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泽宇《梦潜重洋》（十六） | 长篇科幻连载
今天更新长篇科幻《梦潜重洋》的第16话~
前情提要：
困住岛屿千年的死之迷雾，带着海啸淹没西角城。
贵族大小姐与拥有一艘神奇潜艇的女子白夏结识，她们一同逃进深海，又遭遇海兽的袭击。
此时提供潜艇能量的晶石已经不足，她要与白夏尽快去找到更多的晶石。白夏带她进入了海底一处叫梦森林的地方，在这儿各种奇怪的海洋生物纷纷出现，如一个王国展示在诗迷雅面前。
在这样一个险象丛生的地方，她们能够得到晶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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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梦潜重洋
十六 首次接触
（全文约5000字，预计阅读时间12分钟）
一阵闷雷似的轰响。
海底如刮起了一阵狂风，海草一同向右倾倒，在巨藻森林上方，一颗头颅探出来，随后又一条狭长生满鳞片的脖子也出现了，巨大的阴影从海底上空滑过。两只翅膀样的鳍展开着，面积比海兽的身体还大。在海景的远光中，那巨兽闪着一圈金边，如携卷着雷暴的乌云，头部闪电般蓝色羽绒辉辉发亮，呲着石柱般的尖齿，它凝视向前方，从梦森林上空吞息而驶过。
人在睡着时可能会见到这样的情景，一头巨龙在天空翱翔。
白夏是这样介绍森林巨妖的——
它并非虫类、鱼类，而归分于海兽类。它的爪子像刀叉，捕食各种海洋生物，也会忍耐饥饿很久。森林巨妖住在高处的海岩上，在中层海域捕食鱼类，也食用海兽，它偶尔才会降临到梦森林，所以寻常时很难见到它的身影。它是海中一种傲慢的生物，会如同巡视般徘徊一阵，只要不被挡路，便不会多加理睬海中的居民。同样，因为它庞大的身躯和强力的肌肉，梦森林的居民在它出现时会自动回巢，仿佛这片地盘全是森林巨妖的所属，梦森林的生态链中，它是森林的女王。
诗迷雅为它游弋的姿态而着迷，它巨大的翼膜上长着亮斑，头狭长脖子也长，混身都是筋肉。那翅膀一样的鳍灵活的像鸟，双爪收到腹下，高昂着头。
诗迷雅望着它，禁不住发出赞叹。
“它是很优美。”白夏也望着它说道，“它是这里权力的象征，没有它这里会乱成一团的。”
“女王，它真的像女王。”
“好了，睡吧，它一会儿就过去了，只要下面没出乱子，呆一会儿它就走了。”
“白夏，我很喜欢这里，能再为我讲讲这儿的事儿吗？”
“可以啊。”白夏笑着说道，“这里的居民们很有趣呢。”
她们聊了起来，一直聊到了很晚。
这一夜，诗迷雅梦到了气泡。
等她们睡醒后，梦森林的平原恢复了常态，鱼群又回到水草中嬉戏，食藻鲋三五成群，锤头在警惕中徘徊。
稍作整理，她们便在附近捉了几条鱼当作早饭，这里有几种白色水草和长刺的贝类味道十分鲜美。她们靠着一棵长着枣子类果实的植物那坐下，一块蓝石像打磨好边的长凳，她们把吃剩下的壳丢在上面。
“还要点什么吗？”白夏像贤惠的妻子一样问道。
“我可已经很饱了。”诗迷雅拍拍肚子说，“你不用太在意，我知道怎么弄东西吃了。”她学得很快，不只是潜水艇捕鱼的多种手法和加熟的工艺，还包括了厨艺，她头一次发现自己对这方面还挺感兴趣的。
“安逸祥和，真是个能让人静下来的地方。”诗迷雅说道。
“是啊，不过这面平原只是梦森林的一部分，它叫开阔地，其它地方可没这么安逸。”白夏告诉她，除了开阔地，梦森林还包括了结肠地、荒原区以及地岩洞穴这几个地方，每个环境带来的感觉都不同。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潜艇屏幕上为诗迷雅展示出区域图，诗迷雅记住了地图的操作方法，并标记出了它们的位置。
