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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道丨郑晶星:高考补习名师,曾是挣扎街头的票贩子

郑晶星 新三届 2021-04-24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郑晶星,1958年生于贵阳市,中学毕业后在水电安装队做临时工,1977年进入贵州轮胎厂当炼胶工,1979年考入贵州大学哲学系,大学毕业到贵州省国防工办工作,1993年到国有企业从事管理工作。2019年退休。

原题

冷老师




作者:郑晶星



有的人虽然和你朝夕相处,可一旦分手,就被埋进记忆的湖底,再不泛起一丝涟漪;而有的人,虽然只有过短暂交集,却会融进你心深处,随记忆的波涛涌动,虽然也会被后面的浪花淹没,但却总会在回忆往昔的时候清晰地呈现。

这样的人,是你生命中涂抹不掉的痕迹,是你人生路上难忘的阅历,是你所见的一道奇特风景。

冷老师,就是这样的一道风景。

干瘦、矮小,一件大而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几乎垂到膝盖,裤子也十分肥大,一身的装束就像一个大布袋装了一个小人,布袋上端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白皙中透出憔悴,恬静下显露沧桑,一副老式金丝眼镜,架在还算挺拔的鼻梁上,那双鼓凸眼睛总透过的酒瓶底似的镜片,尖锐地盯着你,间或会闪过一丝狡黠与嘲讽的目光,让你感受到他的清高与不屑,让你体味着这布袋内散发出来的,是一种苦难与屈辱也销磨不去的风骨与才气。

母亲与冷老师的妹妹相识,于是,他也成了偶尔来我家的访客。平常不太言语,静静地听着别人的各种议论,但一开口总是语惊四座。在那个粗鲁的年代,他言轻语柔,一口纯正的贵阳话里,经常夹着文绉绉的助词,让人嗅到一股迂腐的学究味。

一次,他在我家里感到内急,找我要纸上茅房,那年月没有卷轴卫生纸,大家都是用裁好的旧报纸和废书页解决,我拿了一张报纸给他,他一看到,从酒瓶盖下瞪大眼睛即刻说到:这是字纸啊,亵渎,亵渎,糟蹋圣贤哦。把那报纸叠好还给我,我只好马上去找草纸换给他出恭,其迂腐之处,纤毫毕现。

遇到别人嘲讽他的装束举止或与之就某事争论时,他也不高声大气反驳,而是语速缓慢地据理力争,末了常常用一句冷冷的调侃引得满堂哄笑,笑声中,他却冗自不动声色,表情恬淡,倒是嘲弄和争辩者却尴尬难堪,无言以对,无地自容。

那时,我感觉他像鲁迅笔下的孔乙己,迂腐,又感觉不完全像,因为他有着狷狂和傲岸。

对他的过往,他不太言及,我也是知之不详,只知他曾是富家子弟,公子哥儿,拿过物理和法学的双学位,其思维之严谨,其言辞之辛辣,可能大抵得损于此。

这样的人在那极端的年代,大多不会有好的下场。他1957年因‘’鸣放‘’个人意见而被戴上“右派”的高帽,失去了原来的工作。自此孤家寡人浪迹江湖,寄居于妹妹家中。曾经风流倜傥的少年,竟因其不恭与谏言沦落为无家可归,无业所从的流民。为着生存,艰辛谋生,形势逼人,斯文扫地,也因其经历的复杂和生存的环境,在他的身上总是在儒雅中掺杂着几分江湖与世故。

这应该是他曾经从事的倒卖票证生涯而打下的烙印。

曾经,中国的城市人什么都要票。穿衣要布票,吃饭要粮票,割肉要肉票,抽烟要烟票,喝酒也有酒票,不要票的,恐怕只有自来水和空气,人们的日常生活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供应票证纠缠与困扰。

