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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丨齐放:有一位打饭的小姐姐,让我念念不忘

关注本号☞ 新三届 2022-03-21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齐放,生于1958年。高中毕业于天津南开中学。长沙铁道学院(现中南大学)外语系77级。后加入中国土木工程公司项目,远赴非洲坦桑尼亚。1987年赴加拿大温莎大学攻读历史专业研究生。毕业后从事历史档案管理工作。喜文学爱交友,喜游山玩水。

原题

打饭姐姐

(外一篇)




作者:齐放



大学四年,除了上次写过的澡堂子,其实,有个非常重要的每日活动中心地点,那就是食堂。虽然每天你只花一个半小时在这儿,平均半个小时一顿饭。可没有这儿的活动, 你这一天都可能搞不定。

对于我这个吃货来讲,食堂至关重要。里面的食物,做饭的人,卖饭的人,买饭的人。我都特别关注过。你们可能不信。今天就让我给你们吐槽一下。

先说食材吧。地处鱼米之乡的长沙,那就是有得天独厚的物产。就说这主食大米,虽然是机米(库存早稻),但比北方的棒子面和高粱米可强百倍了。四季的蔬菜丰富,到季就有。有肉吃,特别是腊肉。当然,那时腊肉贵,可是腊猪头肉可是大大地有,也许是便宜吧。当然,多花点钱也可买到腊鱼腊鸡鸭这些腊味。

由于我独尊腊味,到后来,开饭前,我的鼻子在几里外,就能嗅到腊味。并能清醒地知道是有点圈味儿的腊猪头,还是有池塘泥水味的腊鸭。更厉害的是,我只要把鼻子往上这么一抽,再放下来后,就立刻知道这道腊味菜放没放辣椒,甚至到颜色,红的,还是绿的,还是红绿混合。神了吧!不信吧,那就问问張同学,我和他打赌,赢了他多少次。

那次,走到快进食堂时,我说,“咱们打一赌,今天准有腊猪头肉炒青椒,青辣椒,不是红辣椒。” 他说不信。我说要是我赢了,你就给我买包大前门。结果,他输了。“我告诉你,我有特异功能。”我奸笑一声。他不忍心地把大前门甩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我抽出一支,点上,呷上一口,吐个烟圈,就着青椒炒腊猪头的余味,就是一个妈妈的爽歪歪。

其实,我哪有什么特异功能。有的话,至于齐老五拿文凭时,还独自两眼泪汪汪的吗(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这要说到,吃饭跟厨师很重要。说也巧了,有个在食堂掌铲(大锅菜不用勺)的大厨就住在我们宿舍楼下(员工家属楼)。我喜欢和人搭话,故讨来食堂的菜单,才有了前面的齐同学“特异功能”智取張同学大前门的段子。

下面表一个我隐藏了半个世纪的秘密。

我有一位让我念念不忘的打饭姐姐。人超好的,瘦瘦的身段,文静,白皮肤,和食堂另一位凶神恶煞的肥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后来一次在食堂帮忙时,和她有进一步接触。别想歪了,她是姐姐,我是多纯的小弟弟,还不到二十呢。她一看我,我就臊得脸通红。

有一天,她把我叫过来跟我说,我告诉你一个故事,“我原来和那个现在的华主席是邻居,他人特别老实,而且也不会说话。每天就是在院里头看着小孩儿们下象棋,有时候偶尔也和小孩们下一会儿。输了以后呢,拍拍脑袋笑笑,用山西话说,俺要打醋去了。”

我听了后,就惊了:“原来你跟我们的英明领袖是邻居!” 

第二学期的一天,姐姐跟我说,要回家结婚了,然后呢,就调到湘潭那边去上班了,以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我心里非常地舍不得。姐姐这一走,意味着我的饭盒没了照顾。我偷偷(不让男生知道)去商店给她买了一条红色的头巾,作为结婚的礼物送给了她。

我记得我们在院外小卖部告别的时候,她亲了一下我的额头。第一次被一个家人以外的异性亲了额头,有点诚惶诚恐。环顾左右,没有黄书记和范老太的踪影,就放心了。

她走了。我注意力也转移了。发现食堂这地方可不简单,信息量极大。

这里可以看出四季的变化,也可以闻到人间的气息。你看,当女生褪下单调颜色的棉衣,这意味着春天将来临,食堂开始有点颜色了。当短裙在大厅里翩翩起舞时,你就知道离买火车票回家过暑假的日子不远了。食堂最绚丽的时刻就是暑假过后,新学期开学的那一刻。新生们来了,天啊,我躁动啊,面对这么多漂漂亮亮的小学妹们,目不暇接啊!

