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声III (59) || 纽约桃花:2020年,我的时光胶囊
一场白色如圣诞的暴风雪将各处的黑暗肮脏都隐藏起来,一切显得那么美。然而,过去这一年的各种伤痛和悲愤都历历在目,再美的大雪也掩藏不住。
2020年的时光胶囊
纽约桃花 | 文
2020年已经走到了圣诞,只剩下最后几天了。回首这一年的经历,完全超越了我们任何人的想象,我的心里真是充满了太多的悲哀,伤感和失落。
2020年开始的时候,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会是如此多灾多难、命运多桀的一年,更没有想到这一年到了结尾的时候,才发觉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生命。
三月,纽约
3月1日,纽约0号新冠病毒病人出现,是一个刚从伊朗度假回来的39岁的在政府健康部门工作的女职员。
这一天,也正好是美国第一个新冠感染病人在西雅图去世的日子。
那时候,美国对新冠病毒还不怎么重视,那个0号病人是坐飞机经过不同地方转机进入纽约的,全飞机的人都没有经过检查。她乘机路过好几个不同的国家,一路上也不知是否传染了多少人。直到她在纽约发病确诊,有关部门才想到那些与她一起乘机的人。
3月1日正好是星期天,我照例去教会做礼拜。听见有人在咳嗽,让我有点惊吓。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像以前那样排着队站在饭桌前等着领饭。教会的负责人宣布,所有的人不得在厨房洗手,也不可以在饭桌前大声喧哗,以免飞沫传染。
我觉得某种危险正在降临。
3月2日,纽约出现1号病人,是一个叫做Lawrence Garbuz的50岁的犹太律师。他本人住在纽约近郊韦斯切斯特郡New Rochelle镇上,在曼哈顿中城的律师事务所工作,每天乘坐哈德逊东线通勤火车上下班。
消息一出,我们整个韦斯切斯特郡都哗然了,这是我们郡第一个病人!
一下子,疫情就来到了身边。我们郡的华人都议论纷纷,有人一语成谶地说:“病毒来到纽约了。”
3月3日,新泽西州的Fort Lee出现了一个32岁的病人,他家住纽约。
3月4日,那个New Rochelle的犹太律师Lawrence Garbuz感染了9个人,包括他自己一家(妻子、儿子和女儿),送他去医院的邻居,一个朋友,以及朋友的老婆和三个孩子。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开始记录题名为《纽约疫情前沿》的系列日记,因为居住在New Rochelle的犹太律师给我的冲击太大了,因为那是我曾经生活的地方啊。
3月5日,纽约长岛出现第一个病人,曼哈顿出现两个病人。
3月6日,到了晚上,纽约州已经出现44个感染病例,其中37个都与犹太律师Lawrence Garbuz有关。那天,纽约州长库默表示,纽约州有4千人被隔离,其中两千七百人在纽约市。纽约市长白思豪呼吁纽约人呆在家里。
几天之内,这节奏快得有点让人吃不住劲儿!
3月7日,纽约州病例达到了89名,纽约州长库默宣布纽约州进入紧急状态。我们都被惊住了,不是,是被吓住了!
现在回看,我们的州长勇气可嘉,因为当时川普总统还正在电视上说:没事、没事!
3月8日,纽约州达到106个病案,其中纽约市13名。
那个星期天,我们教会第一次在网上举行了周末敬拜。
我没有想到,从那时候起,之后的整个2020里,我都告别了与会友们每个周日在教会做礼拜,礼拜后大家一起吃饭聊天的温馨时光。
3月9日,更多与犹太律师有关的病案出现,病例的增长直线般不可阻挡,纽约市区开始人心惶惶,有好几所学校(包括犹太律师的两个孩子上的私立学校)开始临时关闭。
3月10日,纽约州宣布犹太律师Lawrence Garbuz 在New Rochelle住家的一英里之内开始封闭,由国民自卫队开始进行警戒。
这可是美国开天辟地第一次因为疫情封锁一个地区。我一些住在New Rochelle的朋友开始在社交网上指责犹太律师。据说,他生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自以为是流感,看了四、五次医生都没用。后来因为病情加重被家里人送往急诊室,之后才被确诊为新冠。在确诊之前的那段时间,他还出席了好几次社区和教会的活动,不知不觉之中交叉感染了100多人!
