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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强:病中日记

私人史 2021-11-04

以下文章来源于赋格的梦 ,作者苗强

Personal History

民间文本

病中日记
二〇〇〇年三月

© 苗强/文

  编者的话
  我是怀着一种十分复杂的心情来编苗强过去的小说和现在的日记。所谓过去与现在不过是一年时间,然而,对于一个三十五岁的年轻生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苗强系鲁迅美术学院的教师,也是我所器重的青年小说家。他心不旁骛地写他的小说,一连写了十多篇,我刊曾给他发过处女作。可是,我万没想到就在处女作发表不久,英俊的苗强或者才华横溢的苗强,突患脑溢血,颅内的出血量为100CC,而且四天四夜那血憋在里边。出血量是惊人的,而四天四夜能活过来更是奇迹。活过来的苗强已不再是过去的苗强了,他丧失了记忆,丧失了英俊,也丧失了写作能力。人们担心他即使活下来也十有八九成为植物人。
  然而,以生命活转为奇迹的苗强竟以超人的意志力,凭借他的顽强信念,从头开始,像一个真正的孩子开始学步,一个一个字地重新学起,一个词一个词地重新开始,他的右半身完全瘫痪,他用左手练字,硬是把一本《包法利夫人》抄写下来……
  春节前我去看望他时,坐在轮椅上的胖胖的剃着秃头的苗强是一个再生的苗强。我鼓励再生的苗强重新投入写作,于是,就有了他现在的作品——日记。我不想赘言,相信细心的读者会从病前的苗强的小说和病中的苗强日记中,读出一种真正的属于写作、属于生命的东西。
        刘元举

二〇〇〇年


  三月七日

  一个梦:我在战场上,没有人看见我。战场上,到处是火,就好像火从地底下燃烧,永远也不会熄灭。这时候,有一个人,不知是敌人还是我们的人,总之是陷入火海的人;他的衣服烧着了,他也来不及扑灭——事实上,他也无法扑灭。他跑着,一会儿在火堆中跳起,一会儿又钻进火堆中。过了半小时,他的衣服烧光了,皮肉也烧光了,只剩下骷髅,仍然在跑着。我记不清有没有听到叫声。仿佛我看到一个沉默的人,在火海之中跑着,他穿的衣服烧光了,只剩下骷髅。他甚至没有痛苦。我看见他跑得很快,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概,正由于这个人,双方暂时停止了交战。

  三月八日

  几天前是惊蛰。去年,我没有感受到春天的气息。在二院,我几乎感到了一种模模糊糊的气息,但是又拿不准。好像这种气味,是某人带着的;可是,我即使爬起来,到每个人身上闻一闻,那也不行,恐怕是闻不着的。也许,每个人都带着那种气味,但每个人都不是那种气味的根源,我自己更不是。当时,我闻着,让我诧异,让我模模糊糊。我躺在病床上,对我的病一无所知。现在回忆起来,那种气味大概就是春天了。

  三月九日

  老年人越活越像小孩了。用他的话说,就是“能耐见长”。他母亲八十三了,身板硬朗,一点也不糊涂。但是她说:“我一个人坐在长途车回家,不用你们管。我自己能行。”四十多岁的他,还不会穿衣服,要不母亲老说:“你穿的衣服太土了。”在这方面,儿媳妇却大受表扬。老太太不信教,什么教也不信。她尤其不信基督教,因为这个教相信人得救了都要上天堂。“我要是信了基督教,死后上了天堂”,她暗自核计,“那么,我和早死的老头子将要两地分居。”为了对丈夫的忠诚,她自然不能信教。她感叹今天的生活。老太太是很健康的,每当她想到丈夫时,她总是想:丈夫要是活着该多好,不是享福,而是肯定能找到更多的活。(丈夫能找到活,手艺——木工——就不会废了。)老太太意思是,“双手劳动,慰藉心灵”吧。

  三月十日

  虚构:这是一个盲人的故事,可我不是盲人;这是关于我的故事,那么为了不至于产生矛盾,我就得变成一个盲人。我是怎样变成一个盲人的呢?我爱唱歌,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在这个城市,有一个盲人合唱团大名鼎鼎。为了混入这个合唱团,我不得不装扮成盲人,整天闭着眼睛,经历了严格的考试——主要是业务考试,我才算如愿以偿。可是,进入这个组织,问题马上暴露了:我整天闭着眼睛瞎撞,简直不像个盲人;我不得不睁开眼睛,这样又让其他盲人生疑;我只能一会儿闭着眼睛,一会儿睁开。为了博得盲人的信任,为了我免除麻烦,又为了崇高的音乐理想,我刺瞎了自己的双眼。