有的人家不抽烟不喝酒,酒票与烟票自然多余;而有的人家既嗜烟又好酒,不够,只有节省出布票、粮票去交换,而你要出省探亲、出差,还需要全国粮票。

有需求,自然就有市场。


当时,贵阳喷水池的北门桥与民族商店之间就是一个票贩子集中的市场,票贩们收进来,倒出去,赚取差价,互通有无,也给那死水一潭的短缺经济注入了几分流动的活力。


冷老师力不能挑,肩不能扛,头脑倒是十分的灵活,他也就只能屈尊加入这个鱼龙混杂的码头之中,依靠收购和贩卖票证来维持自己的生活。


实在难以想象,一个曾经满腹经纶,胸怀大志的人,会在一个阳谋中,因其热诚与坦率,从巅峰跌入深谷,混迹于江湖的泥淖,挣扎于社会的底层。


那时的也有城管,但叫“市管会”,也即市场管理委员会。他们会经常扫荡北门桥那个市场,票贩子一旦当场抓住,就没收全部票证,对屡犯不改者还会被扭送到派出所。


我不知道冷老师在干这“勾当”时是否被抓过?是否被骗过?是否被打过?我想绝对有,只是他隐忍着,我猜或许无,是他那白净斯文的外表蒙蔽了“市管会”?于他而言,这只是谋生的无奈,不是人生的光彩,对这一“职业”,可能也是觉得有辱家风与脸面吧。因而他在人前绝口不提,我们也避而不问。

他人生的闪亮的华章,我所见的是在恢复高考以后,那才是我印象中刻画最为深刻的冷老师。

1977年10月恢复高考,几百上千万人汇成了一股高考洪流,都想挤在这条独木桥上实现自己人的梦想。一时间,高考资料一册难求,高考补习遍布城乡,大小青年们都如干涸的土地一样渴望甘霖,如空虚的海绵一样拼命的吮吸,力争在那决定命运的考场上多挤出一点知识的水滴,改变自己人生的命运。

冷老师的高考补习班也就在高考的热潮中开张起来,这可能也是由于他为熟识的亲友儿女帮忙而趁时所为。与别的补习班不同,数学、物理、化学都由他一人讲授,时间够时再补语文政治与历史,甚至英语都是没多大问题的。

由于工厂三班倒,我基本上没去过补习班。1978年高考结束后,冷老师来到我家,询问我高考的情况,我告诉他自己因志愿填报不当而名落孙山,他说:“省财院补录你都不去,想要高分出省,就必须把数学的分多挣一点,必须到我那儿补习一下数学。”

于是,我走进了他的课堂。

我以前与冷老师的交流和请教都是在文学、历史和音乐方面,那只是一种偶尔的交流与启迪,而不是系统的讲授。一旦进入到他的课堂,你就可看到这位曾经的教师的才华与风度。

补习班就办在他所寄居的妹妹家中,原址在现今贵阳黔灵西路君安宾馆对面、五幼旁边的一条小巷中。

老式的木结构瓦房,高而狭小的窗户,白天都得开灯,狭窄的堂屋就是教室,说是堂屋,里面还铺有一间床,十多条小小板凳紧挨着摆在地上,人多时还得把铺盖卷起坐床上。一块不大的黑板,用两张靠背椅架着,一张椅子放着一盒粉笔,另一张搁一板刷。

这教室的第三排是最好的位置,那儿经常有人去占座,而晚到的只有坐第一排和床上,一节课下来,第一排头都会仰酸,而坐床上的则会腿脚发麻,我由于上班,经常是坐最后一排,那腿脚酸胀的滋味至今依然难忘。

课是从基础补起,一起听课的有应届毕业生,有社会青年,也有比我大得很多的“老三届”,下课时间或会有妻子抱着小孩来接丈夫。

大家都龟缩在这狭逼的空间里,在夏季的闷热和冬日的风寒里听冷老师讲授。上课时间是星期一到星期六,每晚7点到9点,一三五二四六,数理化轮流换,星期天休息,改作业。

我考文科,只听数学课,讲的许多内容我已大多记不清了,印象最深的就是冷老师画圆不用圆规,画线不用直尺。那个圆先画上半,再画下半,上下拼凑衔接起来,很圆;画线也是分两次,一笔划到中间,停顿一下,再拉一笔,很直。

