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今日批评家 | 金理:“新鲜的第一眼”与“生命的具体性”

金理 ​张新颖 中国作家网 2023-11-04

编者按


创作与批评,如鸟之双翼,车之双轴。文学创作的发展离不开文学批评的繁荣,离不开一代又一代文学批评家的付出。1998年,《南方文坛》推出“今日批评家”栏目,至今已推介百余名批评家。不同个性的批评家以其敏锐犀利、才情思力、灵动丰盈言说着“我的批评观”,上百篇文章累积形成了一种敏感鲜活、富有生气才情的批评文风。


现在中国作家网将这些文章重新集中推出,与大家分享,敬请关注。



今日批评家


金理(拍摄时间:2008年)


金理,复旦大学文学博士,历史学博士后,现任教于复旦大学中文系,中国现代文学馆客座研究员。著有《从兰社到〈现代〉:以施蛰存、戴望舒、杜衡与刘呐鸥为核心的社团研究》《历史中诞生:1980年代以来中国当代小说中的青年构形》《青春梦与文学记忆》《同时代的见证》等。曾被第一届全国青年作家批评家主题峰会推选为“2012年度青年批评家”。获上海2014年度“社科新人”,入选“上海青年文艺家培养计划”。获《南方文坛》《当代作家评论》年度优秀论文奖。




我的批评观


“新鲜的第一眼”与“生命的具体性”


金理



文学批评在今天的尴尬,原因之一来自这个时代中阅读惰性的空前膨胀。这样的惰性要求文学批评提供判断(即福柯所谓“下判决的那种批评”),越直截越好。很多读者对“现实”的认识与理解,往往被惯性与惰性的阅读期待所腐蚀,人们急于在诗歌与小说中辨认出自己所熟悉的种种“现实”的符号和象征,而不顾及广袤的生活世界本身以及作者特异的发现与感悟。由此导致的情形往往有两种:其一,一旦自己的理解与作品的呈现有所差异,一旦那些符号、象征消失了,就不由分说地责难文学太“远离现实”,他从来不反思这一现实是否是未经格式化的现实。其二,他往往会将作品的内容、表达塞进自己那个由阅读的惰性所制造的容器中,所有的文学叙事都能够被迅速地消费、转化、提炼为这个容器中的模式。他不会虚位以待地去欣赏、接受那独特的文学发现,只能为我所用地满足自己单调的胃口。这两种情况看似背向——文学对于他而言,一是太不能理解,一是太迅速地被理解——实质都是一样的,都陷足于那个僵化的惰性而无法自拔。在这样的时代中,我更愿意保持一颗虚空灵动的心,以这样的心去承接、感悟文学作品复杂的审美肌理,兴许能更加体贴入微、更富创造性。

这颗“心”在20世纪初鲁迅的笔下被描述为“厥心纯白”“白心”(其反面则是“精神窒塞”的“伪士”,参见《破恶声论》),两个概念都来自《庄子》,结合鲁迅的语境可以理解为:“纯白”“白心”是为了鼓励执着于内心的真实状态并真率地加以表达,摆脱僵化的说教制约或貌似强势的“众数”的意见。这不仅是强调声发自心,鲁迅更是在张扬“白心”中涵蓄的自由畅达的想象力,以及原初性与创造性交相激荡的精神能力。由此看来,这一概念当是中西思想资源会通的产物。比如儒释道三家都讨论的“初心”,李贽揭举的“童心说”,袁枚《随园诗话》中标示诗人的“赤子之心”。倘若转向西方,首先想到的是尼采,他认为哲学家须有“初次(有创始性地)看察事物”的特性,“他不让种种观念、意见、书籍插在自己与事物之间,他的天性未受俗见的污染,他永远保留着看事物的新鲜的第一眼”(尼采:《作为教育家的叔本华》)。批评家同样应该具备以“新鲜的第一眼”看待事物的能力。当然尼采还说过,没有赤裸裸的现实,只有不断被解释的现实。现实一旦进入人的视野,就不可避免地落入纷纭的“观念、意见”的网络之中,它们还会按照各自的权力关系结成相对稳定的“解释的循环”,永葆“新鲜的第一眼”何其困难,没有人可以宣称自己是从“白板”开始面对生活、世界的。倡导“新鲜的第一眼”是说,我们至少可以尽量拒绝陈词滥调和僵化的文学教养灌输的符号,从文学的“名教”中逃离,重新置身于“陌生”的文学作品中,置身于新鲜的具体事物中。文学批评应该是创造的、个体的、直接的,在时间中开放、流动,目击本源,“语语都在目前”。

