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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于 2021年5月25日 被检测为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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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题 朝觐天房 ——郑和狂想曲
作者:马雅
“和儿,你快回来,天都要黑了!” “妈,我站多高才能看见海呀?”和儿呆在他家昆明官邸的后山上,踮着脚往西方眺望。 “看海干嘛?”母亲问。 “坐大船呀!” “你这傻孩子!”母亲把跑下山来的和儿搂在怀里,笑叹。 和儿当年只有五六岁,细皮嫩肉,像根小豆芽儿,是色目人。所谓“色目”,就是眼睛带色儿。元朝时,人分四等: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色目人”即从西域过到中原来的中亚、西亚人,可能是阿拉伯人、波斯人、突厥人等各类高加索人种的后裔,蒙古人御用他们来统治人口众多的南人和汉人。据说,和儿的祖先是穆罕默德,在中国则汉化姓马,他家世代笃信伊斯兰教。和儿的六世祖被元世祖忽必烈封为云南的“一把手”,到后来,他祖父、父亲也袭封“滇阳侯”,算是云南穆斯林里的贵族。 然而,和儿的家族在当地受尊崇,更是由于他祖父和父亲不畏艰险,越过千山万水,去圣地麦加朝觐天房,履行了作为穆斯林的义务,偿还了一生的夙愿,故被人们敬称为“哈只”。当年,和儿坐在爷爷的膝头,听爸爸和爷爷侃大海大船,异国风光,珍禽异兽。他听得眼睛发亮,揪住爷爷的胡子直嚷嚷:“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他一家人祖传的信教,也喜欢走南闯北,看新鲜世界。
可惜,这好景不长,元朝被大明灭了。就在和儿十岁那年,明军攻破云南,和儿爹战死,他家人离散。作为亡国奴的元人,像地位较高的色目人,十岁以上的男子均处以死刑,女子则充为军妓。和儿因长得细高挑儿,看上去有十五六,便当作成年男子一样被发落。巧的是,明军副帅蓝玉经此地,见一少年虽面临生死,却与其他失魂落魄者不同,举止从容自重,遂心生诧异。经部下打听,得知这小子只有十来岁。于是,和儿被划为宮人,侥幸存活,收留作了蓝玉的侍从。 这马和天生的与众不同。他个头儿窜得快,未及成年,已“高人一头”;且肤白似雪,眼珠绿蓝,头发棕红。说来,长得这么“个别”,在群体里很不容易混,更甭提是个宫人。而随着年龄增长,马和又生得虎背熊腰,力大无穷。或有秘传的西域武功,他能像隋唐时的李元霸一样,手持一对八百斤金锤,所向无敌。照常理,这应令人生畏。可也许是因为“去了势”,也许是因为穆斯林的戒律,马和为人聪慧勤勉,而稳重谦恭。总之,性情温和人缘又好的马和,使得主子和旁人宽容了他的“形异”,相处时都挺安心。 由于来自穆斯林上层,马和的家教非凡,他不但通晓汉文、阿拉伯文、波斯文,还懂得天文地理和数学。更重要的是,马和对自己有期许。从小就听爷爷说:和儿长大一定会出息,爸爸也这样说,周围所有的人都这样说。即便作了宫人,马和从未自暴自弃。他认定自己一定会做出一番大事业,一定会活得“值”。如此这般,马和成为蓝玉的亲随,除了跟他南征北战,还得机会看些中外典籍。
