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经历的校园霸凌
这一周，深圳家长圈内相继被两件可能涉及【校园霸凌】的案子震惊，一个是南X中学，另一个是福外X校区，前者到现在还未有正式说法，后者这个“霸凌”案例竟然发生在小学三年级！A方家长写了27页的《儿子在校被欺凌过程》PDF文档……
看着这些信息，我的回忆也穿过悠长的时空隧道，回到了“校园霸凌”这个专业名词还不存在的时代，一幕幕影像重现，恍然间感到，其实作为普通人，没遇到过霸凌的应该是极少数人吧？
小学的印象已非常模糊，但初中却历历在目，可能是作为迅速生长期的少年，各种冲击那时似乎不以为然，实际上则过于强烈。
我小升初没考好，因为奥数没怎么学，平时在学校虽然名列前茅（普通小学），但去了各个重点学校的内部考试，总是考不上，我还记得第一场是西安交大附小的选拔考试，100分的数学我大概考了26分，一塌糊涂，整个心态崩掉……
后面又去了其他重点中学，也是没戏，于是沦落到离家不远的一所西安市第几十几中学，这个地段现在很值钱了，属于曲江片区，然而二十几年前，是真正的城乡结合部，周围都是村子，所以这个学校的生源可想而知。
当时这个学校一半是附近村里的娃，另一半是来自于附近那些国营勘探所、地质院的子弟，混在一起，我作为两边不靠的一个“好学生”，其实并没有受到什么骚扰，我记得当时大家都是各自抱团的。
初一在这里，我有一个小团伙，含我在内2男3女，大家经常在一起玩，当时家后面还有一望无际的麦田、果园、和耸立在这中间的土包（不知名的陵墓，西安你懂的），所以当时我们的日子还是相当丰富多彩和有乐趣的。
相信每个城市都有很多像这个学校一样的、名称和内涵都很普通的学校吧，校风就是：班里有意愿好好学习的不多，厕所里面有聚众抽烟的，时不时有些打架斗殴的，然而有一次特殊的事，我还印象很清晰，是高年级有学生被用刀子捅了，鲜血淋漓，就发生在操场上，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校园，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学校，这么乱啊……”，也就更加小心翼翼地去生活。
初二我就转走了，离开以后，某天得知，我们5人团里的那个比较社会的男生，在班里被另一伙人用笛子（对，就是音乐课用到的长笛）捅穿了下颌，她妈妈那天晚上拿着他血淋淋的校服，在家属院哭得人人都知晓了，当时我虽然转了学，但还是震惊的不行，原来骇人听闻的事情离我们这么近……
初一那年，我们的班主任叫老马，他教语文，最神的一个操作是有时候在下午上英语课时，他会强令几个同学，弃了英语课，去他的办公室或附近的家里给这些同学补语文课（收费那种）。
这老师上课用很浓的“此地话”（也就是方言）上课，我们这些说普通话的崽完全听不懂，于是我就约了几个同学放学开会，商量说看怎么把他搞掉，让学校给我们换个老师。
没想到消息泄露，被几个小道得知消息的村里娃告密到他那里，于是我可惨了，后续如预期般，叫家长、全班批斗、上课时被叫出去训斥，要求交代出开会同党，等等，我还死硬不认账，应该说是非常灰暗的几天，到现在都印象深刻。
但那时候最好的是，虽然我爸妈也从小到大也是第一次被叫到学校去，但他们非常保护和支持我，现在想起来还很感慨，当时应该说没有怎么被伤害到，而且还觉得是人生趣事一桩，这都是拜一个能站在自己孩子立场去思考问题的亲爹妈所赐。
当然最后，这老师还是被调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刚毕业的年轻女老师，普通话是标准了，但教学水平还是一样单薄，也很无聊。所以换了这个老师之后，我们一部分同学对我语言和眼神暴力了很久，意思就是“看你干的事，老师是换了，有太大的改变吗？”，于我而言，这个后暴力期带给我的冲击和思考要比那一下要深重得多。
想想啊，当你在一个恶劣的环境下，通过一些直接的方式去抗争，试图争取更好的资源或待遇时，这事儿有意义吗？对吗，不对吗？当你知道问题，却不知道某种行动会将未来带到哪里去时？你行动，还是不行动？
