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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四十三、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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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1

小 说 连 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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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是当代作家余华创作的长篇小说,共分上、下两部,首次出版于2005年8月。

该小说讲述了小镇重组家庭中的两兄弟李光头和宋钢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和改革开放初期所经历的种种磨难。作者以荒诞手法再现历史,是为表现对六七十年代强权的批判,以及对改革开放初期民众精神生活匮乏的担忧和些许的人性关怀。2008年,《兄弟》获第一届法国《国际信使》外国小说奖。


完整版|长篇小说连载:余华《活着》

余华《兄弟》上部

·连载 | 余华:兄弟上部(总二十六章)

余华《兄弟》下部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一、二章)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三、四章)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五、六章)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七、八章)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九、十章)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十一、十二章)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十三、十四章)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十五、十六章)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十七、十八章)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十九、二十章)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二十一、二十二章)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二十三、二十四章)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二十五、二十六章)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二十七、二十八章)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二十九、三十章)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三十一、三十二章)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三十三、三十四章)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三十五、三十六章)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三十七、三十八章)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三十九、四十章)
连载 | 余华:兄弟[下](第四十一、四十二章)

兄弟(下部)第四十三章

 
  白色的宝马轿车和黑色的奔驰轿车缓缓地行驶在我们刘镇的大街上,落日西沉霞光消失之时,宝马轿车驶到大街拐弯处停下了,李光头说了一声“天黑了”,打开车门拉着林红钻出了前面的白色宝马,在黑夜降临的这一瞬间,钻进了后面的黑色奔驰,融入了到黑夜的大自然里。此刻的林红手里捏着玫瑰,仍然深陷在茫然之中,甚至不知道刚才已经换了一辆轿车,李光头却绅士似的一直微笑地看着她。
  黑色的奔驰在刘镇的夜幕里驶进了李光头的公司,李光头跳下车,绕到另一侧亲自打开车门,迎接林红从里面爬出来。然后继续像个绅士那样拉着林红的手走进了他灯火通明的办公室。进了办公室以后,李光头拉着林红的手在沙发里坐下来,深情地看着林红说:
  “这一天我等了二十年了。”

  林红迷惘地看着李光头,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李光头拿过她手中的玫瑰扔在了沙发茶几上,伸出双手抚摸起了林红的脸。林红浑身颤抖了,李光头的双手滑到了她的双肩,又从肩膀滑到她的胳膊上,最后捏住了她的双手,等待着林红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下来。李光头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要对林红说,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应该说些什么?他摇了摇头,满脸痛苦地对林红说:
  “林红,请你理解……”
  林红迷惑地看着李光头,不知道要她理解什么?李光头可怜地说:“我已经不会谈恋爱了,请你理解……”
  “理解什么?”林红轻声问。
  “他妈的,”李光头骂了自己一声说,“我不会谈恋爱,我只会干恋爱了。”

  接下去李光头完全是个土匪了,林红还在迷惑地望着李光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时,李光头一把抱住了她,同时一只手伸进了她的内裤。动作之快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等林红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她已经被李光头压在沙发上了,裤子已经被剥到膝盖上。林红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裤子,急切地喊叫:
  “别,别,别这样……”
  李光头像是一头野兽,不到两分钟就把林红身上的衣服剥了个精光,然后用一分钟把自己剥了个精光。林红手脚并用地抵挡赤裸裸的李光头,她哀求地叫起了自己丈夫的名字:
  “宋钢,宋钢……”
  李光头把林红压在沙发上,双手按住她的双手,双腿分开她的双腿,大叫一声:
  “宋钢,对不起啦!”