眨眼之间,七八年已过,马和随蓝玉去大都,觐见燕王朱棣。不想朱棣一眼就相中马和。蓝玉心说舍不得,但朱棣是四皇子,得罪不起;何况马和不过一宫人而已,不妨落个顺水人情。说来这马和早年命中有劫,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蓝玉的呵护不算,现竟得燕王的青眼。众人以为朱棣看上了马和身姿孔武,适合做近卫保镖。其实,朱棣是留意到马和的眼神,淡泊而专注,有如高天飞鸟。以帝王的慧眼,朱棣识出马和的与众不同:身为下贱,心比天高。 不久,明太祖朱元璋过世,由太子即位。而新皇上不出一年又归西,遂由朱元璋的皇太孙即位。这刚上位的建文帝,唯恐地位不稳,大力削藩。燕王朱棣则因实力雄厚,倍感受压,而他一贯野心勃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朱棣遂发难,史称“靖难之役”(公元1399年)。
在此战役中,“身长九尺,腰大十围”,赤发绿眼的马和,凶神恶煞,有如庙里的天兵天将真身再现,那一对金锤尚未派上用场,敌军便嚇得魂飞魄散,抱头鼠窜。马和由此为燕王立下奇功。当然,燕王朱棣创业艰难百战多,而马和鞍前马后,其保驾的功劳也是大大有滴。
最终,朱棣“篡位”成功 (公元1402年),号“永乐”,废建文帝的年号,直接承接朱元璋的“洪武”,而建文帝兵败出逃。论功行赏时,朱棣自不忘马和。因马和护主的战役发生在河北郑村坝,故被赐予“郑”姓, 还当上了内官监太监,官四品。从此,马和便成了郑和。
也许老天在冥冥中早有安排,朱棣跟郑和很是投缘。朱棣人本神经质,与郑和相处时,却轻松自如。因此,郑和的环境也相应宽松。朱棣让他参与外事,安排礼宾;任他研习海图,观测天象。郑和正乐得个“不务正业”,十分地投入。不像朝野的那些腐儒们光说不练,郑和把这些机会都当作实战演习,小试牛刀。 而那天,郑和照例履行他内官监的职责,打理着皇家的用品物资。有一群白鸽翻飞而过,鸽哨声渐行渐远,不绝如缕。郑和抬头仰望,脸上竟现一丝惆怅,恰被永乐瞥见。这表情绝对罕见,永乐不由得心头触动。这是头一回,永乐为郑和设身处地:按说,郑和也血统高贵,可能是国王或圣人之后。由于鬼使神差,落到今天这田地,奇耻大辱自不言而喻,还永无出头之日。换成自己,受得了吗? 朱棣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和郑和都属于underdog,却不肯认输……自己倒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拼搏上了位。可那郑和…… Life is not fair! 朱棣竟有些惺惺相惜。 话说回朱棣“篡位”成功,在朝野并未获得一致的认可。譬如,当他下令大儒方孝孺草拟即位诏书时,方认定朱棣是“乱臣逆子”,誓死不从,遂被“诛灭十族”。虽然朝廷里不再有人敢公开作对,可那背地里嘀咕的到底有多少?坊间的民众,心中恐怕也有这道坎难过。所以,朱棣当皇上遂了愿,终去不了这一大心病。
说实话,朱棣除了不是皇嫡孙,哪点不如那建文帝?只因自古就讲究这名分、辈分、纲常……朱棣对此极愤恨不平:凭自己的能耐,不当皇上,那就是“舟大河小”!这满腔抱负、多年宏图、无限能量、一身热血,都往哪儿处撂?!那家伙不就仗着是个嫡孙?何德何能?有什么好牌落他手里都得被玩烂!但……所以,朱棣破了规矩,可还得变着法儿哄那帮子假正经们买账。所以,疏河、征边、修永乐大典……多做事,做成事,好让这些实打实的建树,向世人来证明自己的英明,来承认自己登基的合法性。 永乐另一块心病却是,当初他起兵“靖难”,攻克京城,而宫中火起,建文帝不知所终。后来虽屡屡派兵去东南、西南各地搜寻,仍下落不明,而估计他有可能通过海路出逃。每每想起建文帝会卷土重来,朝野上下还会有人去接应,永乐就不安生。于是,有臣子进言: 必到海上继续追杀!这主意倒马上被采纳。