回过头来想，在泥潭里挣扎，扑腾两下，是一种本能反应，虽然还是解决不了问题。Anyway，我们家马上就换了一个思路—— 那就是换学校、换环境。
当然你肯定去不了很好的学校，新学校是骑车要花30分钟才能到达的一个兵工厂子弟学校，现在来看应该属于一个中档的普通学校，去的核心理由是我爸妈听说“那里管的比较严”。
去了以后，确实发现比较看重学习，要求严格一些，但教学上的亮点也不多，除了我们可爱的英语老师。普通学校的教学是啥样呢，我描述一下：就是大概是10来门课里面，有1个老师讲的有亮点一些，另外1-2个讲的中规中矩些，其他的，就无法描述了。。。
这个学校的校风也令我大开眼界，当时已经青春期了嘛，就有很多男男女女的事儿，平常开开玩笑、搞搞八卦也就算了，初三有个阶段，有个壮实的男生和另一个比较“开放”的女生好上了，然后在课间的时候，他们坐在我们班第一排的板凳上，在全班人面前摸来摸去……天呐，我和另几个女生坐在最后一排，看到这个场景，假装表演成一个稀松平常的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但是我当时内心的崩塌啊……那简直了……
初三上学期，我和一个黑黑的高大男生同桌，坐在最后一排，他也算是个社会青年，有天上课，哐当一声，两把西瓜刀从他书包里掉地上了，我那个下巴也是跟着掉地上了。不过特逗的是，我因为靠自学不怎么上课，他放弃治疗也不上课，我俩上课就聊，还挺能聊一起去的。
就是从他这里，我听到了很多校外的江湖世界，我当故事听，他当故事讲，现在想想，好像我们那时候能看到的青春，一点都不单纯，社会得不得了啊。他讲的那些故事，什么保护费啦，为了那个女生大打出手啦，抢地盘啦，帮派火拼啦，什么什么的，物理距离上其实很近地天天在发生吧，只不过我是“好学生”那一批，感觉完全不在一个世界，很少直接感受得到。
你说这背后有多少霸凌的故事在上演？我们不知道，我们当时把这叫“社会”。
初二初三那两年，经历过两个“社会”同桌，都是男的，一个大学毕业后有过一次联系，得知他去当汽修工了，另外一个，中考完就从没见过了。这两个同桌都是特逗、特有意思、会讲很多故事和小段子的人，我们上课都聊得非常开心，下课他们就去干别的事儿去了，没什么交集。
这两个男生带给我很多欢乐，我记得，他们当时看我，就有一种“我是社会人，我是老司机，你是小baby”的感觉，隐隐有一个【成熟鄙视链】，但整体上，我感觉他们一边“鄙视”我，一边也挺“尊敬”我的，其中一个同桌还宣称要好好罩着我，真的是带给我很多愉快的时光。
那个时候，女生之间是真的会产生霸凌，言语霸凌比较多见，我也遭遇过，不是每一天的，或者延续一个阶段的，而是在某一个时刻，但你可能会记一辈子的那种时刻，一句极其恶毒或讽刺的话随意的飘出来砸到你头上的那种。
我对霸凌我的这个女生印象很深刻，她是班里当时最美身材最好的女生，当时在一节课间排队的时候，她轻飘飘地当着其他一堆同学的面，故作开玩笑似的向我丢来了我人生中侮辱程度最高的一句话，我当时也是懵了，因为她精准打击了我，所以我当时完全是钝感的，在一片哄笑声中就接受了这样的耻辱。
后来很多年，每每想起那个时刻都怨恨自己怎么没有一巴掌打过去，但那时就是这样，活得很卑怯，对于这种自信又很有优越感、有自己一个小圈子，算是一个小“校园网红”类型的对手，是很无力的，但我记得当时，心里是恨恨地想着：“等我以后怎么怎么样了，再来好好报复你”。
结果呢，真的当后面跳出来了，独立了，条件好一些了，这些陈年旧事早不知道该扔到哪个篓子里去了，还报复，人都找不到了……另外，其实随着你自己变得更好，跳到更大的世界，这些曾经印象深刻、恨之凿凿的事情，早就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了。
现实就是，很多手在当时都是还不回去的，以那年的勇气和阅历，很多言语暴力和羞辱，哎… 就是窝窝囊囊地接了下来，到最后，都憋成了一股气，憋出了一股力量，那种生存发展性的内驱力，真是强大极了。
