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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风 等雨 等你!

张明东 石舫塔影 2024-01-02


一位负笈求学的年轻人,在跨越大洋的不同校园两次邂逅自己的心仪女孩,是上天赐予的缘分?还是矢志不渝的追寻?生活的日历被一页页地翻去,他们也一步步踏入岁月的深处。这段情缘能否越过凄凄风雨,开出绚烂的花果?




前情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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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风 等雨 等你


目 录

不卑不亢

初出茅庐

暗战

风雨丽人

拉斯维加斯

春节花车巡游

晴天霹雳

        《下一个天亮》代凝冰演唱

阿拉米达的海风


不卑不亢


庄淑仪惊魂未定之际,Susan指了指旁边靠窗的一排沙发,示意她坐下。

“当初面试的时候好像营销部经理是位先生?”庄淑仪没有理会,只顾轻声问道。

“哦,”Susan哼哼一笑,翻了翻桌上的文件,“那阵子香港的亚太区总部有些事,我回去处理了一下,经理就暂由James署理。”

“原来这样!”庄淑仪觉得自己懵懵懂懂,有些百味杂陈。

“怎么,你希望不是我?”Susan抬头盯着她,脸上拂过一丝好奇。

“嗯……那倒不是!”庄淑仪有些不自在,很快稳住情绪,“我只是觉得奇怪。”

“你结婚了?”Susan瞧见了她手上的戒指,随即低头在文件上写着什么,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哪!”庄淑仪扬起头来,这是她在对方面前唯一能昂首挺胸的事情,“上周去三藩市的中国领事馆登的记。”

“恭喜你!”Susan停下笔,望着桌边的花筒,若有所思。

“谢谢!”庄淑仪把声音拖得很长,生生地咽回去涌上来的后面的话,“你费尽心机,也没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甭管我们曾经有过什么误会,以后在一个团队里面,就得齐心协力做事。”Susan边说边起身,从办公桌后面绕过来,走到庄淑仪面前,伸出右手,“欢迎你!”

“谢谢!”庄淑仪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我今天是来报到的,请多指教!”

“新人入职,都需要三个月的试用期。”Susan举起左手的文件,“我安排好了,你去运输部的码头做监管吧。”

“这么重要的岗位?我刚来?”庄淑仪有些心乱如麻,觉得对方说什么已不重要了。

“没事,你能行!”Susan拍了拍她的肩头,“况且运输部在那里有总监,你只是协助他。”

“好,谢谢!”庄淑仪接过文件,想赶紧离开,“我现在去哪里?”

“拿着这份文件去找运输部经理。”Susan说着转过头,对着桌上的话筒,“Caroline,带Maria去运输部办公室。”

送走庄淑仪,Caroline回来向Susan报告完毕,仍有些磨磨蹭蹭的。

“有事吗?”Susan发觉了,抬头望着她。

“Susan,我们以前新人试用的惯例,男生才去码头,女生一般都去门店。”Caroline把心中的疑惑倒了出来。

“我有我的安排,你还管起我来了?”Susan有些不悦,目光如电。

“没有,没有!”Caroline慌忙摆摆手,“我只是觉得码头那里日晒雨淋的……”

“Maria学历这么好,又是我的同学,我当然要全力栽培她了。”Susan收住犀利,语气缓了下来,“很多事你还不明白,要慢慢学着。”

“嗯,”Caroline不住地点头,“谢谢教导!”


作者供图


走出大楼,见天色还早,庄淑仪没有急于回家,而在奥克兰的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离开父母亲友,还有生于那长于那的环境,几乎是浪迹天涯,就是为了告别过去的一切,与心爱的人朝夕相守,仿佛世间就只有彼此。谁又能想到,偏偏在这里会遇到最不想遇见的人,而且以后还会天天在一起,躲也躲不开。难道命运就这么捉弄人?是哪里出了问题?

思来想去,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于是掏出手机,找到一个僻静处,在通讯录里翻了半天,查到后随即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Oscar吗?”接通后,她急不可耐地喊起来。

“是你啊,怎么今天想起给我打电话?”对方听出她的声音来,有些惊讶。

“我问你,去年新年的时候恒平给你寄过贺卡没有?”庄淑仪顾不得问候,直接质问道。

“这……”Oscar似乎被吓着了,搭不上话。

“快说!”庄淑仪听他支吾起来,急急追问道,“收到了吧?”

“没……有……”Oscar吞吞吐吐,“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既然收到了,为何不告诉我他的新地址?”庄淑仪笃定他已收到,“害我多找了他半年。”

“我不是有意的,”Oscar知道瞒不住,“越洋电话费很贵,我一会打过来吧。”

“少打岔,告诉我为什么……”庄淑仪正说着,电话突然断了,她急得骂了一句,“该死!”

正想再拨,却又接到郑恒平的电话,问下班没有,需不需要来接。

“不用了,我自己回来。”庄淑仪心情稍稍平复一些,看看不早了,就迈步往BART站走去。

驶过伯克利,电话突然振动起来,庄淑仪一看是Oscar,赶紧捂住低声说道:

“稍等一下,我马上下车!”

她没挂电话,随即起身,捱到了El Cerrito Plaza站,顾不得没到家,就提前跨出车厢,边听电话边往站外走去。

“你还算有良心,给我打回来。”刷完卡,她坐在车站外边的一条长椅上,“说吧,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我都告诉你,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Oscar在电话里像是鼓足了勇气。



作者供图


这天刚下班,Oscar正在收拾桌上的文件,准备回家。

“你可真行,背着我做的好事!”突然传来一声呵责,抬起头,是Susan迈进了房间。

“你怎么来了?”Oscar始料不及,瞅瞅外边,赶紧起身关上了门。

“呵,又来礼物了!”Susan瞧见桌上的贺卡,伸手拿起来。

“别动,那是寄给我的,还没拆开呢!”Oscar手忙脚乱,想夺过来。

“真是给你的吗?”瞟了一眼贺卡的Susan赶紧把手掩在身后,“恐怕是给另一个人的吧。”

“随你怎么说吧。”Oscar显得很无奈,颓然落在椅上。

“你跟她私下勾结,把她送到别人那边,真是乐善好施啊!”Susan俯下身,盯着Oscar,一字一顿地说。

“别说这么难听!我们都是同学,也是朋友,人家有求,帮一下也不为过。”Oscar抬起乞求的目光,“把贺卡还给我,搬家了,Maria找不到人。”

“你已经帮了很多了,从这么大的世界定位到那一个点,对得起她了。”Susan把挎包挪到身后,边说边把贺卡塞进包里。

“你拿走也没有用啊,”Oscar思绪已乱,“我还没看到新地址,让我记一下?”

“那正好!”Susan直起身来,露出诡异的笑容,“让她跟无头苍蝇一样去瞎撞吧。”

“那你……”Oscar见她没撕毁贺卡,迷惑不解。

“我们公司总部在奥克兰,刚好有岗位空缺,我这就申请调去总部。”Susan还没说完就转身,拉开门后才回头,“谢谢你的帮助,拜拜!”

