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阳:我们每天忙忙碌碌,到底在忙些什么?
分心的公众
著 | 甘阳(写于2001年1月1日)
又是一个新年来临,我本没有什么愿望,但看到中外报刊所谈的新年愿望大多是我不愿望的东西,因此也想谈点另类的愿望。当然,我的愿望都是空的愿望,姑妄说之。
第一大愿望,愿天下人都多一点闲暇,少一点劳作。这愿望在香港听起来大概最不知所谓,因为香港据说是讲经济,讲效率,不讲闲暇的。错矣!我这愿望有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福格尔(Robert Fogel)的支持,他老先生两年前作美国经济学会主席致词时,即认为今后经济学的方向是要着重研究“闲暇”,而不再像现在这样仍然只研究“生产”。在他看来现在的经济学已经根本落后于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因为现在的经济学仍然是19世纪的概念,把人只看成是生产和劳作之人,在这种“生产人”概念的支配下,整个社会都已经不知“闲暇”为何物,个人甚至不知道如何享受“闲暇”,诚可悲也!
▲《将错就错》随笔集
▼甘阳 清华大学教授、新雅书院院长
其次,愿天下人都少一点信息,多一点安静。这些年来我们每天都被告知现在是什么信息时代,信息经济,信息社会,可是很少有人想过,我们要那么多信息干什么?!十年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索尔·贝娄(Saul Bellow)在牛津大学作Romanes讲座,题为“分心的公众”(The Distracted Public),痛斥所谓信息时代徒然扰人心智,使人天天被大量无谓的信息分心,久而久之将使人有失去集中心思的能力之危险。贝娄问,“如此过剩的信息有什么好处?《纽约时报》的绝大多数信息对我们毫无用处,只不过是毒害我们而已!”(What good issuch a plethora of information?We have no use for most of the information given by the New York Times. It simply poisons us!)真的,现在所有报纸的篇幅都越来越厚,可是每天那么多的报道到底给过我们什么?
现在最让人分心的莫过于所谓“互联网”,包括我的许多密友在内,好像每天上班打工还不过瘾,还要自己给自己找份“第二职业”,每天在网上的时间实在已经多得莫名其妙!互联网上那不断更新的大量信息不是垃圾是什么?每天从这个网站看到那个网站,无非是这个垃圾站转到那个垃圾站,到底这些垃圾站有什么宝贝?在垃圾堆里转来转去到底捡到了些什么?我因此愿我的朋友们在新的一年中,都尽量地少上网,我更愿所谓“网络工业”加速衰落灭亡!昨日报载许多专家认为2001年将是“网业灭亡”年,但愿如此!
天下纷纷扰扰,我们已经越来越难得清净,难得闲暇。我愿所有朋友在新年第一天都问问自己:我们每天忙忙碌碌,到底在忙些什么?
本文写于2001年1月1日
原载于甘阳所著《将错就错》
生活·读书·新知 三联书店出版
YALI-STOCK
雅理士多德
生命太短暂,你必须对某样东西倾注你的深情 | 25条保持精力充沛的秘诀 | 大学不是养鸡场!| 雷磊:如何进行研究型阅读 | 邓小南:下“死”功夫,做“活”历史 | 王绍光|中国政治学:从取经到本土化 | 陈寅恪:读书的目的 | 施一公:无论什么学科,最不重要的是智商 | 只读“有用”的书,根本不是阅读 | 学术的春天,就是不折腾 | 李零:也说“民国范儿” | 黄灿然:为什么读经典 | 毛尖|没有人看见草生长 | 写更短、更简单的书 | 苏力:走不出的背景 | 杨振宁:大学教育与文化自觉 | 钱穆让孙女读哪些书?| 陈平原:很多人不会写论文的原因 | 法学院学生为何需要学习人文?| 渠敬东|中国社会科学的人文性 | 邓小南 | 王安石与他的时代 | 斯坦福大学教授周雪光:“荒废心灵,天理不容” | 7个人的40年:北大的习法少年 | 百岁杨振宁 | 当今中国大学的五种“重病” !| 为什么杜甫是诗圣 | 教育的最大问题是不读书 | 学术界到处都是噪音 | 大学与闲暇 | 读博士,不该时刻念叨着毕业论文 | 于是,人类需要幽默 | 那些品质较差的论文得以发表,恰是经过“外审”的 | 坦白地说,我怀念劳动 | 笨蛋总比坏蛋强 | 鲁迅谈现代史 | 毛尖看上海: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 | 费孝通的十个文化洞见 | 邓广铭:“李开元,不许去。这种会,开不出名堂”| 现在人什么都知道,但是也什么都不深入 | 我的二本学生 | 毛尖本色 | 大学应该如何度过 | 每个人可能只剩有一撮旧梦 | 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 | 一流的学术成果 | 给学生更多自由的时间,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帮助 | 你对生命的理解有多深,你的学问就有多大 | 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吗?| 责任高于热爱 | 人文的优先性
读史阅世论雅理~
微信 | @雅理士多德
豆瓣 | @雅理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