批评的意义并不寄生于创作,更非“食腐肉”,它与创作并肩,共同面对生机勃发的大千世界,“如共同追求一个理想的伴侣”。这个说法来自陈世骧先生对夏济安文学批评特质的理解:“他真是同感地走入作者的境界以内,深爱着作者的主题和用意,如共同追求一个理想的伴侣,为他计划如何是更好的途程,如何更丰足完美的达到目的。……他在这里不是在评论某一个人的作品,而是客观论列一般的现象,但是话尽管说得犀利俏皮,却决没有置身事外的风凉意,而处处是在关心的负责。”

文学批评是我个人的生命和文学发生关系的一种方式。它关涉“生命的具体性”,“今天和当下的事业以及我对自己周围人的关系,是与我生命的具体性,与生命的永恒本质相联系的……我就必须完成切近的具体事业,因为生命的永恒因素就是表现在这些具体事业之中”(弗兰克:《精神事业与世俗事业》)。所谓“生命的具体性”,在我的理解,是不将“个人”凝固成一个自外于现实世界、一尘不染的封闭“自我”,而是置身于纷繁复杂的现实(哪怕它们是平庸、烦琐的)中,通过“完成切近的具体事业”来沟通、担负个人在现实世界的责任,而文学批评正是这样一种“具体事业”。这个时候,批评(好的文学同然)应该化成批评者的血肉存在,甚至是一种生命机能,“布乎四体,形乎动静”,见证其在岁月流转中的生命履历,表达批评者浑然的存在体验,个人对现实社会和宇宙全体的直面与担当。

我只是一个年轻人,涉足文学批评的时间很短,希望年岁老去翻看旧日习作时,能在其中发现生命途程中步步走来的行迹、心迹……

文章刊登于《南方文坛》2008年第6期



批评家印象记



一个年轻学人和一个讨论问题的例子


张新颖

都快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开始做一名教书匠。复旦大学中文系教书匠生涯的最初阶段,按照规定,是一定先要兼任辅导员或者班主任的,于是我遇到了1999级这一班学生。我想我是幸运的,我遇到了一些优秀的学生;还有,我开始过一种“双重的生活”:我看着他们,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我的青春时代,我会比较和印证,甚至我会恍惚间以为我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个——我在一重生活上是一群年轻人的老师,而同时在另一重我仿佛又重新过一遍我的学生生活。对,如果你读过E.B.怀特的《重游缅湖》,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十年来我的体会是,这另一重的生活,是对于平淡的教书生涯的最大补偿,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无比丰富的馈赠。

说到金理,这么些年下来,已经成长为一个对学术和文学有潜心研习的经验、有一己感受和独立见解的年轻学人了,至于他发表的一些文学批评文章,不过是他表达出来的一部分而已。我用“潜心”这个词,不可谓不重,在现在这个时代,对于学术和文学,“有心”已属难得,何况潜心。我最初感受到一群年轻学生中间这个人对文学有心,真是喜悦。后来见他用心,更是喜上一层。对于学术来说,“潜心研习的经验”其实是最基本的,没有这个,其他统统说不上。当然,对于金理今后漫长的道路而言,他现在的“潜心研习的经验”也不过是个开始。

金理在二十五岁时出版第一本中国现代文学研究著作《从兰社到〈现代〉:以施蛰存、戴望舒、杜衡与刘呐鸥为核心的社团研究》,借着这本书的出版,在“后记”里表达对几位老师的感激,情动于衷,绝无泛泛之语。其实他在生活中寡言少语,颇有些拘谨,这样的话是说不出来的。我大致也是这一类的性格,所以很能体会金理的心情。但说到拘谨,我倒以为,金理完全可以放开一些。也许在我没有见到的场合不是这样吧,那就好。

威廉·燕卜荪有一首长诗《南岳之秋》,抒写的是20世纪30年代在中国教书的经验,其中有这样几句:

哪些珀伽索斯应该培养,

就看谁中你的心意。

版本的异同不妨讨论,

我们讲诗,诗随讲而长成整体。

珀伽索斯是希腊神话中的双翼飞马,足踩过的地方就会泉水涌出,诗人饮了能够获得灵感。燕卜荪用在这里,特指那些共处的有文学才华的青年学生。我在这里想起这几句诗,是有感于老师和学生共处而“长成”的情形。在我心里早就不敢自居为金理的老师,“版本的异同不妨讨论”的情形则更为真切。我举一个我们讨论问题的例子。

