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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训天:竟陵陈家大院的“膏药爹爹”(下)

喻训天 鸿渐风 2023-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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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陵陈家大院的“膏药爹爹”(下)

文/喻训天

六、颠沛辞世
终于有一天,这种在街头锤石头的劳力活也没有了继续做的资格。膏药爹爹和我舅婆被通知下农村。它有别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属于遣送性质。俩老一生都没有干过农活,即便离家不远,即便是投亲靠友,除了精神打击,具体困难可想而知。舅婆在家做缝纫,我的膏药爹爹只能照看粮食,在秧田里赶雀鸟。无论做什么他都尽心尽力,他最大的特点就是无论遇到什么,都能沉住气。有亲戚照顾,起码没有被迫害和挨整。那个时候我也下放农村,有时候回来了也只能说说话,问问他们在乡里的情况。
 我当年下放在张港朱场公社联合九队,在我们八队有一家岳口全家下放的。他家的儿子和我关系比较好,李庆霖事件发生后知青政策有所松动,包括照顾身边子女政策的出台。有段时间我没有碰到他,我问他在忙什么?他说在办理返城的事。我如获至宝立即赶回县城,首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姑妈:爹爹回城有希望了!
当时有两个政策:一个是关于四类分子错划和摘帽的问题,只有正连级以上的伪军官才应戴“反革命”的帽子。另一个是全家下放并已经丧失劳动力,如果城里有住处,生活有人担保,可以照顾回城。
那天,我带着他们一行人忧心忡忡地去县委会找人。我们几人边走边讲话,我的膏药爹爹跟在后面。他弯着腰,天已放晴,还穿一双深筒套鞋,靠在墙边行走,人显得很迟钝。问了好多人才找到一个没有挂牌子的办公室。报上姓名地址,从档案柜中找出资料。基本上是舅婆在作答,爹爹的目光有些呆滞,其实他走路的姿势和目光巳经是帕金森病的前期表现了。我们三个人签字按手印,保证不找政府的麻烦。喜珠姑妈(膏药爹爹的侄女)比较顺利,因为她有正式工作。姑妈(膏药爹爹的外甥和侄媳妇双重身份)则说我儿子每个月都会给我寄钱。当问到我时,我说目前还下放在乡里,我说我可以挣工分,那人笑了。从乡下回来后,膏药爹爹的心情好了许多。
父亲和我的膏药爹爹形同父子,他在多宝供销社工作,爹爹也到他那去过几次。父亲虽工作积极,但在入党的问题上受到当时街道书记的阻碍,他三次打电话到多宝,坚决不同意父亲入党,说他的舅爷是反革命,他们关系密切。后来我父亲与到要爹爹基本上不敢有联系。由我在中间给他们传话。父亲每次从五七干校回来,我就去爹爹那里借刮胡刀,这是由头。
那年抄家,整个大院共有5家姓陈的,惟独把我们家抄了。打击一定有目标有重点。1970年凭我的成绩应该上高中,但被街道卡了下来。
令人宽慰的是不管膏药爹爹在外边如何受整,在大院里他仍然受到大家的尊敬和爱戴,大家有事还是爱找他。仿佛这里别有洞天。
巧哥结婚,我们用自行车去岳口接亲,一个男生带一个女生。离家还有十几里,我提前赶回家报信。看到的欣喜一幕让我久久不能忘记——我的膏药爹爹和父亲公然一起往门框上贴对子。
 离全国四类分子大摘帽只差一年,膏药爹爹离开了我们。街坊邻居还送了花圈。街道上人来宣布:XX分子不准有花圏!于是,喜珠姑妈和美玉妹妹就将花圈压在墙板下,人猫着腰。
我听说后十分难受。膏药爹爹于我恩重如山,然而,我的精神偶像却连一个公民的身份都没有!前半生从事法律工作,并且积极配合新政府进行工作交接的他,后半生成为了法律打击的对象。这样的起落,这样的反差,是膏药爹爹终其一生的心结,长时期的困顿生活和精神压力是他发病乃至不治的重要原因。