见她快步离去,Oscar直瞪瞪地望着门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许久才缓过劲来。

“我也算都帮了,不偏不倚,你俩谁捷足先登,就看自己的本事了。”他摇摇头,苦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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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出茅庐


清晨,庄淑仪起来收拾停当,看见郑恒平已经把早餐做好,在饭桌旁敲着电脑。

“我要上班了,你跟Steven吃吧!”庄淑仪不太想吃,边整理挎包边说道。

“Steven已经走了,今天早上有个重要的会。”郑恒平抬起头来,“不是九点吗?来得及。”

庄淑仪找不出更多的理由,瞅见桌上摆的都是自己爱吃的,还冒着热气,也就搁下包,坐在桌边。

“怎么样?昨天报到还顺利吧?”郑恒平合上电脑,也拿起刀叉,“回来那么晚,也没跟我说说。”

庄淑仪吃了两口,抬起头,望着自己的老公,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还是低头吃起来。

“不说也行,先吃吧。”郑恒平把切好的香肠搁她盘里,“周末再慢慢聊。”

很快吃完,庄淑仪想收拾,郑恒平按住她的手:

“我来吧,你赶紧上班!”

庄淑仪看了看他,目光里透着真诚,笑容里含着关切,想说的话全都掉回喉咙里了,就点点头,起身离家。

一路上思来想去,本来想问郑恒平Susan来找过他没有,如果来了为何一直没告诉她?还有这工作是Steven介绍的,是不是他也知道什么,他们几个都在瞒着自己吗?转念一想,新婚的甜蜜犹在,那种恩爱让左邻右舍都羡慕不已,自己又何必疑神疑鬼,打破这欢爱的气氛呢?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工作和家庭分开,工作上独自面对不可测的风雨,回到家里还是尽力呵护这难得的浓情蜜意。

想好了,她的嘴角重又浮出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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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克兰港位于金门海峡东南端,隔湾与旧金山相望,是美国第四大集装箱港。60多个深水泊位星罗棋布地散落在奥克兰市西南,有内、中、外港之分,最大的外港位于旧金山—奥克兰大桥之南的两个西突关岛之间的沿岸。

“我是比尔,欢迎加入!”S & N公司运输部的总监迎着前来的新人,伸出手来。

“我是Maria,很荣幸加入你们的团队!”庄淑仪握完手后,接过对方递来的安全帽,往头上一扣。

“你是第一位来这里的女士,没有更小的帽子了。”比尔见安全帽几乎遮住了她的眼睛,笑着解释道。

“没关系,可以用!”庄淑仪穿好安全帽带子的卡扣,“这里都是同事,不分男女。”

“你不想看看上面的风光吗?”比尔指指自己的头顶笑道,意思是自己人高马大。

“当然啦!”庄淑仪抬头望着几乎比自己高两个头的对方,佯作不懂,“想带我去门吊驾驶室看看?”

见被对方将了一军,比尔不敢再小瞧面前这位看似弱小的女性。



记完紧急联系人电话后,比尔带她往一台门座式起重机行进,边走边介绍道:

“奥克兰港的装卸设备有岸吊、门吊、汽车吊、浮吊、拖船及滚装设施等,门吊的最大起重能力为55美吨,浮吊达110美吨。”

“这么厉害!”庄淑仪惊叹起来,“这个码头都是公司的吗?”

“嗯,我们的代理航运公司租用了这个集装箱码头的两个泊位。”比尔小心翼翼地护着庄淑仪攀爬步梯进入驾驶室,“当心,慢点!”

进入驾驶室,庄淑仪一眼瞧见了操作杆:“怎么有两个操作杆?”

“左边这个是控制门机的旋转的,左旋,右旋,往前趴臂,往后收臂;右边那个是控制起升,往前落钩,往回起钩。”比尔握住操作杆比划着,“这是力矩,上面是空调,旁边是监控系统、配电柜。”

“这就是踏板和刹车了?”庄淑仪看着似曾相识。

“对,单双机踏板与刹车,与汽车的类似,这个是高频喊话器。”比尔抓起喊话器,做出呼喊的样子。



“这么多集装箱,密密麻麻的。”庄淑仪抬头望着窗外,感叹不已。

“奥克兰港的全年货物吞吐量超过2000万美吨。”比尔打开窗户,一股凉风扑面而来,“我们公司的货物从亚洲运来,绝大多数在这里中转,向北驶往波特兰、西雅图、温哥华,向南驶往洛杉矶、圣迭戈、墨西哥,向东通过铁路、公路横越北美大陆,反过来也是这样。”

“我的工作是什么?开吊车?”庄淑仪开起了玩笑。

“当然不是,大材小用。”比尔不敢说女性气力不够了,指了指东南方向,“那里有我们的仓库和货棚,你负责统计和调度。”



周末,碧空如洗,海湾的凉风吹拂着大地,万物被拥抱在一片和善中,随着潮起潮落而轻轻絮语。

郑恒平坐在一间教堂里的最后一排长椅上,往前望去,妻子庄淑仪在很靠前的位置,端坐着聆听牧师的布道。本来他想一起到前面,但庄淑仪说他不是教徒,不太合适,就留他在后边听一听。看庄淑仪聚精会神的样子,诵读经文时几乎不看文本,全凭记忆吟诵,郑恒平反倒庆幸自己没凑在前边,那样反而不自在了。

待牧师讲解完,人群逐渐散开,郑恒平步出大门,等了许久,才见庄淑仪缓缓走出来,若有所思。

“怎么这么晚?”郑恒平看看表,“还要去Outlets购物呢。”

“跟牧师聊了一会,”庄淑仪望了望他,神情坦然,“时间来不及就少买些吧。”

见她没有更多的话,郑恒平也就不再多说了,只是觉得自从上班后她变得少言寡语,也许是感到工作压力,想得更多的是应付肩上的重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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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 战


刚工作一星期,庄淑仪就发现从国外运来的货物报单与实际重量不太符,总多一些,可能是运输途中及起卸时的损耗。

“这个得仔细核实,损耗部分可以减免进口关税的。”她对比尔提到。

“损耗总是有的,我们的装卸量大,逐一核实耗时耗力,得不偿失。”比尔觉得不要紧。

“那我核算一下,看看减税与人工哪个更合算。”庄淑仪提出来。

“好,下月你给我份报告。”比尔认为这提议不错。

到了月初,庄淑仪如期提交了报告,果然损耗带来的减免税远高于人工费。比尔开始对她另眼相看了,除了向公司总部报告外,还要她多观察、多研究,看看还有什么流程可以改进。



又过了一个月,在公司码头管理人员的业务讨论会上,比尔向大家介绍道:

“这位是我们的临时监管,她在工作中发现许多环节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今天请她来向大家介绍一下。”

庄淑仪打开准备好的演示稿,望了望比尔鼓励的眼神,便开始了讲解。

“奥克兰的联邦第50号对外贸易区离这里不到10迈,是当成海关关税以外区域看待。可以延付关税,避开外国原产标记规定,获较低税率或免税,取得较低应税价格,规避许可证限额,以及避免双重征税,为公司降低经营成本。

