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首先感谢宝树老师能在百忙之中接受我们的邀请!!
我们这次的研讨会因为Angela和老吕最近太忙……所以推迟了一周。谢谢大家的理解和耐心!
我们下次的研讨时间会恢复正常,Coming Soon!
(嗯,一般叫"Coming Soon"的活动都会很不错的)
另外,本篇回顾中关于”加速主义“的思考,源自于同北京师范大学周梦泉同学的探讨~
永生,这个话题我们并不陌生。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一起讨论了王晋康的《转生的巨人》。故事里的富豪今贝先生为追求永生,把自己的大脑移植到了婴儿体内,试图以此完成生命的循环。可惜,移植出了差错,今贝先生变成了一个无限膨胀的巨婴,一个怪物,最终变成“一堆山一样的死肉”。在研讨之后的回顾里,我写到过,今贝先生的膨胀是资本主义剥削逻辑必然带来的结果,在追求永生的同时,今贝变身为某种“资本主义怪物”,象征了资本市场中的“竞争”本质与“量化”倾向。
关于资本的身体隐喻,可以参考老吕发在SFRA Review”中华未来主义“特刊上的小论文 【阅读原文】(你居然假公济私,自我营销?!)(是啊,要怎样)
当然,《灯塔少女》中的永生并没有如此简单粗暴。通过融合人类与灯塔水母的基因,故事里的少女凌柔柔得以像灯塔水母一样,在成年时能够重返年幼的形态,从而在一次次生命循环中实现永生。不过,柔柔的永生与今贝先生所追求的截然不同,在重返童年之后,她无法完整保留之前的记忆,只有偶然残余下来的记忆碎片徘徊在她的头脑中,时不时制造一些似曾相识的“既视感”。所以,对于《灯塔少女》这篇故事,时间和记忆是我们最应当关注的元素。拥有无限生命的凌柔柔似乎也拥有着无尽的时间,但与此同时,她的时间却又非常有限,毕竟她无法保留记忆,在每个生命循环中,她只有十年的时间去重新认识自己,去重新探索世界。换句话说,凌柔柔游离在“社会时间”之外,在她看来,现实之中的种种错综复杂的社会现象和人际关系,只是转瞬即逝的浮光掠影。她在某一循环中获得的知识、经验和感情,在下一循环中只剩下寥寥片段。她跟不上世界的变化,也永远无法融入这个正在日益“加速”的社会。
故事里的凌柔柔似乎拥有无尽的生命,但她却也同时游离在世界之外从这个角度来看,凌柔柔虽然有着明显的“后人类”特征,甚至有可能被归为“他者”或“异类”,被有关部门抓进实验室进行研究,但是,对我们来说,她对于社会时间的观感却并不显得陌生。在一个生命周期中,她会接收到来自各个渠道五花八门的种种信息,试着通过这些信息构建经验,从而能够进一步跟上社会的步伐,去寻找并实现自身的价值——这也正是我们每个人正在做的事情。这样来看,似乎我们所有人都是社会的他者和异类?在阿甘本《幼年与历史:经验的毁灭》一书中,他写道:“现代人的日常生活再也没有转化为经验的东西了。”新的讯息层出不穷,在电视上、电脑上、手机里以及大街上星罗棋布的广告大屏。它们的生成、跃动和消失是这个正在加速的社会本身内在的韵律和节奏,但对个体来讲,我们在社会上的经历已经不能内化为可以调用的经验和记忆,因而陷入到“认识”与“失忆”的无尽循环中。我们虽然没有灯塔少女那样得以永生的身体,但却能以相似的方式,体会她游离在社会时间之外的感受。“我们的生命时间由于自己的局限,由于我们身体的眩晕感和呕吐感,被强行从社会时间的加速中剥离出来……我们变成了社会加速时间的一个冷冰冰的过客,一个与之保持疏离的存在者。”(董金平,27)
在这里,阿甘本为我们解释了后现代社会中”经验“的瓦解