汉口大智路火车站旧址,膏药爹爹1949年前带陈家大院的小孩们在此乘火车去河南开夏令营
七、祖孙情深

膏药爹爹干净整洁的住所却一直是我效仿的样板,以至我不管是下乡还是在工厂,以及后来分了住房,我住的地方都被我收拾得有条有理。我父亲也是如此,工作和居住的小卖部在他手上井井有条。我想,膏药爹爹一定希望以这样的方式活在我们身上,活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

膏药爹爹自己住的那间小屋,总是有着精心的布置和巧妙利用。推门要下两坎台阶,门边上的窗户很少开,因为那个地方是朱家的厨房。右手里边放一张方桌,上面放着膏药和瓶子,桌下面埋了一个缸,旁边两把椅子。柱子上有一个翻页的日历牌。左手边是一个脸盆架和痰孟。我有的候帮他倒痰孟。

八九平方的地方居然分成了两个区域——在进深连1米5都不到的地方搭了一个台子,用白布做门帘,将白布的横径抽掉后编成斜方块,使上下都有立体感,下面的白须须可以飘动,精巧的设计和精细的手工,既干净美观又别具一格。进去是一个长方桌,柱子上挂着温度计。有次我和表哥卢天明在那里玩,我把温度计拿下来捧在手里看水银柱升高,觉得挺好玩。把温度计插在被子里看温差,然而把它靠近烤火用的火烙子,温度计一下被烤爆了!
屋里面是鸟笼改的床,床边有一个白布帘子。床上有书,眼镜和白色的睡帽,墙上有一幅天门县行政区划图,我有时候和他一起睡,成果就是把天门县13个区的区名背得滚瓜烂熟。

作者居室
每天上学经过他的门口时,我就喊一声:“爹爹”,他就给我一角钱。当时三分钱一个锅盔,有一角钱是很奢侈的事情。每天早晨上了坡子后就喊“爹爹”,他好像在那个时间等着我,如果等的时间长了一点,我会走掉,他会在我放学时再将钱给我。坡子是巧哥和我玩“空中飞人”的地方,我从上往下跳,他在下面接着我。右边是田祖树家,有时候下面住的鲁师娘跟我开玩笑说声音小了爹爹听不见。鲁师娘叫我喊两声,我喊了,爹爹真给了我两角。鲁师娘让我喊三声,我当然没有喊。爹爹为此还表扬了我。
他带我出去玩,别人问:“这是个恁郎孙子?”他总是说是我外孙,姐姐的孙伢。他在公园里和别人交流栽种花草和嫁接果树的经验,在我心里他什么事都知道。别人送了他一盆含羞草,我们一起拿回来,我很骄傲,因为别人都不知道。于是不停给别人演试,结果把爹爹的含羞草摸死了!他从来不打骂我,但每次我犯了错误后自己都会很后悔。
他带我看戏看电影,我总是在戏院里睡着,而看电影则一次也没有,戏院里那种嗡嗡的嘲杂声特别催眠。我睡着了,他有时会抱我回家。有时我醒来就奇怪:我不是和爹爹在一起看戏吗?怎么睡在家里了?
我的膏药爹爹很讲究,他理发总是固定找一个人。他带我去了几次,我也就知道了,鸿渐关理发店进门左手里边第三个人。他经常派我去侦察:排队的人多不多?那个师傅在不在?那个师傅好像住在东门,爹爹带我在路上碰到过几次。这个师傅也认识了我,我一去侦察,他就知道,我的膏药爹爹等会要来剃头。
鸿渐关的理发店早巳不见踪迹了。他每次途经汉口都会在车站附近的长生堂理发店理发,也是找固定的师傅。这个理发店建于1911年,以“文武”理发而名声大噪。所谓“文武”就是将理发与推拿按摩融为一体,由于蒋介石和汪精卫以及后来一些日本军官曾经经常在此剃头,所以“长生堂”非常出名。后来这里改名为“二七理发店”,1978恢复了“长生堂”的原名。
每次出门前他都在头上擦点发膏,然后把头发梳得光光溜溜。他用的是金钢钻牌发膏,我参加工作后也买这个牌子的发膏用,并且将最后一盒收藏至今,睹物思人,每次拿出来看都引发思绪无限……