两年前我和刘志荣做了篇关于余华小说的对话,题目很长,叫《“内在于”时代的实感经验及其“冒犯”性——谈〈兄弟〉,并谈〈兄弟〉触及的一些基本问题》(以下简称《对话》),整理出来的时候我在芝加哥,先发给金理看,金理看后在信里谈了他的想法和意见。我一直觉得他的想法和意见很有价值,但后来也没见他写文章发表,他自己大概也不肯把这样不像正式文章的东西拿出来,可我总觉得随意扔了很可惜,就借着这篇短文,把它发表出来,想来金理不会见怪。

下面就是他的想法和意见,2006年12月写的,文字比我上面写出的篇幅要长。但我想,与其看我介绍金理,不如直接读他自己的文字:

立民师兄讨论《兄弟》的时候把它和果戈理的小说放在一起,我觉得这个说法很有意思。二者在出版后所遭受的围攻以及这些围攻中主要的否定意见,都有类似的地方。别林斯基这样评价果戈理“作者在这里不插入任何箴言,任何教训,他只是像实际那样描写事物,它们究竟怎样,他管不着,他不抱任何目的地去描写他们,只为了享受描写时的愉快”,“他不宽恕猥亵,也不粉饰它的丑恶,因为一方面迷醉于描写猥亵,同时也激发人们对它的厌恶”。别林斯基的辩护其实有含混、犹疑的地方。我是一直读到这里就无法理解,要激发读者“对它的厌恶”,那么作者不可能是认同的态度吧,但怎么又能“一方面迷醉于描写猥亵”呢。“像实际那样描写事物”“不抱任何目的地去描写”同“激发人们对它的厌恶”“对世道人心发生强烈而有益的影响”这期间有没有距离?我有一种很机械的设想:一种是“迷醉于描写猥亵”的文学,一种是“描写猥亵”不隐恶的文学,一种是不隐恶的“同时激发人们对它的厌恶”的文学。这三种文学越往后越能贴近我理想中的文学。当然别林斯基的意思可能是果戈理的小说就能同时具备上述三者(我甚至猜测别林斯基可能更加接近上面第二种文学,为了有所针对性地为果戈理辩护,他不得不加上“激发人们对它的厌恶”的尾巴)。

在《对话》中,提到下面这几种文学:

(1)自以为他是医生,他可以对这个时代做出诊断,或者说自以为他可以跟这个时代拉开距离的态度;

(2)承认你就是这个时代的一部分,然后把这个时代各种各样的东西,当然包括这个时代本身不好的东西,一块儿呈现出来——这是不是类似于上面讲的“不隐恶的文学”;

(3)“内在于”时代并不是完全认同这个时代,或者完全混同于时代,他对这个时代也有感知、认识,也有不认同、不妥协,也有反省、批判,也有欢乐和痛苦,但是这些都是在时代里面做出的,他的感知、认识、不认同、不妥协、反省、批判、欢乐、痛苦也把自身包括在内的;

(4)写无聊本身并不无聊,可能由此而透视时代精神的一面。(1)和(2)(3)(4)显然是对立的,不在一个阵营,而且(2)(3)(4)在您的理解里应该是合一的一种文学。我又做的是僵硬的划分,那么还是我用自己的话说,简单点:一种是不隐恶的文学,一种是在不隐恶的同时对时代精神有自己的看法。我感觉《对话》中对《兄弟》的理解,越往后越接近于后一种文学。我不知道余华能不能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是只端出无聊给大家看,还是端出来的背后有他自己对时代的理解。或者是他写的时候就是写无聊,但是我们可以理解出时代精神的一面。或者是我们太长时间陷入第(1)种文学里,所以在提倡另外一种文学时要考虑到这种提倡所能发挥的实际效果,就像别林斯基为果戈理辩护时必得加上“激发人们对它的厌恶”一句。以我自己为例,写无聊的同时强调也有不认同、不妥协,也有反省、批判、由此而透视时代精神的一面,这样的文学肯定比只端出无聊来的文学更能说服我。

我对《兄弟》的一个不满,就是觉得余华有点“迷醉于描写”无聊。在《许三观卖血记》里面不是这样的,可能就是刘志荣老师说的一种温暖的力量没有了。他批评上部里面余华有时候他几乎是在有意识调动这个东西,有迎合读者或者说煽情、滥情的成分在里面,我的不满就在这里。但是我也在想文学可能不是这样纯净的,如果要具备刺穿无聊的力量,可能也无法避免煽情、滥情的成分在里面。