所以,在罗萨(Hartmut Rosa)看来,这样的疏离可以看作一种新的“异化”。正像灯塔少女一样,我们的生活体验正变得越来越片段化。我们努力去适应加速社会令人目不暇接的节奏,通过做各种各样的时期,努力让我们的生活显得丰富有意义。但是,这些努力都是彼此孤立的,“它们并不能够彼此连接成为一个整体或有意义的方式,”所以我们的记忆终究是一片空白。(Rosa, 94)在十九世纪,当现代性逐渐瓦解掉前现代的生活与生产方式时,马克思曾经讲过,“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而现在,在现代性本身逐渐受到挑战甚至逐渐消解的时候,在社会不断加速、不断“流动”的时候,我们似乎可以从阿甘本和罗萨的角度出发,强调一切属于主体经验的领域全部消失了。在《灯塔少女》中,凌柔柔的主体意识虽然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身份,寻找自己的过往,但考虑到她无法逃离的生命周期,这样的努力无疑只是徒劳。在社会看来,她的主体经验并不能带来任何可以量化的价值,而恰恰是其作为客体的身体,尤其是各种潜在的科学发现和专利,才是资本最感兴趣的目标。
哈尔特穆特·罗萨是”加速主义“哲学的代表人物
这是老吕基于永生、时间和记忆这几点上的一些小想法。我并没有仅仅是在怀念正日渐式微的现代性话语,恰恰相反,这种个体与社会时间相疏离、异化的现状,能够为我们提供一个理解“后现代”的新方式。正像罗萨(279)自己说道:
在加速社会的强迫下必须放弃的是,持续或长期进行身份规划的观念,甚至是自律的想法,这些使得主体对自身所确定的价值与目标的超越背景和时间稳固的追求成为可能。在这个位置上,以相对能够经得住时间考验的身份定位为特征的经典现代的人格类型与情景化造型不断变化的自我形象或者说‘集锦式人格’相遇了。这种“集锦式人格”能够“不断地从无论是什么只要能得到的资源那里借来零零星星的身份,并且不断地将自己构造成对于所给定的情境来说是有用的或者是令人满意的。”(Gergon,150)而这种非自律的(self-autonomous),非统一的“游牧主体”(nomadic subject),正是罗萨为加速社会中的个体提供的生存之道。
"游牧主体"这一概念实际上源自于德勒兹和瓜塔里的相关论著
吉奥乔·阿甘本,《幼年与历史: 经验的毁灭》,尹星译,河南大学出版社2016 年版。
董金平,《加速、新异化和共鸣——哈尔特穆特·罗萨与社会加速批判理论》,《山东社会科学》2019年第6期。
哈尔特穆特·罗萨,《加速: 现代社会中时间结构的改变》,董璐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
Gergen, Kenneth (2000), The Saturated Self: Dilemmas of Identity in Contemporary Life (New York: Basic Books).
Rosa, Hartmut (2010), Alienation and Acceleration: Towards a Critical Theory of Late-Modern Temporality (Aarhus: Aarhus University Press).
首先,让我们热烈欢迎宝树老师今天来参加我们的研讨!在之前咱们的研讨预告里面,我着重强调了一种比较经典的文学母题,即“落难少女”(Damsel in Distress),而“少女”也正是宝树老师在其故事中经常刻画的故事形象之一。他最新的故事集《少女的名字是怪物》更是将这一形象放在了标题当中。我们今天讨论的故事《灯塔少女》恰恰收录于这本小说集中,其中刻画的少女“凌柔柔”也显示出不可忽视的文学张力。那么请问宝树老师,“少女”这一意象对您来说有何特殊的意义?谢谢伦敦中国科幻协会的邀请。这是一个大家经常会问到的问题,所以我在《少女的名字是怪物》这本集子的后记里,详细谈了谈我自己的看法。(这段讨论没录上,我的锅……所以以下回答摘自“后记”)“……无论在哪个民族和时代,少女都是人类最憧憬和珍爱的美好形象,没有之一。她纯真、善良、青春美丽而又不觉自己的美,与之相对立的,自然是象征着贪婪、野心与情欲的成年男子。‘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诚哉千古不易之论。不过我也发现,本书中各篇作品另一个共同的主题,则是——怪物。并非怪物吞噬少女,而是少女本身就变成了怪物。书中大部分的女主角,从‘正常人’的标准来看,都是怪异危险、近乎非人的存在。这似乎对可爱的少女们是一种亵渎,但深层意义上尚可为之一辩。