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平等地与个体合作-女性主义疗法实践│ 文献导读
在2022年年底,症状网络举办了第一期女性主义疗法的读书会。与压力下无助的个体合作【女性主义疗法共学小组】第一期的八次活动已经结束。根据第一期的内容,本文将梳理女性主义疗法的理念、发展和工作方式。
女性主义疗法如何在设置中寻求平等
伦理守则改善平等:治疗师利用自己的权力来决定谁对谁来说是平等的,用平等关系来争论说这才意味着两个完全平等的人之间的关系。并且由于两方的权力是相同的,一个治疗师就无法剥削一位来访者或是滥用权力了。女性主义疗法协会伦理守则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更多阅读:失权是痛苦的根源-女性主义疗法概况│ 文献导读
治疗的空间的平等:亚历山大在其关于空间心理学的著作《建筑模式语言》(Alexander,1977)中写道,空间的组织方式将告诉人们,这处空间是否好客、安全,或是让人感觉受欢迎。女性主义治疗师会思考一处空间是如何向身处于其中的各方传达平等信息的,在治疗环境中谁会感到受到欢迎而谁又可能觉得不自在。比如它是坐落在一个豪华的、彰显着社会阶级特权的办公楼里?它距离公交线路是否很远,导致无法驾车或是买不起车的人难以到达?媒体刻画的心理治疗师的办公室大多比较漂亮,但是它们传达出哪些人是受欢迎的而哪些人又不受欢迎的信息。
收费标准: Luepnitz(1988)提到收费这是在治疗过程的各个方面为赋权和平等创造一个相对无缝的网络的另一个要素。一个女性主义治疗师必须要谋生,要认可他的工作价值。治疗师也必须留意,前来找他的人也许需要工作2个小时、10个小时、20个小时,或者只是一刻钟来缴纳治疗费用,而这些不同的情形又意味着什么呢。女性主义疗法它讨论了这样一个问题:如何沟通钱和费用的事宜才不会让任意一方失权,同时还兼顾每一方带到关系中的特权差异。Brown提出心理治疗实践中,尝试过许多处理金钱问题的策略包括采取完全的滑动折算制,为低收费来访者预留一定数量的位置,或者开的女性主义疗法培训诊所,由学员接见低收费来访者,而我的公益时间则花在了督导学员上。还有在法律场所进行无偿服务,同时培训和指导更多的初级女性主义法庭从业者,以便提供低成本服务。没有任何一个收费原则是用以践行平等关系的正确方法,但能够对心理治疗费用意义进行深思熟虑,并愿意将自己对费用的决定公开告知来访者,正是一种表达平等主义的方式。
咨询工作的细节中的实践平等:女性主义治疗师同时还要考虑她们工作实践的细节,比如她们的治疗室开在哪里,她们怎么描述自己的称谓,以及怎么设置治疗费用。这些都与传达给来访者的关于价值平等以及赋权的观念有关(Brown,1991,2007;Luepnitz,1988)。Brown在书中举例道:我让来访者用她们感觉舒服的方式称呼我,同时告诉她们我的个人偏好是别人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告诉她们,我无所谓她们叫我什么,只要听起来大概是我的名字就行。在我法律领域的实践中,声明权威是赋权的核心,所以我一直用我的正式称谓。作为老师或是督导,我同样鼓励我年资浅的同事叫我的名字。这也反映了我对那些接受我培训的人的角色的理解。
女性主义疗法的技能与理念
一、平等(egalitarian):女性主义疗法承认不平等的存在,治疗师对设定并维持界限负有责任,并根据治疗师所认同的关于心理治疗实践的法律及伦理规范,追求系统化的策略,尽可能地削弱此种不平等,同时负责在那个不平等的体系内为来访者赋权(Feminist Therapy Institute,1990,2000)。
特权(privilege)对平等的影响:特权通过哪些方式进入心理治疗领域(McIntosh,1998)。特权让人们注意某些社会地位是如何让那些位于其中的人体验权力,获取资源,并保护自己免受伤害的,特权是不需要争取的,也无法除去的,并可能因此而有意或无意地压迫他人。举例来说,肤色为“白色”的欧裔美国人在西方文化中拥有基因表型特权,依靠外表而受益于生活在一个由白人种族主义领导下的文化中。他们的生活在大大小小的方面都比那些被认为是非白人的人更加安全、轻松,欧裔美国人也能够从表型特权上获益。常见的还有异性恋、宗教信仰、家庭经济状况与阶级(如信用评级、高质量学校、居住于安全的社区等),以文化资本(举获取的知识、语言)呈现的社会阶级特权在个体即便财务出现危机的情况下也能维持社会关系的权力。