谐谑的语调和我们这个时代中人的精神分裂的状态,我以为是《对话》中最精彩的地方,我在上面讲到自己不理解别林斯基的辩护,现在觉得可能跟这个问题是有关的。不知您以后能否就这个问题再写个文章,肯定精彩。我不知道您是否觉得《对话》里最难讲清楚的问题是“直接”的能力和“文学化”的阻隔。可能从关于《妇女闲聊录》的对话到这个《对话》,最招致人们误解的就是这个地方。一种简单的区分是否能够再深入一点具体一点,文学不强求现实服从于既定的文学观念和处理方式,这个“不强求”和正当的“求”之间的限度在哪里。从效果来推出两种不同的文学处理(不仅使现实本身得以呈现,而且可能因此构建出一种不同于既定文学观念和处理方式的文学,这样也就使现实真正成为文学的资源,反而成就了文学),这个意思能说清楚,但是从文学处理的过程本身来区别其实很难。

余华来复旦,下午是研讨会,晚上面向全校演讲。演讲的时候要说清楚什么是文学,举了一个例子,这个例子是几年前他来复旦讲过的。有这样两则新闻报道:1.两辆汽车在公路上相撞,这本来是一个客观的陈述,但是在这个陈述之后,余华说那个记者添了一句话(为形容两车相撞的冲击力):公路上落满了从树上掉下来的麻雀。2.一个人跳楼身亡,这也是个客观的陈述,但是记者在陈述之后也加了一句:在那个人下坠过程中他的牛仔裤都爆裂了。余华说,这两则报道之前的陈述都是普通的新闻报道,但是加了那两句话以后就是文学了。新闻报道并不必需这两句话,但是文学需要。显然文学的处理、择取过程是不可避免的,在两车相撞、人下坠的过程中伴随着产生很多的细节、事实,文学是要进行选择的,在余华看来,选择其中的一些构成的是新闻报道,选择另外一些(当然这里面有交集,但更重要的是不同的材料)才是文学。我知道您的意思并不是要取消这个过程,但是到底什么属于既定的文学观念和处理方式。

既定这个词提示的信息是关键的,刘(志荣)老师的补充更加清楚也是必要的:不断打开我们可能自觉不自觉凝滞、固定、僵化的概念和模式。以前我们对“形式”的理解可能太过狭隘了,如果把形式理解为观察历史和生活的独特视角,那么没有一个作家、评论家是没有“形式”的,我想我们要做的不是否弃形式,而是不断打开,不断对这个形式的固定化进行质疑、反思和对形式进行创新。我们在面对生活时,每个人其实都带着属于自己的形式,余华在写《兄弟》的时候也有。

余华在复旦的演讲是由一连串的例子组成的。讲自己的一个清华大学的教授朋友,他的学生都是来读MBA的老板,余华从他那里听到很多故事,这些故事后来编织进了李光头的发家史中。余华还讲了一个故事,有个离了婚的中国女人到外国(好像是瑞典还是瑞士),几年之后她取得了所在国的绿卡,然后她想把自己的儿子弄过去,但是她儿子已超过当地法律规定可以办理相关手续的年龄了。余华说,如果是其他国家的人肯定就算了,知道办不成,但是中国人“创造能力太强了”,她想了一个办法终于解决了问题。余华举的都是这样的故事,由此不难想见他在创作《兄弟》时心里潜在的“形式”是怎样的。我毫不怀疑小说里的故事都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发生的事情,我指向的不是这些故事的真实性,而是为什么这些故事如此集中地在小说里出现,刘镇上几乎没有人能够摆脱这样的故事,几乎无一例外。所以我总感觉这部小说是“集成”式的,它背后其实有余华很精心的设计,设计的意思不是凭空想象,他所择取的材料都来自现实,但这些材料都是一个样态、性质的,趋向同一个方向;它里面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这样的乱七八糟是在同一种“形式”照亮的同一个光圈范围内的乱七八糟。它不是苍莽的、天成的,混乱中生机勃发;而是有很深的机心在里面,他很清楚自己要写什么。他写那么快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太想把这样一个方向上的故事告诉读者了,这么多的故事积蓄在他的脑海里,他急于倾吐出来,“沉醉其中”“享受描写时的愉快”,这也有问题。