  三月十一日

  冬天的声音比春天更低沉,或者更为模糊;而春天的声音是嘹亮的,充满了生机。有病的人会觉得充满了刺激和希望。建筑土地上,一个冬天都是静悄悄的,现在又活跃起来,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电唱机里放出肖斯塔科维奇的四重奏。光秃秃的树杈上,仿佛在发出噼噼剥剥的声音。现在是三月,早晨风不大,到了上午就是满地风声,直到晚上风就小了。阳光无遮盖地洒落下来,好像在轰轰作响。我坐在屋子里,一个冬天没有出去,现在可以走出去了,到阳光下站一站。春天总是充满了勃勃生机,但是,除了感到希望之外,我有时会禁不住颤抖起来。

  三月十二日

  到阳光下站一站真好。如果闭上眼睛,还以为自己做梦呢。一年以来,什么时候都没有现在清醒,但是阳光一照,我反倒增加几分梦中的感受。索性闭上双眼,像个盲人似的——盲人的触觉一定是敏感的——像个幸福的盲人似的。蹦蹦去看一条很怪的狗,我闭着眼睛站了一会儿,就好奇地打量着行人。两个小伙子在楼下喊了几声,一个小姑娘在二楼的窗口回答说“不在”,大概是她的哥哥。一个中年妇女正从原路跑回来,我看见她走过去的。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慢条斯理地走过来,在一个楼口停住了,迟疑着,往楼上瞅了瞅。所有的人都是脸色红润,不是身体好,就是走路走的。我要算唯一的例外了:脸色苍白,身体虚弱。我就像是一个农闲的人,而且去年一年都是农闲,今年也好不到哪去。

  三月十三日

  一切皆是命运。当命运使你昏迷,使你几天都昏迷不醒,那么,你还向命运提出质疑吗?或者当你醒过来,你还向渐渐远去的命运背影大喊地提出疑问吗?我醒过来,什么也不知道,连命运使了阴招也不知道。在头两个月,我意识到我得了病,但是病得多重,竟不知晓。三个月的时候,开始有自我意识;第一次为自己的病痛哭流涕。这时候,才意识到命运竟是如此残酷;残酷就残酷在,它想如此不声不响地夺去我的生命,从而叫我死得不值一钱。悲剧的死亡,是死者清清楚楚地看到命运在逼近,从而能死得其所。我的命运,只不过是一种意外罢了。

  三月十四日

  死亡,我已经尝试过了;这是我惟一可以自夸的。死亡逼近时,是那么突然(或者把死亡看作好事),那么温柔。如果我就此睡去,对我来说,这一切是那么静悄悄的,只有短暂的痛苦。对我的亲人来说,无疑是件坏事;但是,对其他的人来说,顶多是个事件,不比丢了一只猫更重要。也许只有我才清楚,我的事情没干完,就匆匆地走了,未免有些太可惜。是的,一个人活着,如果没有信念,那还不如一死。我一年以来康复的最重要内容,就是信念的复活。从这个角度说,我应该感谢自己的信念——那就是,相信语言比行为更重要。

  三月十五日

  下了一天的小雪。雪下得特别密的时候,对面的楼房模模糊糊的。格里高尔也在屋子里,而且外边没有下雪,他的视力出了问题,外边的楼房(大概是一座医院)也看不清了,仿佛外边是灰色的天空与灰色的土地,组成一个荒漠的世界。但是,我在往窗外看时,心情和格里高尔不一样。大雪能使人孤独,而且是快乐的孤独,就好像一个人站在雪里,雪无声地下着,感觉到世界好像不存在了;即使在,也感到世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的人,而且挺快乐。但是格里高尔不行,他在一个荒漠世界里没有希望,不久就要死去的。我和他唯一相同点是,都是一个有病的人。

  三月十六日

  就在我刚刚醒过来时,我清晰地记得有一个女人,像个女神,那么温柔地俯视着我。有好几天,我始终不能把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就好像我是个牵线木偶一样。她是谁呢?我就是想不清楚。但是,我从围观众人中一下子就能把她认出来,好像是个熟人一样。我看着这位女神,不说话——我已经说不出话了,但是她能够理解,好像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就这样,我不知疲倦地盯着她,她也不知疲倦地盯着我,好像上辈子是恋人一样。又过了几天,我知道她是我的爱人,叫蹦蹦。噢,一个人病了,躺在床上,刚刚醒来,他的爱人像位女神似的——还会有这样的事吗?如果有的话,让我再躺在床上,那么痴迷,那么放心,那么眷恋。

  三月十七日

  想起了陀氏。他大概在《白痴》里谈论过死亡的感受,是他自己的感觉,也是一种难得的死亡体验。当时,陀氏和几个人被判处死刑,理由是反对沙皇。俄国是早晨执行死刑,不知道我记的对不对。早晨,天刚蒙蒙亮,陀氏和其他几个人被押赴刑场,似乎绳子套都在空中悬着,只剩下把头放下去。可是这时,一匹快马从沙皇的王宫里跑出来,宣布改判:从死刑变为有期徒刑十年、从军十年。陀氏当时很年轻,只写了中篇小说《穷人》,要是他一命归西的话,肯定是个很小的作家。

