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到北走山西（辛一）
从南到北走山西
作者：辛一
语音：刚哥
从兰州西客站坐高铁到山西临汾起开始了我从南到北的十日山西游。
秋阳高照，踏足三晋之地，抚开弥漫的历史尘埃，你便仿佛触摸到它曾经的辉煌……
壶口瀑布
我曾徘徊于黄河上游的刘家峡水库，惊异于她如泊如镜的沉静;曾去过河套平原，陶醉于她如虹如带的飘逸;也曾上溯龙门，感奋于她如狮如虎的豪壮……
对于壶口，神往已久。它在山西吉县境内，是黄河上唯一的瀑布，因状如壶口而得名。水流至此，急冲而下，人观瀑布，自上俯下，只见烟水迷漫……先因山逼而势急，后依滩泻而狂放，排山倒海，万马奔腾……突又以数里之阔跌入百丈之峡，如水入壶，腾荡急旋，于是飞沬起虹溅珠落盘，成瀑成湫，如挂如帘，虎啸震川，隆隆千里……
激流飞湍，民间传言:有黑猪落水，眨眼之间，退毫拔毛竟成雪白之豚。
黄河于斯于此，聚九天雷霆，凝江海之威。水借裂石之力，轰然辟开大道坦途。放眼两岸，鬼斧神工，排山推岳，挟一江豪情，裹两岸清风，潇洒而去，又再现她的沉静，她的温柔，她的悲壮，她的大度，迢迢千里缓缓入海……
鸣呼，蕴伟大而静持，遇強阻而必摧，绕山岳而顺柔，坦荡荡而存天地，真君子也！
美哉，壮哉，我的黄河……
古城平遥
几年前，我在青岛参观世界园林博览会时，有一个展区叫“平遥古城”，这是一个微型的古城缩略模型，如“清明上河图”一般精致。古城古色古香，充满了历史的元素，三教九流，市井文化……让我为之怦然心动，在脑海中久久地挥之不去。
今年9月12日，我从临汾坐高铁，行程近三小时终于来到了平遥古城。
这是一座令人惊叹的古城，仿佛是一座时空之外的城市，就像是一位老人用一种莫失莫忘的姿态守护着这座古城精魂……春去春来迎来送往，尘埃落定之后，一切的一切都交付历史与记忆……眼前的古城，充满历史气息的小城，精美的四合院，斑驳的古城墙，还有辉煌一时的票号、钱庄……
从东门进入古城，抬头是防盗的铃铛，脚下是暗藏黄金的地窖，前方是威风凛凛的镖局大刀，眼前则是闺阁小姐的双层小楼，明清一条街上喝碗清茶，享受纯静的自由安详，大红灯笼高挂起的古城大院不断演绎着大宅门里的家族恩怨和儿女情长。
世界遗产委员会评价，平遥古城是中国境内保存最为完整的一座古代县城，始建于西周，扩建于明代，古城内有多达二十多处景点。
由东门文庙城隍庙开始游览，两个景点门对门，登东门俯瞰古城，西行参观县衙，县衙是全国极少数保存完好的古县衙，每日均有升堂审案演出，互动性好，颇有穿越的感觉。
多数景点分布于明清街两侧。“日升昌”票号始创于清代，是我国第一家也是最大一家经营汇兑业务的票号。票号位于西大街，当年在这条街上，“日升昌”的诞生从此结束了我国镖局押运现银的落后金融局面，票号产生的百余年间，外患频频，内乱不断，“日升昌”在风雨飘摇的一百年间纵横捭阖，雄视商界，曾以“天下第一号”、“汇遍天下”而闻名于世，“日升昌”票号是中国银行业当之无愧的鼻祖。
“同兴公”镖局位于平遥南大街，时为平遥名扬京城威震全国的王正清武林大师创立于咸丰五年。
明清一条街完全是古色古香的古代建筑，走在街上让人有时光倒流的感觉。
傍晚登西门俯瞰古城余辉。
平遥古城为夯土城垣，建于西周，扩建于大明。城墙历经600多年风雨沧桑，至今雄风犹在。
平遥城民间又叫“龟城”，即四周方形的城墙形如龟状。南门龟首，北门最低为龟尾，东西四座城门是龟的四足，城内四大街、八小街，七十二胡同构成龟甲上的八卦图案。
古城东西南北敞开城门迎客，各景点分别售票。
下榻城内的四合院，白墙青瓦，翘檐画梁……老板的祖上是官宦人家。二米见方的大炕可以翻着筋斗睡觉。
当我离开古城时，最后回首晨曦中它古朴的轮廊，心中竟有些不舍……
