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游开福寺,结交新河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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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开福寺山门,柳建球摄于2016年。
文/柳建球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长沙旧城北门湘春门(即现在的黄兴北路、湘春路交叉口),过古吊桥、外湘春街(均已拆,原址现成为黄兴北路的一部分),经大王家巷到毛家桥北,便可看到一座高大古朴的石砌牌坊,牌坊中门两边刻有一副楷书对联:“紫微栖凤,碧波潜龙。”这里就是长沙著名的开福寺的山门。
千年古刹开福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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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福寺始建于五代时期,宋朝洪迈《夷坚志》记载:“潭州城北开福寺,五代时马王所建,殿宇宏丽。”马氏一家都沉于声色,尤以马殷的儿子马希范最为穷奢极欲,他大兴土木,在开福寺扩建了会春园、嘉宴堂、祓禊亭等,又在寺旁筑起紫微山,开辟碧浪湖,工程巨大,共有十六景。全盛时期,有寺僧数百。
*长沙晚报图
后历经宋、元、明、清各朝发展,有佛殿三进,即三圣殿(弥勒殿)、大佛殿(大雄宝殿)和毗卢殿。东厢有客堂、斋堂、库房、方丈居室,西厢为说法堂、禅堂等。寺内有清康熙、光绪年间石碑各一道。
古开福寺牌坊旧照
开福寺山门牌坊上的对联是清嘉庆11年(公元1806年)湖南藩台、著名书法家韩葑所写,每字约二尺见方,银钩铁划,挥洒遒劲,刻工亦极精到;门上方有一横额,上书“古开福寺”四个大字,下署清光绪十七年福山镇总兵陈海鹏敬题。
曾经是郊游踏青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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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初开福寺所在的新河一带还是城郊,这里人烟还不稠密,河堤杨柳,菜圃黄花,风景清幽,好一派田园风光,是城中人郊游踏青的好去处。1956年笔者读小学二年级时,曾随学校组织至开福寺郊游野炊。
1960年代,开福寺前的牌坊
我们从铁佛东街排着队经北二马路、横过北大马路,走大王家巷。这时的大王家巷路两边还有不少菜土,因为这里是城郊结合部,种菜的属福安乡、新河村管。过了毛家桥的铁路,是一大片椒瓜田,椒瓜成熟时,经常有小孩子来摘椒瓜吃。
我们从椒瓜田走过,经毛家桥路,便到了开福寺。我们在寺旁垒砖为灶,捡枯枝野草为柴,虽然饭烧糊了,但也吃得很香。饭后就在寺中观赏佛祖菩萨,在大殿回廊玩耍嬉戏,甚觉好玩。
开福寺的破坏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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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时,破四旧打翻了佛像,推倒了香炉,并在大殿中办起名为“立新”的织布厂。机杼声声,哪里还寻得到佛门幽静?当然,尼姑们只能还俗做了纺织工,和尚则被另外安排。
这是开福寺重修前的放生池
改革开放后,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开福寺又恢复了往日盛况:寺外老旧的水泥路,被改建成宽敞平坦的、铺设了麻石的开福寺路;那古石牌坊移到了开福寺的正门。
进了山门,便是一个广阔的园地,宏大庄严的殿宇巍然而立。园中横亘一口长塘,中间一桥拱渡,是进寺的主要通道。这口塘还是寺中有名的放生池。里面有乐善好施的进香人放生的鱼鳖。
开福寺内部景观
过放生池,便是三重大殿:前殿为三圣殿,供的是阿弥陀佛、观世音和大势智菩萨,佛教中称为西方三圣;正殿供释迦牟尼,法身高大,金碧辉煌,在一片香烟弥漫中,仿佛凌空而坐。
开福寺内游客
后殿为毗卢殿,内供毗卢遮那佛像,左右两壁则有五百小罗汉,神态各异,栩栩如生。民间流传:进殿门任指一罗汉为起点,然后按自己的岁数,一个个数去,到结尾一个,看罗汉的表情以卜休咎。我多次陪外地友人去参观,经常见有人真的在数罗汉以卜心中之疑。
