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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插队纪实篇】(十八)继续接受再教育(沈志强)

知青情缘 2024-02-02




云南插队纪实篇


 作者:沈志强


语音:原野


(十八)

继续接受再教育


写了一些在农村插队时劳动的场景,现在回想起来,除了辛苦、还是辛苦,我等从小养尊处优的十六七岁的青年,哪里干过这么重的活?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保姆,我妈妈都不干家务活,当然没我做事的机会,后来大点了,保姆没有了,算是要做些家务了,我要做的家务事大概就是被爷爷使唤着“强儿啊,去拎吊子水”,我就提个“吊子”(上海人把烧水的水壶叫“吊子”,如果是早期那种铜做的叫“铜吊”)去一楼公用“灶披间”的公用水龙头去拎一壶水上来,后来自家接了管子上来,拎水的事不需要做了;还有就是去附近的粮店买一二十斤米,我还煞有介事的把米袋口扎扎牢,把个米袋扛在肩上,在弄堂里招摇过市,算是做家务事了,还是“重活”了。所以到农村后要干这么繁重的农活,拿这么点点可怜的工分,想都没有想过,我父母和爷爷从来不知道他们这个儿子、孙子在云南如何劳动,劳动辛苦吗?如何生活,生活苦吗?我写信回去也从来不说这些艰苦的事,只是报个平安,“报喜不报忧”么(看来报喜不报忧不是官方的、现在才有的传统,我们小P民都是用了多少年的老传统了),只是告诉他们我在农村蛮好,老乡很关心照顾我们,有大米吃、有菜吃,望大人们放心。三年后第一次回上海,我睡在床上,我父亲偶然发现我脚底板上怎么有“老茧”,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芝麻大小的小坑,追问下来才知道我在农村一直是光脚板的,上面的小坑大概是什么小虫子啃的还是其他什么缘故产生的吧,大概是老茧上有小坑坑更能防滑吧,由于小坑长在脚底板的老茧上,我自己也从来没有发现过。

在农村一段时间后,老乡教会我们不少农活。反正是男劳力要干的活,我们几乎都能干了,这些都应该属于对我们的“再教育”的范畴的吧。在“政治生活”方面也会对我们进行一些教育,最朴实的教育就是他们的淳朴的民风,给我们记忆尤甚,老乡确实非常老实纯朴,对我们也是当自己的孩子,处处关心我们。难得也会给我们上上课,记得有一次上级来组织贫下中农给我们做“忆苦思甜”教育,开始讲讲还不要紧,说地主怎么剥削他们,怎么不让他们休息,强迫他们劳动等等,后来讲着讲着就“豁边”了,说是“地主家自己吃鸡,给我们喝汤。”下面听讲的知青一下子轰起来了,“啊?还有鸡汤喝!营养可都在汤里啊。”接下去是估计都是咽口水的动作了,现在当段子讲讲了。想想也是的,这些贫下中农又没有文化,也不会写稿子,所以无法事先“审稿”,只能让他们信口开河了。

过了一段时间后,我们领会到,最高指示前半句是“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不是还有后半句吗?“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所以大家都在“大有作为”上做出自己的贡献。

我们到生产队后发现要用自己掌握的那点点微不足道的“知识”为老乡服务,第一件最简单的事是帮老乡“起名字”,因为我们发现他们起的名字太简单粗糙。

我们到生产队后了解到整个村28户人家,有刘、王、赵、李、杨、金、沙、釯(mang)等这么几个姓,但是起的名字就非常有限、简单而“粗糙”:如刘家第一个生下来的是儿子,那么就叫“刘老大”,如果第二个还是儿子,就叫“刘老二”或者“刘二”,第三个如果是女儿了,就叫“刘小三”,以此类推;如果第一个生下来是女儿,就叫“刘小大”,第二个就叫“刘小二”,如果第三个是儿子了,就叫“刘老三”或“刘三”。这样起名字的规律简直把我们搞糊涂了,有一次我们抄写村里的花名册,发现村口有一家的父亲叫“小杨二”,儿子却叫“杨老大”,搞不清谁是老子了,谁儿子了。原来父亲杨二排行老二,叫“杨二”没错,前这个“小”是用来区别大小的“小”,因为村里还有一个杨二,那个年纪要大一点,为了区别,所以一个叫“大杨二”、一个叫“小杨二”,而小杨二的儿子叫“杨老大”一点没错,就是我们听起来似乎有点“差辈”。教我用水牛犁田的叫“金山”,其实他排行老三,应该叫金三,大概受到过“文化人”的点拨,改成“金山”,这就非常“文化”了,我们的商务部长不也就是叫个“钟山”吗?对我们最好的那户人家男主人叫“刘三”,他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叫“刘小大”,看上去她爸爸的名字还没有她的“重”。
村里人如果是去外面念过书、参过军,往往会带回来一个比较正式的名字,如指导员叫“沙成杰”,因为他参加过“剿匪运动”;会计叫“刘思聪”,因为他去外面读过两年书,是老师给他改的名字;但是那个记分员去部队当了几年兵回来还是叫“李二”,大概表示自己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我们去后不久,有位叫“王四”的老乡生了个儿子,照例他生的儿子应该叫“王老大”,我们一同去的孟祖菁同学知道了就自告奋勇去帮他们家为儿子取名字,说既然在文革期间生的,就叫“王文生”吧,老乡一家高兴得不得了,连连称赞我们的小孟同学到底是有“知识”的青年。