治疗关系中的平等:治疗关系被视作一种环境,在该环境中,由于治疗师设定了原则及界限,且她或他严格遵守这些原则与界限,从而,来访者能够体验到一种以平等关系所承载的社会环境。因此,对每个寻求帮助的个体制订平等而又能实现赋权的策略是女性主义实践的核心。这样的赋权被认为对颠覆父权制,以及影响所有参与治疗的人(包括治疗师)的生活及心理有重要的作用,因为治疗师和来访者双方都浸润在父权文化中。揭露失权(disempowerment)及制订通往赋权的策略是一个持续的过程,每位女性主义治疗师都在这个过程中意识到父权等级和特权对自己的工作以及那些走进咨询室的人的生活经历产生影响,而这些影响往往是微妙而深远的。
对疗效的平等认识:女性主义疗法作为一种治疗模型并没有具体的治疗目标。取而代之的是,来访者和治疗师合作决定治疗目标,同时,通过来访者的满意度和自我报告来对这些目标进行评估,而这样的治疗目标本身对来访者来说就起到了赋权的作用。当来访者无法明确她们的目标时,治疗目标则变为帮助来访者发掘她们的愿景;女性主义治疗师并不会因为来访者缺少对自己的需要和愿望的了解,而将自己设想的治疗目标强加于来访者身上。人本主义、叙事疗法,以及多元文化疗法都强调在治疗关系中为来访者赋权,而将定义治疗结果的权力置于来访者手中正是这一策略的重要一环。这种立场挑战了将“治疗结果”这一社会建构的概念视为由治疗师衡量或是由治疗取向预设的认知。
对来访的敬意:每个参与者都是专家,参与者将特定的技巧和知识带到合作中来,任何人都不比其他人更有资格进行评价。在心理治疗关系所提供的社会系统中,女性主义疗法努力将特权赋予寻求治疗的人,重视他们的声音、知识和经验,而不是那些提供治疗的人。对来访者的能力表达敬意能够让来访者考虑以治疗师建议的其他方式生活甚至成长。这种尊重的氛围不去否认来访者此前对关爱自己的尝试,不需要经历这个失权的过程,它传达的是这样一种信息:“以前那是个好办法,也许以后它还会是个好办法。与此同时,能有一两种其他办法来重新塑造今天的生活也许很有帮助。”
就治疗目标达成合作:治疗目标同时包括宽泛的总体目标和在某一处境下的具体目标,目标侧重于治疗师在其能力范围内提供一系列选择并厘清什么最适合来访者。这类合作需要仔细关注来访者对开启某一话题并在合作范围内定义该话题的心理准备水平及意愿。一位女性主义治疗师不能有一个惯用的、一刀切的干预策略,因为这样会在不经意间让来访者失权;同时,这也代表了治疗师对权力的误用,是导致治疗中不平等的根源。即使某个女性主义治疗师青睐认知行为疗法或格式塔疗法或心理动力学疗法,她也必须每时每刻将这些疗法整合进为来访者赋权的总体目标中。
思考:如果个体的目标另治疗师感觉到厌恶或是不符合治疗师的价值观的时候怎么办?分析厌恶偏见。
邀请来访者蜕变:“邀请”可以用来比喻来访者和治疗师之间的平等动力关系。邀请是治疗师给她珍视的来访者的一个宝贵的东西。来访者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邀请,都不产生任何负面结果。通过邀请来访者思考备选方案,治疗师并不贬抑或无视来访者自己当前的赋权策略,也不故意创造一种动力关系使得来访者不敢说不,或使得他出于自己惯用的人际策略而表示同意。个体深陷精神痛楚,但这也正是他们实现自我赋权的策略。治疗不是赋权的唯一途径,而这是普通心理治疗经常忽视的一个事实。
讨论:如何与频繁解离的来访工作(见《女性主义疗法》书)
自我暴露:女性主义治疗师也在实践中利用一系列结构和生态策略来系统性地减少权力的不平衡,并为来访者提供相仿的获取治疗资源的途径。女性主义疗法长久以来一直支持治疗师以来访者利益为前提进行自我暴露(Brown,1991;FTI,1990,2000),它认为这是为来访者赋权的一个途径。提倡自我暴露一是出于表明自我暴露能带来积极影响的研究证据(Hill&Knox,2002),二是因为女性主义疗法根植于重视治疗师真诚品质的人本主义模型(Rogers,1957),三是因为女性主义疗法深知意识觉醒过程中多人共享的经历所带来的力量。女性主义疗法认为,并不存在中立或是客观的心理治疗师,所谓的客观性就是拥有最高权力的人用来称呼自己主观性的代名词。
治疗师也许会选择不去过度自我暴露,但必须注意,即使没有过度自我暴露,那些信息对来访者来说也许早就已经公开透明了。治疗师也必须考虑到,他的这些个人信息可以被隐藏,但来访者的信息在很大程度上则是无法隐藏的,而这又会传达给来访者怎样的信息呢?