秋风瑟瑟，脚步匆匆，我要去太原……
逃离五台山
在太原去晋祠后，第二天一早便前往东客站坐长途大巴去五台山。大巴干净舒适，人未坐满，便显得空畅。一路顺风，大概二个多小时便到了五台山中心区叫台怀镇的地方，很可能就是水浒传中金翠莲安身之处……
司机很客气，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山西汉子。把我们拉到镇上一个旅店门前。进门一看，客房上下两层，一楼天井，左右是两排客房和餐厅，洁净明亮。店主递过一张名片，老板是居士，居家修行，也算佛门弟子，顿生好感。房价谈妥100，房内整洁，被子床单折痕明显，新换的，言明有热水洗澡，放下行李，我们便兴冲冲地去景点了。
穿过一条街，便到了中心区的寺庙群。五台山为四大佛教名山之首，如今已是世界文化遗产。五台山有五个台，景区比较大，据说有100多个庙宇，庙宇门口有和尚收票，十元一张。
五台山索道有二条，一条上黛螺顶，一条上佛母洞，都不很高。基本能爬上去。黛螺顶是一定要上去的，“不登黛螺顶，不算台山客”，它是五台山最具代表的寺庙，供奉五台文殊菩萨的寺庙，被誉为五台山小朝台，是必去的景点，有1080个台阶。`
菩萨顶位于显通寺北侧灵鹫峰上，创建于北魏，明永乐以后蒙藏喇嘛教徒进驻五台，遂成五台黄教之首，康熙、乾隆曾数次朝拜住宿菩萨顶，是皇帝朝拜五台山时的行宫。建筑格局规格可称佛教建筑之最，是一座藏传佛教中心寺院，登108级台阶消除世间烦恼，寺庙的长廊上有不少磕长头的信众。
菩萨顶山门外水牌楼上的“灵峰胜景”的牌匾是康熙皇帝所题，他来五台山寻访父亲顺治皇帝时得知这里是鲁智深出家处特意题此牌匾。“灵峰胜景”，据说是鲁智深醉打山门之处。鲁智深是几代中国人心目中的英雄。此处台阶正好108级，必须一口气爬上去，不能停留，否则难以修成正果。鲁智深醉打山门处和开封相国寺鲁智深倒拔垂杨柳处一样，介绍文字寥寥，便有些扫兴……
塔院寺在山脚下，是著名的五大禅处之一，院内有五台山标志性建筑一大白塔，塔是朝圣佛教徒心目中的偶像。
显通寺之大，为五台山之最，也是历史最悠久的寺庙，无论建筑格局，还是佛教文化都是无可比拟的。
五爷庙是全山香火最盛的寺庙，求官求财消灾祛病的必去之地，许愿最灵验的寺庙……
整个五台山佛香袅袅梵音悠扬……
傍晚，回到旅馆，里面吵声一片，原来被子是潮的，也没热水。“居士”老板变了一副嘴脸，披着“居士”的外衣，实乃佛门败类。游山出了一身汗，无法洗澡，又在潮湿被窝里浑身粘乎乎的，心境暗淡如褪色之布……
是夜，窗外有人在小声对话，不十分清楚，大概是说xx号住的什么客人要去哪里……务必缠住，让坐他们安排的大巴……
在静谧的山中夜里，对话充满了算计和歹毒……这差不多是一家贼店，恐非久留之地，本想再玩一天，还是走吧……
凌晨五点，我起床收拾好，一开门，“居士”老板竟站在门口。我黑着脸说：退房。“怎么这么早就走”，他口气倒不十分蛮横，我把押金条递过去，态度绝决，他犹豫了一会儿便从兜里掏钱把押金退还给我。惊扰了的其它房客也要退房……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拉着箱子，疾步走在这个叫台怀镇的街上。走着走着，忽然路边树丛中跳出一个汉子，微明的曙光中映照着他两条胳膊上的纹身，他嘴里说着什么，我也没听懂，莫非“剪径”？他只是一个人，我倒并不十分害怕，他又嘟啷了一句，一边用手往口里扒拉，吃饭？不吃……我拉着箱子径直向前走去，路口有公交去长途汽车站，买了张去恒山的汽车票……
司机帮我把拉杆箱放在车后的行李舱中。
人在江湖，孤篷万里;人心鄙夷，世情益乖。买票时售票小丫头问我：去恒山，还是悬空寺?我知道它们离得很近，怎么还分为二个站?