“地岩洞穴是我们今天要去的地方。”白夏指着屏幕告诉她。
“那有什么吗？”诗迷雅盘起腿漂着问道。
“不记得了？昨天跟你怎么说的？”
“我当时都快睡着了，快点，再告诉我一次。”
“斩爪魔，我和你说了怎么赚钱。”
可诗迷雅确实不记得了，她只记得白夏讲了流氓和醉汉的故事，并且印象深刻。
当初在鱼群中偷袭了她和白夏的那条怪鱼就是海中的流氓，叫鞭牙鲐，一种群居生物，是一个流氓集团。这种鱼会长成两种体型，百条鞭牙鲐中会出现一只体形巨大，肥胖的特种，它就是首领的继承者。而其它的则会长成干瘦、弱小却更为灵活的伴随鱼，充当打手的角色。在它们的种群中一旦出现了特异体型，鞭牙鲐会瞒着首领将它驱逐出群落，以此能够让它不被首领杀死，它会在野外生长，直到有一天成熟回来挑战首领的地位。她和白夏遇到的那条应该就是被放逐出去的。鞭牙鲐的种族以此秩序作为权力更替，但只有一条首领的时候，那些小弟鞭牙鲐们会唯诺是从，围绕在摇摇晃晃的首领身边为它开路。
鞭牙鲐在梦森林欺软怕硬，遇到强大的对手会立即逃窜，遇到弱势生物则会群起而攻。
在梦森林中它们最大的对手就是醉汉。白夏管醉汉叫秃子，它比鞭牙鲐的首领还要大上一倍，有一张能够脱开的嘴，一只能伸出体外的独眼，它头顶长着一圈绒毛，顶部却是光秃秃的。秃子长相非常丑，总是单独行动，它是一种能够发出痛苦呻吟的鱼，那声音就像它的絮语。秃子的肌肉如骨头一样结实，可它没什么平衡力，游动的控制力极差，经常会把经过的地方撞得乌烟瘴气，就像狂奔的醉汉一样。
秃子会吃掉它所见的一切，只要能咬进嘴里来者不拒，它是鞭牙鲐的天敌，经常发生混战。虽然它有三条很短的前肢，但在战斗时用处并不大，往往是收藏在前囊中。但它的三肢脚非常复杂，一只是吸盘，一只能切割，另一只分成两叉，可以抚摸和抓取，据说这些前肢是后来被感染才出现的一种寄生生物。秃子的攻击方式是用头和身体冲刺撞击，也会用牙齿撕咬，它经常把鞭牙鲐作为食物，不过也并不是每次都能取胜，鞭牙鲐的种群众多，它们像有世仇一样，一见面就会打得不可开交，所到之处搞得沸沸扬扬。
“不，可我完全不记得什么爪魔了。”
“是斩爪魔。”白夏纠正道，她把路径调成自动，两人随着潜艇的动力浮起来，穿过一排藻树林，沿着东边的小路来到通往丛林的狭窄辅助道路。她们什么也不用做，就悠闲地躺着、爬着，沿着引导线开始自动巡航。四周都是颜色各异、微微荡动的海草和礁石。白夏拨弄着潜水艇上的屏幕，现在出现在上面的是一幅有方格网线条的海景图。“我们要去岩洞的深处找到它们。”她说道。“5区前方不远处。”
前方岩石上有一道裂缝，白夏从那儿钻过去。“这的居民都讨厌斩爪魔。”她说道，“恶魔一向混得不太好，所以只能呆在岩石洞。”
“它干什么了？”
“这家伙脾气很差，一点小事儿就得把对方杀死不可。它吃一种有毒的红藻，所以身体是红的，可能是这种东西让它变得暴躁。”
“我们要去狩猎它？”
“一点没错，你知道它值多少钱吗？”
诗迷雅摇摇头。
“一只手爪值一颗晶石，左右一对能换三颗。”白夏把一条忽然窜出来向她们吡牙尖叫的长条鱼用手轻轻扫开，“不是一笔小钱。”
她们沿着岩石和海丛的缝隙穿出去，诗迷雅看到前方一个影子穿进海藻林，但她看白夏没反应自己也没在意。
“斩爪魔有副大的夸张的爪子，它身上全是武器，连鳞片都能把鱼划成两半，没错，它也是一种海兽，但你放心，这东西对潜艇无效，它体型不算大，三米左右，撞击力也能承受。”
“我以为这全是你的朋友呢。”
“朋友不是你指的那个意思，我狩猎它们，它们也狩猎我，但我们没有仇恨，这只是法则，是公平的。”
诗迷雅没听过这种法则，但对于狩猎这件事儿她比较感兴趣，毕竟她也有过经验了。
在岩石下方藻丛边的一块地上，一圈地窝里堆着十几颗圆形的半透明白球。这些白球看起来轻飘飘的，像粘在了里面。
另外一片则七零八散，有几颗破了，边缘像破布条一样抖。
