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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丨那盏不灭的神灯,照亮人们最黯淡的前路

郑晶星 新三界 2021-12-18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郑晶星,1958年生于贵阳市,中学毕业后在水电安装队做临时工,1977年进入贵州轮胎厂当炼胶工,1979年考入贵州大学哲学系,大学毕业到贵州省国防工办,做了十年公务员后1993年到国有企业从事管理直至2019年退休。


原题
借 书




作者:郑晶星



书籍就像一盏神灯,它照亮人们最遥远、最黯淡的生活道路。
——乌皮特



2021年4月23日,第二十六个世界读书日。

我的世界读书日行走于旅途,恰于当日去到镇江金山寺拜谒古代江南三大图书馆之一的“文宗阁”,原阁及所藏《四库全书》已毁于太平天国的战火。虽然这《四库全书》是封建皇权为了消弥异端一统思想永固江山而被阉割的文化典籍,但毕竟是一项中华典籍整理归类校订的宏浩工程,对文化的承继有着重大意义,但最后却被那所谓的“农民起义”所毁灭,不说当时江南经济社会民生的被摧毁,单从此一事可见那太平天国能有什么“太平”?将是什么“天国”?会有多少进步意义?不过又是弥天罢了。

虽原阁已毁,但基础仍在,在政通人和的2010年,旧础之旁又矗新阁,中华文化虽然历经摧残,但血脉仍在流淌,进入近当代,世界新知的浪涛正在拍打古老️中国的堤岸,中国与世界的融合更加紧密,前进的趋势不可阻遏。于世界读书日静坐于阁前庭院,看春花烂漫,观落霞夕辉,大江滚滚正东去,淘尽千古兴与亡,此阁、此时、此景,不禁催生怀古思幽之情,又一次忆起书籍与自己的历历往事。

对于我与书籍的故事,曾经写过《偷书》与《买书》两文,现在我从书籍传播的另一个渠道——借书写我的故事,这也是那个特殊年代的奇葩往事,让我们在世界读书日不要忘记书籍在过去曾经是多么的不堪,又是多么的珍贵,不要忘记正是读书,使暗夜中的人们没有放弃对光明的追逐。

人类从结绳记事到电子信息,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中间纸质书籍的发明和传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里程碑。如果没有纸张的发明,那么人们还在羊皮卷上写字,如果没有雕版与活字,那书籍只能靠手抄,中世纪修道院的教士除了宗教学习礼拜外,一生的大部时间就是抄书,尚未穷经首已皓,寂寞青灯伴流年。

缮写的费力费时导致古代的书籍十分稀少昂贵,知识的传播范围十分有限,识文断字在并不遥远的古代为底层百姓所不能想往,一道深深的鸿沟划分着劳心与劳力两个阶级,如不经过寒窗十年的孜孜苦读,要逾越这道鸿沟仿佛登天一样般艰难,但即便十年寒窗,也得有书可读才行,如果没有书籍,没有学校,没有教师,人犹如井蛙一般只见井口那一小片天,永远想像不到海洋与天空的辽阔。

我进小学才一年功夫,发蒙尚未完成,一场席卷中国各个角落的“大革命”就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大学与中学生是那一股狂澜的最初动力,狂飕过处,天翻地覆,一切传统都被打倒与砸烂,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连我们小学也“停课闹革命,”各个学校大门紧闭,朗朗书声就此绝迹,我们不仅无学可上,也无书可看。因为经过暴风骤雨,以前的书特别是社科书籍都属于“封资修”的“毒草”,无论古今中外多已灰飞烟灭,诺大中国只剩下领䄂著作,红卫兵进家抄书,藏书者恐惧烧书,图书馆大门紧闭,民间存书极少,只有一小部分还被胆大且惜书的家庭收藏,作为稀有资源在民间地下流动。

我最早的借书就是在同学与亲戚中进行,但那时的“借”不是义务无偿的,而像易货贸易一般等值交换,首先你自己要有书作为交换物,别人才愿把相应的书借给你,我自己是因为“偷书”而有了一些积累,因此才颇有一些借书的渠道。那时如果借到一本“禁书”,往往借期很短,下午刚借到,第二天早上就要归还,因为后面还有人等着,只有抓紧时间废寝忘食读,夜晚仍未读完,父母关灯后不敢开灯,只能打着手电蒙在被子里悄悄读,而且必须十分隐蔽,一旦被发现,书和手电都会被没收。

这样读书效率十分高,可眼睛也因此而被损坏近视。不过那时只要能借到一本好书,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总是尽快赶回家中囫囵吞饭之后,急不可耐展开书页陶醉于书中的世界,忘却了眼前艰辛生活,逃避了时代不堪荒唐。