我有时手拿饭盒,愣在打饭的队伍中被人提醒,“喂,那同学往前挪挪啊”。好尴尬的我。食堂空气中除了腊猪头的味道,也不时透着那种说不出的两性荷尔蒙交叉的味道。

排队中,一位刚从篮球场上打完球的西北男生,后面站着刚从澡堂子走出,披着shampoo香味长发的南方学妹。我排在他们的后面,就直接被迷糊得一塌糊涂。排到窗口时,竟忘了常要的腊猪头肉,光打了米饭就走了。

外语系的女生总是排队在最前。她们在食堂没开窗之前,就手捧着书,口里念念叨叨。开窗后,迅速将好菜都买走了。

后面别系的学生常抱怨外语的学生,有钱,课少,吃好的。我和别的系学生抬杠,学外语就是要吃好的。我们比你们累,我们要大声念,不吃好吃饱,怎么做功课。他们反击我说,再吃你就像猪头了!(因老炫耀提前买到腊猪头肉)争吵变开打。这真是人脑袋还能打出猪脑袋来啊!

当七色的围巾在食堂里飘飘荡荡时,这一学期就要拉下帷幕。我手拿饭盒,双眼直盯着黑板上的菜牌子,算计着这顿饭还吃不吃这“可恨的”腊猪头肉。冬天的寒气代替了夏天的荷气(荷尔蒙简写)。

我还是独自一人,排在熙熙攘攘的彩色围巾中,心中思念着远方的红围巾,喃喃地道出:“姐姐,我的饭盒想你,so do I 。” 

吐槽完毕。


外一篇

请放慢你的脚步,

我的梅同学




作者:齐放


 

我们长铁院外语77级有两位同学留到了79级,一男一女。男生是刘长河同学,女生便是梅同学。每每想起她,我都有许多感慨。

梅同学是上海姑娘,却有着北方女子高挑的身材。脸上皮肤略显黒(听说上大学之前在农场当知青),说话不紧不慢,声音甜美(歌唱得好听,那年头没KTV,否则一定是麦霸级别的)。

她是一班的,我们几乎没有机会套上瓷,准确地说是我。但老天还是给了我机会,让我关注她到最后一刻。

第一年放寒假,我决定去上海外婆家过。用“改造”之后的学生证准备去买票。去上海的车票紧张得一塌糊涂。车站来学院售票,那场面更是惊心动魄。要半夜三更排队才能有机会搞到这为数不多的车票。(互联网时代来的太晚了,否则你我的大学生活都要重述。)

我和老大老三(铁杆把子兄弟)决定连夜值班排队,一定将票整到手,男生的优势这会儿也就体现出来了。恰在此时,同班的上海女生余华找到我们祈求帮助,说除了她还有梅同学的票。No problem,一定是我们的回答。

从答应到车票到手,我们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想想能帮上这些个美女,心中便冒起一股骑士般的豪气。

战斗是紧张的,战果是满意的。姑娘们的回报让买票的骑士们也吃了一惊:准备好的早餐。

接下来便是准备复习考试,偶尔也会幻想一下未知的旅途是什么样子的。

明天就要登上返沪的列车,最后一门的考试也在明天。我发疯似地背课文。

早上还遇见梅同学,会意地笑了笑。她总是给人一种感觉,她的时间是用秒以下的单位计算的。她手上捧着书匆匆走过,过后又出现在教学楼前,大声朗读课文。她穿着学生蓝的开领两用衫,里面总是衬着红色的小高领毛衣,可谓楚楚动人。

午饭后,余华急着来找我,告知梅同学去医院急诊,确诊为急性阑尾炎,马上开刀。她要退票,不可能明天一起走了。

我又来劲了,在车站和医院之间奔了个来回。把票退了,退票的钱给了她。那未知的一起走的上海之行就这样泡汤了。

想想也是没缘啊,票都买在一起了,结果是一个躺在病床上,一个坐在火车上。

寒假一晃而过。开学后,梅同学的情况并不乐观。听说阑尾炎手术后,没有好好休息,用冷水洗衣服导致发烧炎症,又住进了医院。后来,久烧不退,烧出了败血症。

我和余华看望她时,她的话题总是在学习上,担心赶不上课程 要早日出院。我看着她那双被烧得发红的双眸想,她可是个拼命“三娘”!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在铁院和医院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后,终于,不得病休在上海家中。