在人类文化的建构上,少女的美丽与纯洁等特质,恰是与男性注视的目光分不开的,是男人们所梦想和投射的自我安慰和救赎。在最等而下之的层面上,少女作为男性欲望的对象而被书写和塑造,纯粹是承载男性无限想象的客体,没有自我意志和真正的生命。而科幻文学传统很大程度上是这些模式的变种:科技的失控常以怪物的形态展现,少女天真善良但柔弱无依,是首先被威胁的对象,需要主角的保护。……但少女与怪物的合一,未必都是如此悲剧。当人性最深层的爱与美,融入宇宙最疯狂或残酷的力量,会点燃全新的可能性,正如火凤凰涅槃重生。有时候,恰是怪物带来的恐怖力量,让女性能够冲破社会结构和刻板印象的牢笼,掀起革命的风暴,迸发出无尽的光彩。……作为怪物之少女,不再是柔弱的被保护者,而是人性的深层价值借由科技的力量,向着最极端的可能性而存在,甚至超越了人类自身的界限,她们必将伴随人类文明的始终。”
宝树老师最新的小说集《少女的名字是怪物》于2020年由花城出版社出版
宝树老师您好,我和老吕的关注点不太一样,这个故事更吸引我的是里面柔柔这个形象所展现的“后人类”这个形象的象征意义。如果抛开性别不谈,柔柔可以被看作基因改造技术产生的“后人类”,我想问一下宝树老师,在创作后人类形象的时候,您都尝试引用了哪些元素?其实作为作者,我在构思小说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的理论问题。我知道,对于学术圈来说,像“后人类”这样的文学或哲学思辨,确实是学者用来解读并诠释文本的重要途径,但对我们来说,考虑太多关于“流派”、“母题”的问题,会限制自身的写作思路,久而久之,甚至会失去创新的灵感。当然,这只是因为我们的出发点不同,这个问题本身是很有意义的。在《灯塔少女》中,我尝试着去构建一种“人”与“非人”之间特殊的张力。在很多经典的科幻小说中,人与非人之间的冲突都是通过刻画“他者”形象而实现的,像是各种怪兽、外星人等种种异己。但在我的故事中,人与非人两种元素都投射在了同一个少女身上。凌柔柔有属于人的记忆与情感,也有着属于灯塔水母的轮回和永生,她是她自身的他者,是她自身的“后人类”。所以,在我们现代社会中,在科学与技术进步的加持下,我们每个人都在某种程度上,成为某种形式的后人类。传统意义的“人性”,在新时代,会难以避免地产生适应性变化,从而形成新的定义。
"后人类"这个概念最重要的,并不是人类如何与“非人”元素相结合,这都是次要的。后人类理论最重要的,是其解构性力量,用以挑战既有的主流话语以及”中心——边缘”这一二元对立。
我看过宝树老师早些时候写的《三体X·观想之宙》,这个故事的英文版题目被译成了“时间的救赎”(The Redemption of Time)。在您的创作中,似乎“时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元素。但《灯塔少女》这个故事好像并没有直接在“时间”本身做文章,而是描写了不同的生命周期。所以,在您看来,不同的生命周期会不会让我们对时间产生不同的认识和感受?这是当然。我之前还在念书的时候,读的是哲学专业,所以我有幸接触过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我们今天自然不会过多探讨海德格尔,太复杂了。不过有一点我们需要知道,“生命周期”会对人们的认知和意识产生影响,而在海德格尔看来,构成“意识”的基础则是时间本身。这里我们谈的“时间”并不是物理上单向的、与空间相联系的时间,而是人们心理上所感受到的时间。所以,从这个角度出发,生命与时间这两个概念紧密相连。在我的故事里,我经常会探讨时间与生命的联系。像你刚才提到的,我的很多作品都涉及到了时间,以及在不同尺度下时间的循环、变化和扭曲。但与这些作品不同的是,《灯塔少女》确实并没有直接把“时间”本身作为出发点,而是刻画了不同生命周期的个体,在同一刻度下,对时间的不同感受。实际上,我在另一篇小说《妞妞》中,也讨论了类似的话题。再过段时间,《妞妞》的英文版可能会发表。在这个故事里,我刻画了一个仿生人,它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看做时间机器。虽然它不能让人真正去穿越时空,但它能够通过改变人们对时间的感受,实现类似的目的。这里我最好不要剧透太多,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读一读这篇故事。
