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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梨子:网遇谭元春后人

雪梨子 鸿渐风 2023-04-30

网遇谭元春“十一世”后人

 

雪梨子


前几天的一篇闲文《戏说伪古董》(载《鸿渐风》微信公号,2018年8月19日,点击链接:雪梨子:戏说伪古董),竟然掀起大波:某文友将拙作转入某个天门老乡群,碰巧群主号称友夏的后人,看到我文中提到谭元春不能生育的事儿,大怒!质问文友:

“我作为谭元春的十一代后人不禁要问作者,您凭什么说我老祖宗无后?(后面是三个愤怒的符号!)”, 

“我们谭氏家谱是随便编出来的吗?”……

 


到底是友夏的后人,说话也彬彬有礼的,在极度的气愤中,还能用个“您”的称谓。


 为将事情说清楚,我还得将拙作片段抄录于下:

 

“历史上的天门(竟陵/景陵)能成为荆楚知名的文化之乡,很大一点是因乡人的诚实和勤劳,而非取巧。陆羽、钟谭就是这样的诚信典范。比如谭元春,得知生不出孩子是自己的原因而非妻妾的问题,就老实向亲朋好友承认,这在男尊女卑的明代,是非常需要勇气的。谭元春的求真求实,是他与钟惺一道能在中国文学史上开山立派的重要品格之一。”

 

我本意要表达的是称颂本邑贤达谭元春诚实豁达的品格,却引来谭氏后人的质疑。一开始,我以为这个友夏的『十一世』仅仅是对文章的理解错误,即将“没有生育能力”和“无后”等同了。因如果“无后”,那他的那顶帽子谭元春十一世孙就成了问号。


果不其然,他的担心出来了,火药味和外交辞令也出来了:

老祖宗有一妻一妾,后代人丁兴旺,发那些谬论,是对老祖宗谭元春后人的侮辱!作者太过自负和极不严谨,我保留对作者的严正抗议和愤怒!


在此特意说明一下:其实,古代对于生不出孩子的解决之道多着呢!尤其是对于嫡长子来说,一般都是将兄弟的儿子过继,谭元春有五个胞弟,印象中不止一个兄弟过继孩子给他立嗣。我哪有对谭元春后人侮辱之意?更无自负或不严谨之态。于是,我请文友向他解释。不料,文友传来的信息让我失望,这位『十一世』称:

“另,他这这派胡言,出自哪里?有什么依据?”

 

对于谭元春没有生育能力的事儿,既非“谬论”,也非“胡言”,是竟陵派文学研究者的常识--因他们通过分析谭元春的诗文来窥探他的真性情,从而探索竟陵派文学思想的形成脉络。而通读过谭元春集子的文学爱好者也大都熟悉这事。如果这位“谭元春后人”稍微客气礼貌些,我也许马上放下手头的事情来查阅《谭元春集》①,将其祖的文字分享与他。但此公其态骄横,加之我又琐事在身,更想知道他对自己的祖宗有多少了解,于是就通过微信语音告诉朋友:“我有确凿的资料证明谭元春没有生育能力,儿子是弟弟过继给他的。”


结果,朋友转来他的回复倒反衬出了他的自负不严谨,更令我感到失望甚而悲哀:

“作者刚好是说反了,大祖奶奶无生育能力,老祖宗才娶了剪剪,也就是我们的祖奶奶,剪石台就是为了纪念小祖奶奶,作者这样写太过肤浅,容易令人反感!”


按竟陵文学派的研究成果,谭元春是在四十七岁那年游襄阳时巧遇一大堤女剪剪而纳妾的,而同时碰到一块奇石,故命名剪石。这些都散见在他与朋友的书信中②。此时,谭元春抱养的两个儿子谭笈和谭籍都快要到结婚的年龄了,如何会与这个剪剪,也就是『十一世』所称的剪剪祖奶奶生孩子?再说,谭元春早就知道自己无生育能力,并撰文与众。


 于是,我继续给朋友留言请他转呈:“告诉他,史料的三个层面:1)国史,2)地方志,3)家谱,都有可能造假,家谱的造假最多,因成本最低。史家采信的也低。而书信、文章则相对比较真实的。我所讲的例子,是来自谭元春的文章。再次劝他,如果将谭元春当祖宗,请尊重祖宗,遍读祖宗的诗词小品尺牍等!!”


 『十一世』继续回话,其语气的火药味就很浓了:

“过继立嗣更是一派胡言,他有什么依据,我谭家的家谱他根本不了解,我若见他,一定不会放过,要他向我谭家道歉!”



既然他要依据了,我只好放下手头的活儿,翻箱倒箧将谭元春的集子和学术研究出版物找出来搜寻,同时也打开电脑查阅。很快,寻得众多证据中的一个,并请朋友转给他。

 

“予幼失严君, 长无嗣息。……尝置妾, 三年不子, 即遣之。所遣妾, 辄生子他处。始知身不宜男。不当归过妇人。这段话的大意是谭元春年幼父亲就去世了,自己作为长子却没有生儿子,曾经纳妾,三年也没生,于是为不耽搁该女子的前程放其自由,结果该女子嫁给他人后很快就生子了,于是谭元春明白是自己的问题,不应该归咎于女方。--这也是我在《戏说伪古董》中的依据,但作为小品文,当时并没专门列出注释来源等,仅凭阅读印象。



    当然,我没告诉『十一世』其祖宗的文字出自哪个集子。

 

 这个时候,『十一世』既无确凿无误的史料,来加以辩驳否定,又似乎是第一次才听说此事,而心里实在是接受不了,强烈反感。语言中就充满杀气了,说道:

“我作为群主,已经非常克制自己了。”

嘴巴却更硬了,甚而蛮横无礼了:

“我不想说这些事了!”“如果我还在天门,作者也在天门,我会抽他!”