“但这么大的港口,公司林立,货物海量,那里已不能适应和满足我司的业务活动。我建议向外贸区委员会申请一个特殊用途的分区,这个分区作为外贸区的附属区由我司独自经营管理,可以将更多的商品转运至那里。”

“设立分区的运营成本怎么样?”有人问道。

“初期肯定会有一些投入,但从长远来看利大于弊。”庄淑仪胸有成竹,“根据法律,任何外国和美国的产品均可进入外贸区,进行储存、销售、展览、拆散、重新包装、批发、分类、定级、清洗、掺和美国或外国产品,组装、制造或其他加工。那样我们更加游刃有余。”

“有没有成本核算?”问题接连不断。

“我刚来不久,无法掌握整体情况,可以参考其他公司的数据。”说着她又打开另一个演示稿,“这是费利蒙分区,离这里40迈,是丰田公司的总装厂。他们的成本与产出比在这里,很多产品经过生产到成品出厂,视同内销免税。”

“是啊!”众人纷纷点头,交头接耳起来。

“如果没有自己的分区,我们公司很多货物都得直接报关,按法律规定征税没得说,而且必须用总收入,并不是扣除成本后的剩余利润。”

说完,庄淑仪再次看看比尔,只见他抱着双手,面含微笑,看来非常满意。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就到了深秋。

Susan正在审核年度报表,Caroline走进来,递上一份文件:

“这是码头总监写的鉴定报告,Maria的试用期快到了。”

“哦,我都快忘了这事,”Susan没有抬头,“人力部什么时候要?”

“这次一共有四位新人,人力部说Richard的意思是一起开会讨论他们的转正事宜。”Caroline都已打听清楚。

“Richard?”Susan感到吃惊,抬头望着她,“这事还要公司总裁出面?”

“嗯,因为涉及到研发部、产品部、营销部、行政办公室,几乎是一条流程线,Richard想全面考核一下。”Caroline不知道是该放下文件还是继续拿着。

“喔,那好吧!”Susan终于接过文件,“我先看看,没问题再给人力部。”

Caroline走后,Susan立即收起其他文件,打开那份鉴定报告,快速读起来。看着看着,心里越来越气,渐渐怒火中烧,啪的一声把报告扔在地上。

“说得这么好,简直是吹捧没底线!”

她感到眼睛发涨,闭目揉了揉,慢慢陷入沉思。时钟滴答滴答转着,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拿定了主意,于是点开电脑,开始敲起键盘来:

“鉴于Maria Chong在运输部试用期间的不好表现,以及我们掌握的其他情况,营销部认为她不适宜在本公司工作,建议不予转正,应当解聘。”报告的最后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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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开会的时间,各部门经理及助手齐聚人力部会议室,空间不大的房间坐得满满的。

“诸位好!”Richard最后走进来,在主席的位置坐下,拿出一个本子,“今天就按行政、研发、产品、营销各部门的顺序,依次讨论新入职员工的转正事宜。”

趁着前面几个部门汇报、讨论、决定的时候,Susan又反复看了自己写的报告,逐字逐句斟酌,发觉不合适的地方用笔勾画修改,力求不留任何破绽,并想好了应对各种提问的答案。

终于轮到自己了,Susan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胸有成竹地准备发言。

“在讨论营销部新人之前,我想先说几句。”Richard突然向Susan示意了一下,插起话来,“可以吗,Susan?”

“当然可以,您先讲。”Susan面含笑容,非常客气。

“前面三位新员工都挺好,认真履行职责,做好份内工作。”Richard开始道出自己的想法,“但总感觉中规中矩,只是完成工作任务而已。不像接下来的这一位,好像叫Maria,是吧?”

Susan有些始料不及,见Richard转头问她,赶紧点头:“是,Maria Chong!”

见她喜容可掬,Richard也就少了顾忌,接着说道:“除了顺利完成交待的工作外,还能针对工作流程提出自己的想法,哪些该调整,哪些该改变,甚至整个运输、库存、报关的规划与布局,都有思考,提出的建议很有前瞻性。我们最缺的就是这样的人才!”

听到这话,Susan完全出于意料,心里慌乱不安,竭力掩饰才没显露出来。左右瞅了瞅,见大家纷纷点头称是,被搅乱的脑子迅即转为飞速运转,思考着下一步应对之策。

“我说完了,”Richard朝Susan耸了个肩,“不好意思打断了,你可以开始了。”

“谢谢Richard!”Susan再次清了清嗓子,打开文件夹,盯着里面念了起来。还好她对码头总监的报告记忆犹新,说出来的内容几乎照搬了那份报告,并多有拔高。

“鉴于Maria Chong在运输部试用期间的优异表现,以及我们掌握的其他情况,营销部认为她非常适宜在本公司工作,建议予以转正。”报告的最后,她念道。

“看来我没有说错,”Richard对她的报告很满意,“你们中国有句成语叫知人善任,Susan,好像说的就是你!”

“谢谢Richard,我也是这些年在公司的栽培下不断努力,不敢懈怠。”Susan感到绝处逢生,长舒一口气。

散会后,Alice叫住正欲离开Susan:“报告可以给我们了吗?”

“哦,不好意思!”Susan摆了摆手,“刚发现有几处需要修改,我下午给你们送去。”

“那好吧,三点以前就行。”Alice笑了笑,不再催问。

回到办公室,Susan赶紧打开一个又一个抽屉,终于在辅桌的最下一层抽屉里找到码头总监的报告,不容耽搁,坐回电脑前,迅速敲起键盘来。



风雨丽人


这天清晨,庄淑仪穿好工作装,准备出门。

“今天预报有雨,风挺大,还去码头吗?”郑恒平见状提醒道。

“得去啊,看天色只是有些阴沉,不像有大雨大风的样子。”庄淑仪边说边换上雨鞋。

“不是最后一天试用期吗?下周就回总部了,别去了。”郑恒平起身拦着她。

“最后一天也要去,有始有终。”庄淑仪扬起头,推开他的胳膊,“同事们还要为我举行一个小型欢送仪式呢。”

“那你小心点儿!”郑恒平知她倔强,拦是拦不住的,就闪在一边,“有事赶紧打电话。”

“放心吧!”庄淑仪步出房门,回头一笑,“又不是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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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库房办公室,比尔已早早来到,正喘着气。

“怎么来这么早?忙什么呢?”庄淑仪已经觉得自己算早的了。

“今天可能有雨,我刚招呼大家把货棚里的货物用帆布遮住、捆好。”比尔喝了一口水,抹抹嘴唇。

“人手够吗?我也去!”庄淑仪说着就想往外走。

“不用了,”比尔摆摆手,“他们应该够了,况且怎么也轮不上你啊。坐!坐!”