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是我们目前在哲学层面上理解时间的重要理论依据
宝树老师您好,我对故事里的女性角色很感兴趣。在某种意义上,凌柔柔似乎能够掌控自己的生活,独立作出决定。同时,另一个女性角色,凌柔柔的老师,好像也有着非常强烈的主体性,她一直在从各个方面帮助凌柔柔,甚至最终变成了柔柔的监护人。不过在我看来,她们仍然没有逃脱男性中心的叙事,仍然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未来和安全。在故事的大部分时间里,两位女性角色都笼罩在怀疑、恐慌和危险的气氛当中,直到在故事最后我们才得以知晓,父亲凌东一直在保护而不是伤害凌柔柔。这里我明白,您是在构建一个比较温情的反转,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凌东作为故事前半程的“加害者”,却获得了“最后陈述”的机会。我认为,故事里的凌柔柔并没有打破“落难少女”所预设的男性话语,她仍然是一个受害者,直到凌东自杀之后,才有机会实现自身的救赎。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凌东擅自将自己的女朋友封锁进了这样一个无尽的轮回当中,将一个主体纳入了自己的权力范围。所以,故事努力营造的浪漫结尾,对我来说,仍然是略显恐怖的。在故事的发展过程中,我也并没有感受到凌柔柔的主体性。请问宝树老师可以不可针对我的忧虑进行回应?故事里的“灯塔少女”其实有过很多身份。在当下的轮回中,她是凌柔柔,但她在一开始,在进入循环之前,是凌东的女朋友。我当时在构思这个故事的时候,柔柔与凌东之间复杂的关系确实不太容易讲清楚,甚至会造成道德上的悖论。我的朋友赵海虹老师也批评过这个故事,认为我并没有把凌柔柔的内心表达完整。她说,如果她是凌柔柔,发现自己和父亲之间居然有如此纠缠的故事,那么内心里的情绪会比故事里描述的复杂很多倍。我也比较同意她的看法,小说重在惊异的效果,对人物的刻画是偏于肤浅的。刚才你还谈到了关于“同意”的问题,这里很有意思,在从伦理学的角度出发,同意与否确实决定了某个行为的正当性。你说得对,凌东确实没有经过素素的同意,就通过尚未成熟的实验把她带进了一个没有止境的生命循环。但从作者的角度出发,我在构思某个故事的时候,最在意的是为某个行为赋予一个合理的动机,而这个动机或许在某种程度具有道德模糊性,但它能够顺畅地连接前后情节,是故事合理化。在故事所刻画的背景之下,凌东在当时并没有别的选择。我当然也可以选择让凌东做一个更符合伦理道德的决定,但那样一来,《灯塔少女》这个故事也就失去了其自身的张力。
"知情同意"自古以来都是伦理学讨论的重点,可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甚至更早在故事里,凌柔柔去找过父亲很多次,询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小时候的记忆,母亲为什么去世后之类的问题,但父亲总是一副拒绝交流的态度,似乎凌东并不是很想谈起这些事情,凌柔柔也因此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和身体的特殊之处。在凌东自杀并表明真相之后,他将柔柔托付给了一直在帮助她的老师。在我看来,这样的决定无疑增加了其他人的负担,也同时将柔柔置于新的风险之中。我们确实不能说凌东的每个决定都是正确的。但在故事建构的语境之中,他的决定在他自己看来,都是合乎逻辑的。他觉得,事情的真相对年幼的凌柔柔来说过于沉重、恐怖,所以只字不提,这在凌东的认识里,是非常合理的。毕竟,每个人都会对其他人和事情产生各种各样的误会和成见。