佛教旅游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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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开福寺这座有着千年悠久历史、凝结了劳动人民智慧与艺术的古刹,已成长沙旅游胜地,人民政府已将之划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长沙众多的的善男信女都以开福寺为其活动的最佳去处,每逢初一、十五、过年和观音菩萨一年三次的生日,他们都来顶礼膜拜,烧香添油。外地游客到长沙,也都会慕名而至。
开福寺正对面的毛家桥,满街都是做香烛生意的商家 柳建球摄于2018年
开福寺的兴旺也带动了寺庙周围的佛教商机,附近居民纷纷做起了与开福寺烧香拜佛相关的生意,新河老街整条街也因之而大开各种商铺。不远处的华夏路成了十数条公交车的起点和终点站。本来是断头路的开福寺路,又打通了连接芙蓉北路的新路,使进出开福寺更加方便。
新河老街面对开福寺路的路口新建门楼。柳建球拍于2010年。
新河老街做开福寺香烛生意的店铺满街都是。拍于2009年。
不但如此,那些聪明的开发商也在开福寺周边大兴土木,让那些想沾佛祖菩萨光的虔诚信徒们,能有和神灵比邻而居的荣幸。
一号地铁开福寺站,柳建球摄于2018年。
地铁一号线的开通,使开福寺更加热闹了,因为地铁一个枢纽站——开福寺站便设在开福寺对面的马路边。而且城际铁路和地铁一号线也在开福寺交汇。乘地铁的旅客们,开福寺站到了,要转乘城际铁的旅客,请在这里转换城际铁路。
专为粮一库修的开福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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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开福寺南侧的开福寺路原来是一条水泥路,专门为长沙第一粮食仓库运粮修的。沿开福寺路两边还有许多各种仓库,是长沙的仓库区。那时,这条路只到粮食一仓库止,是条断头路。路两边是菜土,是长沙郊区福安公社新河大队的菜土。
古开福寺与开福寺路 柳建球摄于2016年。
我的中学同学张范昌和王楚星都住在这里。尤其是王楚星,就住在粮一库的大门外的菜土中间。那是他父亲旧社会时买的一栋青砖瓦屋,直到拆粮一库时才拆他家的屋。他家朝南对面是一条巷子,那条巷子里有许多长沙县的机关单位。再过去的唐家巷有长沙县政府。
*陈先枢供图
开福寺路临湘江大道的路口在文化大革命前是一个大老糠塅。原来是个大水塘,后来粮一仓库打米出来的老糠没地方放,就都倒在这个水塘里,便成了个大老糠塅,这里老糠堆成了山。我和一群中学同学还在这个老糠塅里玩过翻跟头的游戏。踩在老糠上软软的,有弹性,翻跟头最好玩。后来不知被哪个单位看上了这块黄金宝地,建了一个临街的大楼。
新河的兴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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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福寺处在新河流域范围内。新河是清朝康熙年间为方便商旅泊舟,开浚的人工河,原名新开河,因形如弯月,也叫月河。此后经屡次淤塞和疏浚,至清末光绪年间最后一次疏通。因新河的疏浚,一块低矮的陆地被湘江、浏阳河与新河圈成了三角洲。
开福寺附近的新开河故址碑 柳建球供图
清末重新开通的新河曾在短暂的时间里,起到过避风防险的作用,同时也利于装卸货物,方便商旅,对新河一带的发展也起过一定的作用。
民国时期,随着北门外一带被划为商埠区,这里曾呈现出可观的发展前景。新河成长沙北门外一个货运、商旅、工厂、学校、官署比较集中的地方,并逐渐形成了老新河街、新河正街、长庆街、凤嘴等4个三等市街。
*陈先枢供图
上世纪30年代,主政官员何键还主持修建了跨新河的桥梁,名曰“键桥”,说明那时新河还在使用。到了民国晚期,新河又被淤塞,并逐渐废弃。
新河路上的搬运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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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福寺后面有一条马路,原来叫新河路,后来曾叫过浏阳河路,从沿江大道转弯处的长沙仐厂起到伍家岭止。那时沿江大道不能直通三角洲。要从凤嘴转弯才能去。
新河路,前面转弯就是凤嘴路。柳建球摄于2017年。
过了长沙茶厂、湖南动力机械厂,到伍家岭是一个大上坡,拖板车的搬运工们最怕的是这样又长又陡的上坡。拖了一车沉重的货走上坡,很难一口气拖上去。但半坡上又不敢停,因为一停便再也拖不动了,而且怕板车打滑。所以,许多搬运工只好在坡下请一个推板车的人帮忙推上坡,一般从河边到伍家岭推一次上坡是5分钱。
*陈先枢供图
在新河这里有许多穷人都会站在坡下等人叫他推这个上坡,以赚这5分钱。开福寺路那里到粮一库也是一个上坡,也有人要推上坡,我就在那里赚过几回钱。当然是放学后去的。