坐了一会儿,查看了日报表,没什么大问题。

“今天没货轮吧?”庄淑仪边看边问道。

“没有,昨天的那艘刚卸完,集装箱还堆在岸边。”

“这么忙,今天就别搞什么欢送仪式了。”庄淑仪瞧见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厚,“保证货物安全最重要。”

“嗯!”比尔点点头,“这段时间你帮了我们很多忙,真是辛苦了。谢谢!”

“那是我的职责啊,不用谢。”庄淑仪调皮地笑了笑。

“你不知道,咱们老总还挺关注你的,专门向我打听你的情况。”比尔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忍不住聊了起来。

“老总?谁啊?”庄淑仪也觉得奇怪。

“Richard!”比尔满脸疑惑,“照理我只能向你们经理汇报你的情况,不得透露给别人的。”

“那我也不明白!”庄淑仪摇摇头,她根本没听说过这位老总。



不一会儿,风雨如期而至,窗户被吹得啪啪直响。

“我得去看看,”比尔坐不住了,“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能去。”

雨势越来愈大,啪哒、啪哒,拍打着大地,越到后来越凶猛,又密、又急,像开了闸的水龙头,哗啦啦,伴随着狂风,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

见比尔迟迟没回来,庄淑仪如坐针毡,感觉他们可能没这么顺利。于是从衣帽柜里取出雨衣,披上就往外跑。

雨越下越来劲,砸得满地开花,没走几步,腿脚全湿透了。来这里几年,也不是没遇到过这么大的雨,但以前都是在教室、图书馆或家里,观赏着外边,像大自然演奏着动听的曲子一样。而今天完全不同,不仅自己,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

到了货棚那里一看,才知道由于风势太大,原先搭好的帆布大多又被吹开,大家正忙着重新搭上、捆严。货棚也被雨水狠命地抽着,摇摇欲坠。

手忙脚乱,找不到比尔,庄淑仪正踌躇间,忽然从码头那边跑来一位工友。

“比尔在哪里?”工友看见她,大声喊道。

“不知道啊,可能在里面。”庄淑仪指了指忙乱的人群。

“不好了,昨天放在岸边的集装箱快被吹到海里去了。”工友急得像火烧一样。

“怎么可能?”庄淑仪不信,“这么重的箱子,而且也不会卸在岸边吧!”

“昨天突然停电,集装箱刚到岸边,还没吊到堆放处。”工友十分焦急,“刚才发现岸边的护堤有沉陷,集装箱开始晃动。”

这下庄淑仪信了,喊了几声比尔,根本听不见,就朝工友挥了挥手:“你带我去看看!”










狂风暴雨


奔到码头,果然瞧见一个集装箱停在岸边,在风雨之中摇摇晃晃。如果掉下去,不仅里面的货物受损,还可能堵塞泊位,影响后续的装卸。

“司机呢?”见集装箱绳钩上拉绳还在,庄淑仪叫喊道。

“雨大,车子堵在路上,说树倒在路中间。”工友回道。

“得把集装箱吊过来,”庄淑仪目测码头里边还有空地,随即看着工友,“你会吗?”

“我……”工友一愣,“不会,从没进过驾驶室。”

“那我去!”庄淑仪说完脱下雨衣递给工友,担心上面的雨水会弄湿设备,“拿着!”

“这怎么行?”工友难以置信,“我去找……”

话没说完,庄淑仪已经往门吊方向跑去,爬上步梯到了驾驶室,拉开门就钻了进去。进来后,她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看清了面前的操作杆。

她打开配电柜,还好能接通电源,仔细回想起第一天来时比尔的话:

“左边这个是控制门机的旋转的,左旋,右旋,往前趴臂,往后收臂;右边那个是控制起升,往前落钩,往回起钩。”

理清了步骤,便一边念叨一边动手。折腾几下,怎么也拉不动操作杆,犯难间,忽见前方相邻码头已有集装箱掉入海中,情急下双手一起拼命拉,竟然把集装箱给吊起来了。风势仍然不减,集装箱被吹得左右摇晃,雨水顺着箱体流下来,连成了一条条线,好似围着的四面珍珠门帘。

正不知接下来如何做,发觉那位工友已钻进视线内,伸出手臂指挥着,便顺着他的手势缓缓移动,随着他的下放信号,集装箱最终稳稳地落在一片安全空地上。



一切都结束了,庄淑仪才感到因用力过猛,双臂有些疼。爬在操作台上缓了好一阵子,觉得好点儿,撑着起身,却又觉腿脚发麻,有些不听使唤。终于挪到门外,看清了下去的步梯,便抓住扶手,一步一步往下移动。

下了一半,远远瞧见比尔带着几个人正往这边跑,欣喜、疲累交加,稍不留神,一脚踩空,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天色像一块黑幕,粗大的雨点直直地打在脸上。她在黑幕上看见了爹地、妈咪,正焦急地找寻着自己;又看见了郑恒平,听见了早上最后一句话:“又不是不回来了!”那话好像不是自己说的,而是天边的雨神说的。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黑幕落下,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郑恒平和Steven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到了急诊室,比尔在门口站着,拿着手机正焦急地张望。

“怎么样?”郑恒平猜应该是他打的电话,急急问道,“救过来没有?”

“刚才护士说正在救治,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比尔脸涨得通红,汗流不止。

“摔到哪里了?”Steven也很着急,想多了解一些情况。

“应该不是摔!”比尔赶紧解释道,“是从步梯上滚下来的,我看到时是后脑着地,但脸上有磕碰伤。”

“如果滚下来那就只是皮肉伤。”Steven见郑恒平脸色煞白,眼圈儿红红的,按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不一会儿急诊室的门开了,他们赶紧闪开,几位护士推着伤者的转运床往旁边走去,医生拦住了他们。

“大夫,我太太怎么样?”郑恒平嘴唇哆嗦着问道。

“没有大碍,眉骨、身上有几处摔伤,没有骨折,有轻微脑震荡,我们已对伤口做了缝合等处理。”医生看了看记录,“伤者是短暂性昏迷,手术也用了局部麻药,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大夫!”郑恒平双手合十,连声道谢。

“病人现在观察室,等她醒了你们可以进去。”医生拍了拍郑恒平,“你真好运!”

几人在观察室门口急切地等着,期间也办好了相应手续。终于护士出来说可以进去了,郑恒平和Steven连忙推门而入,比尔看此情形,打个招呼先行离开。




“你醒了!”郑恒平来到床边,轻轻喊道。

“恒平!”庄淑仪睁开眼睛,盯着他看了看,“我还活着吗?”

“当然啊!”郑恒平握住她的手,“你看,我们都在这里呢。”

庄淑仪抓了抓他,确认不是梦,又觉得额头上紧紧的,伸手摸了摸,原来缠着绷带。

“我头上有伤口,会留下疤痕吗?”