有时他感觉不圆,就用手掌抹去,补画一笔,手掌用多了之后,黑板涂不干净,就用衣袖去擦。板刷基本不用,只是在黑板写满和改换讲课内容时,才叫坐在前排的同学用板刷将黑板全部擦净。

此时的冷老师,一面喝水,一面用湿毛巾擦擦手,再掸掉衣袖上的白灰,留待下节课再派用场。

由于房间狭小,第一排几乎挨着黑板,冷老师怕挡着坐中间的人,上课如同跳舞一般,时而跳到左面,时而窜至右面,弯着腰,用一根竹棍敲指着黑板上的数字与图形大声进行强调和提示。

他讲课从来不用讲稿,一切烂熟于心,讲完一节,叫大家翻到多少多少页,他又在黑板上写出公式,画上几何图形,滔滔不绝地讲下去,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严厉地瞪着学生,似要把他的一切知识都灌入学生的脑中。

我数学基础太差,补习刚开始还能跟得走,后面速度一加快,我已坠入五里雾中,作业也不能按时完成,我不交作业,冷老师也不像对别人那样老是恶狠狠地撂下这样一句话:“你现在玩,将来就去玩一辈子,”而是希望我坚持去听,不懂的地方让我星期二休息时去问他。

不过,最后我也只听了一个学期,而且上中班时就不能去,上夜班太困也不想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学生一放寒假,他那“教室”更挤,我也就此不去了。我准备把学费给他,可他坚决不收,说:“只要你继续来听,如阅读一般开卷有益,把分数拔高一些就行,钱,我是万万不收的。”

见他如此坚决,我也不再坚持,而是准备“束脩”——买了一件蓝色的涤卡衣服给他,他也不推辞,立马穿上转了两圈,问我“合身乎”,我说:“比你原来的穿的合身多了。”他咧开嘴,笑着:“合身就好,合身就好,诚谢,诚谢!”

那年高考,我的数学考了14分,既有学的,也有蒙的。高考录取后,我去告知冷老师,他笑着说:“哈哈,今后我就要叫你学弟了。”接着向我谈起了他曾经的贵大:河畔校舍,林中小径,花前月下,桃红柳绿,寒窗的苦读,教授的风范,愉悦的晚会。还说当年的贵大可是国立的,牌子可比今天响多了,言毕用苍凉的腔调,唱起了老贵大校歌:

学府起黔中,正神州鼎沸,海峤云红。既披荆斩棘,水鲜藻馥,此地贮潜龙。


在断断续续的歌声中,我看见他那已经浑浊的眼睛,透出了明澈的清光,他是在这回忆与歌声中回到了往昔青春的岁月,回到了曾经风华正茂的年代。

不久,中央为”右派“甄别平反,泠老师的人生又重焕新光。落实政策后,他被安排在贵州一高校教书,去讲授他曾经从事的老本行——法律,补习班就此闭门。从那狭隘的陋室登上了阔别多年的讲台,将他埋没多年的专业与才华施展于杏坛。

最后一次见到冷老师,是在贵阳一中门前。

那应该是1987年,我已经毕业后重新工作。当我路过贵阳春雷广场,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冷老师。他低垂着头,在朝阳桥边那片小树林里一动不动。

我走近前叫他:“冷老师”,他并不搭理,依然低着头,再一细看,他眼睛竟是闭着的,嘴唇还在轻轻嚅动,直到我扯一下他的衣襟,又叫了一声“冷老师”,他才抬起头,微微睁开眼睛,并不和我打招呼,而是摇手示意,指着空中,又低下头静静地站立着。

这时,我才发现他正沉浸在广播的歌声中。那时,人民广播电台位于人民广场巨大的毛主席像下,有线广播也还有,当时播放的歌曲是赵元任作曲的《教我如何不想她》,这是民国歌曲,歌词为刘半农所写:

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啊!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教我如何不想她?
月光恋爱着海洋,海洋恋爱着月光。啊!这般蜜也似的银夜。教我如何不想她?
水面落花慢慢流,水底鱼儿慢慢游。啊!燕子你说些什么话?教我如何不想她?
枯树在冷风里摇,野火在暮色中烧。啊!西天还有些儿残霞,教我如何不想她?