武汉长生堂理发店旧址
时光如梭,我现在也都成了爹爹,回忆陈年往事让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有张照片是1961年我外婆70岁。膏药爹爹的母亲是她的姑妈,和第一张照片上的老妇长得有点像。她常这样说我的膏药爹爹:“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前左一:作者,左二:作者妹妹美玉,后左一:作者哥哥喻丹,中间为外婆,后右一:姐姐燕玉,后右二:表哥刘泽新(摄于1961年) 
         八、医生邻居
膏药爹爹爱吃糯食,并且喜欢吃冷粽子和冷汤圆之类,这对胃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奇怪的是,几十年来从未听说他胃不舒服。舅婆相反,总是吐酸水,胃疼,房间里总挂着袖子皮(泡水喝用来治胃病。)
 膏药爹爹带我上街,从来不买零食,一般都是我从外面买回去。买得最多的是到对面三合一餐馆给婆婆端包面(馄饨,一角三分钱一碗)。一个深绿色搪瓷外壳,有两个宽焾子的煤油炉子和一个白颜色深口的搪瓷缸子,这是别家都没有的东西。从大众餐馆端杂烩面回来,然后用炉子加热后一人分食一点。这个过程比吃还享受。从来没有将东西买回来后自己单独吃,买的肉包子也是分给大家吃。记得我在乡下时,从张港带回来的红苕,就是一家分一点。那边是沙土,种出来的红苕又干又甜,正合爹爹的胃口。
“小庆(我的小名)带回来的苕好吃”,他的表扬让我特高兴。
1976年春节我刚参加工作,在回来之前,就计划着给爹爹带点吃的东西回去,品尝了各种副食之后,选中了红钢城和平副食品商店卖的水果面包。这个选择没有错,果然爹爹喜欢!
那个时候食品供应还很紧张,天门连筒子面都不好买。有次祖生叔(膏药爹爹堂姐的小儿子,表哥卢天明的叔叔)对我说:“你的膏药爹爹和舅婆都喜欢吃面食,天门筒子面又不好买,在红钢城建设七路江边有一家卖散面的,我们会去那里买,但要排队,一般下午3点钟以后人会少一点。你什么时候回去之前去那里买一点,用报纸一包还不跟筒子面一样。我遵照执行,怎么排队买面,怎么用报纸包散面,包括祖生叔怎么说,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的膏药爹爹从乡里返城后,他原来住的那间房并没有归还给他,他和舅婆住进了堂屋左边的正房(他们下乡后,这里被街道分配给了石家的一对爹爹婆婆来住,老两口有个么儿子叫花尾(YI)巴。
“德卿哥!德卿哥!出来一下!
 鲁医生敲着膏药爹爹的窗子,是因为鲁师娘不行了。
我曾经是鲁师娘的侦察兵。鲁师娘怀疑鲁医生在外面有情况,总是派我去侦察。
“小庆,你去看二爹在不在后面厕所里。
“小庆,看二爹在不在鸿渐关理发店里。”
 由于不懂其真实目的,我一般都是看一眼就跑了,我这个小侦探实在是不合格。
鲁医生叫鲁德耀,县人民医院的内科医生,有时候陈家大院的人看病就去鲁医生家,鲁医生就在家里开处方。
鲁医生排行老二,我们称他为二爹。他老家是干驿,原来镇委会的大房子是他们家的,解放后全归了政府,街道上在陈家大院里安排了一间房子给他。鲁医生是县人民委员,其哥哥是中华医学会的理事,有很多医学头衔。他们家全都行医,家里有很多医书。鲁师娘跟我讲:鲁医生两兄弟是天门街上最先骑自行车的人。
有年夏天的某个夜晚,陈家大院天井里一堆小孩围着听我讲《第二次握手》的故事。为了使故事更精采,免不了添油加醋。说到某个关节处,正在兴头上,黑暗中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齐鲁医学院没有这个分院,也没有这样一栋红房子,我就是齐鲁医学院毕业的。
鲁医生终于报了我的“一箭之仇”!
 后来膏药爹爹他们又换到右手里面的厢房去住。搬到里边不久他就去世了。
九、舅婆和我
        在膏药爹爹去世前后那几年,舅婆在外面做缝纫,先是在鸿渐关口子那里,给她送过几次饭。和她一起的有我的同学李德冰的妈妈。前几年碰到李德冰,告诉他我的舅婆曾经跟你的妈妈在一起做缝纫。    
    “你的舅婆叫什么?