见她急得要哭,郑恒平赶忙捏紧她的手,不让乱动:“医生说伤口刚好在眉骨,缝了几针,以后眉毛长出来遮住就看不出来了。”

“是这样吗?”庄淑仪不信,转头望了望Steven。

“医生是这么说的,伤口愈合后,什么印记都不会留下。”Steven肯定道。



比尔刚把车开出停车场,远远瞧见两辆私家车一前一后进了入口,一看是Richard和Susan的车,赶紧掉头返回。

三人到了观察室,里面空无一人,一问护士,才知已办好住院手续,转到住院部了。来到病房,看见护士正给庄淑仪量血压、喂药,便跟一旁的郑恒平打起招呼。

“实在抱歉,出了这样的事故,非常遗憾!”Richard向郑恒平连连致歉。

“让一位女员工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不太理解!”郑恒平摇摇头,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Michael,别怪他们!”庄淑仪喝完药,赶紧转头叫道,“是我自己要去的。”

“你好些吧,还痛吗?”Richard转身走到护理床边,俯身问道。

“好多了,不太痛。”庄淑仪心想这位老总还挺和蔼的。

“那就好!先好好休息,不着急上班!”Richard说完又扭头对Susan说,“出院后再休息一两周,等完全好了再上班,不扣薪水。”

“是,Richard!”Susan连忙点头。

“还有,医药费由公司保险出,休假期间按日给营养费,以最高标准。”Richard又对比尔说,“你回去后交一份报告,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写下来。”

“明白!”比尔答应道。

听见比尔的声音,庄淑仪张望了一下,他虽然站在一群人的最后,但比别人至少高出一个头,一眼就瞧见了。

“嗨!”比尔见她望着自己,打声招呼,做了个鬼脸。

“比尔,”庄淑仪心情转好了些,“上面的风景好吗?”

一句话问得其他人都一愣一愣的,不明所以,互相对视了一下。

“不好!”只有比尔听懂了,他把手放在与眼眶平行的高度,“只听见大家的说话声,没看见人影子。”

这下都明白了,所有人都忍俊不住,笑出声来,病房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众人笑声中,庄淑仪暗暗观察了郑恒平和Susan,他俩没有任何互动,就像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似的。本琢磨着如何测试一下,感到头有些疼,就放弃了。即使后来大家都离开,只有郑恒平一人留下来照顾,她也不想再问了,先好好养伤吧。




拉斯维加斯


新年假期结束,公司重又进入紧张的上班节奏。

工间时分,Caroline提着录音机走进营销部办公室,高声喊道:“Exercise!”

听见叫声,大家纷纷从隔断里冒出头来,伸个懒腰,陆陆续续往楼外的草坪走去。站好队列后,便跟着Caroline做起工间操来。

正做操间,Susan也从楼里走出来,这比较少见,大伙儿有些意外。Susan示意继续,绕到队列后边,挨着庄淑仪也做起来。

“到公司快半年了,感觉怎样?”Susan边做边问道。

“很好,挺适合我的。”庄淑仪放慢了节奏,“营销部也很团结,跟个大家庭似的。”

“你非常努力,能力也强,将来大有前途。”Susan动作不太熟练,有些跟不上。

“你对我也很好,一直都很照顾。”庄淑仪说的不全是客套话。

“有件事情要拜托你,”Susan干脆停下来,“我们要投标一家公司产品的中国大陆代理权,投标书大纲已拟好,届时的演示和讲解想请你来做。”

“我刚来不久,这么重要的任务就交给我?”庄淑仪也停了下来,半信半疑。

“你肯定没问题!”Susan拍了拍她,“这次是Richard亲自点名由你来做。”

“谢谢公司信任,那我就好好准备演示文件。”庄淑仪有些跃跃欲试。

“还有,竞标会地点在拉斯维加斯,你要去那里准备。”Susan不紧不慢接着说道。

“去多久?”庄淑仪感到有些意外。

“大概十天吧。”Susan估算了一下。

“能不能不用这么久?”庄淑仪意识到什么,“在这里准备,正式演示时再去一两天。”

“不行!”Susan摇摇头,“这次好几个部门都要去,还包括亚太区及中国区的人,公司要在现场准备多套预案,反复的演练是必不可少的。”

做完操了,大家纷纷回去办公室,草坪上只留下她俩在继续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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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工位,庄淑仪心神不宁,无法安下心来继续工作。演示的准备倒不担心,可一去十来天就让人忧心忡忡,自己一人出远门,这边就留下他和她?谁知道会有什么事。

胡思乱想间,Caroline打电话叫她过去。进了办公室,Susan正跟几个部门的人员商讨着,看见她就大声说道:

“你来得正好,跟大家一起研讨一下方案,这里的人都要去拉斯维加斯。”

听到这话,庄淑仪感到意外:“你也去?”

“是的,刚才Richard要求相关部门一级主管都去。”Susan顾不得细解释,转头又跟大伙儿说起来。

这下庄淑仪放下心来,所有的忧虑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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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维加斯,一座以博彩、旅游、购物、度假享誉世界的大都市。大片的建筑,成群的雕像,耀眼的灯光,肆虐的喷泉,狂野的音乐……既让人放纵,又让人敬畏。

S & N公司包租了一座酒店的半个楼层,以供20多人住宿和办公。这天,会议室里气氛紧张。

庄淑仪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听着大家对自己演示稿的评判,手里记录修改意见的录音器已布满了汗水。

“好了,那就请Maria回去好好修改一下,后天再次审核。”Susan接着又转向Caroline,“你的那稿作为Plan B,也要认真准备。”

“是,Susan!”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终于放下惶恐不安的心,庄淑仪收拾好文件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

“Maria!”路过洗手间,Susan从里面出来,“正好碰见你,给你说个事。”

“怎么啦,您说吧!”庄淑仪放慢了脚步,跟着她。

“Linda来了,是随Powell公司亚太区的人过来的。”Susan把擦完的纸巾扔进楼道里的垃圾桶。

“真的吗?”庄淑仪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我们三个已经好多年没聚在一起了。”

“这次我们竞标的主要对手就是Powell公司,我的身份不适宜见她。”Susan显得漫不经心,“要不你找时间见见她,替我问个好?”

“好啊!”庄淑仪觉得能有机会为老板分忧也不错,“很荣幸您这么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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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人酒店,意大利文艺复兴风格,富丽堂皇,夜夜笙歌,每一个细节都闪耀着奢华。

庄淑仪和Linda走在充满威尼斯特色的拱桥、小运河及石板路上,边看风景边聊着。

“你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怎么还出来工作?”庄淑仪拉着她的手,好奇地问道。

“我觉得尽管结婚生子,还是要跟上社会的节奏,不然夫妻之间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大,渐渐的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了。”Linda在一处圆式窗拱和圆柱旁停下来,伸手触摸了下。

“那你老公也很支持你?”庄淑仪来了兴趣,想多听听。

“当然,他说我俩每天回到家,就像又一次赶赴约会一样。”Linda不无自得的笑道。

“那是,”庄淑仪明白了,“你们这种工作对着装打扮都有要求,他那里也一样,每天都是光鲜亮丽、风度翩翩。”

“没想到你跟Susan又在一个屋檐下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在一间意大利餐厅,Linda咬了一口冰激凌,抬起头,感叹道。

“是没想到!”庄淑仪也摇摇头,“不过她对我挺好的,听人力部说她对我试用期的评价是历来最高的。”

“你都差点没命了,那还不给个极高评价?”Linda又咬了一口冰激凌。

“不是,”庄淑仪摆摆手,“鉴定报告在先,我是后来最后一天在码头上班才出的事。”

“哦,那她确实不错!”Linda叉起一块牛排,“尽释前嫌就好,毕竟都是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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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晚,Susan刚洗漱完毕,准备早点休息,手机突然响了。

“Richard来了,叫各部门主管去他房间开会。”对方是行政办公室的。

“Richard?”Susan有些猝不及防,“他怎么来了?什么时候?”