说到真正的霸凌，我自己亲历过的，其实来自于我初二初三的班主任，林XXX，她当时在学校颇很有点“能人”的感觉，执行学校任务啊，教学啊，样子特别好，架势特到位，当然，仪容仪表也是极好的。
我因为学习成绩还不错，初二末还是初三上的时候，就被她拎出来问话：“以后还上不上我们的高中？”，“赶紧做决策，有什么什么什么好处”“但是如果不上，我们就不XXXX样了”，就有点利诱+威胁那个意思，这个阶段是吹风，我也只能糊弄，我那时候也是真不懂，而且也还没到中考啊
后来中考考完了，我因为吃了肯德基墨西哥鸡肉卷发挥超常，把年级第二名拉了20多分。我爸当时就研究了一通西安的中学，决定送我去当时已经相当不错，但还没有登峰造极的XXX附中，他就说“我跟那边老师已经沟通好了，你这个分，他们肯定要”。
后面，戏剧性的桥段来了：因为我不打算报考那个军工厂的子弟高中，我们那个班主任，就死死卡住我的中考志愿表（那时都是纸质的），藏在她的办公抽屉里面，不给我，不让我填志愿，想拖黄我！
我当时年轻气盛，除了气也没有什么办法，又气又害怕，眼看着提交志愿截止日快到了，真是急死了，我最后两天又去找她追着要，最终她也因为害怕担责任吧，松口了，说出了一个让我震惊的交换条件。
她说：“我们学校白培养了你两年，你这个白眼狼，你想要志愿表，可以，你先把我们学校过去两年发给你的奖学金退回来”，三观啊三观，震碎了有没有……我家当时条件还真的很不好，两年奖学金一共五六百块钱吧，我爸当时很刚地跟我说，XXX附中那边我们沟通好了，他们说你这个成绩，没有中考志愿表也录你，直接去报道。
但那个时代鬼知道游戏规则是啥呢，而且不是我去谈的，我发虚，我爸很刚地就是不给我钱，觉得那个老师王八蛋，我妈看我一天天担惊受怕哭来哭去的，就爱女心切，说咱们把这个钱交给她还是按正规的中考填报流程来吧，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时候我妈当月还没发工资呢，就没什么钱，我记得很清楚，最后还是去问我小姨借的钱，我拿去给那个班主任交钱赎志愿。
那整个环节，我俩都不怎么吭声，应该相互都恨透了，我交钱，她给东西，我俩就不说话完成整个动作，最后递给我那一下，她还用她的三角眼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这样，以这个眼神为初中三年划上了句号。
我想呐，这世上，那么多的不公平、欺侮，甚至霸凌，无外乎就是欺负你无知，或者无力，往往人需要得到帮助的时候，偏偏没有。
这些东西的化解，特别是青少年心理上的消解，大多数时候，并不是通过我爸那样讲道理或硬刚来克服的，而是通过我妈这样，看似软弱的妥协，其实是从【我】的角度出发，给予了极大的理解、共情、关怀与爱，才得以支撑的。
这也是为什么，虽然碰到了那么多糟心的事情，但so far我也身心安全、健康地长大了，这背后就是站着我妈妈，虽然也遇到了很多卑劣的人，但一碰到好的人，不管是后来的老师，初到深圳时碰到的房东，还是后来遇见的很好的师兄师姐们，一下子，就想投奔到那里去了。
人总是有着自己天性和天然的价值主张的，只不过，有时候在一个小环境里面，或者出于自身的利益考虑，抛弃掉一些原则，或者违背良心（如果曾经有过的话），还是挺简单的。
我初中那个学校，肯定是毁了一批人的，我那些同学，不是不努力，是学校整体支持不了他们的发展，当年在初二初三的时候，我和我的一些同学，平常的成绩水平非常接近，但高中三年再出来，他们中好几个，运气没有太好，最后只能被录取到西安邮电大学去，真的是太遗憾了。
我挺现实的，我觉得吧，即使在教育领域，在被捧得最高的教育领域，我们也不必高估人性。
最终不是学校为孩子负责任，是家长，是孩子自己。
我并不觉得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一个非常友好的世界，我只觉得，它是一个需要实力才能活得好一点的世界。