3月11日,纽约取消了一年一度的St. Patrick’s Day(圣帕特里克节)大游行。圣帕特里克节是每年的3月17日, 是一个起源于爱尔兰的节日。之前的那个周末,大家会身着绿色来游行庆祝。这个游行被取消,还是我记忆中的第一回。
同日,纽约的市立大学和州立大学都宣布取消上课,改上网课。
3月12日下午,纽约市长白思豪宣布纽约市也进入紧急状态。我还记得那天早上,我送儿子去学校后,开车到Costco仓储超市去采购,结果发现曼哈顿和皇后区的Costco都已经开始出现抢货的状态。到了晚上6点半,儿子短信给我让我去学校接他。原来,就是在那天,儿子所在的Parsons 设计学院也决定关闭了。
纽约州长库默宣布禁止有500人以上参加的大型聚会,纽约州的病案已经上升到328个。
3月13日,纽约市长白思豪面临着是否关闭全纽约公立学校的决定。那天,全市的天主教会学校全体宣布关闭。联邦政府批准在犹太律师居住的New Rochelle 开始病毒测试点,让开车的人们不用下车就可以直接在车里测试。
3月14日, 一位82岁的老人在布鲁克林医院去世,成为纽约市第一个因病毒感染死亡的人。纽约州病例已经上升到524个。
3月15日,四个纽约人因病毒感染去世,纽约市长白思豪宣布纽约市区公立学校全部关闭。那天,美国总统川普宣布3月15日为全美祷告日,祈求上帝的救赎。
就是那一天,身在纽约、来自中国的艺术家石村完成了他两个月的巨作,油画作品《石村的星空》。
油画:石村的天空。
3月16日,纽约州确诊人数上升到950名,其中纽约市463名,死亡人数达到9名。旅游景点自由女神岛和爱丽丝岛宣布关闭。
3月17日,纽约州确诊人数一夜之间上升到1374人。这下子,本来不太担心的纽约人,也开始感觉到惊慌了。大家都开始冲出去囤货。超市和Costco的大米和厕所纸都限购了,有些地方已经卖空没货了。我也戴着口罩冲出去抢购了一车子的食品,包括三大箱厕纸。
2020年3月之前,我们的内心与以往任何新的一年一样,都是充满了期望。然而,这个期望,在三月被疫情击倒。
三月的纽约忽然变成了美国的疫情中心,每一天的新闻都是疫情和死亡。大家都开始居家隔离,不敢再彼此接触。我们学会了微信团购,然后到指定的地点去取货。
我记得第一次去取团购的食物时,心里还满是兴奋感。看到一个月未见的朋友,本能地还想与往常一样过去握手或者拥抱。但立即,疫情如同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无形的篱笆或者河流,把我们彼此阻隔在对岸。我们停在了中间,只能无力地挥手致意,就提起各自的食品离开了。
第一次,我心里隐隐滋生出一种疏离般的挫折感,却不知向谁去诉说,又该如何诉说,在那个阴雨绵绵的三月末。
我在2020里,第一个离开这个世界的朋友居然是我的好友纽约蓝蓝。不是疫情而是车祸。
