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地方选举：乌克兰政局正在悄然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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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5日乌克兰开始举行新一轮地方选举。亲总统泽连斯基的政党“人民公仆”党在此次选举中表现不佳，甚至可以说惨遭失败，而一些地方性小党和议会反对派“欧洲团结”党（波罗申科的政党）和“反对派平台—为了生活”（梅德韦丘克的政党）却表现不俗。乌克兰地方选举一向不太受外人重视和关注，但其中端倪也透露出该国政局悄然发生的某些微妙变化。近日，莫斯科卡内基中心网站刊登了顿巴斯政治问题研究者、记者康斯坦丁·斯科尔金对此次乌克兰地方选举进行评论的一篇文章，现将该文编译如下。文章观点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10月25日开始举行的地方选举是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投票站遭遇的第一次严重失败。他既不会在乌克兰各大城市拥有自己的市长，也不会在各城市议会中占有多数席位。亲总统的政党——“人民公仆”党试图发挥政治中心的作用，但它似乎并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
诚然，在这次选举中也没有明显的胜利者。无论是按照旧的地域东西部划分，还是按照新的以中央和地方关系进行的划分，乌克兰的政治体系正变越来越分裂和支离破碎。泽连斯基在这种情况下失去了主动权，不知是采取一个新的冒险的方式重启还是一切任其自然。
大流行病期间的民调
此次地方选举的投票率创下历史新低，仅为37%，而上一次选举低投票率记录是在2015年，为47%。最为积极的投票是在乌克兰西部，而投票率最低的是在基辅控制下的一部分顿巴斯地区（出于安全原因，某些地区的投票被完全取消）。地方选举一向较少受到关注，而在此次地方选举中，新冠病毒大流行病的第二波浪潮也吓跑了很多人。就在选举投票前夕，基辅市长维塔利·克利奇科因感染新冠病毒而病倒，而切尔卡瑟州的一名候选人则死于新冠病毒感染。
低投票率对泽连斯基造成打击，其左右对手的支持者则更有动力去投票。此外，反对派还试图把此次地方选举变成一个表达对总统不信任投票的“第四轮”全民公投。
甚至连总统泽连斯基的想法——同时在全乌克兰范围内进行一次当代紧迫问题的调查，也未能吸引起人们对此次选举的兴趣。早在去年总统选举期间，泽连斯基就承诺将广泛使用直接民主的工具，但在实践中这方面做的很少。在泽连斯基提议的新全民投票法通过一读之后，便被埋葬在最高拉达。
现在，就在选举前的一周，乌克兰人被告知，在进行投票的同时，他们将能够参加一个代用的全民公投（эрзац-референдум）。然而，其结果对任何人都没有约束力，问题也是根据原始的民粹主义思路设计的——是否应该减少拉达议员的人数？是否要终身监禁腐败分子？是否将用于医疗目的的大麻使用合法化等等。
通过民意调查，泽连斯基能够再一次展示政治即兴的技巧，并在选举前将其议程强加于社会和媒体。但是，根据社会学家的说法，这项民意调查只在总统的支持者中引起了兴趣，而反对派的支持者则抵制这项调查。
进行民意调查的经费来源并不明确。泽连斯基总统承诺不从国家预算中拿钱，而由他的政党来负担费用，但这种方法本身也引起了很多谴责，例如，一些受访者可能会多次投票。
此外，现在泽连斯基必须对结果作出某种反应，而他似乎对这种情况并没有一个预先计划好的策略。虽然民意调查没有任何法律地位，但它积累了乌克兰社会的某些确定期望，这些期望应该在某种程度上转化为总统的政策。
例如，有65%的乌克兰人支持医用大麻合法化，泽连斯基准备对他们说些什么？早在2019年秋天，“人民公仆”党就宣布了这样的法案，但最终被认为是“无关紧要”（泽连斯基本人的意见）的而被否决。在乌克兰社会已经越来越失望的时候，如果现在泽连斯基忽视民意调查结果，其倡议的信誉就会受到损害。如果接受它作为行动指南，泽连斯基又将遭受另一场宣传运动的打击，反对派媒体已经发布了关于毒品黑手党如何等待泽连斯基退缩的材料。
选举没有胜利者
在这篇文章发表之时，此次地方选举还没有最终结果。但是，即使没有最终结果，也很容易理解：亲总统的“人民公仆”党遭遇了惨重失败。对总统新团队执政第一年的普遍失望以及“人民公仆”党在地方的力量虚弱起了作用。该党的支持率主要是靠泽连斯基名字的魔力。
在乌克兰任何一个大城市，泽连斯基都不会有自己的市长，他的候选人基本上只排名第三位，不仅输给了地区性政党的代表们，而且还输给了议会反对派——势力主要在乌克兰西部的波罗申科的政党和势力主要在乌克兰东南部的梅德韦丘克的政党。各地的市议会选举也出现了类似情况。
