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朐】“好看”的小说
在我这个文学门外汉眼里,周士军老师的中篇小说《石晓顺结婚》颇为“好看”。
一部“好看”的小说,首要因素是情节曲折,结构紧凑,引人入胜,《石晓顺结婚》深谙其味。小说的主线无疑是30岁农村大龄男青年石晓顺婚姻大事的解决。作者围绕这一主题,从打工仔石晓顺犯愁回家到石父石母拌嘴吵架,从石家托人介绍对象到沈红家索要丰厚彩礼,从县城买房装修到借高利贷买车,从无法偿债石父遭绑架到陈娟伸出援手相救,从登记之夜的不快到新婚大喜的惆怅,按照时间演进娓娓道来,故事情节虽然一波三折,但环环相扣,吸引着我一路读下去,欲罢不能。这条主线总的基调是压抑的,石父为儿子婚事费劲巴力,熬干心血,他不顾天寒地冻去王家坡以致冻僵双腿,不能偿还高利贷被债主关进狗笼等场景,让我时时揪着一颗心,而石父耳闻石大开家车祸丧生获赔30万元时,发出的那句“晓顺他娘,你说我在外干了这么多年活,怎么没遇到这件事。我要是被车撞死了,人家也赔30万块钱,你不就不用愁了”,更是让我掬出一把辛酸泪。如果小说只有这一条晦暗的线索,会让人陷入无望乃至绝望境地,高明之处在于作者安排了另一条带有光明尾巴的辅线,这就是石晓顺同事丁大伟的恋爱故事。小丁是重点大学毕业生,春节期间相亲遇到了家境贫困被有钱人“包养”但心地善良的陈娟,生活、思想差异巨大的两人自然没有结果,但当石父被债主关押,小丁向陈娟求救时,陈娟慷慨解囊,人性善的一面得到了放大。好人终有好报。小丁在担当石晓顺伴郎时,与沈红的姨表妹、同样是大学毕业生的周怡馨一见钟情,定情终生。主线与辅线齐头并进,相互穿插,减缓了这部小说的沉重感,也许会减弱小说强烈的批判性,但在我看来,这恰是小说“好看”的一个重要原因。
“好看”的小说,第二要素是语言生动,朗朗上口,富有韵味。《石晓顺结婚》属于典型的“草根写作”,小说多用方言土语,通俗易懂,极为传神,尤其是人物对话,无丝毫雕琢之痕,全都是原汁原味的底层民众话语。抄录一段石晓顺回家后石父石母的对话片段:
憋鼓了半天,父亲终于发话了:你还有脸回来,过年走的时候怎么和你说的,领的媳妇呢?
孩子刚到家,连口水都没喝,你发什么老虎威风。
你看你,有什么用,人家石小凯和你同岁,出去干活不到一年就领回媳妇来了,现在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石小凯他爸爸开着厂子,你也开厂子啊?
那你说石小法,他家里没什么吧,媳妇也娶上好几年了吧?
那……石小法他姑父是党委书记来。
那个……那个石大亮他可没钱没权了吧,孩子不也是满地跑了?
你还好意思说他,石大亮他娘狗惹你的时候你忘了,他娘就靠狗惹男人挣了不少钱。怎么你现在想去找她啊,她是比我漂亮,你去找她就是,我不拦着你,你快去啊。
你看你,你看你,你怎么胡搅蛮缠啊你,我又没上她的当,这你是知道的。
像“憋鼓”“狗惹”之类方言土语穿插在两万多字的小说中,增添了这部小说浓郁的乡土气味,我这个普通话水平仅仅二级乙等的临朐人读到“搓搓煞个人”“汗水也会溜溜地顺着脖子往下淌”等句子,每每会心一笑,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好看”的小说,还应该让人学到一些有趣的知识。在这一点上,《石晓顺结婚》中对临朐订婚、结婚风俗习惯的描述,详细生动,让我大开眼界。限于篇幅关系,这些只摘录小说对结婚时“铺床”和“添柜子”的相关描绘:
“铺床”:
大嫂来到了新房里,她把一对带着根的高粱秸铺在床上,又把一把芝麻秸铺上了。嘴里自言自语着:
铺什么?铺黍秸,又高又旺又拔尖。
铺什么?铺芝麻秸,节节升高当大官。
把褥子铺上,把床单铺上,把被子铺上,拿起一个瓢子,边往上扬着撒着,嘴里也念叨着:
一把麸子一把盐
石家沈家结姻缘
这对姻缘真美满
天长地久到永远
然后又拿起另一个瓢子,往铺好的床上撒扬着栆、栗子、花生,寓意早生贵子,花花着生也生儿子也生女儿。
“添柜子”:
司仪指挥着石晓顺家的人,从车上把沈红的嫁妆按顺序往下卸,搬到新房里司仪再指挥着排列好。排列好后开始“添柜子”。石晓顺本家的大哥大嫂负责把被子褥子叠好,再往挂衣橱里放。司仪说:
先放被子。被子宽,胖小子往里钻。
再放褥子。褥子窄,胖小子往里塞。
被子褥子安排好了,司仪把石晓顺的母亲叫了过来。大嫂, 你看看,亲家陪送的怎么样啊?母亲就说,陪送得好,陪送得好。司仪就说,亲家真是好,陪送得真不少。陪送得这么好,大嫂你就不表示表示?早准备好了,母亲拿出装有600块钱的红包放在了褥子底下。这叫“压柜子”钱。
娘家的钱,婆家的钱,一对小两口一辈子花不完。司仪说。
这些流传千百年的结婚习俗,在农村地区还普遍沿用着。我外出求学多年,工作后也较少回家乡,对这些习俗知之不多,读了这部小说,有了比较透彻的了解,这算是《石晓顺结婚》带给我的额外收获。
周士军老师从事文学创作35年,发表过小说、散文多篇,小说《回光明照》获得全国小说大赛一等奖,又有32年的教育工作经历,驾驭文字的能力自然十分了得,写出“好看”的小说乃情理中事,这是不必多言的。需要饶舌的是,言为心声,小说虽属虚构文字,也是作者内心世界的反映。周老师对农村大龄青年婚恋难和人情礼沉重的揭露和批判,反映了他对弱势群体的深切同情、理解,他对滚滚红尘下芸芸众生的悲悯情怀,让人动容。真诚期待周老师写出更多反映底层百姓生活的“好看”小说!
马玉顺,临朐一中正高级教师,临朐县教育写作协会会长,临朐县作家协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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