那是3月27日,我无法接受的震惊,和止不住的眼泪。整个夜晚,我痛哭着,辗转难眠,到凌晨四点。
兰兰,我亲爱的朋友。我永远想念你。(摄影:作者)
紧接着,我和其他纽约人一样在新闻和谈论中目睹了更多的人在疫情中离开:医护人员,老人们,以及那些似乎很健康的人们。
纽约第一次封了州,关了城。平时拥挤不堪的高速公路上空无一车,永远热闹非凡的曼哈顿按下了停顿键。
来美国三十年里,我第一次看到纽约变得如此空旷。
4月2日 纽约市区曼哈顿岛
曼哈顿是一块无形的巨大电板,除了繁荣的经济以外,充满了时尚、艺术、人文的电流,时不时可以让喜欢这种气氛的人们充一下电,感受一下它宏大的气场。
四月二日,当我再次开往曼哈顿,我百感交集。
不过十四天,已是天上人间。我如同目睹了一辆脱轨的列车,就在我的眼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出轨道。
十四天,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一切都改变了,最震惊、最痛心的就是好友纽约蓝蓝的突然过世,在整个全球性的灾难上加上了个人深切的悲剧。
一个鲜活的人毫无预料地转瞬即逝,这种悲切真的难以接受。
对于我这种经历过同样突如其来丧父之痛的人来说,这种愈合的过程在当年只能交给时间,让时光抚平伤痛。如今,已经成为基督徒的我把我的悲伤交给上帝,“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疫情中,静寂的曼哈顿。
春天
2020年整个的春天都在居家隔离中度过。日子开始变得缓慢而孤寂。
散步时,我在家附近的一座老豪宅变成的小公园发现了一株早樱和一棵巨大的木兰树,马上就被满树粉色的花朵吸引住。
如同《花样年华》中梁朝伟的那个可以倾诉内心的树洞,这两株粉色的花树,也安抚了我。连我的朋友也说,我的樱花图让他们在疫情的烦躁中看到美的色彩,进而感到内心的疗愈。
在这个疫情的春天,粉色的樱花树让我看到了初春里仍然存在的美丽,那是这个灰色时光中的一抹亮色。上帝将光与美放置我们心中,即便在最忧伤的时刻,我们心中对精神与灵性的追求,如同阳光中的樱花树。让我们区分出光与影的不同。
早樱与木兰,两株粉色的花树。
4月7日,纽约近郊Westchester郡
两个星期都没有出门,今天趁周边没人,又戴上口罩,出去看望了我的最喜欢的那颗铁木兰树。
上次看到它的时候还是含苞待放,今天已是满树繁花。
在疫情的迅速蔓延下,时光飞逝得好像不着边际。这棵树的治愈能力让我暂时忘记了心情的跌宕。也许,大自然之美是除了时光之外。唯一能够缓解人内心伤痛的解药。
常常想,如果一直坐在这棵树下看春天,任凭时光飞逝世界改变,我内心,会不会更觉得喜乐平安。
有时候对于人们来说,世界上很多的争执、烦恼和焦虑都可以在自然的花草深处得到一定的解决,这就是大自然最原始也最动人的魅力!