延伸阅读:心理咨询师向来访者进行自我暴露的益处和风险(上篇)心理咨询师向来访者进行自我暴露的益处和风险(下篇)
厌恶偏见:女性主义疗法假设,否认特权和偏见的存在会带来去权的结果。Dovidio,Gaertner,Kawakami& Hodson(2002)所著的关于厌恶偏见的文章中得到了一个有趣的验证。对厌恶偏见最好的理解即持有它的个体并不承认他持有该偏见。当有权力的人受到无意识层面的厌恶偏见影响时,这种偏见导致更强大和更弱势的人之间产生有问题的、让人失权的交流。反之,当偏见得到承认,弱势一方感受到的失权就会被削弱。当弱势的一方能够清楚地知道并理解这种偏见时,她就得以赋权并发展出应对这种偏见的策略。
厌恶偏见(Dovidio et al,2002)也代表了一种可能的创伤。它制造出一些情景,在这些情景下,有权势的人传递给社会等级较低的人矛盾又混乱的关系信息。当等级较低的人试图理解这些信息时,就像在与鬼魂打拳击一般摸不着头脑。如此耗费心理能量而无法用其来实现个人目标,这使得被针对的个体感到无力、困惑,有时还因为问题百出的人际关系责怪自己。
延伸阅读:Why can't we just get along? Interpersonal biases and interracial distrust https://pubmed.ncbi.nlm.nih.gov/11987594/
John Dovidio:如何系统性消除种族偏见
治疗师用权力否认自己的权力: 治疗师的权力持续造成影响却又无法被指明或被挑战,因为,这些权力被用来否认权力的存在,这样的动力关系很可能会让来访者失权。如果治疗师能有意识地承认并认识到他的权力及特权,即使他从未与来访者讨论或向来访者表露这些权力与特权,这种意识也会微妙地向权力动力施加一个力,让权力朝着为来访者赋权和创造更平等的治疗关系的方向转变。
治疗室外咨访双方的特权:平等关系在女性主义疗法中的核心地位使得女性主义治疗师不仅要考虑她们和来访者在治疗室内(治疗师凭借自己的角色拥有更多权力)拥有的权力和特权,还要考虑在治疗室外更大的社会环境中,来访者凭借其社会地位可能比治疗师拥有更多权力。
二、症状即抵抗/症状在表达什么:强调非病理化的,这意味着女权主义治疗师对诊断和疾病不太感兴趣。相反,治疗师会解构你的症状,将它们与更大的社会问题联系起来。例如,对工作表现的焦虑可能与社会父权规范有关。
偏见、刻板印象以及压迫都构成了制造去权的社会力量;它们不仅发生在宏观的社会、文化环境和小家庭、社区环境中,更内化成了自我的一部分。失权和无法拥有权力的后果被认为是情绪失调和行为障碍的核心源头。女性主义疗法不断探寻,一般而言以及具体而言,如何推动一个在某些领域产生了无力感的人重新获得力量。女性主义治疗师还面临着这样一个任务,即与她的来访者一起,合力创造出鼓励并支持彼此获得赋权的策略。
女性主义治疗如何看待诊断:诊断亦受制于赋权和平等交流的原则。女性主义治疗早期与主流精神病学是冲突的,因为诊断将来访增强个人权力的手段视为疾病,创造了一种强势的社会结构,规定了什么是“正常”、什么是“异常(Suyemoto,2002),早期女性主义避免使用诊断。随着精神病学实践与诊断体系受到当代思潮的改变,然而诊断也有其赋权的作用,能够令个体获得保险或报销,也能推动个体赋能,因此提倡与来访者讨论对诊断的使用,同时倡导从业者与来访者合作,了解当需要把来访者内心的痛苦翻译为外部可观察的变量时,什么样的语言才是最适合的,进而选择一个能反映治疗师和来访者双方对此的理解的诊断。治疗师也不会直接下诊断,而是与来访者合作选择诊断。可以使用与来访共同学习诊断标准与精神病学知识,探索精神病学语言在来访的世界的意义之后共同决定来访认可的诊断。
三、权力分析(power analysis):分析不同权力的领域,以及这是如何导致个体缺乏权力的。不要把你所有的问题都归咎于社会,而是要了解它在你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中所扮演的角色。