  李光头插进了林红的身体。林红几年没有被男人碰过了,李光头上来第一下让她惊叫一声,突如其来的快感让她快要昏迷过去了。李光头抽动的时候,她哇哇哭了起来。很久没有这种事了,林红像是干柴碰到了烈火,她哭泣,不知道是为了羞耻哭泣,还是为了快感哭泣。过去了十多分钟后,林红的哭泣转换成了呻吟,身上的李光头正在方兴未艾,她渐渐忘了时间,完全沉浸到身体的快速收缩之中。李光头和林红干了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多小时让林红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高·潮,而且接连来了三次,后面的两次都在原来的高·潮之上再掀起一个高·潮,让她的身体像奔驰宝马轿车的发动机一样隆隆地抖动着,让她的喊叫像奔驰宝马轿车的喇叭一样呱呱地清脆响亮。
  完事以后林红躺在沙发上累得不能动了,李光头趴在她身上呼哧呼哧地喘气。
  林红想到宋钢和自己从来没有超过两分钟,宋钢健康的时候每次都是草草了事,不健康以后连草草了事也没有了。林红摸了摸李光头的身体,心里想:
  “原来男人是这样的。”

  李光头在她身上趴了几分钟以后,就精神抖擞地跳了起来,精神抖擞地进了办公室的卫生间将自己冲洗一番,穿上衣服出来后,看到林红已经将自己的衣服盖在身体上了,他让林红也去冲洗一下,林红躺在沙发上不愿意动,她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李光头没再和她说话,他坐到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哇哇叫着打了几个电话,都是生意上的事。李光头打着电话的时候,林红用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神情恍惚地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她脑海里波涛汹涌,她的回想不知去向,就像是波涛上颠簸的小船。她只是觉得突然,仿佛闪电一样,突然发生了,又突然结束了。
  然后她感受到了灯光的刺眼,她意识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李光头的沙发上,她用衣服遮住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卫生间冲了澡。她穿上衣服以后觉得自己慢慢缓过来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立刻羞红了,她迟疑不决,似乎不敢走出卫生间,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李光头。

  这时李光头的电话也打完了,李光头推开卫生间的门,大声说着饿了,伸手拉着林红走出了办公室,两个人全忘了肖像揭幕的事。林红懵懵懂懂地跟着李光头坐上奔驰轿车,去了李光头公司下面的一家饭店,在一个包间里,林红第一次吃了鲍鱼和鱼翅,她早就听说过鲍鱼和鱼翅了,知道自己在针织厂一年的薪水也只能吃上几次,可是她什么味道也没有吃出来。
  林红以为吃了晚饭以后就可以回家了,她不知道这才刚刚开始呢。李光头饭后仍然兴致勃勃,带着林红去他公司下面的一家夜总会,林红又懵懵懂懂地坐在了一个卡拉OK包间里,李光头生机勃勃一口气唱了三首情歌,他让林红也唱三首,林红说她不会唱歌,李光头就把她摁在沙发上,又要脱她的裤子了,林红再次拉住她的裤子,再次说着:
  “别,别,别这样……”
  李光头连连点头地说:“就脱一条裤管……”

  李光头脱下了她一条裤管,这次她没有喊叫宋钢的名字,她斜躺在沙发里抱住李光头,李光头在她身上像发电似的晃动,又是一个多小时。干旱已久的林红仍然享受到了高·潮的来临,这次没有三次了,只有一次高·潮。然后她两腿发软跟着李光头走出了夜总会,懵懵懂懂地去了李光头家,两个人靠在床上看完了一部香港电影,这时快凌晨三点了,平时习惯早睡的林红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李光头一翻身又压住她做爱了,她不再推搡,她顺从了,这次没有高·潮了,好在仍然有快感,只是后来觉得yin道越来越疼。一小时以后李光头终于完事了,她眼睛一闭就睡着了,她刚睡了两个多小时,被李光头推醒,李光头想起来还没给自己的肖像揭幕。她只好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跟着李光头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到了办公室以后她算是清醒了。林红这次才看清楚李光头的办公室有多么气派,她走到了巨幅肖像前,伸手扯下了那块巨大的红色天鹅绒,她看到肖像大得占去差不多一面墙,肖像里的李光头顶天立地那么巨大,他西装革履地微笑着。林红看看肖像,又看看李光头,她正在说画得真像李光头时,李光头第四次摁住她了,把她摁在地上的红色天鹅绒里,十个小时里第四次和她做爱。这一次林红除了疼痛,其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她觉得李光头在和她做爱时,仿佛是用鞭子在抽打她的阴部似的,让她有一种火辣辣的疼痛。