“半小时前刚到,有紧急事务,1205房间。”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

等大家都到齐了,Richard示意了一下,行政助理便开口道:

“今晚召集各位来,是我们的投标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需要商议应对之策。”

“出了意外?”众人颇感惊讶,面面相觑。

“是的,”行政助理要求道,“请各位把手机、录音设备放在桌子上,今天的内容不能录音。”

“不好意思,我们不得不采取非常措施。”Richard喝了口水,补了一句。

“是这样,后天竞标会我们的主讲人被发现与主要竞争对手的成员私会,我们的投标内容有可能被泄露。”行政助理脸色凝重,语气比较严厉。

听到这话,满座皆惊,齐刷刷把目光投向Susan。一霎间,Susan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心沉坠得像灌满了铅。

“有人发现,两人在威尼斯人酒店会面了两个多小时,时长足够将全部投标内容透露给对方。”行政助理看似掌握了详情。

“我……对此深感抱歉!”Susan无法继续保持沉默,“我御下无方,甘愿接受公司处罚。”

“现在不是处罚的时候,关键是采取措施弥补。”Richard语气和缓,稍稍纾解了一下屋内的紧张气氛。

“我们还有Plan B,准备得也很充分,如果公司对Maria Chong不信任,就用备用方案替代。”Susan见状赶紧提出建议。

“Plan B的主讲人是Caroline吧?”行政助理问道。

“是的,”Susan调整了一下方寸,言语开始利落起来,“她来公司三年了,比我到总部的时间还长,有比较丰富的经验,对业务也熟悉。”

“那就这样吧。”Richard的话常常显得云淡风轻。

“好,启用Plan B!”行政助理随即布置了一番,最后说道,“Caroline需要24小时陪伴。”

“让她搬到我的房间住。”Susan马上应道。

“你和她是同一部门的,她又是你的秘书。”行政助理否决道,“今天人力部的Alice也被抽调过来,她与Caroline同住。”

在大家分配好各自的任务后,有人问需不需要让庄淑仪先回奥克兰。

“Maria那边也别打扰她,让她继续准备,就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这时Richard开了口,“见了面也不能证明她一定泄露了文件,我们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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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竞标会召开的日子,庄淑仪整理好文件,穿戴整齐,拿起电脑包走向房门。刚一出门就遇上Alice,正想打招呼,对方倒先迎上来。

“Maria,集合地点改了,请跟我来。”Alice示意道。

走进这几天演练的会议室,空无一人,Alice关门后就坐在门边的位置上。

“你也坐吧!”她抬头笑了笑。

“不是说在大堂集合吗?一起去会议现场。”庄淑仪一脸纳闷。

“先来这里,齐了再一起下楼。”Alice将手机放在桌上,瞟了一眼。

时钟慢慢地转着,好容易转到了预定时间。

“快9点了,还不出发就来不及了。”庄淑仪着急起来。

“不用急,会议延时一小时。”Alice倒很镇静,不紧不慢地说道。

听到这话,刚起身的庄淑仪只得重又坐下,心中似乎猜到了几分。

又过了一小时,她感到百爪挠心,像要跳出来一般,为了最后确认,还是开了口:

“今天是不是不让我参加了?”

被这么一问,Alice倒显得不好意思起来,磨叽了几下,最终点点头:

“公司决定启用Plan B,会议现在已经开始了。”

听到这话,庄淑仪感到冷风瑟瑟,扑面而来,心凉如水,茫然无助。

“能给我一个理由吗?”她把手里记录要点的纸条捏成一团儿。

“你的方案本来就是迷惑对方的,真正的底牌是备用方案。”Alice有些不自在,说话间左顾右盼。

庄淑仪猜到她可能没说实话,但也不想继续追问。站起身,没看电脑包一眼,转身往外走。

“去哪里?”Alice把椅子往门口挪了挪。

“我想上洗手间,不行吗?”庄淑仪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里面有。”Alice指了指左侧的一道门。

庄淑仪本想散散心,这下也只得去趟洗手间了。拉开门后,忍不住回头问了一下:

“你要不要进来看着?”

“不必了!”Alice尬笑着连连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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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花车巡游


这天下班后,庄淑仪收拾好案头准备回家。在走向BART站的路上,一辆私家车突然停在她旁边,把她吓了一跳。司机按了按喇叭,车窗摇下,是Richard。

坐到副驾后,车继续往前开。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Richard打破了沉默:

“我看了你做的演示稿,觉得如果换作你那份,我们会赢。”

“实在抱歉!”庄淑仪心中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我的不慎给公司造成了巨大影响,失去了这么大的市场。”

“没关系,事实证明你没泄露给任何人,Powell公司的内容与你那份毫不相干。”Richard见信号灯变了,踩了油门。

“我还是很内疚!”庄淑仪捂着脸,指缝里渗出了泪水。

“我一直不相信你会做出不利于公司的事。”Richard把纸巾盒递给她,“但报告上来,我必须做出反应,以堵悠悠众口。”

“我也是太傻了!”庄淑仪擦了擦纸巾,稳定了一下情绪,还是忍住没说出后面的话,“Susan说她不便出面,让我替她,我就答应了。”

“不,你很聪明!”Richard转头看了她一眼,面带慈祥,“业务能力强,前瞻性思维,团结协作,都是难得的。”

“谢谢Richard!”庄淑仪感到好了些,坐直了一下。

“只是经验还缺乏,职场如战场,时时都会有风雨。”Richard望着前面,目不转睛,“包括今天跟你谈这些,也只能选在这个空间,不在公司,慢慢的你就会明白。”

一句话提醒了庄淑仪,她看了看路:“谢谢!您也别送我到家了,前边BART站停下吧。”

“那好,等我找个路边停靠。”Richard减慢了车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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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大年初二,看完了房子,郑恒平和庄淑仪回到家,Steven见状忙问道:

“选好了?在什么地方?”

“嗯,定了。离这里不远,下去拐三个路口。”庄淑仪把外套递给老公,“以后你去那里吃饭不用提前说,随到随吃。”

“那是当然!”Steven看了看钟,“晚上三藩市有新春大游行,想不想去?”