事实上，反对派的表现也并不出彩。那些民粹主义市长们（菲拉托夫在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特鲁哈诺夫在敖德萨，邦达连科在切尔卡瑟），对泽连斯基构成挑战的人，可能还有首都基辅的市长克利奇科，其实都比预期要弱得多——他们正在等待第二轮投票。只有哈尔科夫是个例外，现任市长在第一轮选举中获胜。他由于感染新冠病毒而住院治疗，关于其健康状况仍然没有可靠的信息。
地区政治领袖的袖珍小党的成功将加强他们的地位，将市议会控制在他们手中。然而，下一届议会将根据比例制选举，而不是按多数选区形式为地方精英提供已习惯熟悉的跳板。因此，它们将以某种方式与全国性的各政党寻求相互理解，也许还包括"人民公仆"党。对于地区精英的另一种选择，是加强已经表现良好的"市长党"的作用，或者是地区党的新版本，而后者被乌克兰寡头科洛莫伊斯基放在"为了未来"这一品牌（口号）之下的。
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将所有这些政党理想化为城市中最好的人：与其说它们是乌克兰当局真正权力下放的产物，不如说是老黑手党宗派集团的产儿。乌克兰社会很难指望从这些最无原则的精英阶层那里得到什么好处，这些人在大流行病期间因不负责任的民粹主义而支持率有所提高。
议会反对派则获得了自己的政治红利。梅德韦德丘克的“反对党平台—为了生活”党在乌克兰东南部严重挤压了“人民公仆”党。东南部亲俄罗斯的选民最终重新选择支持“反对党平台”，而有一段时间他们被视为泽连斯基的支持者。即使在基辅，在市长选举中排名第二位的也是“反对党平台—为了生活的”候选人亚历山大·波波夫。在亚努科维奇执政期间，波波夫就已经领导首都基础，并被认为参与了2014年企图驱散迈丹革命。
波罗申科的政党“欧洲团结”党继续坚持民族—爱国主义的路线，并产生垄断性影响。在此次选举中，“欧洲团结”党部分吸收了季莫申科和瓦卡尔丘克的选民，并将极右翼政党“自由党”从全国舞台排挤回到加利西亚。
然而，将地方取得的成功转化为全乌克兰反对派的成功将是困难的。虽然“人民公仆”党在各大城市中失去了最高支持率，但其支持者仍然遍布全国各地，而波罗申科和梅德韦丘克的政党都严格地局限于他们的基本地区，并以新的地区分裂的危险吓坏了很多人。
寡头和政变
2019年泽连斯基似乎距离垂直控制整个乌克兰政权只有一步之遥，甚至有人开始谈论篡夺权力的威胁。乌克兰逐渐走向总统制共和国，而由某个政党控制的议会的重要性急剧下降。因取得成功而忘乎所以，泽连斯基的团队拒绝提前举行地方选举，但没有评估到其受欢迎的程度可能是短暂的。事实证明，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失望、一系列错误、不受欢迎的决定以及大流行病这一黑天鹅事件都降低了乌克兰当局的支持率。
毫无疑问，地方选举的失败将导致总统团队中出现新的争吵和人员辞职。提前举行议会选举的想法在乌克兰国内早就甚嚣尘上。但是，在未来新一届最高拉达中，“人民公仆”党将不可避免地丧失占据大多数的地位，这将进一步削弱泽连斯基总统的权力。乌克兰最高拉达中的寡头游说团体可能试图通过推动一个对自己有利的议会模式，来加速这一结果。
乌克兰媒体已经在讨论所谓的“科洛莫伊斯基的计划”（科洛莫伊斯基是著名的乌克兰寡头——译注）。这一计划的内容是在议会发动一场政变，分裂亲总统的政党。而科洛莫伊斯基在最高拉达中有许多支持者。如果没有科洛莫伊斯基的议会党团，“人民公仆”党在乌克兰最高拉达中将没有足够的代表人数来批准政府的决定。这可能导致政府的垮台和议会的提前选举。之后，泽连斯基将不得不与寡头的被保护人妥协，并失去作为与老规矩斗争的勇士的合法性以及西方的支持。
泽连斯基试图在乌克兰政治中建立一个新的中心，但似乎失败了。他的计划一方面毁于他自身方针路线的软弱无力和考虑不周，另一方面毁于乌克兰社会自身的激进主义和不容忍（不包容）。乌克兰社会不断在泽连斯基的特征中寻找波罗申科的或亚努科维奇的特征，并拒绝不总是那么巧妙但却真诚地找寻内部世界解决方案的尝试。
泽连斯基在2019年取得的轰动一时的胜利只是民粹主义的另一个怪现象，其背后是抛弃当前“盖特曼”（首领）的无政府主义诉求，而不是对更具包容性社会的真正追求。然而，乌克兰政治中地区分裂的恢复将不可避免地产生新的要求，即一个统一的中间派项目，但它很可能是在没有泽连斯基的情况下来实施。
（编译：李雯，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聘副研究员）
文章来源：
Старые расколы, новый легалайз. Что означают для Зеленского итоги местных выборов，https://carnegie.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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