留意特权(privilege):特权是不需要争取也无法去除的,常见的例如社会地位、英语水平、顺性别异性恋、家庭阶级、种族、年龄等。未经审查的特权由于存在于享有该特权的人的意识之外,加强了此人的权力,而未言明的权力亦以一种压迫性的形式运作,原因在于特权一方能对现实制造出诸多假设,而非特权一方虽然能感受到当下的假设,但却只感到更加无力。例如一个治疗师推荐来访使用按摩、运动等方式自我关怀,而个体感觉到在身体与经济上超出了自己的能力,来访因此而感到更加失能。特权不经审查将会导致同理心匮乏。而女性主义治疗师将对特权的意识及对特权的讨论引入治疗环境中,并视此为女性主义实践的一项道德义务。当显示出自己拥有更大的特权时,需要承认该特权;当相比来访者来说她们拥有较少的特权时,她们也会自我探索该处境的意义(Feminist TherapyInstitute,1990,2000)。
象征关系的权力动力:关系这一问题超越了通常所说的移情和反移情,在心理治疗关系中的每个人都代表了真正的“此时此处”,并对另一方来说象征着某些东西。女性主义实践整合了当前社会环境对这些象征意义的影响,而不是将象征过程解读为恒定不变的无意识动态。。“我在何时何地加入,整个种族都在彼时彼地和我一起加入了。女性主义疗法敦促其实践者注意由身份表征引起的象征性现象是如何影响关系中的权力动力的。举例来说,当治疗室之外的世界发生的事件影响治疗师对来访者的理解时,女性主义疗法假定这种象征关系也将受到影响,且在那一刻权力也会变化。治疗师负有关注外部现实的潜在影响,并在治疗中提出这一话题的责任。这是在治疗关系中为了双方而对权力进行持续分析的一个要素。
延伸阅读,布迪厄与象征,社会学视野下的象征差异与权力 ——布迪厄象征支配理论(上)
治疗关系中的权力:一位女性主义治疗师将不断地问自己:“当前情景中的权力动力是怎样的?我在什么时候将父权制下的臆断视为理所当然了?” 这些问题的答案也许看似简单,比如在学习障碍测试报告中加入一句有关性别与社会阶层的评论,它们也可以变得复杂而微妙,例如在咨询室的陈设安排中展露权力动力的细节,提升治疗参与者所感知到的平等,或是质疑“来访者”一词是否本身就具有去权的特点(Brown,2006)。
每个人如何使用无处不在的权力:女性主义疗法留意权力在何处以何种方式可供每个人去使用,从而颠覆并中止这种恍惚状态的无力感。通过挑战“放弃并随大流是唯一的选择”这一文化信息,女性主义疗法及其从业者逐渐破坏父权文化对“危险”的叙述并创造出希望,而这正是发生改变的必要条件。
能带给你力量的事是什么:女性主义治疗师邀请来访者发掘让自己变得更有权力的策略,并鼓励他们将心理治疗及治疗关系作为摇篮来发展这种权力。通常,刚进入治疗关系中的大多数人会发现自己的权力是隐形的或不可用的。当治疗中提到“你现在能做的一件带给你力量的事是什么?”许多人的回答都是“没有”。强调权力是多样的而不是全有全无的,能够打破那种无能为力的恍惚状态,因为人们开始理解,他们已经无数次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变得更有权力(力量)了。
肯定权力:来访者常常将权力理解为负面的、危险的,而不是给予自我肯定的。对那些被权力伤害过的人来说,权力可能与伤害相混淆。许多参与治疗的人将他们应对失权的策略视为自己的缺陷,视作他们无力和失败的佐证。了解到个体遭遇压迫中发展出看似消极的策略其实具有对自己的赋权作用,肯定自身的使用策略的价值,将痛苦重构为一种有力量的信号。
1.躯体/生理领域的权力:
(1)生理领域,权力意味着与自己的身体紧密相连。
(2)躯体领域,权力意味着身体被体验为一个安全的地方,在营养充足情况下的样貌而被自我接受。如果它的尺寸和形状使一个人缺乏安全感,能以增加安全感为前提改变其尺寸和形状,或以不改变身体的方式为个体增加安全感。
(3)权力在躯体领域意味着洞悉身体对食物、安慰、性快感以及休息的渴望,同时拥有满足这些需求的途径,而这些途径并不会导致对自己或他人身体的故意伤害或对个人价值观惯常性的违背。