  三月十八日

  陀氏念念不忘的这种死亡体验,他后来多次提起,甚至形成的他的创作个性。他总是在情节的浪尖中展现人物,他总是带有暴风骤雨般的死亡激情。《罪与罚》《白痴》《卡拉玛佐夫兄弟》等小说无不如此。生活经历是很难变成一个人个性的一部分,除非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许多人没有个性,时代的影响就是他的疾病;许多人微有个性,但是一遇见大事就没有个性。问题是,我的病,我的折磨人的病,会不会成为我个性的一部分;甚至能不能成为我的创作个性。我的生命从死亡里逃出来,用了两年的时间。

  三月十九日

  这次写札记是从一个梦开始的。奇怪得很,自从得病以后,我很少做梦。有人说,做梦说明你脑子在正常工作,恢复了做梦,你就好了。一年以来,我大概做了十几个梦,可是大多数都不记得了,只有两个梦依稀记得,一个就是三月七日写的那个梦,一个是在我住院期间做的一个梦,而且是老做一个梦。大概是我醒刚没几天,我梦见我半个身子,一动不动地躺在一个黑屋子里。有好几天,我做了大致相同的梦。有一次,我梦见我醒了,把半个身子翻来滚去,就是弄不出另一只手和腿。我真的醒来时,另一半身子还在,虽然不能动,可我并不怎么伤心,想必大概是我没有完全清醒。

  三月二十日

  现在,我总是禁不住回忆起一些不疼不痒的小事。比如,在一个小地方吃饭,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饭店里,一边吃饭,一边想心事。但是,总是这样:我回忆不长,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镜头又换成了别的事情。就是说,我刚回忆起在某地一家饭店孤独地吃饭,回忆就被中断,代之以我在另一个地方散步,而且这种回忆转瞬即逝,又被另一个回忆所取代。就这样,一个回忆接着另一个回忆,而且快速地,直到不再回忆为止。也许这些不疼不痒的小事加起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什么呢?我不知道。也许这种情况跟病情恢复有关,就是恢复期的异常反应。

  三月二十一日

  昨天是春分。这一天,南半球和北半球白天和晚上都一样长。这也是“分”的意思罢。我大概会把二十四节气背下来,闲人和病人因为无聊就对天气感兴趣,这不足为奇。一个病人,能背二十四节气的病人,好像被划给了农业,因为像清明、谷雨和芒种等,对农业生产很有意义。或者说,现在是工业社会,农业的生产方式落后了,属于上一个世纪,因此病人既然被归于农业,所以就落后了,落后得不止一个世纪。由于落后,病人不仅关注节气,还注意其他一些事情:伤感的回忆;听音乐;关心天气,但是没有任何实际用途;幻想未来。对病人来说,过去是真实的,未来只存在于幻想中,而现在则是虚无。这就好像堂吉诃德;不过,如果把堂吉诃德看成是正面人物的话,他为过去而战,而最终,未来是美好。

  三月二十二日

  看了《美丽人生》。故事发生在二战,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虚假的爱情,一个是令人怀疑的囚徒生活。说的是意大利罗马(?)有一个侍者,爱上一个富贵家的女子,婚礼上把她拐跑了,结了婚,生了孩子。可以说至今为止都不重要,只有孩子是重要的,而且必不可少。侍者和孩子被抓进了集中营。故事就开始了:侍者发誓,他在玩一个游戏,所以跟孩子说,若得够一千分就能赢,奖品是一辆真的坦克车。孩子们都知道游戏和真实的区别,但是这个孩子却被骗了,而且是一骗到底,真是个幸福的孩子。除此之外,关于集中营,这个电影没有什么可看的。这也许是对集中营初次的喜剧尝试,还没有成熟吧。这个孩子早晚会发现上当了,等他面对真相的那一天,是多么残酷啊!这个电影很有米兰•昆德拉所说的“媚俗”的那种味道。

  三月二十三日

  楼下有人穿着靴子站在草坪上铲雪。往年冬天,没有下这么多的雪,所以,那个人干得已经冒汗了,才露出一小片草坪。那个人歇了一会儿,拄着锹,望了会天。其实天上什么也没有。那他看什么呢?在这狭窄的小区里,前边和后边的楼房挨得很近,所以老实人不愿意瞅来瞅去,就只有望着天空发呆。那个人拄着锹,望着天空发呆。这时候,对面七楼的鸽子飞翔在天空,可是绕了很小的一圈,又飞回到对面七楼。那个人被鸽子吸引住了,不知不觉地把目光移到对面七楼。突然,他瞪大眼睛,旋即低下头,很快地铲起了雪。

