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荷藕然：人如此！狗何辜？

Original 因荷藕然鸿渐风 2023-04-30

人如此！狗何辜？

因荷藕然

说话，聊天，拿出己见，不光在交流本身，也是世俗民情的晴雨表，更乃人之大欲。目前，有很话题不能说，也不能聊，无法表明见解，免不了欲言又止，止而欲言。

最近，堂堂一流学府的胡大教授，高唱时代之大美，颂扬赶超之国威，也被人联名要求罢免，且上升到了人格高度，遭人讨伐。轰动海内外的疫苗问题，错综复杂之余，让人看得云里雾里。虽是伤天害理之勾当，然升斗百姓如我，不知其中曲直，若随便开口，将徒惹妄议之嫌。不能聊当今人事，那就只好聊聊狗了，让欲言之言，而能言之。

当然，聊狗也有几个看似不错的因由：一、本人肖狗；二、今年是戊戌狗年，离谭嗣同在菜市口枭首，刚好轮回两甲子。而狗还是狗，人却开始怀疑自己是人了；三、上个月老家天门岳口，一年一度的所谓“狗肉节”又来了，让我几次三番耿耿于怀。一想到在那个倒行逆施的“狗肉节”上，把我的生肖生镗活剐后，放上几撮八角桂皮、及各种佐料，便被赤膊上阵的厨师烧煮闷炖上桌，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

三十年前，二十四届夏季奥运会在韩国举办，因韩国人嗜好狗肉，遭遇大多数国家的强烈抗议，后来韩国承诺，奥运期间，市面不售卖狗肉，风波才得以平息。世界潮流，浩浩荡荡。文明进步，皆始于向善而为。为何我们的国人总视而不见，或视若罔闻？真的有国情和价值观不同这回事吗？

环顾古今中外，狗与人是走得最近的，称其为人类最佳伙伴也毫不夸张。所以，聊狗也是聊人事。比如在社会的各类交往中，语言媒介就有：疯狗、狗奴才、狗崽子、狐朋狗友、狗仗人势、狼心狗肺、狗尾续貂、狗眼看人低、狗肉不上正席、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狗走千里忘不了吃屎……说的是狗，指的还是人，而且均带贬义。语气语境，对狗极不公平；放到人的身上，却变得细思极恐起来。只有天津百年名吃“狗不理包子”，才稍微间接的体现了一点对狗的戏谑，不那么恶意了。更登堂入室的替代了马三立当年用相声“娱己娱人，微言大义”的海内外声誉。好像偌大一个天津，就只剩下这一样宝贝了。天津幸哉乎？

早在刀耕火种的上古，狗就随人类一起狩猎，寸步不离的保护着猎人的生死安危。游牧时期，狗是各个部落少不了的牧羊犬、看家狗。到了现代，有导盲犬、搜救犬、侦缉犬、陪伴犬、观赏犬……犬者，狗也。上溯两千年，至圣先师孔子，被同时代人称之为“丧家狗”。圣人毕竟是圣人，无家可归了，就在桧树、杏树的簇拥下，开坛授徒，坚定不移的推销自己的核心主张--“仁者爱人”、“忠恕”、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杏坛”之名，皆由此而得来。现如今，“丧家狗”孔夫子的思想精髓，却早已被简化成了六字箴言：“己所欲，施于人”了。

迅翁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以文章为匕首，时不时痛打“落水狗”。那是爱之深，恨只切之故。不过，一竿子打下去，也免不了有打错的时候。林语堂就是其中之一。他有没有“落水”就不知道了。我们后人读林先生的文章，字里行间一以贯之的幽默诙谐，明快典雅，看不出有任何刀光剑影的痕迹。翻查掌故，两人既有交集，也有争论。迅翁尖酸刻薄，林语堂先生宽容大度，一来一往，体现的是民国文人的大家风范。郭沫若曾在上世纪五十年代，自称是领袖的一条“走狗”，当上世纪六十年代，妻儿自杀，自己几近家破人亡时，这位“五四”时期新文化运动的干将，也只能在京畿的某个胡同里，蹲在剥落的绛色门旁，遥望着前门一侧的华表，尾巴不敢摇，最多也只能大气不出的吐吐发燥的舌头罢了。联想起高中时，偷偷的读他的现代诗，那种“气象万千”的豪迈，真是不敢相信郭的后半生是如此如此。难怪“盖棺论定”郭为“渣男”一名。此“渣男”即是当下对“走狗”最时尚诠释了。