不过,还得讨个光明正大的说法。于是,又有臣下揣摩主子的心思 : 眼下已国泰民安,应去海外弘扬大明的国威,就像汉唐盛世时一样,教四方来朝拜。中!可派谁去呢?“智囊团”是出主意的,活儿还得有人干。不料那满朝文武登时鸦雀无声,敢情动动嘴皮子容易。眼瞅着这“海路”就没戏了,永乐颇为不爽。 这时,只见郑和挺身而出,主动请战。朝中先是一阵骚动,继而归于沉寂。永乐又一次打量郑和,这次不再是打量一个内侍,而是在掂量一位大国使节的分量。色目人,穆斯林,前蒙元贵族;懂天文地理数学,平时注重海图天象,与外交使节有来往,通晓国际事务;体格彪悍,容貌威严;随自己和蓝玉多年,有指挥和作战的经验,卓有功勋;加上他近年还跟着信了佛,以明心迹。这人行,永乐已然心许。
满朝文武中,文官们显然不能担当此任;而武将们多有陆战经验,偶然海战,也不过是在边沿海屿围剿海盗,缺乏深海远洋的识略。况且,当官儿的没几个对贸易和宗教感兴趣的,尤其对异教极为鄙视。而“弘扬国威”,师出有名。于是,朝廷对郑和的任命没有异议,也没有任何竞争的对手。 而永乐为何要重用郑和?固然,郑和有郑村坝护驾的忠勇。固然,朱棣赏识他的能力和更大的潜能。然而,最要的却是,郑和的异族和异教徒的身份,以及在宫中的地位,能被自己拿捏在手心儿,却感恩涕零。同时,朱棣也观察到,此人心志高远,“不趟浑水”。史称朱棣心狠手辣,可他对郑和却仁慈而宽容。派郑和下西洋虽另有公干,似也有意让他能量发泄,英雄用武,建功立业,来补偿后天对他的不公。何况,朱棣是天子,独断专行,就算郑和是UFO, 皇上乐意跟他玩,谁又管得着吗?!更甭提,那整天价“忠孝节义”的,烦不烦?山外青山天外天,朕出不去,还不许听听?! 话又说回朱棣的老爹朱元璋,那可是真格的贫雇农出身,换到六百多年后的今天,也是响当当的革命主力。正因为吃苦吃惯了,他懂得“省吃俭用”,所以才给子孙们留下一个殷实的家底儿。而这朱棣,虽说不是坐享其成的无能之辈,更不是坐吃山空的败家子,可那皇子出身的眼界和手脚,又怎能跟当初出家要饭的老爷子同日而语!总之,此时的大明,库府充盈,造船有术。固然开销大,但永乐有底气,且对郑和看好。就这么定了!要钱给钱,要兵给兵!
这次派大舰队大使团出海,是向邻近海国正式宣称:朱棣即位了,大明有新气象!且看,大明的“宝船”巡游四海,虽有枪炮作后盾,却不征伐不殖民,而施散金银财宝。这表明永乐的江山稳坐,国富民强,皇恩浩荡。当然,帖木儿的蒙古帝国仍气焰嚣张,若能从海上向西作背后包抄,可减轻北境的压力;同时,有深海舰队出航,也能给倭寇一个警示。
而作为永乐的信臣,郑和早于1402年和1403年,分别对日本和爪哇进行过试航,扎扎实实做了“功课”。现有皇上的明确旨意,郑和则大张旗鼓地招收有胆识的员工,准备“粮草”,整装待发。终于,于公元1405年7月,62艘皇家制造的船只入水,郑和的船队从苏州刘家河正式出发。其中的“宝船”——“运宝之船”,最大的长148米,宽60米,有4层楼高,船上九桅可挂12张帆;且锚重几千斤,得动用两三百人方能启航;而排水量为3100吨,载重量为2500吨(具体数据,学界尚存争议)。
那天,锦绣龙旗迎风招展,雄壮的鼓号响彻云天,大明王朝的皇家舰队,27000余名将士,在主帅郑和的统领下,意气扬扬,宛如一条长龙,浩浩荡荡地向海洋进发。船队至福建,驻泊伺风,然后扬帆。他们先后停泊在占城(安南),马六甲,爪哇,苏门答腊,再驰入印度洋,进一步向远洋纵深,这样开启了空前绝后的“三宝太监下西洋”。 从现代的眼光看,郑和的船队是混合舰队,由舟师、两栖部队、仪仗队三个序列编成。舟师即舰艇部队,两栖部队用于登陆行动,仪仗队则担任近卫和对外交往时的礼仪。船队人员又分成五部分:指挥、航海、外交贸易、后勤保障和军事护航。而其船队的兵器先进,如喷筒,可用于水战和攻占城池,甚至还出现了水雷的雏形“赛星飞”。郑和的职务是钦差正使、总兵太监。用今天的话就是:特命全权大使、海军总司令。