我自己吃的很多亏，算下来，还是因为没有见识，对人、对事儿都没有判断和拿捏，才导致的，这一方面是当时的家庭条件不支持我有多大的眼界，除了学习生活以外什么都不懂，丝毫没有社会经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历史书读的少，对我们所处的时代和文化背景缺乏了解所致。
在后面工作了的很多年，一边看书，一边继续吃人情世故的亏，又过了很多年，才慢慢摸出点门道了，知道该怎么做事情了，该怎么交朋友、该怎么对待不同的人了。
然而再看看旁边小很多岁的一些后辈，90后、95后，从小家教、家庭熏陶特别好的（我看好多父母做事都很有水准），如此成熟，举重若轻，妥妥当当，手腕活到，真的是既感且佩。
所以深圳人鸡孩子先鸡家长，这意识是到位的，只不过鸡家长，还真不是光埋头赚钱，而是要从为人、处事上去真正提高自己内在的修养，这个首先需要我们自己有一种内省精神，树立一些榜样，还要有改变的勇气，相信自己人到中年，但还可以改变的勇气。
最后说一句，校园霸凌，或者一些你不想看到的问题，并不只是发生在“差”学校中，也并不一定只发生在学生之间，社会是什么样，学校就是什么样。
从我自己带孩子的角度，我确实不希望她傻白甜，而是希望她经历一些思维和实践的训练，从而能够拆解现实，不要非黑即白的用粗暴的对错观去指导行为，而是看看现象的背后，不同的立场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些问题。慢慢地她能有好的方法，或者好的思维模式，避开这些我们家长担心的问题。
所以在国内，真的，我希望她早日成为一个老司机，甚至可以“同流合污”地好好活着，茫茫之中，可以有一些点亮她生活的东西，也有她爱的一些事儿，如果这同时也能帮助到其他一些人，那就最好了，你说这算是一个多大或多小的预期？
下周探校课程预告：
6月15日（周三）东莞松山湖清澜山学校
学校关键词：华为+清华附背景、无敌硬件、丰富均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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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程安排：管理层介绍、交流答疑、校园参访
科普课程：《国内的课程融合与课程创新到底是怎么做的？》
参与报名：中小学家庭（不带孩子）
6月18日（周六）坎特伯雷国王学校
学校关键词：外籍入口的双语、全人教育、英式学术保证
覆盖学段：幼儿园到高中（一贯制）
流程安排：管理层介绍、交流答疑、校园参访、幼儿特色体验
科普课程：《英式教育与美式教育的共鸣与背离》
参与报名：幼儿园家庭（欢迎带孩子）、中小学家庭（不带孩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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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与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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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老师
•清华大学 管理学学士
•哈佛大学教育学院教育领导力进修认证
•前著名双语学校创始团队、教育工作室负责人与招生总监
•对创新型公立学校样本具有深度观察，曾参与一所特色国际化高中的创设
•深圳某顶尖K12双语学校战略咨询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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