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堂书简补遗 | 致夏承焘一通
编者按：《闲堂书简》原收有程千帆1979年致夏承焘书信一通，近蒙温州方韶毅先生赐示1954年之一通，皆劫后仅存之物，至为珍贵。现两信经方先生笺注，一并刊发于此，以飨读者。
奉廿七日手书[1]，仰见前辈怜才之雅，感何可言。祖棻[2]刻尚承乏苏州讲席，祖棻病懒，在成都时，有友命书小扇，数年不复，先生长者，不敢稽延，乃由昌书之，非敢有所吝也。昌曾屡商当道移教华东，迄无成效，遂使尘俗夫妻亦同牛女，诚可叹也。其词方求点定，尚乞暂置尊处数月，俾得以燕闲之暇，从容为之。[3]
顾学颉[4]先生现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古典部工作，先生如有书问，迳寄该社当可收到。
承命为尊著制序，所不敢辞，惟不知文体以用文言抑白话为当。此书先生当自有题记，如用文言，则昌亦当学步，以免有损全书风格，至希惠示，以便遵办。[5]
心叔[6]先生治学博通廉悍，夙所钦迟，无缘陪接，但深驰仰。前闻卧疴甚久，刻想早经康复，晤时尚乞致意。
丁丑前昌家寓杭州，夏腊归省，颇得湖山之乐，今匆匆十余载矣。来岁假中，不知能来杭奉谒兼寻旧游踪迹否？
谨上，顺颂
季思[7]先生想已返粤，渠亦欲东归，然未能也。
（吴常云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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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夏承焘日记1954年9月27日有记：“发程千帆武汉大学复。”即指此函。
[2]沈祖棻（1909—1977），字子苾，别号紫曼，浙江海盐人，生于江苏苏州。曾就读于中央大学，后考入金陵大学国学研究班，与程千帆相识相恋。历任金陵大学、华西大学、江苏师范学院、武汉大学等教职。著有《涉江词》《宋词赏析》等。所提苏州讲席，指沈祖棻时任教于江苏师范学院。
[3]夏承焘日记1954年9月25日有记：“接程千帆寄其妇沈子苾（祖棻）涉江词稿一册，千帆精楷手书，属为加墨。附来一笺，谓在沪尝向新文艺出版社古典文学部主任钱百城君推荐予之词人年谱。诵子苾词，灵秀可佩。”可知信中所谈为此。夏承焘作《一洛索·题沈子苾〈涉江词〉》为赠，1954年11月29日日记有录初稿：“赌书问茗都无暇，淡蛾无须画。高楼秋思好平分，湖海气，星辰夜。 巴歈堕泪翻金斝，记梦痕劫罅。一编把过客星出，愁欲共，滩声下。”12月17日改为：“胡尘满镜胥难画，此意鹃能话。何人过路看新郎，垂老客，无家者。 娃乡归梦真无价，梦斗茶打马。何时写集住西湖，千卷在，万梅下。子苾与千帆寇乱中结婚于屯溪。”刊于《涉江词》的定稿则为：“屯溪往事鹃能话，素黛愁难画。几人过路看新婚，垂老客，无家者。 娃乡归梦今无价，梦斗茶打马。何如写集住西湖，千卷在，万梅下。”夏承焘还曾为湖南人民出版社1982年2月版《涉江词》题签。
夏承焘为《涉江词》题签
[4]顾学颉（1913—1999），字肇仓，号卡坎，别署坎斋，湖北随州人。毕业于北平师范大学，历任国立西北大学、西北师范大学、湖北师范学院、湖南师范学院、私立民国大学讲师、副教授、教授，人民文学出版社高级编辑，著有《顾学颉论学集》《说古道今》《元明杂剧概说》等。夏承焘知顾学颉联系方式后，即去信探讨词学问题，详见夏承焘日记。
[5]夏承焘日记1954年10月16日有记：“接程千帆武汉大学信，寄词人年谱序。”10月17日：“夕作程千帆复，谢作词人年谱序。”10月日记缺2至14日，当中应还有一夏复程信，谈序言文体事。然《唐宋词人年谱》诸版均未收程千帆序。夏承焘日记1955年4月12日：“发新文艺出版社函，言程千帆序。”8月15日：“晨寄还文学史讲稿与程千帆，附一函，并寄去其词人十谱序、唐宋词叙说二本。”9月15日：“得新文艺出版社函，程千帆序决不登入《词人十谱》。”该序后收入《程千帆全集》第十四卷，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12月版，乃文言体，赞“词人十谱之作，嘉惠学林者，又不独在词史一端，可断言也”。《唐宋词人年谱》由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于1955年11月出版后，夏承焘日记有记12月16日寄书给程千帆，12月27日夏承焘“于心叔处见程千帆函，誉词人十谱为自有词学以来未有之著作”。
[6]心叔即任铭善（1913—1967），江苏如皋（今如东）人。1935年毕业于之江大学国文系，曾任之江大学讲师、浙江大学副教授、浙江师范学院教授、杭州大学教授。著有《礼记目录后案》《汉语语音史概要》等，与蒋礼鸿合著《古汉语通论》。
[7]夏承焘日记1954年8月16日记：“上午季思夫妇自北京来，共饮于心叔家。天五、雁迅皆集。雁迅二十余年不到秦望山。夕余邀季思夫妇小酌于广东饭店，听谈广州各友近事。季思夫妇今年皆五十，予以新得朱竹垞联为寿。联云：‘坐啸风生起；裁诗月满楼。’心叔谓上句当是‘说剑风生座’之误，予谓坐啸却切季思，季思诨号老虎也。”8月17日：“晨与天五夫妇入城，饯季思夫妇、子植于杭州酒家。”即指王季思此行。
>摘自方韶毅《夏承焘友朋未刊书札一束》，载《中国韵文学刊》第36卷第2期（2022年6月）
（二）
久未奉候，伏维杖履安泰。顷承惠赐《论词绝句》，彊翁之后，此其嗣音，而经涉广漠，剖析毫芒，则又过之。窃谓乃一部诗体写成之词史也。《涉江诗词》印就，邮奉二册，想已收到。[1]经营匪易，越岁始成，而款式印工终不如意为憾。先生海内宗匠，多识学界胜流，不审尚有何人应寄呈乞教。如荷便中属夫人开示名单，极所欣感。
专此布谢，祗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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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夏承焘日记1979年9月7日有记：“程千帆寄示沈祖棻诗词集。”诗词集乃《涉江诗稿》《涉江词稿》线装油印本，1979年印成。
[2]夏承焘日记1979年9月18日有记：“程千帆来信。”即指此信。9月27日：“复程千帆函，附赠书名单。”即为此两书开赠书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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