根据《郑和航海图》,郑和船队使用的是海道针经(24/48方位指南针导航),结合过洋牵星术(天文导航)来实现远航。白天,海员们用指南针导航,夜间则用观看星斗和水罗盘定向。同时,船队昼则悬挂挥舞各色旗带,组成相应旗语;夜则用灯笼反映航行的情况;遇到可见度差的雾天下雨,又以铜锣、喇叭和螺号,用来通讯。他们还依照《郑和航海图》,以确保航线。在这个郑氏“航海指南”中,有图20页, 共40幅, 最后附带“过洋牵星图”二幅。其中记载着530多个地名, 包括300个外域地名, 远至东非海岸的就有16个之多。海图中不但标出城市,还标明了岛屿、航海标志、滩、礁、山脉和航路。 因此, 即使“洪涛接天,巨浪如山”,郑和船队照样“云帆高张,昼夜星驰”。 从1405年起,1408年,1409年,1413年,1417年,1421年,至1430年止,“三宝太监”一共7次远航。船队航行至东南亚、西亚、印度洋、红海、波斯湾和非洲东部。其航线最远到达非洲的东部海岸、南半球水域的肯尼亚、索马里,开辟了50多条航路,与几十个国家和地区进行了政治、经济的交往,前后持续28年。 虽然,建文帝没见到踪影,但郑和的七次远航都很成功,甚至包括其中三次惊险的军事行动。其一是在第一次出航时,有印尼旧港的侨领告状:海盗陈祖义为非作歹;郑和招谕陈,陈诈降而谋袭船队,被郑和识破;郑和遂兴师,歼敌五千,烧船十艘,俘船七艘,将其捉拿归案,为民除害。其二是在第三次航行时,锡兰国王发兵五万,断船队归路;郑和料其倾巢出动,必国内空虚,遂率兵两千,夜袭京城,破城而生擒该王。其三是在第四次航行时,苏门答腊的“伪王”杀截船队人员;郑和则杀伐决断,领兵将其击溃。但对于当年的“吃瓜群众”来讲,“三宝太监下西洋”前前后后,最勾人眼球的节目倒是:长颈鹿被东非的使者引入京城,朝野惊为“麒麟”。麒麟乃祥瑞之兆,永乐自然龙颜大悦。
到头来,弘扬国威变成了郑和下西洋的主要目的,而朝贡贸易则是由此衍生的最大收益。明朝的龙头经济,在强大的海军的护航下,用“宝船”作为海上巡游的展览馆,炫耀天下,而出展的“宝物”,又赏赐四方。这样,大明国力的光芒,辐射到整个东南亚、南亚以至东非。很明显,但凡与永乐交好的,均在大明龙伞的保护之下,安全有保障,经济上有甜头,均可享受“最惠国待遇”。如此恩威并重,于是四海宾服,万邦来朝,与明朝结成了宗主国关系。共计,各国使节来华318次, 平均每年15次, 最多一次竟有18个朝贡使团同时来华。这样,南洋长期的和平稳定,保障了本地区官方、民间的贸易,促进了经济繁荣。同时,郑和下西洋也有助于佛教和伊斯兰教在东南亚的传播。 永乐晚年,皇宫失火。他把这当作“天谴”异兆,受刺激很深。不久,明成祖朱棣去世,结束了“永乐盛世”。朝中百官,因缺乏海权意识,纷纷向继位的仁宗上书,要求废船队,绝海洋,否定这撒钱的“面子工程”。其实,此类进谏不无道理,因为永乐治下的郑和下西洋,纯属偶然的机缘巧合,是名副其实的奇葩,而并非长远的国策。
二百年过后,英国、荷兰的东印度公司到海外探险开发(公元1602年),打前站、建基地,不但得到王室或政府的特许和优惠,还享受极大的自主权(几乎是独立王国,包括拥有自己的军队)。最要害的却是,这些海外商业活动所获得的利润,则由国家、公司乃至国民来分享。只有这样实惠的“里子工程”,才有可能获得举国上下的支持,才有可能长久维系。