“牛玉兰”。

“原来玉兰妈是你的舅婆”。

30多年前我买了一个日本三洋收录机,舅婆在后房里用河南豫剧唱《苏三起解》,我录了下来唱完了再放给她听。当过法院书记员的舅婆,声音还真好听!
 1988年我们住武昌徐家棚时,舅婆来汉。带她去了一趟东湖。去汉口老通城酒楼吃饭,记得是在二楼,有宫保鸡丁这样一个莱,当天的发票都收藏至今。后来我妈知道此事还有点妒忌,我给她说我们小时候晓得吃了爹爹几多东西?本来对舅婆接触不多,加上他们关系不太融洽,我把对舅婆的好当成了对爹爹的感恩。送舅婆去工人村祖生叔那里,接她回来,把她送上回天门的车。这个时候我是把舅婆当成膏药爹爹的。

1988年在请舅婆在武汉老通城吃饭的报销单(作者收藏
十、婆婆和我

1966年我婆婆中风偏瘫,爹爹将裁缝师傅请到家里日夜赶制寿衣。师傅是个戴眼镜的小老头,蓝色铜钱花纹的绸缎丝棉冬装很是讲究,地点就在堂屋姑妈的房门口,经常看到老头有一个这样的动作:口含一口水,喷在垫了纸板的布料上面,然后用熨斗熨烫。

1972年春节,我在远安工地,待3月份回来,婆婆已经去世了,埋葬在河那边砖瓦厂附近,凭着坟头熟悉的茶壶,我一下就找到了这个坟。

 我们小时候住的屋子有一个耳门,巧哥经常去拨门。后来我安了一个风钩使他不容易拨,但他还是可以挑开,弄开以后他哈哈大笑。住的这个地方爹爹费了不少心思,据说花200块钱以婆婆的名义将房子买了下来,但凭条却不知弄到哪里去了。抄家时家里连地板都撬了,瘫痪在床的婆婆说第三块地板下有东西,待将第三块地板下的砖撬开,什么也没有。后来我想这事肯定跟膏药爹爹有关系,即使有什么东西也不可能直接放在砖下面。真有东西被人发现了岂不是罪加一等?后来量尺寸发地租本子,我妈省了一年一个平方7分钱的地租费,结果使房产的性质发生改变。当时觉得自己很划算,既不交房租,也不交地租。后来商业局扩建,我们搬家到东门,就完全成了公房。

我身边至今留有两个百年老物件,是我婆婆的嫁妆。一件是一个青花双喜瓷坛,另一件是一个漆皮彩金手饰匣,装的是细红瓷松鹤碗。

左:青花双喜瓷坛;右:漆皮彩金手饰匣与细红瓷松鹤碗(作者收藏)
十一、大院背影
        2018年早春三月,镇守陈家大院300年的一对大石礅遭窃,让70岁的巧哥痛心不已。住了十八家的大院,早已将前后左右拆除干净,垮塌的正厅已不敢走人,大石礅还青石凸雕,已经破损,谈不上文物,也值不了多少钱,但它作为一段历史残存的记忆和最后的见证者,对我而言,已然具有了感情色彩。巧哥作为陈氏家族第十九代孙的老大,我能理解他的心情。而我在2016年拍下的石墩照片,竟成了最后的留念!本来我们约好一起去市信访局给市委书记写反映信的,后来想信交上去没有什么意义,作罢。
        40多年前,陈家大院隔壁一场大火,将原民办中学旧址化为灰烬,烧死了多人。厨屋右边高出房屋许多的那堵风火墙保住了陈家大院的平安。当天我从乡里赶回来了,虽然我们这边没有过火,但已是乱糟糟一片惨象,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柜子杂物,地上污水横流,年轻妇女在叫喊,老人们坐在椅子上发呆。我看到了膏药爹爹弯曲的背影,他动作迟缓地在清理自己的东西。