愿这些美丽的繁花给所有在疫情下失去亲人而悲痛的人们带来一丝慰藉。虽然我知道,几个星期之后,这棵树上的繁花也都会落尽,但是年年春天还会再来,年年美丽还会再回来,就像我们人类,每一年都会有新生,都会鼓起勇气再往前。
4月24日,纽约近郊Westchester郡
这是一个悲壮却又充满希望的复活节周末,起码,春天温暖湿润的气息充满空气中,阳光灿烂之下,粉白色的花朵缀满枝头,将湛蓝的天空映衬得更加鲜艳。
黄昏无人之际,我在公园看到了我那颗久违的铁木兰,满树的繁花已经坠落大半。
我没有走过去,远远地看着那棵给我带来春天最温馨安慰的大树。我记得它最初的花骨朵,记得看到因几天风雨凋落一地的花骨朵时,我捡起一些,放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带回家。
铁木兰凋谢之时,我又发现几株紫色的木兰花开始绽放,好像生命的交替,有人幸运出生,有人不幸死去。
四月,纽约市中心曼哈顿岛
在四月中,我们冒险开车进了几次城,给我的老母亲送东西,所到之处连玻璃窗都不敢摇下来。
从城里穿过,我发现我最爱的纽约城中心曼哈顿已经变成了一座坟墓般静寂的空城。纽约城的繁华,那喧嚣的声音和烟火气,曾是这座城市的标志,如今,当这些标志忽然无影无踪的时候,我感觉怪异。
我的一位搞电影工作的好友汤姆拍摄了一部微纪录片,记录了疫情让纽约变成空城后纽约喧嚣声的消失,在社交网站上得到了上万的点击。没了声音的纽约仿佛由彩色变成了黑白,所有的气场和气势都消失殆尽。
5月6日,纽约市中心曼哈顿岛
纽约一向挤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每条街道都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从来都没有停歇过。疫情让纽约按下了停止键,一切回归静寂。
在空荡荡的街头随便哪个角度都是美,纽约自身的独特并没有因为空寂而改变,那些被历史留下的楼宇和道路依然讲述着历史,而留住历史痕迹的城市才有厚重和细微的美。
白先勇写过:纽约是一个无限大、无限深,是一个太上无情的大千世界,个人的悲欢离合,飘浮其中,如沧海一粟,翻转便被淹没了。
时光在这里也如同沧海一粟,淹没在天堑般的街道尽头。当历史以黑白的形式展现,零星的色彩就变得特别引人注目。
6月8日,纽约市中心曼哈顿岛
经过整整100天的封城,纽约终于迎来了解禁的第一天。虽然,对纽约人来说,解不解禁已经没有什么令人兴奋之处。纽约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繁华喧闹的都市,经过三个月疫情的惨重打击,以及黑人弗洛伊德种族事件引起的示威游行上升到的打砸抢,纽约似乎已经不再是那个曾经欣欣向荣、经济繁华、治安有序的城市。
最开心的似乎是纽约市长白思豪,他说重新开放是“每个纽约人都应该庆祝的时刻”。
可是这个时刻真的值得庆祝吗?经历了三个多月的严重疫情,每天500多人为此丧生,纽约总体死亡人数超过21,000人。一个星期前,因为黑人弗洛伊德被警察暴力致死的种族事件,纽约如同其他城市一样陷入大规模的示威游行抗议活动中。白天的示威游行、晚上的打砸抢,整整一个星期里,纽约最繁华的都市中心曼哈顿陷入一片阴云密布中。
在这样一个不堪回首的时刻,过去三个月的往事如同昨天一般清晰,好像一场噩梦刚刚醒来。我想多少人心中的伤痛,悲哀和愤怒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遣散。经历过的伤痛与恐慌如同一道伤疤,给纽约和纽约人的记忆留下刻痕。
开车前往纽约下城苏荷区,这个纽约最时尚最潮流的街区早晨静悄悄的,所有的店面依然被木板紧紧封闭。
据说今天的游行示威还要进行,这些商家一刻都不敢怠慢。纽约的解禁似乎对他们来说,并没有意味着任何起点,商家们依旧橱窗紧闭,准备迎接着可能即将到来的打砸抢。
眼前看到的景色令人心伤,这里毕竟是世界最繁华的都市之一呀,如今,城已经解禁了,但人们心里因疫情、种族、政治以及对生活、工作和未来的担心而竖起得木板和封锁,何时才能解除呢?