而当时,郑和这位超前的航海家、战略家,这位阴差阳错的爱国者,欲挽狂澜于既倒,曾对仁宗如此进言:欲国家富强,不可置海洋于不顾。财富取之于海,危险亦来自于海……一旦他国之君夺得南洋,华夏危矣。我国船队战无不胜,可用之扩大经商,制伏异域,使其不敢觊觎南洋也。但郑和的诤言,无异于对牛弹琴。仁宗下诏,停罢了这“好大喜功、劳民伤财”的“面子工程”,海图和航海记录也被销毁,而郑和被外放驻守南京。偏偏这皇上命短,不久病逝,由宣宗继位。 1430年,为维持国威计,宣宗又特准了一次远航。 船队的副帅王景弘,即为此来拜会郑和。当他面对主帅时,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双眼:才几年不见,主帅已顿显老态,当年“行如虎步,声音洪亮”的风采不再。记得前次出海,两人还彻夜长谈,探讨怎样纵深海域,怎样去开发未知的新陆新海……记得告辞后,主帅的舱内仍烛光闪烁,郑和还在仔细地查看海图,对证其中的城市、港口、岛屿,甚至礁石,不断地进行修改。 可现在,海图和航海记录竟被当作惑众的妖言,而建制里的主流派又怎能容得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老外)的太监?况且,自古中原只识黄土地,不识蓝海洋。 近三十年,王景弘跟随郑和,惊涛骇浪,披星戴月,生死与共,默契相知。在人前,郑和“博辩机敏”、举重若轻,独处时常神情凝重,而王景弘深知其苦衷,因王景弘本人也是太监,也是穆斯林。所以,不该问的就不问,不该说的就不说。所以,这次出航,王景弘不轻易去搅扰郑和,事无巨细反正自己也能处理,给他老人家留一个清净。 然而,那天早晨,当他照例去向主帅请安、请示,却见郑和的舱内空无一人。只有卧床上放置一叠衣物:一顶嵌金三山帽,一领蟒袍,一条玉带,一双皂靴,还有一方手帕。王急步趋前,轻轻掀开白绢手帕,原来里面包裹牙齿一颗。王心下明白,潸然泪下。主帅对大明、对永乐、甚至对华夏,已然尽了忠;因人成事,人亡政息,而大势已去。几天前,他俩同登舰桥,主帅极目远望,目光如鸟。当时王已预感到,主帅这次是来向大海告别的。而无论是十岁还是六十岁,无论在海一样的夜,还是夜一样的海,主帅的心里有一道光。而现在,他终于解脱,可以随心所欲。
王景弘是过来人,处乱不惊。他召集几个亲随的高级将领,都是穆斯林,商议之后,简单发丧:主帅不幸年迈病逝;他生前嘱咐丧事从简;现已依照回教礼仪,清洗身体,诵经,海葬。半月前,郑和曾指派一个分队前往麦加朝圣。现在,王景弘等待此分队归来后,遂集结船队返航。 回朝后,王景弘禀报郑和已在印度古里去世。当朝对“下西洋”的政策虽有非议,念及郑和多年来对大明有功劳,并念及他作为内官监,在海外也为皇室聚敛了不少珍宝,故厚待郑和曾失散的家人。至今,南京仍有他的衣冠冢,昆明仍有他家的故居。 话说回在当年的古里,出现了一位高大长者,仪表堂堂,气度非凡。他身披大白袍,飞袖宽腰,长垂及地,头缠白巾。熙熙攘攘的街巷里,或商贾或旅客,有这副行头的人挺多。五十多年过去,他可以无挂无牵了。记忆像泉水,曾被山石阻隔,曾被堤坝拦截,现涓涓流出:妈妈的眼睛是绿的,爸爸的眼睛是蓝的,爷爷的胡子是红的,小表姐花儿的脖颈像天鹅 …… 这中间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现在自由了,一辈子的梦想就要成真——跨越万顷波涛,哈,得乘别人的船!跋涉千里荒漠, 呵呵,还得骑骆驼。可这回,不是梦,不是梦!而是直奔那宝蓝高天上的新月…… 后记:中国古代是陆国,海洋意识淡薄。可昙花一现,在明朝永乐治下,一个信回教的太监,几乎把中国带进了海权海国。以至于六百多年后的今天,说起郑和,仍好像在听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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