“是食藻鲋的卵。”白夏皱起眉。
“这几颗像是坏掉了，发生了什么吗？”诗迷雅分割开潜艇游过去，那几颗卵瘪瘪的，有一颗里面长成了胚胎的雏形，有颗小心脏在跳，但很快就不跳了。
“它们怎么了？”诗迷雅把那卵捧在手里，她又看到那灵巧的眼睛，只不过还没有完全长成，却在临死前转动了一下，好像在渴望着什么。这一下让诗迷雅顿感难过。
“不出所料。”白夏说道，“是小偷。”
海藻丛中一阵动静，又有一个影子在叶片中闪过。
“你看到了吗？”诗迷雅问。
“什么也没看见。”白夏说道。
奇怪，诗迷雅想，那家伙的行动很明显，白夏不可能没有察觉。
“你能看到这片海丛深处吗？”她问道。
“我得打探灯打开。”
诗迷雅摇摇头，白夏在这潜艇里不如她看得清楚，透过潜艇的外膜，很远的地方她都能看清。
诗迷雅把海草拨开了一点，向里面察视。
“什么？”
诗迷雅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你能闻到一股奇怪的腐败气味儿吗？”
她看到白夏用力吸了吸鼻子，其实她觉得根本就不用这样，海里的气味儿很容易就能从潜艇外透进来，可是白夏在这点上也没有她那样灵敏。诗迷雅觉得这潜艇的确能在自己身上发挥出更大的效果，但她不忍心把这点告诉白夏。
▲追逐戏鳍鱼（绘画：房泽宇）
“是戏鳍鱼的味道。”白夏说道，“因为有点酸。”
“是你朋友吗？”
“你说是就是吧，不过它是盗窃犯，专门偷食藻鲋的卵，偷不走的就会破坏掉。”
“我在问它是你的朋友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诗迷雅有些恼火的把那破碎的卵丢下，“食藻鲋和戏鳍鱼，到底谁是你的朋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这是大自然的守则，我们不应该插手。”
“可你也说过这是你的家。”诗迷雅说着闪身穿进海藻丛，白夏赶紧跟上她。
诗迷雅看到一片海草上挥发着黏液。
“那是戏鳍鱼的唾液。”白夏说道，“是戏鳍鱼因为嘴馋而淌出来的唾液，看情况它一定还在附近。”
这时诗迷雅已经听到了左边传来一阵动静，她立刻向那儿游去，只见水草在她眼前不断分开，一条细长的鱼尾巴在向前窜。正当她要追过去抓住它时，眼前忽然模糊一片，一颗被撕碎的卵向她丢了过来，她一挥手将它打开了。
拨开最后一片水草，在岩石下，一条长着长脖子的鱼贴着岩壁在看着她。
那一瞬间，诗迷雅感觉仿佛看到了一只鸟，它长得很像鸟，尖长带弯的鸟嘴，头部有几片像快要掉秃的大羽毛。它比她高上一大截，有两片像爪一样的鳍，眼睛轱辘辘地转着。
它看着诗迷雅，大叫了两声，像是在警告，那声音像鸟嗓子破掉了。
它发现警告无效，便忽然转身‘跑’向另一边，逃窜方式就是像在跑步，细长的鱼尾叉展成两片，上面是一层骨头，交替着像在奔跑一样。它身体并不大，但可以看出也并不弱，管状的肌肉般物质环绕在身侧四周，跑的时候一拉一抻。
可诗迷雅没有给它机会，她的速度几乎是闪电级的，只是轻轻一窜就绕到了它的前头。戏鳍鱼大吃一惊，直折向另一边，而它的身体还没转正的时候诗迷雅又挡住它了。
它的眼睛克利克利地转，像弹珠似的，好像意识到自己已经逃不掉了。
白夏把潜艇展成一张网状的膜，堵在了另一边。这怪玩意儿感到大事不好，头点动着后退，随后用两只鳍爪抓住一块碎岩，往上方一窜，把这石头向诗迷雅抛了过来。诗迷雅毫不费力的闪开，手向那飞过的石头一伸，手臂外的潜艇膜如她的义肢一般延长，把那块石头包住。
她如抡起了一条链锤，回手将这石头直砸在了戏鳍鱼的脑壳上，只见它的身体像弹簧一样抽动了一下，接着身子翻过来，慢慢落了下去。
它再也不动了。
“你不该这么做。”路上白夏一直在抱怨。
“我怎么了？难道我在这儿想做什么都不行吗？”诗迷雅游在前头，对白夏的话置之不顾。