(4)邀请来访者考虑学习增强身体灵活性的技巧;培养更高的耐力;发掘一种充满爱意的进食方式;练习瑜伽太极;接受针对身体的治疗如推拿按摩;探索的药物的效用(女性主义药理学)。
考虑一个来访者在生理领域遭遇了哪些失权时通过重新建构个体所使用的策略-这些生存方式是存在于这个躯体里的来访者能够采用的最好的策略,这些策略使得他能够以与自己身份一致的方式生活—来实践赋权。
(1)了解自己:权力意味着一个人知晓自己的想法,并有批判检验自己及他人想法的能力。
(2)适应性:也意味着当新的信息出现,使得调整个人认知成为必要时,一个人能够改变自己的想法,换言之就是一个人能够灵活应变而又不轻易受他人左右。
(3)知识信任:有信任自己的直觉和内心想法的能力。寻求信息资源以扩展个人世界、个人能力的本领。有权力的人知晓他们正在体验的感受,并能够将他们的感受当成有用的信息资源帮助他们了解在此时此处发生的事。
(4)活在当下:权力在情感领域当下的感受反映着当下,而非过去或未来的经历。
(5)包容情绪与自我调节:心理社会权力亦包括了体验强大而激烈的情绪的能力,个体能够包容情绪,从而在自己的心理社会世界中有效地运作,这种权力还包括在需要时容纳情绪体验,使个体内部功能不受影响。权力在该领域还涵盖了自我调节的能力,而这种自我调节不会对自我或他人的生理、心理、社会及精神灵性造成伤害。
(1)沟通能力的赋权作用:有权力的人在人际沟通方面常常更加有效,更多的时候他们能以自己期望的方式影响他人。他们意识到自己无法控制他人或周遭的世界,同时能够从容地接受自己的权力和控制是有限的。
理解他人的赋权作用:有权力的人能够体谅自己及他人所展现出来的人性,同时不忘保护自己免受他人对自己情感或身体上的伤害。
(2)人际关系边界的赋权作用:有权力的人在自己与他人之间设立明确的界限,同时又能灵活进退以增加自己获得想要的结果的概率。
(3)自我赋权的能力:有权力的人能够把自己的创造力和想象力作为快乐的源泉,同时又能保持对现实的感知从而帮助他们更有效地追求自己的喜好。
(4)建立关系的能力的赋权作用:在社会权力的人际领域,有权力的人能够与他人、群体,以及更大的系统建立良好的关系。
(5)维持与结束亲密关系的能力的赋权作用:有权力的人能够建立并维持亲密感,并在与他人亲近的同时不失去自我或吞噬他人,同时能够为自己设定明确的人际界限而又不致产生距离感。他们能够自主决定结束一段变得危险、令人不快,或为自己带来太多困扰的关系,他们也能够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与他人一同解决冲突。
(1)主动建构意义与应对挑战的能力:在精神灵性-存在领域,有权力的人拥有意义建构系统,该系统能帮助他们应对生活中具有挑战性的事物,并带给他们舒适感与幸福感。
(2)了解与整合所在文化的能力:他们了解自己的传统和文化,并能够将其整合进自己的身份中来加深对自我的了解。他们知晓社会情景并能够参与其中,而不是受其控制或是不知其影响。有权力的人洞悉自我存在的理由并能够将此整合进自己日常生活的重要方面。
因此,在女性主义疗法中,赋权的体验和作用对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甚至对同一来访者来说在不同治疗阶段也不一样。
对个个体来说,赋权也许意味着学会每天摄取健康的食物而不是忽视身体和心理的营养需求。对另一个个体来说,赋权也许意味着学习能在工作场所帮助自己更有效地运作的技巧,例如在性格上变得更加精明圆滑,更有能力处理工作上的人际关系,保住工作并脱离贫困。对多意识体来说,赋权也许就是不去整合多重人格,而是发展出一种运作策略使得她的各个人格能够在意识和行动层面合作,并能够在此时此地对她的世界做出回应,因此,她不需要以统一的内在人格结构的方式来生活。
女性主义疗法尝试通过几种策略来实现赋权这个目标,而这些策略又指导着治疗师在某次治疗中的行为。这些策略包括建立平等关系,将心理疾病重构为痛苦与功能失调,抵制父权制下的诊断,以及通过分析性别和社会地位培养个体对自己多重身份的感知。