后来,搬运公司在伍家岭最高处修了个绞盘机站,专门用绞盘机帮他们公司的工人拖上坡。每个搬运工板车上都会带一个挂钩,到了绞盘机处,往钢丝绳上一搭,便随着绞盘机的转动,不费力地把着板车上了那个以前望而生畏的大上坡。
这是在开福寺对面原仓库门前拍的开福寺路,前面粮一库的上坡和后面的铁路都没有了,铁路成了黄兴北路。柳建球摄于2018年。
1974年底起,我在新河酱园当了三年多的搬运工,却因为不是搬运公司的人,没有享受过绞盘机的好处,但因为我是踩三轮车,还没有拖板车那样辛苦。上坡时便下车站在地上用手推三轮车,慢慢用力推上去,把货送到坡上的建湘瓷厂、玻璃仪器厂、长沙油脂厂及伍家岭那边的北区织布厂、消防器材厂等单位去。
那时酱园还是老工人多,我去时只有二个年轻工人,后来,老工人陆续退休,又调来四个漂亮的年轻妹子,本来沉闷的酱园里,才有了年轻人笑声和歌声。
新河酱园里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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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河老街(即老新河街)在开福寺西侧,新河正街则过了开福寺北面的马路与新河老街相对而望。后来,新河老街上还修建了一所小学,名叫新河小学,它的后门就对着开福寺。
即将被拆除的新河老街,这是原新河小学门前。柳建球摄于2018年
新河正街到长沙仐厂,走过几户居民家便是我们新河豆腐店、新河酱园和新河南食店,南食店边有一条斜巷子通新河正街。正街上有肉店、菜店,饮食店、日杂店和我们的新河酱厂,是新河周围这一大片居民的生活用品供应中心。
整个新河正街上住了几十户居民,好多居民因家贫便到新河酱当切菜的临时工。因为酱厂每到萝卜上市时,会有大量萝卜要加工成各种丝、片、条,所以切萝卜是正街上一些居民的补贴家用的可行之策。
新河路原新河酱园旧址,背后是紫凤公园,前面不远是新河老街和新河正街。柳建球摄于2018年。
我在农村当知青十年,做梦都想回长沙。而当我顶职招工回长沙后,第一个工作单位便是在新河酱园。在这里我认识了许多忠厚朴实的老师傅,结识了许多单纯天真的年轻同事。我也在新河认识了许多纯朴善良的居民朋友。而且,在新河酱园工作的几年中,还收获了一份纯真的爱情。
新河三角洲上挑河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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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新开河湾形似凤头,这地方后来被称为“凤嘴”,现在还留有凤嘴路的地名,就在紫凤公园北面。从新河路到凤嘴左拐是湘江河堤,右拐往北走是新河北堤,再拐过去是新河南堤。堤边是大片菜土,住户多是菜农户。建国后,政府大力进行城市改造和建设,新河一带成为新兴工业区。
现在的凤嘴路 柳建球摄于2018年
凤嘴下面的河滩是一些人的谋生之处。因为河滩里的沙子是建筑材料,所以有许多人在这里把沙子挑到河堤上,挑一担两分钱。我1967年从农村躲武斗逃回长沙时,就在河滩这里挑过河沙,一天挑一百多担,每担有一百多斤。中午休息时就在新河正街的饮食店吃一碗光头粉和一个馒头。
凤嘴路上的八水厂,这条路现在叫八水厂支路。前面是人造板厂。柳建球摄于2018年。
凤嘴上面是原新华窑厂,后变成了新河木材厂,最后成了湖南人造板厂,直至变成北辰三角洲。那时叫新河三角洲,洲上有长沙制革厂和长沙化工厂等单位,也是我送货的对口单位。
凤嘴路上的人造板厂宿舍 柳建球摄于2018年
每次我到新河周围这些单位送香干、酱油、酱菜时,各工厂里食堂的采购员会客气地留我吃饭。因为粮食是凭计划供应的,居民每月只有27斤米,虽然我们搬运工每月口粮是36斤,可下力气的工作使我餐餐吃不饱,所以能到工厂食堂饱餐一顿是我送货到单位的力量源泉。1978年搞一批两打运动时,我还曾被批为口头贪污,差点挨批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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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离开新河和开福寺已几十年了,也很少再到原来天天要经过的开福寺,虽然开福寺更繁华了,可佛教的幽静和神圣却被打破了,多的是金钱味,多的是求发财求升官的人。我也懒得去看了。
当年热闹的新河街,现在一桥飞架,变得地广人稀,我在这里走半天也碰不到几个人。但是每逢坐公交车经过新河站时, 总要向窗外多看几眼。我对新河这地方还是有着深厚的感情。借城市记忆这个宝贵平台,把我对新河的一片心意写出来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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