在中国人的生活中，与狗相关的事太多了。四十年往前推，家家都是生养好几个孩子。为了让这些孩子能在苦难中顺利成长，有将“小名”贱取的习惯。如：石头、毛毛、猴子、狗狗……等等，我有几个发小同学就叫“狗狗”与“狗子”的，这也是人与狗亲近的佐证之一。而到了当今，人少有冠狗名的，狗却几乎全部冠人名了。不但冠了人名，还是最著名的姓氏、最经典并朗朗上口的人名。什么“安娜”、“斯蒂芬”、“彬彬”、“慧慧”……花名之多，层出不穷。其实，狗很单纯，有把世间的事物化繁就简的智慧。“以人之心度狗之腹”，窃以为，它们既然选择了与人类做朋友，就一切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了。理解主人的意图。围着主人打转。摇摇尾巴。投怀送抱。帮主人干力所能及的事。在主人的训导下，做各种杂技表演也乐意……总之，让主人高兴就行。在主人“君临天下、颐指气使”时，及时的、不择手段的，扮乖乖，扮可怜，扮委屈……。无限满足主人的存在感与虚荣心，对主人表现出从一而终的忠诚来。凡此种种，都是在人类自身所有关系里，皆无法企及的。狗感动人类的故事不计其数：战士退伍时，与其长期打交道的军犬，流泪相送，依依不舍；主人去世了，长期相伴的狗守墓至终老；为护主人的婴儿，不惜与自己的同科品种野狼搏斗，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这不仅仅是主人给了它“有吃有喝”那么简单，隐隐约约，应是一份带着浓浓“狗性”的情怀。而“人性”的情怀，往往高谈阔论，不着边际。落到实处，是左右摇摆的信仰、避重就轻的逃跑，以及花言巧语的背叛。关键还在于人类缺乏对自己“初心”的忠诚与笃定。如此相比，人类多少会对狗生出许多“无名火”来。我曾对“流浪狗”有过近距离观察，好奇它靠什么维持生存。当我走近“流浪狗”时，习惯扔点食物过去。这时，“流浪狗”虽骨瘦如柴，但它连瞟都不瞟上我一眼，就迈着轻快的步伐扬长而去了。试过几次，多数如此。完全不同于家养的狗，装傻卖萌，骚首撒娇。大有“狗格独立，自由不羁”之神采。使我很有挫败感。也许这就是狗的自卑自傲吧。对于偶尔的“嗟来之食”，“流浪狗”才不稀罕！由此说明，当人类不亲近狗时，狗也不亲近人类了。

现代人在百业竞争里，尔虞我诈，阳奉阴违，生活紧张。与人为伍时，多心生恐惧；与狗相伴后，远没有与人打交道那么复杂，还可以轻松自在，高高在上。于是，与狗相关的行业朝气蓬勃。宠物店也多是为狗而开。服饰、发型、美容、兽医，一应俱全。门庭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连关于养狗的培训班，也是灯火通明，直至深夜。细细算来，养一条狗，并不比养一个情人的花费来得少。女人养狗，心肝宝贝，更有倾家荡产之势头。这里隐藏着另一真相，太重口味也太八卦了，暂且不表。这种现象，完全不同于人们对狗类在语言上的敌意，有点口是心非了。由此看来，狗完全不是我们形容的那样；人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得到什么。那么，我们对狗的鄙视与敌意又是从何而来？思前想后，是对狗的嫉妒之心？或者缺乏怜悯之心？又或者少了那么一点点同理心？……再不是，就只有“居心叵测”了。以“人之大欲”的名头，狗屁胡说了一阵。名誉上说的是狗，实质上，一直没有离开人。直论曲解，也难尽“苍狗”之叹。深究其原因，是人的欲望既“欲壑难填”，又能“得过且过”吧？何不如狗，找一块骨头来啃啃，也可以高兴一下午？但人类在“啃”骨头时，似乎总有不甘之愿未了。其实，人的苦恼源于有思想。万事不如意，缠不赢自己的同类，在别无他法之下，只能拿狗出气。徒然生成的欲罢不能与无能为力，是自身的困境，与狗又有何干呢？从人对狗的态度上来看，人对狗有与生俱来的偏见，和蛮不讲理的歧视。把狗形容得一无是处，也不见得人从此就有多伟大了。

末了，再搜寻若干组与狗相关的词语，备阅读此文的读者，在有兴趣时深究明辨：狗急跳墙，人模狗样，狗头军师，关门打狗，人面狗心，狗胆包天，打狗看主人，挂羊头、卖狗肉，狗咬吕洞宾…… 虽不能尽录，但我也没有发现、那怕是一组词语，能公允公正，对狗表现出半点好感来。这一结论，读者可以出来进行反证。或许，郭沫若在世，可能对我的结论不屑一顾，还可能得意的哼哼出两句来：我认“走狗”，那是谦称，不照样官至“副国级”！ --果若如此，忍不住爆出三字粗口：狗日的！

2018.08.06于海桃湾

【本篇责任编辑：路人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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