https://coggle.it/diagram/WQM_cGpOswAB06ie/t/a-feminist-critical-of-feminist-theory-by-amy-allen-1999
四、性别角色分析(Worell&Remer,2003):
性别角色分析是女性主义实践的原始工具之一,并持续地融入女性主义治疗师的工作当中。做性别角色分析需要讨论性别的社会建构过程,让治疗师得以考虑他的以及来访者的体验是如何被性别影响的。揭露并解析深度植根于文化规范的关于生理性别及性别的假设,可以成为一种有效的女性主义赋权策略。
1.Bern的性别图式模型(gender-schema theory):性别是一个社会概念,但它也很快在内心被呈现为一种内省的概念。“我是谁”通常深深扎根于“我是女性还是男性”。女性主义心理学理论的一个分支认为,人们在童年时期发展出性别图式。这些图式不仅是外部性别角色的内化,更代表了存在于个人、社会环境、个人年龄和发展阶段,以及他或多或少进行抽象思维的动态交互作用。性别图式通常以更加固化和僵着的呈现形式开始,因为年幼的孩子不具备超越类别规则进行抽象思维的能力。但性别图式并不总是随着生活的继续而变得更加灵活开放。伤痛的经历、文化规范、抑制型儿童气质,或某些其他因素都可能会导致个体性别图式中某些方面持久性的僵化。女性主义治疗师对发掘来访者性别图式充满兴趣,不仅是为了挑战它们,而且是为了更加了解个人权力和去权的根源及其与自我的重要方面的联系。
性别图式延伸阅读:儿童的性别身份
2.Chodorow性别的再生产(reproduction):Chodorow(1978,1989)从客体关系的角度出发,提出内部的性别表征产生于内心空间,而该内心空间则从母亲(儿童的主要照管者)与非常年幼的孩子之间的互动演化而来。这些孩子要么成为像母亲一样的人(女孩),要么成为不像她的人(男孩)。理论反映了对育儿实践的性别化划分。即使在为母亲提供母乳喂养的替代方案(用吸奶泵挤奶,用冰箱保存存储到瓶中的母乳)和家庭之外的工作机会(而非婴幼儿照管者)的社会中,男性也通常被剥夺了与年幼的婴儿建立亲密关系的机会。Silverstein &Auerbach(1999)探析了父亲与子女之间的实际关系,挑战了Chodorow范式中的本质主义基础,指出由男同性恋者或单身异性恋父亲抚养的女孩也能发展出一种女性性别化的自我。
Nancy Chodorow延伸阅读:女性俄狄浦斯情结-论分离议题的重要性
3.Kaschak环境中的自我(1992):所有经验都是性别化的。性别是如何披上社会效价,被编织进父权厌女形态的。女性主义治疗师积极地理解性别(作为权力和去权的根源)的意义,而这亦激励着他们去探索那些被重视或被贬低的存在方式-那些被打压却又深深被需要、被渴望,却又全然无法实现的方式是如何与性别化体验的核心相联系起来的。性别是一种在交互作用中产生的表现形式,这种交互作用存在于特定的体验,所获得的信息,及每个人周遭可触及的各种环境中,而这些环境的本质又强烈地受文化的影响。
4.Root身份发展生态模型(2000):建立在种族混血人群的经验之上,将性别置于影响身份的其他因素之中,并建立了一个互动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性别和其他社会构念被内化为一个不断变化的过程。她认为性别不是不变的,而是不断与影响身份发展的其他因素例如文化、同时代群体、社会阶层、国籍等变量相互作用。
5.性别即权力的载体:Unger(1989)报道了一系列有趣实验的结果。她在一组问题解决困境中操纵了被试的性别及权力变量。当小组中的女性被置于实验者所定义的拥有强权的角色中时,她们表现出的行为与美国文化下被性别化的男性特征相似。而被置于从属地位的男性则表现出与所谓的女性特征一致的行为。身体性别作为性别化的人际互动的催化剂,成为一种社会心理刺激,催生性别化的人际互动,促成性别化的自我,进而促成性别化的身体与自我的关系,接着催生性别化的精神领域及意义创造系统,随后又在一个持续互动过程中再次相互指引。