“真的吗?我想看看!”庄淑仪来了兴致,转头望着老公。

“经纪人说房主明天就要看合同,我得跟人商议报价和贷款事宜。”郑恒平心思还在那里。

“这事重要,你就别去了。”庄淑仪马上接了话,“我去换件衣服。”

见妻子这么急不可待,郑恒平有些吃惊,等她关上了房门,小声对Steven告诫道:“今晚注意一下分寸哈!”

“放心!”Steven哑然失笑,“朋友之妻不可欺,这点我还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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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金山华埠农历新年花车巡游几乎每年都举办,吸引着成千上万的民众来共同庆祝。在市长、中华总商会会长、中国总领事及演艺界明星共同点燃十万响鞭炮的欢乐气氛中,巡游正式开始。

庄淑仪和Steven在联合广场附近的邮政街找到一处空位,站在路边观赏着巡游花车。每辆花车都装扮精美,花车上的参与者与两旁欢呼的民众挥手示意,互相拜年。

“队伍里面好多老外,穿着中式服装。”庄淑仪觉得很有趣,不住拍照。

“是啊,人家不光过美国节,也过Chinese New Year,世界各地的节日几乎都能看到。”Steven小心翼翼地护着身边的人,以免拥挤的人群碰到。

“这就是开放包容,有这样的心态何愁没有美好的未来?”庄淑仪放下相机,天色已暗,观赏比拍照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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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跟我有话说吗?”Steven太了解她了,主动开了口。

“嗯哪!”庄淑仪也就不再回避,“谢谢你给我介绍了这么好的工作,非常适合我。”

“太客气了,帮个小忙而已。”Steven看了看她,“知道你能行!”

“就这个原因?”庄淑仪不敢转头看他,盯着缓慢移动的队伍,“还是认识里面的人?”

“认识谁与否跟你适合那里的岗位没有关系。”Steven显得很坦然,脸上带着笑。

“那我就当成是助人为乐。”庄淑仪还是看了他一下,“谢谢你的好意!”

“就这点事?”Steven觉得比想象的少。

“当然还有!”庄淑仪又不敢看他了,“我来之前恒平谈过女朋友吗?”

“哈哈!”Steven终于听到要点了,“你都已经结婚了,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庄淑仪紧咬住不放,“我希望他对我坦诚,而不是隐瞒,甚至欺骗。”

Steven觉得这话也是在说自己,想了想,便挤出一句:“我印象中他没有。”

“你肯定?”庄淑仪又转过头,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真的没有?”

“至少没有进过家门!”Steven肯定道,显得很坚定。

“我知道你也是信教的,不会说谎。”庄淑仪只能相信,加了一句。

“不过你来之前他作为单身,又正当年,即便谈恋爱也是情理之中吧?”Steven舒缓了下语气,开导道。

“那是当然!”庄淑仪反觉得追得太紧,不好意思了,“只要不是那个人!”

这时,鞭炮声又起,巡游接近尾声,人群开始晃动拥挤,两人的话也就戛然而止。


·作者供图·



晴天霹雳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干爽清凉的夏季。

这天,营销部的会议室里气氛热烈,大家情绪愈发高涨。

“上半年我们的业绩节节走升,发展势头很好。Richard在公司部门主管会上特意表扬了我们,并宣布调高我们的提成比例。”Susan面对大家的热情,高兴地宣布道。

“太好了,谢谢Susan,谢谢Richard!”众人一片欢呼。

散会回到办公室,示意关上门后,Susan对Caroline说:

“公司决定调James去欧洲区,提升那里的业绩。”

“那好啊!”Caroline赶紧道贺,“两强窝在一起也不好,分开各自发挥的空间更大。”

“好什么好?”Susan坐下来,拿起印着三只小鸟的瓷杯,“James再怎样也会让着些,新上来的可不一定。”

“哦,还会提拔新的副手?!”Caroline感到惊讶。

“那是当然!”Susan喝了一口咖啡,“你觉得会让谁来接?”

Caroline有些拿捏不准,想了想:“莫非是她?”

“极有可能!”Susan重重放下杯子,“谁都看得出Richard对她偏爱有加,也许调走James就是给她铺路。”

“如果那样,她离您就一步之遥了。”Caroline心里五味杂陈,“也许……以后我在这里面对的是……”

“别说了!”Susan心乱如麻,挥手打断了她。



这天,庄淑仪刚做完一个项目方案,正准备去饮水机接水,Caroline通知她去趟办公室。

进了屋,身后的门随即被Caroline关上。

“你来啦!”Susan正在小水池边洗杯子,转头招了招手,“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事?”庄淑仪眉毛扬起来,走到离办公桌两三英尺处停下来。

“你来的时间不长,但才能兼备,贡献突出,公司上下都对你非常肯定。”Susan坐回椅子,将三只小鸟的瓷杯搁在桌上。

“那都是在您的栽培下才做出一点点成绩。”庄淑仪客客气气地。

“是这样,你的能力足够带领一个团队去拓展事业,”Susan目光留在桌上的文件夹,“公司决定调你去香港的亚太区总部。”

庄淑仪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问道:“什么?Susan你再说一遍。”

“去亚太区总部做副总,等以后Robert退了,可能接替他的职位。”Susan终于抬起头来盯着她。

庄淑仪的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怎么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让人扫地出门。

“我们……刚刚买了房子,贷款都办好了,”庄淑仪有些语无伦次,“Susan您就向公司提议……放弃这个决定!”

“这怎么可能?”Susan冷笑起来,“公司的决定岂能随意改变,况且香港那边会给你提供高级住宅。”

“Susan,”庄淑仪终于明白居人之下的无奈,“求求您,别让我跟恒平分开!”

“庄淑仪,我们是在谈公事,别把私人感情扯进来。”Susan显得极不耐烦。

“我求您了!”庄淑仪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不我去找Richard……”

“你敢!”Susan瞪直了眼睛,“这是公司董事会做出的决定,你想让Richard为难吗?”

“可我……不能离开恒平呀!”庄淑仪想起这些年的辛酸,声音里都带着哭泣。

“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去香港,二是离职。”Susan打开文件夹,在上面准备签字。

庄淑仪终于明白,面前的人是绝不会让自己享受到幸福的,就像当年一样。尽管竭力抑制住泪水,但坚韧已渐渐被残酷的现实折断。



“其实大可不必为了男人放弃事业!”Susan忽然转换了语气,站起来转到她身边,“女性要有自我,才能永葆光彩,立足于世。”

见她低头抹泪,Susan把手搭在她肩上:“你很痴情,这实属难得,也让人敬佩。但有些男人并不值得,比如……”

“恒平不是的,他很爱我!”庄淑仪摇摇头,想甩开肩上的手。

“是吗?”Susan轻蔑地一笑,“他对你说的甜言蜜语也许已用在别人身上。”

庄淑仪吃惊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她。

“反正我是被他玩过,至于你以后,谁知道呢!”Susan耸耸肩,摆摆手。

“你骗人!”庄淑仪一字一顿,不再相信她的话。

“为什么要骗你?”Susan一副轻蔑不屑的样子,“论颜值、身材、气质、风度、才学,我哪点不如你?你以为他是柳下惠吗?”