固然,解禁标志着纽约重新启动的拐点,但纽约人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公众的信心。全球的目光都聚焦纽约,在关注着这个被新冠及骚乱打击过的城市是否会恢复昔日的荣光。
坐在车里,经过曼哈顿市区市区熟悉的景点,触动着往日的记忆星星点点,闪亮在回忆的大海深处,物是人非的沉重如一块铅饼重压心头。
“我无法呼吸!” 我忽然想到弗洛伊德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8月3日 纽约Westchester郡
经过几个月的居家隔离,几个老友一家人再次相聚在某友的后院吃喝,感觉世上最美好的还是亲情,那种茫茫人海中,总有几张熟悉的脸与你擦肩,让你陌生不再的感觉。
大家谈起那些身边人的各色遭遇,新冠病毒,病痛与逝去,忍不住唏嘘。
各家的孩子们这个学期都选择了网课,有的本来要去上大学的(比如我家小儿子)甚至选择了暂时休学的间歇年(GAP Year)。有个朋友邻居的上高中的孩子,从学校感染了新冠,丧失了味觉与嗅觉,只有吃冰激凌的时候能尝出一点甜味儿。这种状况持续了三个月,还都没有完全恢复。可见新冠对人体损害的巨大,以及后遗症的可怕。
人生只有亲身经过了周边朋友的病痛与死亡,才可能倍加珍惜,才可能感觉人的渺小以及造物主的伟大。
回想起这几个月的遭遇,感觉到几年都不曾感到的人生感慨与庆幸——庆幸自己还好好地没病没灾地活在人世,还可以感受亲情友情。
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确实,我们人生的计划赶不上变化,而这变化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是上天的旨意,没有人可以抗拒。
在酷暑的八月,目睹残云流转,夕光西下,想起那些在这场旷日持久的疫情中不幸去世的朋友,经不住为他们已逝的肉体和依旧漂流的灵魂,致以最深沉的敬礼。
有一天,我们都会在灵魂的国相遇,那时,我们还可以再笑谈此世的人生。不过,对于我们还活着的人来说,当我们尚存活在我们现有的皮囊之中时,要更加珍惜每一刻的相聚和每一刻的快乐。
9月10日,纽约中央公园
乱世中的爱永远是生命的一大亮点,也最吸引我目光。
在纽约中央公园里,登上贝塞斯达露台,我一眼就看到对面喷泉下这对新人。在后疫情时代的后遗症中,总统大选造成的两党争斗与选民站队中,这对爱侣仍然选择结婚拍婚纱照,让我心有温暖。
今年的美国处于没有硝烟的战争中,疫情之战,BLM(黑命贵)游行示威,两党之战,选民之战,以及这些引起的死亡与伤痛,让很多人的心里都充满焦虑。
此刻看见这对新人,让我看到人性迷惘中的亮点。
这对情侣在喷泉前拍照结束后就走进了贝塞斯达露台(Bethesda Terrace)下面的大厅。这里在1960年代末,是纽约人享受户外午餐的场所,到1970年代沦为贩毒场所。露台于1982年进行了修复,后来成为了纽约游客的聚集地。
疫情前,像纽约任何的一个风景点一样,这里总是人山人海。疫情让这里沦为空旷之地,瞬间安静了很多。
在大厅里,一个音乐家正弹奏着风琴,浪漫的法国宫廷乐优雅浪漫地回旋,让我想起了几十年前我初到纽约的年轻时光,以及那时候认识的人。如今,这些人都已零落各方,不知所踪,如同我一去不复归的青春。
这对新人手执鲜花气球,在大厅里摆着姿势,衬着背后逆光中的音乐家,以及四处飘散的音乐。
9月12日,纽约城
这个城市是一首黑白流动的诗歌,记录了时代的兴衰与荣辱。没有一个城市有如此的文化与血脉相连的混合,有如此汇总一切的能量。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交融,贫困与富豪的两级都集中在这里,被百年的建筑、城市的框架定格在时代洪流的某一个瞬间。
有些历史写给精英,有些人流被岁月淹没,这是一个不公平的世界,正义在高楼大厦的角落里冷笑。然而,爱与恨还是聚焦这里,这个城市,这个时代......在接近末日的堕落里,唯有上帝在鸟瞰,天使的翅膀,煽动着远天的乌云。
