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亚周评∣中亚国家与阿富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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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阿富汗问题逐渐升温，美国吵吵着要撤军，俄罗斯说你撤军会后果很严重。这几年里，大国在阿富汗问题上一直雷声大雨点小，而中亚国家的对阿合作步伐明显加快。
阿富汗的威胁到底有多大？
广义上讲，阿富汗是中亚的一部分，中亚的安全问题多半与阿富汗相关。在国际关系中，后卡尔扎伊时代的阿富汗似乎沦为更无足轻重的客体，任何关于这个国家发展的消息几乎同国际舆论场绝缘。不变的是，阿富汗问题依然是大国们制定全球武力投送方案的依据之一，甚至连伊朗都在2020年年底提出在阿境内设立革命卫队基地以“打击恐怖势力”的想法。
恐怖主义和毒品是公认的来自阿富汗的两大威胁。
2019年，集体安全条约组织联合参谋部参谋长西多罗夫曾表示，阿富汗境内的塔利班武装分子大约1.1万，“伊斯兰国”武装分子约4000，共有10万支各类枪支。今年2月，西多罗夫又称，“伊斯兰国”武装分子正试图控制阿富汗与塔吉克斯坦和巴基斯坦接壤地区，并将其作为向中亚国家进行渗透和攻击的基地。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秘书帕特鲁舍夫表示，国际恐怖分子企图通过塔吉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向整个中亚地区渗透。
同时，来自其他地区的武装分子继续涌入阿富汗。去年7月，阿富汗巴达赫尚省的一名官员称，30余名来自塔吉克斯坦以及若干名来自车臣的国际恐怖分子抵达了本省的达尔瓦兹县，已加入当地的塔利班组织。
2020年8月和12月，塔吉克斯坦总统拉赫蒙两次表态，称阿富汗东北地区安全局势正在恶化，这对独联体南部边境地区安全造成了威胁。“45%的阿富汗领土被塔利班直接控制或有其势力的存在”。
另一个事实是，中亚国家和俄罗斯总是将塔利班的威胁“适当地”夸大。从莫斯科方面讲，中亚国家军力疲弱，无力戍守独联体南部边境，必须俄罗斯亲自操刀；从中亚国家角度看，塔利班的威胁的确大，俄罗斯不给点武器装备实是捉襟见肘。因此，有趣的是，每逢独联体或者集体安全条约组织高级别会议前夕，俄罗斯和中亚国家的官员们总是一唱一和地捧出阿富汗安全问题，总会有各类专家出来解读塔利班的危害性。
尽管塔利班的黑历史不断，但还没有跨境主动攻击中亚国家的先例。塔利班很明确自己活动的边界。当然，在此必须将阿富汗塔利班和巴基斯坦塔利班作出区分。
2003年俄罗斯将塔利班列入国际恐怖组织名单。但有俄媒体报道，莫斯科与塔利班的联系一直没有间断。《纽约时报》甚至曾指责俄政府资助塔利班。不管怎样，在今天看来，来自阿富汗境内“伊斯兰国”等国际恐怖分子的威胁远甚于塔利班，但很多人却故意将二者混淆。
如果说对恐怖威胁的解读存在弹性的话，那毒品威胁却是实实在在的。
联合国的数据显示，2019年阿富汗的鸦片产量是6.7吨，较2018年增加了21%，创下了10年来的新高。早在1990年代中期塔利班掌权期间，阿富汗为全球毒品市场提供了70%鸦片供应，罂粟种植面积达到了8.3万公顷。在阿富汗，种植1公顷小麦的收益是220美元，而转种罂粟的收入是4000美元。在塔利班执政初期，西方国家向阿富汗提供了25万吨面粉作为人道主义援助。有媒体说，这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农民种植小麦的热情。对毒品种植的纵容引发了国际公愤，塔利班被迫将罂粟种植面积缩减到2000公顷，这又引发了“罂粟农”的不满，直接危及塔利班的执政基础。