此曲我也熟悉,于是佇立一旁,陪他听着。直到这首歌终了,冷老师才抬起头,望着我开了腔:“小郑,你看此时,暮春未尽,新叶茂发,鹅黄嫩绿,春光明媚,此歌此曲,此情此景,真令人遐想无限,感怀无限啊。”

这天的冷老师穿着呢料西服,皮鞋擦得铮亮,但衣衫遮掩不住衰微,春风里的他,已如秋风中的黄叶一般枯萎萧瑟。头发已全白,脸上的皱纹更多,背也比前些年更驼。只有那双已显浑浊的眼睛,依然闪射出锐利的光芒。

看着眼前的冷老师,回味着刚刚消逝的歌咏,我不禁为之动容,为之动情。这歌,一定让他想起了过往的日子,让他缅怀着流逝的光阴,让他追忆起失去的恋情。

冷老师在风流倜傥的青年时曾与青梅竹马的表妹相恋,两人情投意合,郎才女貌,两家也是门当户对,可就在谈婚论嫁时,他却因言获罪,被戴上耻辱的帽子,失去了工作,青春,也失去了爱人。

在现实的压力之下,他的表妹无奈弃他而去,嫁了一个军队干部去到北京,留下他独自于人生的苦涩孤苦之中空回首,暗思量,总难忘。

那表妹前些年回筑省亲,还专门探望了冷老师。但年华似水,不复反流,真是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相见之时,两人当是相视哽咽,感于命运无常,佳缘未结,万言千语,百般滋味,纵向谁说,已断情缘,深埋心底。

可能是经表妹的谆谆劝说吧,她走后,冷老师才开始真正地考虑起婚姻大事来。不知是传统观念作祟,还是他要弥补一生的缺憾,对别人介绍的离异女子,即使条件再好,再般配,他却一概不接受,竟非要娶一个黄花闺女不可。

折腾了许久,终于娶到一个,却是乌当水田的村姑,小他30来岁。对这年轻的师母,我没见过,倒是听说他花了不少的诚意与金钱。但这迟到的婚姻却因两人年龄和文化的差距甚大,只维持不到两年就劳燕分飞,南辕北辙。

婚姻烟逝,人去屋空,他又回复到孤身一人,形影相弔的日子。难怪他才会在那个春天的早晨,在那思念的歌声中俯首聆听,回首往昔。我想,他那心中怎能不想的那个“她”,绝对不是那水田的村姑,而是天各一方的表妹。

自那次分别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冷老师。

六年前的一个教师节,忆起自己各个学习阶段曾经和应该感恩的师长时,心中第一个想起的不是那些大、中、小学校里形形色色的任课教师与班主任,而是间断教了我几个月数学的冷老师。

经过打听才知道,原来,冷老师十多年前就去世了,而且是死于一场车祸。这个消息,令我伤感倍增,喟叹不已。

冷老师后来是大学教授,最后也在学校分到了房子,他虽命途多舛,一世凄苦,但毕竟在晚年总算有了一个安居的巢穴,可以独自舔舐自己生命的伤口,可以在退休后从心所欲地安静读书、习字和写诗了。

那天,他从家中出来,走在路上,被学校的汽车撞倒了。

自此,青春的抱负,命运的转折,中年的沦落,晚年的光复,爱恋的情愫,婚姻的酸楚……一切,一切,都一去不复返了。

庚子将逝,辛丑将至,大寒时节,白露凝霜,值此冬日寂静之夜,缅怀之微澜不断拍打心堤,我与冷老师交往的点点滴滴清晰呈现,在这北风吹拂的夜晚,不禁忆起冷老师四十多年前曾经吟唱的黄自《长恨歌》。

其歌曰:

凄凄秋雨洒梧桐,寂寞骊宫;荒凉南内玉阶空,惨绿愁红。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如今怕听淋铃曲,只一声,愁万种。
思重重,念重重,旧欢新恨如潮涌,碧落黄泉无消息,料人间天上,再也难逢!

是啊,乐音袅袅,犹在耳旁,自兹别离,料人间天上,再难相逢!


文图由作者提供本号分享,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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