10月26日,纽约城,法拉盛
法拉盛好像又恢复了一些兴旺的景象,但是比起疫情前人声鼎沸的拥挤,仍是稀疏。
刚才有一位朋友说,离2020年过去,只有两个月了,我心里陡然一惊。
今年的开始还历历在目,记得在朋友家庆祝新年时,我第一次听到武汉疫情爆发。于是,大家都开始疯狂给国内购买口罩,往国内运送口罩。
没想到,三月份纽约疫情大爆发,然后就是五个月的居家隔离。现在好不容易进入了后疫情时代,但是还没有来得及从夏天的示威游行和伴随的打砸抢中完全平静下来,便又到了现在总统大选引起的各种争吵和纠纷之中。
就拿纽约来说吧,这么多的餐馆商店都倒闭了,到现在城里的大部分商店都还没有开张。
一趟法拉盛行,看到了几个好久都没见的朋友,都是戴着口罩,隔着六英尺的社交距离,交换一下物品、聊聊天。仔细一想,果真离2020年的结束,只剩两个多月了。
这一年过得如此沉重、惨痛又迅速,真让人万分感叹。
11月21日,纽约城,法拉盛
法拉盛街道的黄昏,如同它的清晨,总是被光线带来一丝诗情画意的气氛。从外貌看,这时刻是法拉盛良辰美景的瞬间,一切的好与坏都被时光融化了。
法拉盛的黄昏,总有一种爱恨情仇的意味,飘散空中。
生命,那一刻金黄的聚焦,宛若最后的高潮,叠起在看不见的人生。
白日,总在黄昏后,告别夜晚,于是,所有的人朝花都被夕拾,所有的逝者都被纪念,而你我,却永在街头的喧嚣,于繁华的深处,与记忆诀别!
12月16日 第一场大雪后
昨晚的一场席卷美国东岸的暴风雪到现在都没有结束。这是2020年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超大的暴风雪,为2020年做了最令人惊讶的注脚。一场白色如圣诞的暴风雪将各处的黑暗肮脏都隐藏起来,一切显得那么美。然而,过去这一年的各种伤痛和悲愤都历历在目,再美的大雪也掩藏不住。这场大雪为2020年的灾难之年做了一个完美的掩饰,也让我们再次看到造物之主的大能。
刚刚出了太阳,将周边的白雪皑皑的景色一下照亮起来,蓝天白云下的白屋子显得更加漂亮。到周边走了一圈,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零落的屋主们在忙着个扫门前雪。还看到路边的几个孩子拖着滑雪板准备去附近的公园滑雪。
12月18日
当多少年过去,我们这一代也飞灰湮灭,能够接受历史考验的就是我们留下的精神痕迹以艺术作为的呈现。今天的我们也许看不到未来的时间节点,但活在2020年12月的我们经过了这一年的混乱,动荡和失落,也许会明白未来的世界不仅仅是物质的存在,也是精神上的灵性上的飞跃。
2020的12月,当我以为最伤痛的时刻已经过去,却想不到十二月里的打击来得更重,就像一场拳击比赛,当我伤痕累累以为终于快结束的时候,最后的一记重拳却忽然来袭,我我打倒在地,快得措手不及。
月中,周边几位朋友的亲人都相继离世,我的叔叔也在感恩节当天的晚上辞世。
似乎,他们的离开看起来都跟疫情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如果没有疫情,他们也许会得到更好的救护,未必会在在2020年失去生命。
这个12月,似乎成了与亲朋好友告别的时光,在这个时光里,我们怀念和哀痛着2020年里,每一个如花般坠落的生命。
今天早上,我忽然读到这句话:
路上的每一个战争,都有获胜的可能,因为每一个重担里,都蕴藏着神的能力和祝福。
也许,这就是2020年里我的一个个时光胶囊里,给我的最终安慰和启示。
祝福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无论你身在何处。
【作者简介】纽约桃花:北美作家协会会员,纽约女作家协会秘书长,出版传记文学《浮生上海》,纪实散文获2019年台湾“海外著述奖”新闻评论奖第一名。一枚园地耕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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