虽然凌东的出发点是对于爱人/女儿的保护,但他的确定也着实对其他人造成了伤害。我的问题有关于《灯塔女孩》中涉及到的“轮回”概念。请问宝树老师,小说中的科幻元素如何能够影响我们对于“轮回”的理解?另外,科幻中的“轮回”叙事会不会构建出现实与超验(transcendental)世界之间新的联系?“轮回”,或者说“再生”,在科幻小说这里并不是一个陌生的主题。虽然这个概念来自于印度教和佛教,具有很强的宗教色彩,但另一方面,现实人生本身是单向而有限的,轮回再生是通向无限的一个出口,具有一种超越的意义,这和科幻是有相通之处的。正像阿瑟·克拉克的《城市与群星》以及罗杰·泽拉兹尼的《光明王》等小说那样,科幻小说为“轮回”和“再生”的演绎提供了一个特殊的平台,建构了新的合理性和可能性。在科幻小说中,我们可以将“轮回”理解为虚拟现实中一次次的重生,又或者进入一个新世界的契机,又或者死亡因此不再象征着终结或虚无,而是一种对开端的重返,孕育着无限的可能——如克莱尔·诺斯的《哈利的十五次人生》。总的来说,宗教中关于“轮回”的讨论基本都是形而上的,无法进行观察和验证;不过科幻小说会尽量赋予其科学上可以解释的方式,但根本上仍然源自一种超越的冲动。
《光明王》是老吕最爱的作品之一!墙裂安利!!其中文翻译也很出色!今天大家好像没太关注“灯塔水母”本身,也就是这篇故事的灵感。其实我感兴趣的是,灯塔水母神奇的生命周期,有没有可能在实际应用中取得成功?人们对生命的理解会因此产生什么变化?如果我们想实现永生的话,其实我们不一定要参考灯塔水母的生命循环。年轻,或重回年轻,自然是好的,但如果想灯塔水母那样,在每一轮回的结束都会失去记忆,似乎也不是那么理想。我相信学者们会找到其它的方式,来延长人们的生命。我听说过一个挺有趣的理论,人们可以首先通过发明一些药物,使寿命达到大概150岁左右,届时科学家会发明出新的方式或设备,进一步延长生命。当技术持续进步,人们总能够通过新的途径进一步延长生命,从某种程度来看,个体也就一步步实现了永生。我曾经和刘慈欣聊过这个话题,他对这一理论也很感兴趣。在他看来,生命与医疗技术在几十年后会达到更高的水平,新的研究成果也会在这些领域落地。在这些成果的加持下,个体的平均寿命会有很大程度的提高。他会争取多活一些岁数,搭建通向永生之路。不过这就带来了另一个问题。如果个体能够永生,那么对他来说,很难保持自己所有的记忆。所以,人们或许要不得已忘记很多事情,来为新的记忆腾出存储空间。但如果要记下所有的事情,人们就要向“后人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放弃自身原有的物理形态,去找寻某种全新的存在方式。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部电影,叫《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电影主人公自称不会衰老,已经生活了几万年,所以早期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只有最近几十年的事情能够有比较清晰的印象。这部电影非常精彩,我很推荐。有一部法国科幻剧集也讲了“灯塔水母”特殊的生命周期,叫Ad Vitam,感兴趣的朋友也可以去看一看,很有意思。
"AD Vitam"是拉丁语For Life的意思,这部剧可以在Netflix上点播 非常感谢宝树老师今天的分享!在研讨最后,可不可请宝树老师为我们透露一下您最近正在创作的作品?对英文读者来说,我刚才提到一个短篇《妞妞》,它的英文版估计不久之后就能和大家见面了,这是同美国著名科幻杂志Clarkesworld的合作项目,这里要再次感谢译者Andy Dudak。另外,我和阿缺也合作了一部长篇小说即将在人文社出版,这个故事基于中国古代历史,其故事设定与刘宇昆的《蒲公英王朝》有相似之处,但在此基础上,我们还融入了很多太空歌剧的元素,所以还是很不一样的。
《妞妞》首先发表于《长江文艺·好小说》2018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