车到悬空寺，下车的人很多，行李舱在后面看不见。司机上来时，我问他，我的行李还在吧?司机说行李都拿走了，我急了，我的行李可是你帮放上去的……
下车一看，行李舱空了，我的头“嗡”了一下就大了，我说我要打110，箱子里有现金，还有去北京、上海的火车票……浑身感到燥热，我马上深呼吸，吐故纳新，心诵阿弥陀佛……好在银联卡还在身上。心想：箱包诚可贵，银联价更高，若为老命故，两者皆可抛……
司机反客为主：哪怎么办?我不知道，坚持要打110。司机显然不想把事弄大，说：我帮你打电话找，小包不好找，大包丢不了……言毕就开始打电话，我心想这上哪儿去找?……不多会，司机说，那是不是你的箱子?我循声看去，一个汉子提着我的箱子正迎面走来，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至今，我都没弄明白箱子是因何失而复得的。
上车后心情释然，便和司机聊了起来，过了一会我问，恒山到了吧?他一惊，说，悬空寺就是恒山。我说票上印的是两个地方。我突然想起六十年代的一句经典台词“排骨就是肉，肉就是排骨”。
司机还是那个套路，反客为主，问我，哪怎么办？我说，我到恒山，你光说到悬空寺了，我知道怎么办?
关键时候思维不能乱，表达要清楚。
他知道怎么办，拦了一辆他们公司从大同返回五台山的中巴车把我送到浑源。
一场虚惊，有惊无险。
人在旅途，风景罗列;豁达前行，悲欢只在一念间。
惊魂悬空寺
从浑源县城坐八路公交车可到达悬空寺。远远可见一竖牌一一悬空寺胜景。
悬空寺建成1400年前的北魏后期。隔岸望去，楼阁凌空危挂，丹廊朱户傍崖飞栖，如玲珑剔透的雕刻镶嵌在翠屏峰的万仞峭壁之间。
穿过峡谷间小木桥，攀上峭壁，俯视山下，行人如蚁，举目仰望，鸟道没云中。悬空寺的殿宇楼阁竟是半插在崖中，飞梁为基，巧借岩石暗托，曲折离奇地横挂于半空……四周的獠牙峭壁横空狰狞出恐骇的恶相，喷射出狺狺寒气，咄咄地逼视着凹凸的石路……
因为“笑傲江湖”，心里对它有无数的想象，但见到后十分震憾。入寺以后，心怀好奇，又小心翼翼，攀悬梯，穿石窟，钻天窗，走屋脊，跨飞栈……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寺内殿与殿完全用木板栈道相连，极窄，仅容一人通过，必须按标示线路走，不可逆行，否则谁也走不了。古代没有灯，山风刮着，哑婆婆等人在这里走来走去……
进入第二层，人和第一层房顶一样高，往下看，极恐……有小孩哭，有女人的抱怨声，我心里也十分杌陧，真是进退维谷……
在寺里穿行，边上就是悬崖，踽踽徐行。远远看前面的栈道，马上要进入三层寺，我站的地方是峭壁，脚下是木板，右边就是崖……此时你心里已没有什么纠结，也没有任何过节，你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豁达……除了命，其余都是小事。
你脚下的悬空寺和你的生命是多么地艰难……殿内有许多佛像，真不知道当时是如何运进来的，佛像很精美。
据说哑婆婆逼迫令狐冲就在这屋里阉割……罪过罪过。
最高层的三教殿内，释迦牟尼、老子、孔子的塑像共居一室。正因为三教合流，虽地处历代兵家必争之地的恒山，却未遭破坏并都加以维修完善……
多么地难下，回望刚走过的地方，石刻“壮观”是李白写的，徐霞客在这里写了“天下巨观”，因而有一个“霞客亭”……
当双脚重又踩在坚实的山体上时，悬着的心放下来了，顿时感到秋天的阳光是如此地温暖，生命又是如此的美好！
圆梦恒山
沿蜿蜒的山间公路北上，便可望见沐浴着秋阳的连绵恒山，正以奇峰耸立、险峻、嵯峨的雄浑气势迎面奔腾而来。这素有“人天北柱”“绝塞名山”之称的北岳恒山西衔雁山，东跨太行，南障三晋，北瞰内蒙，自古兵家必争，更是古迹荟萃，风光旖旎，莽莽苍苍，横亘塞上……