       林红咬牙忍受着,她常常发出啊啊的叫声,让李光头误以为她是快活以后在喊叫。李光头没完没了,这次超过一小时了,还不见他有收工的打算,林红忍不住连声叹气了,李光头问她为什么叹气,她才告诉李光头自己疼得实在是受不了。李光头赶紧停下来,托起她的屁股看看她的阴部,那地方又红又肿。李光头反而埋怨她了,埋怨她为什么不早说,他说要是知道她疼痛,他绝对不会再干了,就是颁发给他吉尼斯大奖,他也不会再干她了。然后他用红色天鹅绒将自己和林红裹了起来,说一声不干了,睡觉吧。就呼呼大睡了。
  两个人躺在地上一觉睡到中午,直到刘副来敲门时,他们才醒来。
  李光头吼了两声:“什么人?什么事?”
  刘副在外面胆战心惊地说话,他说没有什么事,只是一个上午没有见到李总,心里有点担心,便来敲门了。李光头嗯了一下,大声对刘副说:
  “我很好,我还在和林红睡觉呢。”

  林红中午的时候走出李光头的公司,李光头要让白色的宝马轿车送她回家,她不愿意,她觉得坐上宝马轿车又是兴师动众,又会让刘镇的群众看她的笑话,她说自己走回去。她沿着大街慢慢往家里走去,她每跨出一步,阴部都是隐隐作疼。林红终于相信群众的传言了,群众说李光头是一个牲口一样的男人,每个女人从李光头床上下来时都像是死里逃生。
  林红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几个邻居挤眉弄眼地看着她,她假装没有看到,进屋后就关上了门。林红和衣躺在床上,天黑了都没有下床。她脑子里杂乱无章,长时间回想着这短短一夜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在清晰地重复出现;还有和宋钢漫长的二十年生活,宋钢离去一年多以后,随着宋钢身处异乡远在千里之外,林红觉得和宋钢的共同经历也变得遥远了,反而和李光头的一夜情真真切切。林红想到宋钢的时候流出了眼泪,可是她心里明白,有了和李光头这一夜以后,即使有再多的内疚羞愧,她和李光头的关系也已经开始了。

  李光头和林红的绯闻立刻传遍全城,群众三三两两闲言碎语地聚在一起,这个李光头自从上了法庭以后,紧接着就是处美人大赛,俄罗斯大画家画他的肖像和林红的揭幕,一口气给了群众们四个惊喜,让群众的生活波澜起伏,让群众觉得每天的生活都像是升起的太阳一样新鲜。只是做梦都没想到最后给李光头肖像揭幕的不是联合国秘书长,而是我们刘镇曾经的美人林红。群众先是大声感叹,说这实在是个大冷门!接着群众转念一想,当初李光头一气之下去医院把自己结扎,绝了自己的后代,还不是为了这个林红,如今李光头揭幕肖像是假,睡掉林红是真,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李光头打雷似的和林红隆重地睡了一觉,就像他自己声称的那样,什么地方跌倒的,就从什么地方站起来,终于是壮志已酬。
  这么一想群众就个个满脸成熟了,他们说: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第四十四章

  李光头让林红休息了四天,其实到了第三天的夜晚,林红的身体已经冲动起来了,她辗转反侧,渴望着李光头此刻就压在她的身上。她和宋钢结婚二十年,她的性欲沉睡了二十年,如今年过四十了,突然被李光头唤醒,她的性欲开始汹涌澎湃了,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终于知道自己有着多么强烈的性欲。第四天的晚上,李光头的黑色奔驰来到林红的家门口时,听到喇叭声的林红激动得浑身发抖,她两腿颤抖地走出屋门,钻进了李光头的黑色奔驰。
  此后的日子,李光头的奔驰宝马轿车每天都来接送林红,有时候是大白天来宝马,有时候是大半夜来奔驰,李光头日理万机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空,什么时候空下来了,他就什么时候和林红睡觉了。林红不再羞羞答答,每次抱住李光头的时候都像是要勒死他一样,甚至开始主动去扒掉李光头的衣服。李光头没有想到林红会如此强烈,惊讶地对林红说:
  “他妈的,你比我还要厉害。”