物以稀为贵,书籍十分缺乏,名著更一书难求,借阅中必须遵守规矩,否则就断了借书的渠道。当时许多书的扉页上都写上“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而我有一次就因为借书无法归还而伤透脑筋,最后损失惨重。

一天,我们几个小孩逃学到外面赌硬币,一同学书包里有一本连环画《夏伯阳》,这是“修”的书,也必然在被禁之列。他也是刚借到,我趁他们游戏时蹲在富水路贵阳市第一医院的大门口翻阅,以为连环画一会儿就能看完归还他,殊不知正埋头时,一道黑影从我身前闪过,一只手夺走了书,向小巷深处飞快窜去,待我反应过来起身立即追赶,但他是那条街的小孩,路熟,追到小巷深处的忿道口已不知他逃往哪个方向,只得悻而归,心中充满了懊悔与惶恐。

果然,知道书被抢走,那同学也急了,非要我赔他的书,拿其它连环画赔都不行,非要《夏伯阳》,否则不好向别人交代。那一段时间他天天追着我赔书,可当时我到哪儿去找这本《夏伯阳》啊,最后居然是拿我珍贵的字书《说岳全传》赔他才算了事,两本书当时的价值完全不一样,他也是趁人之危敲了我一棒子,但借书信誉要紧,吃再大的亏也只能自认倒霉。

进入中学后阅读的范围开始广泛,层次也有所提升,《红楼梦》也渐渐地读懂了,而且通过阅读既习惯了直排版式,也认识了繁体字,而且是开卷有益是书都读。记得那时最难借到的是灰皮书,大多是当代西方作家学者政治家的“反动”书籍,只供一定级别的官员和研究者借阅,控制十分严格,我们老百姓是被排除在阅读范围之外的。其封面只有书名和“内部参考”四字,没有任何装祯与插图,连版权页也没有,一旦借到后,真是如获至宝,要专找一无人之境急读,一旦被同学或老师发现举报没收事情就搞大了,连父母也不敢让知道,因为他们怕因禁书而贾祸。

其实灰皮书中涉及政治的书籍我是借不到的,只能看到部分文学历史方面的灰、黄皮书,诸如《第三帝国的兴亡》《回忆与思考》《麦田的守望者》《比一千个太阳还亮》等不太机密敏感的书,但在那个时代,这样的阅读无异一缕强光透进了封闭的屋子,有些虽然不完全看得明白,但对心灵的震撼十分强烈。

到高中阶段,民间渠道的借书范围太狭窄,种类不多,已不能满足知识的渴求,于是我把目光投向图书馆。

贵州省图书馆位于北京路,是一幢民国时的欧式建筑,在当时的贵阳也算是体量较大且十分庄重的建筑,文革开始后图书馆闭馆多年,直到七十年代初才重新开放,但并非有教无类面向所有读者,而是设有诸多限制。首先,要借阅必须办借书证,而办借书证的前提条件是要有正式工作和单位证明,否则你迈不进这道门槛,只能在外望书兴叹,而我作为中学生无法办证借阅,劫后余生的图书馆虽然重新开放,但对许多人,对我,大门依旧紧紧关闭。


穷则思变。我一个亲戚有借书证,于是请他帮助借书,他在休息日陪我进馆,由我在那无数的分类抽屉中翻捡卡片中找到相应书籍并填写借书单,他到服务台给我借,一次只能借一本,一周内归还。到还书日他一旦没空,只能自己去归还并取回他的借书证,去多了就开始冒充他借书,多次被认出没收借书证由亲戚去领回。


后来去得多了,图书馆的工作人员认识了我,出于信赖和怜惜时常放我一马,于是借书变得比较顺利,那些管理人员的相貌我至今依然记得,当时十分羡慕他们的工作,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坐拥书城,心想能在此工作,此生再无它求。

那时图书馆的藏书许多仍未解禁,我亲戚是阳关砖瓦厂的工人,能借阅的书籍十分有限,而且稍好一点的书总是被别人借走或续借,填好的借书单递进去经常被退回来。为了借到好书,只得寻找熟人走后门。

当时一个同学十分爱读书,他有一朋友父母在图书馆工作,父亲是武汉大学图书馆系毕业支内来到贵州,母亲原是北外的教师,随同丈夫到贵阳。老太太姓冀,北京人,说话满口京腔,语调柔婉,态度和蔼,仪态儒雅。通过她儿子联系后,见我们喜好读书,热情予以帮助,每次我们填上书单,她立即去寻找,一时没有就给柜台打招呼,想方设法帮我们借到心仪的书籍。

