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和味蕾没被开发,属于一种智障
重拾敏锐的舌头
张耀仁 | 文
《蔬果岁时记》 焦桐 著
台湾二鱼文化公司
2016年8月版
作为台湾饮食文学教父级的人物，焦桐自1999年出版诗集《完全壮阳食谱以来》以来，一头栽入了饮食文学的创作领域。
面对这本长达20万字的作品，不免让人想起焦桐此前一系列著作，包括《台湾味道三部曲》《暴食江湖》等，那些着墨于小吃、美食的书写，相对于本书转趋清淡，显见焦桐近年书写已然转向。
而从其出版的策略来看，他已然摒弃单行本或单篇散文的形式，试图以巨大篇幅、连缀式散文来回答：“究竟，何谓台湾味道？”
这本《蔬果岁时记》前前后后花了三年时间写成，焦桐在前言中指出，蔬果比起肉类更能深刻体现四季的分野，所谓“正月葱，二月韭，三月苋，四月蕹，五月匏，六月瓜，七月笋，八月芋，九芥蓝，十芹菜，十一蒜，十二白”，故而食用当季蔬果乃配合大自然节奏，也更能从中体现当地的风土性格。
其次，就审美层次来说，肉香容易说服舌头，很容易吸引我们的兴趣，尤其孩子一旦习惯肉类如炸鸡、鸡排之后，对于清淡与原味就易嗤之以鼻。
事实上，焦桐认为蔬果对应的是云淡风清的美学，足以锻炼味觉，使我们重新拾回舌头的敏锐度。
就书写策略来说，看得出来焦桐刻意在每一篇作品中，尽可能避免出现套词或套式，毕竟相对于肉类或小吃，蔬果书写更困难之处在于只有果酸果香、清脆清甜，这使得修辞格外难行，但在本书可以看见焦桐精确的引述蔬果文化性格，包括血源、文化基因、形貌风味等。
例如《花生》：“康熙年间黄叔璥《台湾使槎录》已记载台地种花生：‘田中艺稻之外，间种落花生（俗名土豆）……’”、《绿竹笋》：“正宗而好吃的东坡肉不能缺少酒和竹笋，酒能有效提升肉质，竹笋则吸收猪肉的油腻，又释放自身特殊的清香”。
凡此种种，可看出作者为锻造饮食文学这一类型散文的宏观企图，在饮食文学引领台湾文坛近二十载后，焦桐对该文类的叙事观的勾勒已呼之欲出，故而出版篇幅巨大，欲将“有至於文学”的读者带进饮食文学／美感这一领域。
饮食并非小道，而系与文化、社会发生关联的载体。
饮食文学在台湾约莫兴起于千禧年以降，从徐国能《第九味》起，继而舒国治《理想的下午》、王宣一《国宴与家宴》、蔡珠儿《红闷厨娘》等，一时间人人都讲究吃及其背后的文化。
饮食文学事实上也与经济条件有着莫大关联，在经济富足之下，人们越发讲究吃的闲情，而饮食文学也从早年的争奇斗艳，逐渐转向讲究食物原味与复古。
从处处有味到从无味处求吾乐，除了可以看出焦桐越来越复归饮食的初衷，也可看出焦桐一心一意想要打造饮食文学之种种，它成为一种专业，也成为一种书写美学，那些繁复精深的引证乃至个人的体验，不免让我想起去年八月中，焦桐邀集我们几位作者举办绿竹笋盛宴。
席间尽是绿竹笋料理，其中来了一道东坡肉，焦桐表示有些不谙个中之道的厨师只习得表面功夫，以为绑个草绳、搁个冰糖、甚或用太白粉勾芡即是东坡肉。当时大家听得如痴如醉，不仅被绿竹笋的清脆口感冰凉了暑热，也因为焦桐的旁征博引而仿佛上了一堂饮食课。
书写与实际的品味终究有其距离，但书写也终究为饮食留下了纪录，一如清代袁枚《随园食单》即是中国第一本有系统的食谱，而《小仓山房文集》中为厨师写传，更是饮食文学重要的文献。至此，饮食文学不再是品味而已，也是饮生命与文化的对照。
焦桐
台湾《饮食》杂志创办人，“二鱼文化”事业有限公司负责人，台湾饮食文化协会理事长，台湾“中央大学”中文系副教授。1956年生于台湾高雄市，曾习戏剧，喜诗歌，著有《蕨草》、《咆哮都市》、《完全壮阳食谱》、《台湾味道》、《暴食江湖》等诗歌散文集二十余种，编有《台湾饮食文选》、《星级名厨的料理秘诀》等。任台湾“年度餐馆评鉴”专家团召集人，曾策划主持过“随园晚宴”、“印象主义晚宴”、“文学宴”等多种主题宴会，酷爱美食，认为享受美食是人生中最绝妙的美学体验。
- End -
亲可能，还会对以下内容有兴趣
在巴西，上帝也睁只眼闭只眼 | 《出轨》| 我并不相信黑与白，我相信灰色的阴影和朦胧 |谢默斯·希尼：让熟悉的生活闪现光亮| 你是一个单纯的人，还是一个深刻的人？| 看啊，那些失败的人|女人为什么比男人漂亮？| “里约大冒险”开启 又要被掏空了 | 你的脉搏，如果它剧烈跳动着，那就是摇滚的声音 | 哈佛教授的幸福处方 | 一部非西方视角的世界史 | 颠覆阅读体验的烧脑神书《S.》你读懂没？| 他将文学批评视为“史诗”事业 | 物华天宝大唐史 | 卡达莱 | 世界为什么要感谢荷马 | 你为什么还这么穷？ | 现实和理想火拼，最终以理想毙命而终结 | 炎凉的另一面 | 农夫生死书| 走出你自己的"谷仓" | 马尔克斯 | 爱情对策 | 极简宇宙史 | 罗马 | 阿城 | 诗意的沦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