社会地位与性别:Root(2000,2004)和Hays(2001,2008)都提出了多元文化女性主义身份模型并将其他身份要素整合进性别构念中。社会经验的不同组成部分以不同的数量进行组合,在不断变化的社会及内心需求下,让身份发展凸显其重要地位。比如Root就证明了在某个种族融合、兄弟姐妹都是混血儿的家庭中,每个兄弟姐妹,甚至那些同性的兄弟姐妹,都可能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定义种族,而他们定义种族的方式还与年龄、发展阶段,以及一系列社会/环境变量相关。
Comas-Diaz(2008)最近提出了一个拉美女性体验的女性主义身份模型。将拉美女性的经验作为她理解身份发展的模板,探索了拉美女性对那些深受文化影响的、高度性别化的精神形象的认同过程,以及该过程是如何为这些女性创造出强有力的自我发展轨迹的。Diaz亦从全球女性,尤其是那些居住在发展中国家的女性的精神世界中攫取信息与形象,从而阐明受贬抑的性别化的身份是如何通过精神追求及意义创造(伴随着深肤色女性化身为神的意象)最终升华为韧性、个人力量,以及社会影响力的源泉的。Diaz以一种全球化的视角探索作为权力或无力感的根源的性别化的身份。
五、多重身份模型(intersectionality):
女性主义疗法的最后一个重要概念是多重身份模型。任何有关身份的女性主义认识论都将考虑两个因素:第一就是存在于每个人生活中的多种社会地位,以及相应的特权和失权的结合;第二就是这些经验相互作用的各种各样的方式。这里并不只存在一种身份发展轨迹,而是有多种发展轨迹。这些发展轨迹可能功能良好,也可能导致痛苦和失调。这里讨论的模型展示了女性主义疗法是如何理解人的多重身份的。
Pamela Hays的ADRESSING 模型(2001,2008)
每一个身份都创造出一种社会地位,而发生在心理、社会、政治及历史环境中的经历又影响了身份。海斯利用一个首字母缩写词ADRESSING作为她的认识论系统;它代表了年龄(age)、残障(后天及/或先天)(disability)、宗教信仰(religion)、种族(ethnicity)、社会阶级(social class)、性取向(sexual orientation)、本土文化(indigenous heritage)、国籍(national origin),以及性别(gender/sex)。
在当前主流父权文化中分析特权和劣势,能够帮助思考其他女性主义治疗师也许会考虑到的社会地位,包括有无伴侣,是不是家长,个人魅力、身材大小和形态、身体健康状况(不同于残疾)、基因表型,以及被殖民的经历。Hays认为了解个体身份发展的环境以及文化和社会的发展历史(不只是来访者个体的历史)非常重要。这是理解权力和特权动力的重要方式,而权力和动力又影响了个体成长的家庭环境。
Root的多重身份模型(multiracial identity model)
模型建立在她和拥有混合表型(例如“多种族混血”或“双种族混血”)的人的工作上,也广泛应用于文化中少数群体身份建构的理解(cultural minority identity)。这些拥有混合表型的人在外表方面因父母不同的基因表型而被定义为拥有多重身份,因此,这些人所经历的压迫和解放也包括多重身份的经历。她论述道,为了避免病态化拥有多重身份的人的惯常经历,发展范式必须考虑到族群内的偏见和压迫。她接着说道,任何相关的模型必须将这种多重身份经历视为积极正面的。洛特继续说道,身份无法脱离环境来理解,这里的环境也包括了社会和政治环境中的变化,以及影响个体对身份和社会地位的理解的参照群体。洛特的模型坚持用生理、心理、社会、精神灵性-存在模型来理解身份,因为身份本身就是一个情境化的构念。与此同时,它也在不断地演化之中,并没有一个指定的终点;一个灵活、稳定而又不死板固着的身份是良好功能的象征。