“你能这么做是因为你有潜水艇。”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行呢？”
“你不能借用来力……我们只是观察者。”白夏摇摇头，“我们走吧。”按照图标上所示，她们已经游到了荒原区。
这有点像沙漠，四处是风蚀海岩形成的巨石，巨大的植物在这儿十分少见了，只有几小丛非常矮小的。
“如果真的把它们当成朋友，那就应该帮助它们。”诗迷雅依然认为自己是对的，她喜欢上那些食藻鲋了，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时就觉得很亲切。
所以她讨厌那个偷卵的家伙。
“我们可以狩猎，但不能多管闲事。”白夏对她说道，“看看上面。”
诗迷雅早就注意到了，有一条鱼一直在上空跟着她们。
“它是信使鱼，是报信的，它会把看到的一切告诉其它居民，无论是你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
“有意思，信使鱼。”诗迷雅点点头。
“我说真的。”白夏说道，“它是一种特殊的鱼，几乎可以和这里的任何生物交流。”
诗迷雅停住望了它一眼，它有一双蝴蝶样的翅膀，上面有黄白色斑点，额头上有两条长眉毛一样的羽毛，一直披到它身后，它的鞭子样尾巴一直在甩，眼睛也一直盯着下方。
“它会为耀水母报信，也会为怪刺蓝报信，戏鳍鱼偷卵时它也会报信，这取决于它认为哪一方更有利。”
“听起来像是一种习惯。”
“可以这样说，但它几乎能模仿所有鱼和海兽的声音，如果你见过就会知道它能够交流，在这个社会中它是不可缺的，避免过许多场战争。”
“它这样做难道没有任何目的吗？”
诗迷雅无聊地用腿拍打着砂岩地，扬起一路海尘。荒原区越来越宽，怪石越来越分散，丘陵开始一个个显现出来，叠叠落落，把海床都隔离起来了。诗迷雅听到使信鱼在头顶啾啾地叫声，它的翅膀一扇一扇的，显得很活跃。
“正因为它可以通知，所以它几乎不用捕食，它帮助过谁谁就会为它提供食物。它相当于哨兵，巡逻队。”
“巡逻队是吗？我可不喜欢。”
“它没有危害，和警报器一样，你杀死戏鳍鱼的事儿会传的到处都是。”
“会怎么样？”
“你会成为潜在的威胁，让这的生物都对你产生警惕。”
“是应该对我警惕一点。”诗迷雅笑着说道。
白夏无可奈何地叹了一气，四周一片寂静，她们从一个个海沟上游过，怪石的投影下，这里的生命显得十分死沉，几乎没有见到什么鱼，甚至海流都十分慵懒。
在几道高坡之外，两道沙柱从一条海沟中喷出来，诗迷雅听到轰隆隆的喷气声。
她本来要从那儿经过，白夏忽然贴了上来，两个潜艇相融，白夏紧张地一把抻住她，将她带到了一根石柱的后面。
诗迷雅正要张口问，这时，她看到一个巨人样的东西从那海沟中缓缓站了起来。
“混蛋……是探海者。”白夏扶着那根石柱，她的两眼瞪的巨大，“是那个变态。”她压低声音，牙齿打起了颤。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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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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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 | 房泽宇绘画“追逐戏鳍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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