  林红有了第一个晚上的教训以后,知道自己承受不了李光头接二连三的做爱,就和李光头约法三章,二十四小时内最好只干一次,最多只能干两次。林红说了一句让李光头听了嘿嘿笑个不停的话,林红说:
  “你就让我多活几年吧。”
  接下去的三个月里,林红差不多天天和李光头做爱,在李光头家的床上,在李光头办公室的沙发上,在饭店的包间,在夜总会的包间,有一次深更半夜竟然在奔驰轿车里,李光头突然心血来潮,既不想去家里的床上干,也不想去办公室的沙发上干,他想在车里干,他让司机上厕所去,不管他有尿无尿有屎没屎,都让他去厕所里蹲上一个半小时再回来,然后两个人四条腿四条胳膊在车里见缝插针地放好了,哼着叫着干了一个小时。

  李光头和林红疯狂做爱三个月以后,突然觉得没有新鲜感了,他们在床上,在沙发上,在地上,在浴缸里,在车里,而且站着坐着跪着躺着趴着,前后左右什么姿势都用过了,林红什么样的声音也都喊叫过了。失去了新鲜感的李光头开始怀念过去的岁月,他开始对林红说,要是二十年前就和她做爱那就太美了。李光头告诉林红,那时候天一黑李光头就想象着她身体的两三个部位起劲手淫,李光头问她:
  “你知道我一年里有多少天在为你手淫?”
  林红摇摇头说:“不知道。”
  李光头说:“三百六十五天,过年过节都没休息。”
  然后李光头两眼放光,对着林红喊叫:“那时候你是个处女!”
  李光头喊叫了三次以后,决定送林红去上海的大医院做处女膜修复术。当林红重新是个处女以后,他要和她真正做爱一次,而且要把这次做爱当成是二十年前发生的。这次做爱完了以后,他们从此不再做爱了。李光头挥着手说:
  “我就把你还给宋钢啦!”

  林红知道两个人分手的时候快要到了,突然感受到了失落,她在李光头的疯狂里充分满足了自己的疯狂,那些日子她的内心和身体分离了,而且越分越远,仿佛中间隔着千山万水,她的内心每天都在思念着宋钢,她的身体每天都在渴望着李光头。她不知道以后没有了强劲的李光头,自己如何度过那些漫漫黑夜?林红的性欲就像森林之火,燃烧起来后就很难扑灭了。林红悲哀地感到自己已经无法回到过去的清心寡欲,为此她仇恨自己,可是她对自己又是无可奈何。
  这时林红隐约感到宋钢快要回来了,那个带走宋钢的周游一个月以前突然出现在苏妹的点心店,林红听说了,也看到他了,当时心里一惊,想走上去问问宋钢的情况,可是李光头的白色宝马轿车过来了,她的勇气没有了。后来是让刘副去周游那里打听,林红才知道宋钢暂时不会回来,宋钢在海南岛继续做着保健品生意,周游告诉刘副,宋钢挣到大钱了,没兴趣回家了。

  林红还是忐忑不安,她每天都在担心宋钢会突然回来,这样的担心让她身体的欲望逐渐冷却下来,让她想到宋钢的时候就会眼泪汪汪,让她觉得自己是在犯罪,于是她不再那么强烈地渴望李光头了。她觉得和李光头有这样的三个月应该足够了,等到宋钢回来后,她就会加倍地去爱护宋钢,她了解宋钢,这是世界上最善良的男人,不管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宋钢的事,宋钢都会一如既往地爱着她。
  所以她希望在宋钢回来之前结束和李光头的关系,她一口答应去上海做处女膜修复术。
  第二天李光头就和林红坐上宝马轿车去了上海,李光头要去北京和东北洽谈生意,一走就是半个月,他知道处女膜修复手术一个小时就可以做完,他要林红在上海等着他,宝马轿车和司机留在上海供林红使用,让林红剩下的日子里在上海吃喝玩乐逛商店买衣服。