根据洛特的研究,她在多重社会地位情境下提出了五种不同的身份发展轨迹。每一种都有自己的弱点,又都有自己的优势。她强调,这既是一个多重发展轨迹范式,也是一个多重身份范式。
(1)接受社会指定的身份:去权的影响很明显,个体的抵抗策略很难被察觉到。这是一种较为消极的策略,个体几乎没有任何权力来定义自己,只能内化文化认可的规范和原则。在这种身份发展轨迹中,个体的抵抗策略大概就是服从他人,隐匿自己,这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是很有效的。
(2)个体认为在经过思考之后选择接受社会指定的身份。虽然这种策略带来的可观测到的结果和第一种类似,个体在这个过程中是体验到了自主权的。
(3)积极地归属多个社会群组:身份这个概念对一个人来说是易变的。每种社会地位都是单一的,却又受到其他社会地位的影响。根据个人所处环境的不同,每种社会地位的重要性还会改变。
(4)个体为自己定义了一个新的身份,这个新的身份是他所有社会地位的综合体,它们杂糅在一起公然挑衅那些由社会指定的类别。个体在这个策略中明显得以赋权并拥有选择权,他抵抗文化规范,拒绝将自我视为流水线上产生的人,相反地,他创造出了一个有层次的、混合而又统一的自我,这种自我大于各部分的相加。这种策略之下的个体拒绝被类型化,而他自我的各个方面在所有环境中都很重要且清晰可见。跟第三种发展轨迹一样,这种身份发展轨迹很可能会激起社会的反对。这种策略似乎常见于30岁以下、归属于多个被边缘化的群组的个体中,他们将自己多重被边缘化的身份整合进一种新的形态中,并为它的独特性而欢喜。
(5)象征性身份:个体认为自己的身份并非脱胎于明显的社会地位或可见的个人特质,相反地,他们欣然接受一种表里一致的身份。这种策略看起来很复杂,因为它往往和边缘化群组成员过去所用的生存策略或同化策略类似,但在这种策略中,个体虽然并不否认他的生理特征(例如基因表型或生理性别),却也不允许生理现实凌驾于自己感受到的、现象学上的身份。
延伸阅读:
对女性主义治疗师来说,理解一个人将会利用一种或几种上述策略来定义自我亦能帮助理解有关特权、权力、压迫和去权的体验。正如洛特所写的那样,根据具体社会环境,两个显现出完全相同的社会地位标志的人将会走向完全不同的身份轨迹。
六、其它赋能的方式
包括也不限于各种心理治疗的流派、医疗服务、社会福利、学习知识、参与活动等。
自信训练(assertiveness training):虽然自信训练可以协助个体更多地了解在各种关系中的权利。通过这样做,你可以采取措施,在对你来说安全的时候,在微观层面上改变权力动态。
参考:学习尊重,成就ASSERTIVENESS 《Assertiveness Training: How to Stand Up for Yourself, Boost Your Confidence, and Improve Assertive Communication Skills》
重构(reframe):不意味着只看事物好的一面。更像是一种社区心理学(comunity psychology)的方法*,探索自身的困扰与自身所在的环境与社会中的意义,以了解它们如何影响你的行为。
*https://www.verywellmind.com/what-is-community-psychology-2794898
阅读疗法(bibliotherapy):知识的赋权作用,与治疗师商讨阅读一些关于性别不平等、性别角色如何延续或权力差异、自身疾病与诊断、心理治疗与康复等问题的知识自我赋能。
文献导读整理:Circle
校园欺凌、发展性创伤与后创伤成长(post-traumatic growth)│ 文献导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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