左边第一位就是“王四”,这是2009年去的时候拍的。我的头后面就是他的儿子“王文生”。

左边第一位就是记分员“李二”,左二是时任队长王健康,左三是孟祖菁,左四就是“王四”。

2018年我第三次回到生产队时,王四已经过世,这是我与“王文生”的合影。

既然要与老乡们打交道,总得要有个称呼吧,我们就先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怕他们记不住我们复杂的名字,就告诉老乡,就叫我们“小沈”、“小孟”和“小张”,“小什么什么”就行了,老乡一听连忙摇头,“不对的、不对的,要不得”,这还有不对的?我们的习惯就是这样简单称呼年轻人的呀。老乡告诉我们,男的名字里起头不能有“小”的,所以,为了区别,你们几个男的前面要加“大”,女的前面才会冠以“小”的。那么按照他们的叫法,就变成:“大小沈”、“大小孟”和“大小张”,好奇怪而矛盾的叫法(但好像北方也有类似叫法,我有个内蒙古朋友我们就叫他“大刘”),只有两个女同学才能顺理成章地叫“小华”、“小盛”的,好吧,既然来了就入乡随俗。

后来这个“大小孟”的称呼被在南胖组插队的徐同学改称为“阿佤孟”,他说这样叫着顺口,据说中间这个“佤”是受我们队是佤族的启发,这绰号一叫就是好几年,直到现在我们聚会碰到孟祖菁还会很正式地称呼他“阿佤孟”的。他这个“阿佤孟”还有两个“支系”,一是那个时候正好孟加拉国闹独立,我们国家抨击它时就说是“所谓的孟加拉国”,所以有一小段时间我们开玩笑称小孟为“所谓的孟加拉国”;还有一个“支系”是因为中间有个“佤”,有时我们也称他为“佤插插”,大概是在佤族村寨插队的插兄的意思吧,反正小孟人也老实,就尽着我们给他起别名、绰号。

至于我的“大小沈”,听着也是那么别扭,有一天跟女同胞一起插秧时,几个女的商量了一下,说叫你“大ging niang”吧(没有ging这个汉字,niang也找不到确切的),我说什么意思呢?她们笑着说,“大”么就是男人了,“ging niang”就是说你长得好了么,我一下子自我感觉很好,当年是有点小“帅”的,就欣然接受。这个别称被老乡就这么一直叫了一年多,有一次与老乡闲聊时无意说起这个称呼,有个老乡告诉我,“ging”在他们民族语言里就是“细细”的意思,“niang”就是高高的意思,“大ging niang”的意思就是说你是“长得瘦瘦高高的小伙子”,NND,我上当了不是,等于人家叫我:“喂,瘦高个……”,我还答应得起劲的,不过叫得也确切,当年我的模样就是这个样子的。看来这帮老乡看似淳朴,有时也会使点“小坏”的,不过叫习惯了,也就不改了,村里人一直这样称呼着我。其实称呼只是一个识别的“符号”而已,就像我的网名“河马91”一样,总有人看见我真人了说:“看着不像嘛”、“你看着不胖嘛”,后半句没有说出来:“你不像河马嘛”。

大 ging niang,确切的吧?


第十八篇完,待续。
2020年5月24日





作者简历



   作者:沈志强(网名:河马91)生于1952年,1968年初中毕业赶上“上山下乡”,1969年四月去云南省临沧专区永德县永康公社忙捞大队前进生产队的沙沟组插队落户。插队落户四年后于1973年参加了当年入学前的“文化考查”,成绩不错,被昆明师范学院录取,在物理系学习。1976年毕业后在楚雄教了十年高中物理。1987年调到无锡某企业工作。1992年调入无锡市人事局的无锡市行政学校(军队转业干部培训中心)、无锡市人才服务中心(无锡市人才市场管理办公室),曾任无锡市人才服务行业协会会长。2012年退休。

  爱好旅游、摄影、体育活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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