志荣老师用“象”“时代本质”“时代精神”等拉开距离,这是一个很好的意思。文章天成,妙手偶得,用志荣老师的话说要随物赋形才能领悟这个时代的“象”。但我总感觉余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在表达对时代的整体理解。每个人的生活都是片段的、零碎的,他只能在这样的立场上表达文学,是不是只有自以为凌驾于时代之上的文学才有表达整体理解的野心。但是余华有一种整体的信心,他的自信在于他觉得能够用《兄弟》中的故事来表达这个社会、这个时代的总体图景,我觉得办不到。上部出来的时候余华接受那么多的媒体采访,信心爆棚,他显然已经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种绝佳的形式,并且对这种形式深信不疑。但是他组织这种形式的途径(他所听到的那些故事),以及对通过这种形式可以整体把握世界的雄心、信心,都有一些问题。今天的生活中诚然有很多混乱、荒唐、不搭调、夸张……但是也有“人生安稳的一面”,生活应该是这样一种参差形态(这个在《活着》及《许三观卖血记》里面是有的,在《兄弟》里面反而没有),我所理解的“象”贴近的应该是这样一种参差形态,是一种在其中可以贯通片段和整体的东西,目前余华似乎还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当然,小说不能面面俱到,就像20世纪80年代的先锋小说虽然很多人指责它荒诞、夸张,但只要它打开了一种形式,它就是有好的地方。而且我知道您对《兄弟》的理解中,藏着对上面第(1)种文学进行反拨的苦心,这样一种文学确实大行其道很久了。我的意思只是,《兄弟》也有它的形式,而且这种形式也有值得反思的地方。我更担心的是余华沉迷于这种形式中。如果他能自觉到《对话》中所表达的不断打开的意思,那就好。

(张新颖,复旦大学中文系)

 文章刊登于《南方文坛》2008年第6期



延伸阅读


《批评家印象记》

张燕玲,张萍 主编

作家出版社 2019年09月 


《我的批评观》

张燕玲,张萍 主编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6年01月 




更多精彩:
今日批评家 | 杨庆祥:作为“去魅”的文学批评
今日批评家 | 张光芒:批评家应该批评什么?
今日批评家 | 牛学智:一个可以当作主体论的问题
今日批评家 | 何言宏:介入的批评——我的批评观
今日批评家 | 张宗刚:我的批评观
今日批评家 | 李丹梦:我的批评观
今日批评家 | 贺仲明:心灵的对话
今日批评家 | 王晓渔:一个文学票友的阅读观
今日批评家 | 张学昕:批评是一种心灵的到达
今日批评家 | 姚晓雷:用心去和批评对象对话
今日批评家 | 路文彬:批评是一种倾听
今日批评家 | 李静:卑从的艺术与自由的艺术
今日批评家 | 王兆胜:尽善尽美——我的批评观
今日批评家 | 赵勇:批评的处境与困境
今日批评家 | 刘志荣:听音寻路
今日批评家 | 邵燕君:直言精神·专业品格
今日批评家 | 李美皆:我的批评观
今日批评家 | 张念:批评、偏见与傲慢
今日批评家 | 贺桂梅:人文学者的想象力
今日批评家 | 黄发有:因为尊重,所以苛求
今日批评家 | 臧棣:诗歌反对常识
今日批评家 | 林舟:批评就是读后感
今日批评家 | 王宏图:批评,融合感性和智性的可能途径
今日批评家 | 张清华:像西绪弗斯一样
今日批评家 | 张闳批评札记
今日批评家 | 李建军:真正的批评及我们需要的批评家
今日批评家 | 王光东:“信”与一种存在方式
今日批评家 | 黄伟林:有“人气”的批评
今日批评家 | 汪政、晓华:我的批评观
今日批评家 | 何向阳:我的批评观
今日批评家 | 葛红兵:我的批评观
今日批评家 | 杨扬:我的批评观
今日批评家 | 施战军:爱与敬而远之
今日批评家 | 罗岗:“批评”的现代意义
今日批评家 | 戴锦华:我的批评观
今日批评家 | 吴俊:发现被遮蔽的东西
今日批评家 | 程文超:不当批评家
今日批评家 | 张柠:我的批评格言
今日批评家 | 王彬彬:“职业批评家”的消失
今日批评家 | 洪治纲:自我的发现与确认
今日批评家 | 旷新年:批评如何成为可能?
今日批评家 | 张新颖:说出我要说的话
今日批评家 | 李洁非:九十年代批评家
今日批评家 | 孟繁华:文学批评的“有用”与“无用”
今日批评家 | 王干:批评的使命
今日批评家 | 郜元宝:通向传统和理性之路
今日批评家 | 陈晓明:我的批评观
今日批评家 | 南帆:低调的乐观


编辑:邓洁舲
二审:刘雅
三审:陈涛、王杨

继续滑动看下一个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