 


文友对我说:平时,还真的是没将群主当干部,实在是目中无人,今天方知,原来群主,也是一级领导干部。好在这位领导,尽管是拥有群主的领导地位,也没有滥用职权,或是专横跋扈,颐指气使的。而是宽宏大量,很有“修养”的在自我克制,显示领导的大度。


     或许对谭元春的太过崇拜,想着谭氏的后人,理应知书达理,儒雅斯文,具备修养的,未曾想到,十一世却是这般动起粗来。


想当年我拜读完《谭元春集》和部分研究者的作品后,对友夏忻慕不已,有恨不与他同时,为他执鞭的感觉。故每遇老乡中姓谭的,无论男女老少,都肃然起敬。这个美好感受被眼前的这谭元春『十一世』给彻底破坏了。呜呼!

 

事情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不再客气,请朋友转告:“谭元春不仅是谭家的祖宗,也是竟陵派的开山立派者,属于天门,属于湖北,属于中国乃至东北亚热爱文学的朋友。真实的谭元春比那些粉饰后代的虚假要重要的多,如果还想继续自称是友夏后人,从今天起立志,花三年的时间,遍读谭元春集,不懂可以求教古文老师和研究竟陵派的专家。未来有兴趣可以阅读中日韩各大学汉学系论文中有关竟陵派的文章。不要沉湎在那个被后代一次又一次粉刷过的所谓的家谱中。没这个恨心,滚蛋,再别侮辱谭元春!!

 

……

 

可惜,我那厚道的文友还在纠结是否要将如此重话转给这个『十一世』,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踢出这个精英老乡群了;再看个人微信,对方也将他拉黑。

 

于是,我与谭元春『十一世』后人的网上官司就戛然而止。


文友对我笑说:自从QQ、微信群创建以来,加友无数,入群若干,还从未被人拉黑、踢出过,却在『十一世』这儿,受到了如此“礼遇” 。


……

 

想到最后『十一世』的留言有我会抽他,觉得有趣。从文友提供的信息,此公似乎身居岭南,而我在帝辇之下混迹十年,京骂略晓些,但不会与乡人语。这位谭氏『十一世』还是蛮与时俱进的嘛。不过,“抽”,用天门话应该是“挎(kuá)嘴巴”。


本是一场舞文弄墨、口诛笔伐的笔墨官司的文斗,却演变成了要约架的武斗。更是未曾想到,骨子里浸透着文人雅士气息的谭元春,其基因也应该是要延续于后裔的,可怎么就没见到传承?后裔怎么有这么大的火气,戾气和杀气?实乃斯文扫地的后代。不过真要抽起来,还真说不准,会不会是龙哥剧的复演。冲动是魔鬼呀。


谭元春,作为一个历史名人,已是属于中国文学,乃至世界文学的共同财产。研究者众,而作为乡党,更会是从尊敬、佩服、爱戴的立场出发,来看待这位先贤的。事实,已然留在历史上了。有谁会闲极无聊,来杜撰篡改此类历史事实?也不见有研究者,来对此史书上的说法,来进行否定、驳斥的结论。同时。我们也绝不认为无子嗣即是无后;毕竟骨肉之情、同一基因的过继,是历史上惯用的被广泛认可接受的通常做法,同样是人丁兴旺,后继有人。家谱,过继之子,就不入家谱了吗?其实,毫不影响家谱的延续。知其这段连谭元春本人都认可的这个历史事实,也绝没有贬损之意,更无对后人侮辱之心,或是谭元春的历史地位就会因此受到影响。今天的谭氏后人,理应对这位祖上名人,了解更多,史料更丰,研究更深。要维护其名誉,其孝心可嘉;而无子嗣,也并不是在毁其名誉。不过,枉顾事实的孝心,就显得无知和粗暴了。本就可以堂堂正正、理直气壮的宣称自己是第几代孙,并足可以此为荣,甚而为此骄矜。


 我们由衷地对谭元春爱戴着,并一直以竟陵派为荣,以身为竟陵人有这样的先辈为傲。对谭元春的后裔们也是尊重的,怎么会去与谭元春的后代们过意不去呢。我想,他既是谭元春的后人,也用不着在此“抗议”和“愤怒”的,倒是更应该静下心来,勤奋努力刻苦地好好研究、了解谭元春的一些史实。至少,谭元春的一些历史资料,比起老屋的一些平民百姓,要多得多。(暂且不说,让他去钻研谭元春的文学造诣,文学史上的地位)。只有这样,才是对老祖宗最大的孝敬和敬意;对那些对他老祖宗热爱着并有潜心研究的人们,更应尊重和感激。何必去抽他人?要么,就头悬梁锥刺股,从历史的故纸堆中,寻找出反驳、否定的可信资料来。倘若他,了解到了历史客观公正的真相后,他应该自惭形秽。倒是该静悄悄地跪在谭家祠堂列祖列宗的牌位下自挎嘴巴“十一”下!看官们觉得何如呀?

 

2018.08.23-09.01 


【注释】

① 《谭元春集》(上下册),陈杏珍标校,上海古籍出版社

② 参见《谭元春年谱》,陈广宏著,中国文学研究第七辑。崇祯五年“九月, 有故人招入襄。秋冬之际, 游幌首、鹿门、隆中之间, 多有新诗。临归, 于龙涡得一奇石, 于大堤得一女郎剪剪。结集作《剪石草》”

③ 参见《谭元春集》上册第123-124页,《迎浦儿词·有序》,也可参见《谭元春年谱》:万历四十六年戊午(一六一八),谭元春三十三岁,这年六月,弟元声生双子。“十二月五日, 母诞辰, 迎元声子浦儿为子。有《迎浦儿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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