塔利班倒台后，阿富汗的毒品问题一发不可收拾。按照集安条约组织的数据，2018年罂粟种植面积达到了26.3万公顷。对此，俄方一直指责美国为虎作伥。据俄新社2020年7月6日报道，俄总统阿富汗问题特别代表卡布洛夫在接受俄罗斯第一频道采访时表示，美军的飞机可以从坎大哈、巴格拉姆起飞，在不经受任何检查的情况下飞往德国和罗马尼亚。但俄罗斯的阿富汗问题专家谢连科认为，关于美军参与阿富汗毒品走私的说法已经流传十来年了，但却从来没有截获哪怕一架飞往巴尔干、土耳其和欧洲的载毒飞机。“因此，俄罗斯外交官的说法多半是复仇，这是对美国指责俄罗斯资助塔利班的回击”。
中亚国家看待阿富汗的视角
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三国均与阿富汗接壤。自2020年以来，三国的对阿合作步伐明显加快。中亚国家正试图利用跨国交通和能源基础设施项目将阿富汗纳入到一个泛地区发展进程。
“青金石交通走廊”：这个概念于2012年正式提出，其得名源于阿富汗盛产的青金石。交通走廊连接阿富汗、土库曼斯坦、阿塞拜疆、格鲁吉亚、土耳其五国。2018年12月，交通走廊试通车仪式在阿富汗赫拉特省举行。货物由赫拉特通过汽运运抵土库曼斯坦第一大港口土库曼巴什，经里海航运至阿塞拜疆首都巴库，之后通过铁路经格鲁吉亚运往土耳其。
土阿巴印天然气管道：正在建设的连接土库曼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四国的天然气管道设计长度是1840公里，年输气能力将达到330亿立方米。今年2月，土政府与塔利班代表举行会谈，后者表示将支持四国管道、“土库曼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输电线路和“土库曼斯坦—阿富汗”跨国铁路的修建，并将为其提供安全保障。
中吉乌铁路：在3月27日举行的乌吉政府间合作委员会会议上，乌总理阿里波夫表示，乌方将开始修建跨国铁路干线在本国境内的路段。吉尔吉斯斯坦总理马里波夫表示，通过这一干线，吉方将扩大对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出口。乌兹别克斯坦总统战略与地区研究所第一副所长涅马托夫认为，中吉乌铁路的规划和建设有利于促进阿富汗融入区域经济体系，促进构建跨阿富汗铁路交通干线，从而带动该国经济重建和社会发展。
另外，系列双边合作项目也陆续开展。例如，去年8月乌兹别克斯坦同阿富汗签署了为期10年的供电协议。乌方每年将对阿出口电力2亿度。塔吉克斯坦计划修建一条500千伏的输电线路，为阿富汗国内生产提供能源保障。得益于此，阿富汗的输电系统将同中亚地区统一电网对接。
从以上内容可以看出，中亚国家开展对阿合作主要出于经济角度和务实立场。土库曼斯坦并未将塔利班视为威胁，而是作为对话、甚至合作的对象，这代表了中亚国家不便明言的普遍观点。
同时，对阿富汗合作的提升是中亚地区独立性增强的体现。2016年乌兹别克斯坦总统卡里莫夫去世后，地区内部合作迅速升温。经贸合作迅速推动了政治协同，五国间已形成国家元首会晤机制，中亚地区的整体性明显加强。去年7月“中国+中亚五国”外长会晤机制的形成是对这一趋势的印证。中亚国家正在一定程度上展示自己有能力深度介入、甚至解决地区问题。“中亚是中亚人的中亚”——这一口号虽未喊出，但已成为地区国家的共同趋向。
图尔克斯坦：位于哈萨克斯坦南部，图尔克斯坦州首府。此地最富盛名的是2003年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亚萨维陵墓。
（作者：宫卓识，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聘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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