陈家大院的石墩(作者摄于2016年)
       2018年3月30号,天气晴好,阳光明媚,外甥姜欣开车,带着我和巧哥去给膏药爹爹上坟。其实已没有坟,只有两座墓碑伫立在干涸的水渠边。在一片油菜花的包围中,舅婆的碑和喜珠姑妈夫妇的碑紧挨着,爹爹和姑妈的骨灰也埋在这里。我献上两束花,巧哥从包里拿出从武汉带去的水泥,将墓碑上的裂纹给补上。春节期间,巧哥已经带着自己的子孙来过这里。祭奠不仅仅是一种形式,也是传承和感恩。膏药爹爹从来没有对我进行什么说教,没跟我讲大小道理,我只是跟着他,看他的为人处事。从他身上,我学到了遇事冷静的强大心理承受力,学会了收捡布置打理生活。我跟我妈讲一些工作生活甚至收藏上的事时,她总说你蛮像爹爹!
       不管远近亲戚的小孩。只要来汉读书的学生,我全都去过他们学校。在工厂,我获得过很多的荣誉和奖励。感谢我的膏药爹爹!他是我的精神偶像,是他的人格魅力使我获得思想启蒙的养料,是他的为人处事成我永远的准则和参照!感觉他的在天之灵,永远保佑着我们和我们的子孙!
       我希望在很多年后,我们亲友邻里的子孙们仍然记得,在天门街上,曾经有一个卖鲫鱼膏药的老人,他叫陈善炎,1908年出生,1978年去世。武昌中华大学毕业,学习法律和监狱管理,最后一个正式职位是河南省高等法院监狱的典狱长。他在自己人生的下半场,竭尽自己全力维持了一个读书人的自尊,并以无私大爱不遗余力地呵护着陈家大院的老老少少,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如今留给我们的,除了陈家大院沧桑残破的背影,还有他的后人们对他的无尽怀念。
我常想,如果膏药爹爹他不回天门,或者那封至关重要的介绍信不丢失,会是什么结果?
受膏药爹爹的影响,陈家大院从来未发生过打架扯皮的事。受膏药爹的教诲,陈家大院的表亲胜过亲兄弟。巧哥比如臣叔大一岁,但从来都是毕恭毕敬地尊称。膏药爹爹有一个堂弟叫善焘,是如臣叔的大伯,在上海图书馆馆长的职位上退休。竟臣叔是如臣叔的哥哥,他是我的师父,1964年下放多宝汉江公社幸福大队,现在叫甘路村,我曾经两次去过那里。竟臣叔2004年去世。2014年我依靠记忆找到了竟臣叔下放的队里,并且找到当年大队书记的家里。2014年年底我专门去岳口看望了竟臣叔的爱人又青幺。又青幺1964年与竟臣叔下放在同一个队,直到1979年才返城。独居的又青幺见到我好高兴!她对人说:“我的侄儿子专门从汉口来看我了”。在那里我还见到了善焘爹写给竟臣叔的信。

前左:膏药爹爹堂弟的儿子如臣叔,前右:巧哥,后左:膏药爹爹堂姐的孙子天明哥,后右:作者(拍摄于1976年春节)
我荣幸地收藏到了一份中发1979年5号文件。这份文件改变了全国所有“四类分子”的政治命运,从此,他们成为一个正常的公民。
 1979年夏,胡耀邦在为98岁的马寅初送平反书时含着眼泪说:“我们再不要犯这样的错误了,我们党应该起誓,再也不准整科学家和知识分子!”
我的膏药爹爹没能等到这一天,也没能听到这句振聋发聩,催人泪下的话。
(全文完)
(责编:糊汤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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