  周游是在金秋十月的时候出现在我们刘镇的,就像他第一次来时一样,提着两个大纸箱从长途汽车站走了出来,这次纸箱里装着的不是人造处女膜,是孩子的玩具。周游叫了一辆三轮车,一付衣锦还乡的模样坐了上去,沿途看着刘镇的男男女女,遗憾地对三轮车夫说:
  “变化不大,还是过去那些人。”
  三轮车来到了苏妹的点心店,周游下来后多付给车夫三元钱,让车夫替他提着两个大纸箱。周游神气十足地走进了点心店,看到坐在收款柜台里的苏妹时,仿佛他不是销声匿迹了一年多,只是出差四五天而已,他亲热地叫了一声:
  “太太,我回来了。”
  苏妹受了惊吓似的面如土色,看到周游若无其事地走向自己,苏妹浑身颤抖地从柜台里走出来,躲进了里面的厨房。周游微笑地转回身来,环顾四周,看到一些吃着包子的群众目瞪口呆,他用点心店老板的语气问他们:
  “味道不错吧?”

  然后周游看到了惊愕不已的苏妈,苏妈怀里抱着一个四五个月大的婴儿,周游笑着走向了苏妈,他甜蜜地叫着:
  “妈,我回来了。”
  苏妈也像女儿一样浑身颤抖了,周游从不知所措的苏妈怀里抱过来婴儿,亲了又亲,亲热地问婴儿:
  “女儿,想爸爸了没有?”
  周游让车夫打开两个大纸箱,把所有的玩具都放到一张桌子上,将他女儿放在了玩具中间,旁若无人地和女儿一起玩耍了。老实巴交的苏妈吃惊地看着周游从容地与点心店的群众周旋,群众这时候才醒悟过来,原来是这个人弄大了苏妹的肚子。群众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话了,指着在桌子上玩耍的女婴问周游:
  “这是你的女儿?”
  “当然。”周游不容置疑地回答。
  群众互相看来看去,再问周游:“你和苏妹结婚了?”
  “当然。”周游仍然不容置疑地回答。
  “什么时候?”群众刨根问底。
  “以前。”周游干脆地说。
  “以前?”群众糊涂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周游也是一脸的糊涂。

  这个江湖骗子一边逗得女儿嘎嘎直笑,一边与群众胡说八道,说得群众一个比一个糊涂,到头来真有群众相信他的话了,群众对群众说:
  “他们真的结婚了。”
  苏妈是连连摇头,心想这个周游真是大白天说瞎话。苏妹躲进了厨房以后没再出来,天黑后听到周游还在点心店里和刘镇的群众高谈阔论,她实在没脸出来见人,就走出厨房的小门,悄悄回到家中。到了晚上十一点,点心店关门打烊了,周游抱起已经睡着的女儿,跟在苏妈后面从容不迫地回家了。周游一路上都在亲热地和苏妈说话,苏妈低着头一声不吭,她几次都要把外孙女抱回来,周游几次都是客气地挡回去,他说:
  “妈,我来抱。”

  周游抱着女儿跟着苏妈回到了家中,苏妈没有马上关门,迟疑地看了看周游,最后还是不忍心把他赶出去。周游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三天,这三天里只要周游在家里,苏妹就在卧室里闭门不出,周游的神态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高高兴兴地和苏妈一早出门去点心店,深夜后又高高兴兴地和苏妈一起回到家中。这三天里苏妹没去点心店,她和女儿呆在家里。周游十分知趣,虽然三天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可是回家都是深夜了,女儿又在苏妹的房间里,他没说一个字,自觉地睡在了沙发里。到了第四天的晚上,苏妈推门走进了苏妹的房间,在苏妹的床上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不管有多少不对,你的男人起码还知道回来。”

  躺在床上的苏妹呜呜地哭了,苏妈叹息一声,抱起熟睡中的外孙女走了出去,走到已经睡在沙发里的周游面前,周游霍地跳了起来,想从苏妈手中抱过来女儿,苏妈摇摇头,指了指苏妹的房间,周游看到苏妹的房门虚掩着,在女儿脸上亲吻了一下,堂而皇之地走进了苏妹的房间。周游关上房门以后,像是每个晚上都在这间屋子里睡觉一样,熟练地走到床前,钻进了被子,摁了一下开关熄灯。苏妹背对着他睡,他不慌不忙地侧身抱住了苏妹,苏妹挣扎了几下还是让他抱住了,他抱住苏妹以后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轻描淡写地说:
  “我以后不想出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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