学生蓝和红毛衣在校园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记得在她病休上海期间的一个寒假,我们有了一次近距离的接触。

那年我又回上海过寒假,接到李晓和同学的电话,约我和余华一起代表外语系去看望一下她。借此机会对她和她的家庭有了近一步的了解。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三转二转地询问,终于来到了一排工人宿舍样的平房。摸着梅同学家的门时,我们都晕了。进门后才知她不在,而是到外面书店里去学习了。

她家不大,二间平房,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除了睡觉的床和吃饭的饭桌。

父母是典型的工人,不太会说什么应酬话。听说是梅大学里派来的人看她,就开始忙活了。这家人是实在人家,上来就留我们吃饭(有的人家是在客人快要离开时才说,“别走了,在这吃吧?”)。也许我们沾了小和同学的光?那年代,他就三十大几,梅父母兴许以为他是校领导呢。

不大一会儿,梅回来了,吃惊又高兴地看着我们仨。寒暄片刻,话题又回到早日返校,继续学业上。

开饭了,我扫了一眼饭桌上的大盘小碟,有一样菜立马吸引了我的眼球。那就是比我眼球大好几倍的“狮子头”。原来梅的祖籍是江北人,这样的“狮子头”只有正宗的江北人才做的出来,她那北方女子的身段和这道菜有了联系。

席间,梅爸妈一再强调梅是要回去的,留级也要读完这大学。在他们的眼里,女儿是这家唯一的骄傲,就是女神啊。这也就是她为什么如此努力刻苦,而把钟表都拆成碎片来计算秒后的时间。

后来想想也是,你让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出生的后代如何找到出路?除了奋斗,唯有奋斗。我深深地感受到了梅同学那时的压力,她承载着那个工人家庭未来的荣耀和幸福。

我们毕业那会儿,好像没有道别。印象中,她已经是79级的人了。我们熬了四年,她要再多两年。不过,这车票-阑尾炎-败血症-狮子头,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游来游去。我浪迹天涯,她应该在与时间拼命。我们之间没有音讯,好似泥牛入海无消息。

计算机互联网让我们失去多年联系的大学同学又联系上了。2004年,我在chinaren校友录里开创了77级联系的班级,成功地找到了大家中的大多数。

余华成了班里唯一的漏网之鱼,梅同学也联系上了。之前听到她的消息,毕业后分配回了上海,在上海铁道学院,后来去外企,在以色列领馆工作。结婚,生女,离婚。后来遇上了美国犹太人Bill。再后来出国了,带着女儿嫁到了美利坚。奋斗的轨迹有些曲折,但始终是向上的。

别人的评论我不管,我觉得她挺不容易的。一路上走来,她好像不为自己活着,而为一个别人都认准的所谓目标活着。她一定有太多太多的苦恼,沒法和他人沟通,只是压在心里,等待最后的一击。

好几年前的一个圣诞节前的夜晚,我接到了她的问候电话。我们谈了很久,车票-阑尾炎-败血症-狮子头,又走了一遍。

话筒那边的声音是那样地熟悉和陌生,感觉她认为自己初步成功了。但是,许多美国的法律,特别是跟商业和经济相关的法律,比如说税务法,还需要弄清。因为她在Bill的公司里上班,要逐步成为大总管。这是什么样的节奏,实现共产主义的节奏!我有点儿替她捏把汗。

不过,她跟我说,Bill在中国的生意虽然没了(被国内合伙人骗了),但他特高兴能抱着梅美女归。好一个只爱中国美眉(妹),不爱美国生意的大老爷们儿Bill!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替她高兴,更为她父母高兴。养女终于有出息,有回报了。

这次通话后,几乎有半年多沒有她的消息,觉得她应该很忙,在研究异国他乡的法律条文呢。

噩耗还是传出,她离我们而去。

上帝为什么不多给梅一些光阴,让她研究完法律,让她统管一下Bill的王国。后来才知道Bill先她而走。我有点悲伤,更多是感慨。生命在它顽强的表面后,是如此地脆弱。

此刻的我在默默地祷告:梅同学,望你在天国里放慢点你的步伐,和美利坚的牛仔哥Billy尽享生活。那里没有生意,没有破产,没有要学的法律,只有你们坚贞的爱情。阿门。

梅姐,最后问一句,天堂的钟表和我们人间的一样吗,时,分,秒?
 

写于2016年3月5日

加拿大里斯满


齐放专列

齐放:长沙铁院澡堂子,

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精神疾患退学的马同学,

你还安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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