“我找到他之前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庄淑仪把心中压抑已久的疑问吐了出来。

“除了手上那枚戒指,其他都跟你差不多吧!”Susan怕她失控,闪远了一点。

庄淑仪抑制情绪的心防终于被冲垮,泪水顺着脸颊哗哗直流,说不清是为谁而流,也许谁都不是,只为自己。

见她没有发作,只有些站立不稳,Susan开始担心,赶紧扶着她,一步一步挪向旁边的小沙发,按下她,俯身在耳边喃喃道:

“做女人,什么时候都不要依附男人,自强不息,才能活出精彩的自我。”

庄淑仪从旁边抽出纸巾,埋头哭泣,全身不住地抽搐着。Susan见状,回去拿起自己的瓷杯,倒满水,放到庄淑仪手边,柔声劝道:

“来,先喝点!我已经走出来了,相信你也会。”

见她没有反应,Susan看了看表:“我还有个会,你先在这里歇息,等情绪好了再出去。”

庄淑仪没有抬起脸,只是点点头。

拿好电脑,Susan又想起什么,在门口转过身叮嘱道:“你走时把杯子放回办公桌,免得保洁拿去外边冲洗。”


心冷

Cold  heart


庄淑仪独自在屋里悲不自胜。曾几何时她以为找到了所要的幸福,然而当她毫无保留地付出后,才发现原来一直都是一厢情愿。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最初的震惊和失落渐渐舒缓,情绪也稍稍稳定下来。想着下午的工作还没做完,又怕Susan开完会回来,便起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杯子,上面的三只小鸟好像她们三个青春少女时代的样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只是今非昔比,过去的已不再来。庄淑仪苦笑了一下,想起Susan的叮嘱,她有洁癖,是不愿自己的杯子被保洁拿去清洗的,便抓起杯子,转身走到办公桌前,轻轻放在桌边。

桌上有两张纸条,很小但很明显,结伴躺在干净的桌面上。眼光扫过,好像有什么熟悉的印记。想了想不该偷看,但又忍不住把目光转回那里,上面竟然各自有一个熟悉的签名,尽管潦草,但那字迹最熟悉不过了——自己老公和Susan的名字赫然在上面!

低头凑近一看,其中有老公签名的是奥克兰一家酒店的住宿付款单,时间为11:14pm!

庄淑仪“哇”的一声哭出来,转身就往门外奔去。楼道里空无一人,她一手捂住嘴,一手拼命地抹眼泪,不敢让人看见,快步从安全通道跑下楼,踉跄着奔出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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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唱:代凝冰


用起伏的背影

挡住哭泣的心

有些故事不必说给每个人听

许多眼睛看得太浅太近

错过我没被看见

那个自己

用简单的言语

解开超载的心

有些情绪是该说给懂的人听

你的热泪比我激动怜惜

我发誓要更努力更有勇气

等下一个天亮

去上次牵手赏花那里散步好吗

有些积雪会自己融化

你的肩膀是我豁达的天堂

等下一个天亮

把偷拍我看海的照片送我好吗

我喜欢我飞舞的头发

和飘着雨还是眺望的眼光

…… ……


阿拉米达的海风


庄淑仪失魂落魄,脑中一片空白,任凭双腿移动,带向那凌乱的前方。曾经以为无比甜蜜的幸福时光,原来是一场自作多情的悲剧。穿过一条隧道,里面狭窄的人行道根本不能平放两只脚,她摇摇晃晃,多次被来往疾驰的汽车鸣笛警示。跌跌撞撞好容易走出隧道,眼前出现一片开阔的景色,干净笔直的街道,青翠舒展的草坪,抬起泪眼模糊的脸颊,看到一处路标,原来是阿拉米达岛,一座毗邻奥克兰但却隐身无名的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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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上欣赏未曾触及的风景,漫无目的地游荡。她关掉手机,只想越走越远,走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人的一生,都有说不出的秘密,挽不回的遗憾,忘不了的心痛。前路茫茫,再想回到过去已是渺茫。

走在岛边的沙滩上,风平波息,碧海青天,许多身着泳装的人正在戏水、晒日光浴、堆沙滩城堡。对面就是三藩市,高楼林立,密密麻麻;海湾中帆板点点,随波摇曳;空中偶见滑翔伞,蓝白黑相间,恰似风中的玫瑰,纯洁天真,温柔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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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碧波荡漾、山明水秀的景色也无法纾解心中的悲痛。当大把大把的悲伤流过全身时,整个世界都变成黑白,仿佛一切都失去了绚丽的色彩。瞅见前边一条防波堤,笔直地伸向远处,便迈动脚步走上堤,踩着倾斜不齐的石块蹒跚着移向远方。不停地走,不想停下来,不愿被人发觉,直到走到防波提的尽头。

走不了,也走不动了,这时她才感到腿酸脚疼,一屁股坐下来。身外海风习习,身内悲苦难解,堤下的海浪轻轻地拍打着石块,一遍又一遍,似乎想抚慰她那颗破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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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干脆跳下去,用生命终结来报复带来伤痛的人?让他俩悔恨一辈子!

傻,太傻了!她抓住自己的头发摇起来,那不成全了他们,给了自由放飞的空间?

回去,回到父母身边?那才是最爱自己的人,不求报答,永不离弃!回头想想,其实S & N公司对自己不错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提拔到那么重要的岗位,在可数的将来也许就由副转正,这是很多人都羡慕不已的。可,输了她,赢了世界又怎样?

就这样翻来覆去,想不明白。一个人坐在路的尽头,海风一阵一阵吹来轻抚着她,吹干了脸上泪珠,也吹灭了纵身一跃的勇气。直到暖暖的风变成凉凉的气,喉咙感觉到痛,咳嗽起来,这才发觉天色已暗,整条堤和远处的沙滩已渐渐空无一人。


孤影照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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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不对,身后似远不远处,坐着一个黑影,抽着一只烟,直直地盯着这边。

情似断未断,走与不走,留与不留,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背对着世界之外,这里只剩下死寂,鼻尖嗅到什么异样,好像是身后传来的一丝烟味,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原来,离开尘世的勇气就这样不堪一击。

爬起来转身,踉跄着一高一低地往回走,那条黑影也站起来。她惊恐万状,步子越来越快,一脚踩进石缝里,怎么也拔不出来,只感到一股钻心的疼。

黑影赶紧奔过来,她跪下来,想抓起一块石头,但无法撼动任何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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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啦?扭伤了?”黑影来到跟前,扶起她。

一看是比尔,她的心一下子踏实起来,那股脚痛又袭到心间。

“送我回家!”她本能地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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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舫塔影

《石舫塔影》第183期

编委会:晓笛、李歌、周剑峰、姜红

刘旭东(法律顾问 音乐总监)

本期主编:晓笛 |  宣传专员:和润

演唱:代凝冰 |  音频:周剑峰

图片提供:Charassri、张明东;致谢网络

2022年4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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