那时冀阿姨负责外文室,这在当时要办特别借书证才可借阅浏览,那年月懂外语的人不多,借外文书的更少,十分僻静,她却对我们悄悄开放。几个人坐在僻静的角落浏览外文,看不懂就翻画册,不过能看到的也多是一些建筑和工业设计方面的期刊,那些精巧的设计和形式多样的建筑。感谢那善良的老太太,让我们从封闭的窗隙间窥见了外部世界的斑斓色彩,看到了当时中国与世界的差距,为我们灰暗的生活涂上一抹亮丽,种下几分憧憬。


参加工作后有了办证的资格,可以名正言顺借书,不再冒用别人的证件,不仅办了省图,还办了市图书馆的借书证,当时市图初建没有馆舍,是借用华家阁楼的几间房子办公,书虽不多,但新书不少且借者不多环境幽雅,离家更近,于是跑市图的次数更多一些。后来随着书禁渐开,购书热情高涨,藏书日渐增多,加之工作辛劳,去图书馆的次数日渐减少,到进入大学之后,借阅大多是在学校图书馆,毕业时因一本书丢失书价加罚金要赔十元钱,当时囊中真的羞涩,连十元钱也是巨款,还是在花溪工作的表弟挤出小半月工资支持了结后方拿到毕业证书,于今见面忆及此事都不胜唏嘘当年的清寒。

毕业后因未从事研究教学考据写作等职业,于是与图书馆就此疏离。到后来电子书籍流传,Kindle阅读,手机浏览、储存日益方便,借书的形式被完全改变颠覆,图书馆不再是人们借书的主要场所,往昔繁盛成追忆,门前冷落鞍马稀,我自己自省图老馆拆除新馆落成后多年都从未涉足,直到退休后为查阅一些冷僻的资料才又重入其中。

现在凭身份证就可办电子借书卡,早已不再翻检纸质分类卡片,不再手工填写借书单,而是在电脑上查阅,按号自行到书架取得后电子扫码即完成借书程序,一次可借阅十本,归还期限二十天,到期可网上办理续期,十分方便快捷,而且电子书籍文档的拷贝使资料的采集利用效率更高,现在图书馆不仅是纸质书的集散地,也是电子媒介的一个中心,固然其原始的功能在弱化,但它又增加了更多的功能和服务,就像一棵老树又焕发生机,萌生了繁茂的新叶,开出了艳丽的新花。

从文字的发明到钟鼎竹简羊皮卷莎草纸,再到木版活字印刷机计算机闪存,每一次传播媒介的革命都会带来人类社会的大进步,而每一次上技术大进步又会使书籍的形式发生革命,但不管怎样变化,阅读书籍目前只是形式上的改变,而不是彻底颠覆,除非人类也如计算机存储一般,可以把知识技术挎贝下来并快速检索提取运用,那样人才不再需要阅读,而是在身体的某一部位加一插口即可。

但那样的时代真会到来吗?如果会,人已不再是人,而是机器,是苾片,不仅阅读中的乐趣——感动、欣悦、哀伤等各种情感不复再有,人也变成工业产品,一模脱壳,万人一样,社会只会是单一的色调,生命不再有斑斓的色彩。

那样的时代我宁愿它永远不会到来,我相信它也永远不会到来。

我们这一代人成长于知识的荒原,学校和教师所能给予的极少极少,心智成长和知识的积累多是靠书籍自学而得,因此我才对书籍有着别样的感恩和崇敬。即便如此,我们这代人由于没有经过“童子功”的严格锤练,知识上固有的缺欠与生俱来,长成后已难以弥补,如果从历史、科学与时代的高度看,这是否也是上世纪众星熣灿,而当代难出大师的深层原因?


在这第二十六个“世界读书日”,我佇立在废墟之上重建的文宗阁旁,看着里面卷帙浩繁的四库全书,默想承载中华文化的书籍曾经被焚毁、被奄割、被禁止的历史,想着未来书籍可能的命运,真心希望历史别再轮回,未来书籍别再受荼毒、囚禁,而是如自由飞翔的信使,去到任何需要他的角落,给人们予仁爱,予启迪,予智慧……


培根说过:“书籍是在时代的波涛中航行的思想之船,它小心翼翼地把珍贵的货物运送给一代又一代。”为纪念“世界读书日”,为人类更加友爱,世界更加和谐,社会更加进步,生活更加幸福,让我们热爱书籍,阅读书籍,感恩书籍,诚如世界读书日宣言所倡:“希望散居在全球各地的人们,无论年老还是年轻,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患病还是健康,都能享受阅读带来的乐趣,都能尊重和感恩为人类文明做出巨大贡献的文学、文化、科学思想大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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