  三月二十四日

  我的作品对我来说好像是遗作,因为,我的头脑没法进入它们,它们只能留在过去。由于阅读的困难,我没读过一篇过去的作品,它们所描绘的世界,只能依稀地留在记忆中。我可以用我的电脑打印我的作品,打印诗集和小说集,我无法完全认同这是我的作品,当然我偶尔感到亲切。我的日记是我以后写作的起点,必须牢记这一点,不是说日记跟过去没有联系,而是越来越模糊。所以,我的日记变成了我现在的作品。

  三月二十五日

  “竟有这样的教师,真是闻所未闻。他还说什么了?”“他说,——当然是上课时说,他自己姓什名么,发表过哪些文章(同学们如果感兴趣,到某某期刊某年某月去找——介绍非常详细),总而言之是个著名的批评家。”“我怎么没有读过他的文章?”“你没读过?”“想起来了,我还真读过。过去,我读过他的一篇文章,说真的,我还印象挺深。我当时正牙痛,所以一路看下去,只记得我牙痛,而且愈演愈烈,但是,他的文章写的什么,我一点也不记得了。”“我还没有这么强的感觉,不过,去年我屋里有一股臭味,我百思不解;直到他过去送给我的他的一篇文章,很偶然地被我妻子找到了,才发现臭味的来源。他的那篇文章一拿出去(我把那篇文章从杂志上撕下),屋里立刻就不臭了。”

  三月二十六日

  一九九九年非常短促,真说得上“白驹过隙”。这一年来,我记得的是那么少,同时,记得的是那么重要,就像童年时光,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自己感兴趣的事。一九九九年我得病了,被抢救了,活着,但是像动物一样;爱我的人努力让我走出一九九九,变成一个正常人。这样的话,一九九九正跟我出生的那年一样,一个生命诞生了,但是还是个动物。赵奇在去年年底时说:“你活过来了,我们真担心你变成一个大傻子。”这种担心是有理由的。过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三月二十七日

  有人说我:我的生活圈子太狭窄,整天不出去,一天也见不到几个人,很难写好日记。他的话是错了。因为,生活面是很重要,不过,他忽略了,一个人写什么,关键看他有什么样的心灵,只有心灵对一件事的过滤才是重要的。我几乎不写那种“客观的生活”,而是写虚构、梦、回忆、感想和见闻。而且,我一年多没写作了,所以写起来有太多的话想写,就是语言不顺罢了。

  三月二十八日

  我得病之前跟同学们说:我们到时候去看张艺谋的《一个也不能少》。一年之后,我和蹦蹦终于看到了这部电影,比同学们晚了一年。这部电影让我激动,使我嘿嘿嘿笑个不停。但是看完了也就完了,没有什么值得回味的。大概毛病是出在立意上。影片表现了小老师倔强的个性,但是倔强是有原因的,就是小老师带同学一个也不能少,就得到五十块钱,否则就一个子也不给。但是,魏老师进城找同学回来却忘了给钱的事,结果成了好人好事了。张艺谋犯了两个错误:一是,干事情总是有一个理由,而且越单纯越好;二是,以他的聪明讨好现政权。这一点在《我的父亲母亲》表现得更为突出。此外,这部影片保存了张艺谋的一贯风格,例如,民间文学的叙事方式,细节。我请一个同学谈谈对这部电影的印象,她大谈如何搞好农村教育,她是否看出了张艺谋的用心呢?

  三月三十日

  最近一个月来被贝多芬的四重奏迷住了。它激昂、矜持、优美,是我听到的音乐中最为迷人的。可以说,我从一月听音乐以来,才真正感到音乐的魅力。我过去对音乐了解不多,作曲家只知道几个名字而已,而且把他们看得高不可攀,总以为音乐是最高的艺术形式,因而作曲家总是高高在上的。我现在看他们要亲近得多,至少我可以想象他们了:他们是怎样作曲的?一首诗和一首乐曲一样吗?我现在可以说,一首乐曲完全是虚构的,一首诗、一幅画则不是。

  三月三十一日

  今天是我得病一周年的纪念日。去年的今天我人事不省躺着去了医院,在我最后的清醒时候,我记得的世界大事是北约轰炸科索沃。接着是连续几天的昏迷,我醒来时,我的头脑受到了重创,以至于我在最初的日子里听广播,我自己好像被北约空军轰炸的科索沃,我的躯体被轰炸得面目全非。如今我清醒了,半个身子需要恢复——这也许是比科索沃被炸的所有房屋还要难以恢复。

  本文由苗强先生的爱人沈舒忆女士整理并赐稿,日记的部分摘选刊发于《鸭绿江》2005年第5期,当时的责任编辑刘元举为此写了一段“编者的话”(附于本文之前)。特别感谢沈舒忆女士授权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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