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湘棣：情系都正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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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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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正街旧影陈先枢供图

文/娄湘棣

又到都正街。

都正街东邻天心阁，南起高正街，北接马王街，全长约500米，因清代都司署设于此街而得名，旧善化县城中心历史老街。建国前都正街上有些小店铺，两所学校：城南一校和涵德女校，另有禁烟勒戒所设在此街。建国后成为居民住宅区，设有都正街小学。

我在学龄前能记事起住在都正街小学。我母亲为了照料我和年幼的弟弟，从大托铺省荣军学校调往长沙市东区政府，分在都正街小学。听妈妈说，到学校报到时，接待她的是首任女校长肖延澡，那时，是由阎子祥市长亲笔任命的，肖校长给妈妈安排好教学工作，又带妈妈看了分配的教工宿舍。

2011年9月12日，都正街小学（“文革”中叫风雷激小学）内。摄影/阿信

儿时的我对父亲的印象是忙得不着家，多年后我才知道，刚刚解放的长沙，父亲从事新长沙的规划建设工作，吃住经常都在工作单位。那时实行的是供给制，父亲时常送些大米回来。大部分时光我和母亲在一起。校园内南部有一操坪，宿舍就在旁边。平时我在蔡锷北路荷花池市干幼儿园寄宿，周六下午母亲把我接回，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刻。

在操坪里妈妈手把手教我滚铁环，还教我打陀螺。每当周日下午来临，我就不说话，因为又要送我去城北荷花池了，我不想离开家，一星期时间太长，我想妈妈。

老地图中的和平巷娄湘棣供图

都正街小学设在都正街与和平巷之间。和平巷在都正街西边，它东起都正街，原名讲德里，巷口附近是昔日清都司衙门。清朝都司是武职地方官，正四品。和平巷南段曾名警察巷，与县正街相交。

和平巷西部是旧善化县衙门，东南端则有县城隍庙。民国后，善化县并入长沙县，善化县衙门部分化作民居，靠和平巷一带曾改作民国时期法院。

都正街小学校园开有三张门，大门朝东，正对街上，大门北边有一豆腐店，店家姓冯，制作的豆腐受街邻欢迎。校园内篮球场东南边开有一侧门，出门就是都正街三条巷。三条巷有座公厕，几十年来为附近的居民提供了很大的便利，沿用至今。绕过公厕往东经广安坪巷通都正街。

*图源/陈先枢

学校操坪的最南边建有教工厨房，厨房内靠南有一扇小门，出门与和平巷东端的老城隍庙相接。老城隍庙坐北朝南，庙前即是县正街，旧时称县门口，那里是我们小时常去玩耍的地方。庙里香烛缭绕，有宽敞的前坪，还有一个戏台。

听老人前辈说，县城隍在太平天国攻打长沙时，因“护城有功”，被封作定湘王。因为这个重大“神迹”，这座城隍庙香火一度鼎盛，定湘王庙戏台至民国时依然日日锣鼓喧天。

那时庙里有个女工，常常喜欢抱我弟弟，母亲告诉我她叫李杰，这些印记使我对李杰这个名字记了好多年。

詹王宫巷口

儿时玩伴中打陀螺最出色的叫小胖，他住都正街小学大门对面的詹王宫巷，他家在詹王庙正后面，其父石荫祥是湘菜名师，先后在曲园酒家、省政府一招待所掌勺。1959年初调省委蓉园宾馆，成为毛泽东在湖南的御厨。

小胖从都正街小学转往大同小学时，班主任徐老师和翁老师都舍不得他。若干年后我们都考入长沙一中，竟分在同一个班，再续前缘。

高正街

都正街往南，以县正街T字路口为界，南边即高正街。高正街上有一留美归国的私人诊所，甚是有名！我生病时总是母亲带我去那诊治，可谓药到病除，我永远记得。

上小学那年，我家搬至与都正街北端T字相交的织机街，不远，住在市人委宿舍。我仍经常去都正街小学看妈妈或帮妈妈做点事，小学毕业那年夏天，我家搬至南区子弹库旁的新宿舍楼，其时我妈妈于早几年已调往东区文艺路育才学校。

都正街街口

我的新家离都正街远了，但我只要有闲的日子，仍然去都正街，到校园走走，看看我牵挂的老前辈胡老师和妈妈的挚友肖校长。

记得小时候，我经常去胡老师家，她住的房子地上很潮湿，有几次雨天去她家，平房的屋顶有雨水从青瓦缝中滴落，她用脸盆接着。

长大后我才知道胡老师是一位老地下党员，在艰苦凶险的地下工作中曾一度与组织失去联系，被错误地划成脱党分子，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但胡老师一直默默地工作，顽强地生活着，终身未婚，直到八十年代才平反，已是人老体衰。听学校老人讲，都正街小学历年来培养了很多乒乓球运动员，体育名师陈衡来训练得法，其中优秀学生孙临选拔进国家八一队。

清香留巷娄湘棣供图

每次去都正街，我都要进进清香留，钻钻香铺巷和詹王宫巷，仍离不开儿时童趣的记忆。

光阴似箭，到了九十年代中后期，都正街上忽然冒出来几个音乐茶座，它们都是街两厢的民宅改装的，地方不大，简洁，收费低，歌曲种类多。

千总巷斜对面的“沁园”歌厅人气较旺，吸引了不少歌友前往。我常常约几位平原知青好友去那小聚，唱唱歌，聊聊天，一去就是半天。有时晚上也去那，或是三两人，或是一人前往，喝上一杯绿茶，想唱就唱，任思绪自由飞翔。

清朝光绪年间长沙地图中都司衙门的位置，即在今都正街与人民西路交汇处西南侧。图源/《一个城市的记忆——老地图中的长沙》

如今，城市建设旧城改造的推进，人民路由东往西穿街而过，将都正街拦腰截为南北两段，南段300多米，北段不到100米，连接织机街的那一段消失了，和平巷东口附近的原清都司衙门痕迹也不复存在。

此刻，我漫步在熟悉的故里，气温有点低，大年初五的上午，街上少有的安静，店铺大都没有开张，每户门前挂着几盏圆柱型“许愿灯”。放眼望去，整条街两厢的灯笼连成两条红带，一片红火，洋溢着传统佳节浓浓的喜庆。

如今的都正街娄湘棣供图

我徘徊在儿时生活的土地上，去寻觅往日的印记。旧善化县老城隍庙被破四旧毁掉，那些年被区街占用开了一家印刷厂，现已搬迁。詹王庙也不见踪迹，原址上建起了民房。清香留窄了许多，巷内扩建了不少居民楼房，巷子尽头原有省轻化厅一栋公馆和通畅的前坪，如今已成了几十户的多层住宅楼，昔年的宁静不再。

都正街小学校园虽在，校舍已全部拆除，校大门处围墙上贴着一张政府公示和几张彩色建筑效果图，市政府规划局核准，在校园内修造原都正街地段的詹王宫和城隍阁。

图中这片竹林及围墙后即为原都正街小学所在地娄湘棣供图

然而全长只剩315米的都正街（南段）焕然一新！再现长沙城清末民初青砖白墙小青瓦的民居，和古朴幽深的小巷，一幅清新的老街巷新市井文化生活情景画卷展现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