游过悬空寺继续南行就到了恒山。作为将美学、宗教、力学完美结合到一起的悬空寺，虽说使人心惊肉跳，也让人感到不虚之行。悬空寺入选《时代周刊》世界十大不稳定建筑，是恒山十八景中第一景。
此次北上山西，主要是奔着恒山去的，三山五岳我已去其七，恒山令我魂牵梦绕……
当我置身于恒山山脚下时，情绪十分亢奋，人也仿佛年轻了不少，浑身充满了久违的力量……
恒山海拔2100多米，山高为五岳之冠，相传4000多年前，舜帝巡狩四方，看到这里山势险峻，遂封恒山为北岳。恒山以寺庙为核心，建筑群几乎相连……
从买票后到第二检票口，大约是五公里的环山公路，有观光车拉上去，收费十元。到了恒山半山腰，便见寺庙群。
恒山险不及华山，秀不及衡山，碑文石刻多不及泰山，但它在五岳中排名第二。有人说因为它绵延108峰，气势博大雄浑。天峰和翠屏峰是恒山主峰的东西两峰，版画式山形蔚为壮观……
缆车就在半山腰，身上竟有一种昂然攀援的冲动，决意弃车登山。其实恒山是五岳里最好爬的，沿盘山路，山势较为平缓。
恒山景观中，果老峰、姑嫂岩、飞石窟、还原洞……充满了神奇的色彩，还有美丽的神话传说。
“虎风口”，这是一个峰回路转的陡峭路口，刮风时，声如虎啸;“虎口悬松”，树冠如佛，于岩石中盘根错结，裸露在光天化日中，显示出勃勃向上的生机。见“苦甜井”，一个苦一个甜，想尝一下，井口锁了。
九天宫，墙上硕大的八卦告诉每一个游人，这里是道教圣地。有年轻道士笑容可掬，也有梳着“丸子头”的道姑，他们健谈也很职业……抽签解签则充斥着商品交易的气息。我不敢亵渎神灵，但充盈着商业化的操作背离了北岳恒山原本远离世俗的道家清静圣地的宗旨。
再往前是果老岭，据说张果老就在恒山修行成仙的。来到姑嫂崖，又叫舍身崖，这里松屏柏障，悬崖高峻，崖壁中有一小道观凌空于绝壁之中，只是不很分明。
沿景点的小路继续前行，便到了碧霞宫，此地山势陡峭如斧劈刀削……
已是汗流浃背，终于到了位于天峰南坡的北岳庙。北岳庙建于明代弘治年间，是恒山庙中最为宏伟的一座，也是恒山的主庙，庙门上书“贞元之殿”四字。北岳庙又名“恒宗殿”，也是五岳中岳庙建在山上的孤例。大殿里供奉着北岳大帝，神座上方是康熙御笔的“化垂悠久”四字。山门前有103级陡阶，陡阶两边分别是青龙殿和白虎殿。陡阶级级向前倾斜三四十度，得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在恒宗殿前金鸡石俯瞰恒山景致，只见群峰巍峨耸持，气势恢宏……脑海里激荡着登临五岳之巅时的每一个激动人心的画面。有人说：不登五岳巅，走遍天下亦枉然……听人说，台阶103级藏着“道”的玄机，对应36天罡，72地煞，同时也对应了恒山108峰。
恒宗殿西北高处有一处耸入云间的悬崖，名为会仙崖，有平台百余米，形如弯月，云海拱卫。会仙府依崖建造，相传为神仙聚集之地……置身其间，飘飘欲仙……
再向上，还有刻有恒山2106.8米的石碑，余未去……
行走在北岳恒山的山间小道，一面惊叹于建筑的鬼斧神工及古人超强的伟力和丰富的想像，另一方面也感概商业化的今天，连原本“脱离世俗”的寺庙、道观都难以幸免，本想得道升天的道人几无宁静的修炼圣地，他们心中又有多少无奈与辛酸？
到达山顶后从后山下，有点坡度陡峭，但捷径省时。
踏遍青山人未老，老朽如此高龄徒步登恒山不亦快哉?
真牛啊！
2018年秋 于上海
作品荐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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