3月返城回沪,先后在黄浦区团委、黄浦区卫生局、黄浦区中心医院、黄浦区委党校,以及市委组织部、中国浦东干部学院、上海市委党校任职,直至2012年退休。知青一场,与云南、版纳、橄榄坝结下了毕生的情怀,念之、系之、忆之、记之,不负曾经的付出,充实如今的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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